雎鸠声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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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翠闪进了一块大石头后面,石头边长着茂密的灌木,躲在后面不会轻易被发现。她拨开草丛,往外瞄,只见小路上,一前一后跑来两个青春妙龄的少女。
她们正是偷溜出宫,去看望顾妈妈的宛若和问心主仆俩。
一路上,宛若见到处是奇花异草,格外新奇,边跑边采了一大把花。把问心在后面落了一大截,问心在后面已经跟地气喘吁吁了。
“公主,我跑不动了,你等等我。”
“快点,问心!你再坚持一下,顾妈妈的石屋马上就到了。”
宛若面对着问心对她鼓劲道,边说还边倒着往千翠隐身的地方挪步。
“简直是送死!”千翠怫然地嘀咕道。说着,运掌发力,试图将前面的人无声无息地置于死地。
就在这当口,一块巨石,从她背后袭破空来。千翠急忙转身用手掌阻截石头的攻击。石头倒是接住了,千翠也被被重重地震伤了,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顿时感到心胆剧裂,疼痛揪心。
宛若对自己险遭危险竟然浑然不知,她被后面“砰”的撞击声,吓得尖叫起来。
“公主,你怎么了?”问心急跑过来热切地问道。
“我听到石头后面发出一声巨响。”
“真的,这里四下无人,公主你不会是逗玩我吧。”
“你不信!走,咱们绕过大石头去看看。”
“公主,万一是猛兽那就太危险了。”问心有些胆怯地说。
“傻瓜!这是王陵所在地,常年有人把守,怎么会有猛兽。走,别怕!”
问心壮壮胆,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把其中一块塞到宛若的手上,说:“真有什么东西,拿这个砸它!”
宛若笑笑,接过石头,抱着探寻的兴头,向石头后面走去。
“公主,让我走前面!”问心出于保护,一闪身窜到了宛若前面。
千翠眼看自己就要暴露,竟然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宛若猛见右前方一个人影像一道白光,一闪而逝。
“有鬼啊!”宛若惊呼道。
“哪有?”
“从这窜出来,跑了。”宛若指着右侧说道。
“公主你别吓我!”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从我眼前一闪而过,我只看见一团白。”
“不会是千年白狐吧!”
“瞎说!”
“谁在那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宛若和问心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届花甲的老人站在石屋门前的空地上,身体已经略微佝偻,站立的姿势却依然尽量保持笔直,穿着齐整,神态安然。不是顾妈妈,还能是谁。
“顾妈妈,是我们。”宛若高兴地应道。说完,扔下手中的石头,向顾妈妈奔了过去。
眼前的顾妈妈已经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如阡陌纵横。她眯眼端详着眼前的两个姑娘。有一时的茫然,显然她对眼前的亲昵称呼她的人并没有认出来。
“顾妈妈,这是宛若公主,我是问心,您不认识我们了!”问心赶紧介绍说。
“参见公主!”顾妈妈急忙行礼。
“顾妈妈您快起来!”
“公主你怎么来了?你看我,这老眼昏花了。都认不得了。”
“顾妈妈我们惦记你,就来看看您。您身子骨还好吧?”
“身子骨硬朗着呢,只是这眼睛不行了,针线细活,都干不了了。看人得多瞄几眼,才能看清。”顾妈妈笑意融融地说道,接着又吩咐问心道:
“石屋里窄得很。闺女,你去屋里拿两张席子,我和公主就在太阳底下喧喧。”顾妈妈对问心说道。她较以前变得和蔼,亲切多了。
问心进屋,见里面陈设十分简陋!外面艳阳高照,可石屋里却凉飕飕的,在榻前已经陇上一盆火了。想来顾妈妈是不愿意让公主进屋看到里面寒碜的光景而感到难受。
问心不及细想,就在榻上取了两个蒲团,出门,铺在门前的槐树下。
顾妈妈还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宛若,嘴里啧啧称奇道:
“公主都长这么高了!出落得越发清爽了。”
“顾妈妈,您以前可从来不夸人的。”宛若有些害羞地说。
“以前,你可淘气得紧!你看现在都成了举止娴雅的淑女了。”
“这还得感谢顾妈妈的悉心栽培。”宛若说道。
“唉!”顾妈妈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过往,内心复杂。
“夫人都好吧!”
“母夫人很好,她还时常提起你,感念您这么多年来对我们小辈的教诲。顾妈妈这里这么冷清,您还是回宫吧,宫里人多,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我在这挺好的。我身边有云林侍候,不孤单。她这会儿,回城采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在这片守灵的人,不只我们俩,还有和我年纪一般大的宫人,散住在附近。我们没事也聚在一起聊聊。这里没有宫里热闹,却也少了许多是非。人老了,喜欢清静。公主,你别费心了!”
顾妈妈和宛若聊起了在璞玉阁学习的许多趣事,想起那些日子,老人似乎很高兴,念念叨叨地说了许多。
再说,千翠被震伤后,相柳抱起她跑了。
她瘫倒在地上,虚弱地,仿佛只剩下一口气了。
虽然相柳救了她,但她还是没好气地说: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你真是找死!”相柳臭着脸说道。
“谁要找死了?我还想活得更好呢!”
“你明知道自己重伤在身,为什么还出重拳打那人。”
“对了,太奇怪了!我刚才准备打那丫头,背后怎么会突然遭巨石袭击。该不会是你在暗中帮她吧?”千翠指着相柳的鼻子,愤怒地诘问道。
“我看你在宫里呆久了,不但机敏的感觉没了,心也被蒙蔽了。你知道你刚才冲她下手的那个女子,暗中有多少个人在保护她吗?”
“多少人?”千翠急切地问道。
“少说也有七八个。”
“那些人居然隐蔽得那么好,我都没发现。”
“一看就是公侯贵胄的千金,你以为就是个好欺负的黄毛丫头呀。”
“要不是我有伤在身,十个,二十个,我也不放在眼里。”千翠嘴硬地说。
“就你?”相柳嗤之以鼻。
“联合上你。”千翠胁肩谄笑道。
“好了,我还是帮你先调理内伤吧。”
“还是你对我好。”
“知道就好。”
相柳帮着千翠运功疗伤。
宛若和顾妈妈聊得热乎,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斜。问心催促赶紧回宫。
两人恋恋不舍地别了顾妈妈往回走。
顾妈妈将二人送了一程又一程。宛若心里好生难过。她已经下定决心,回宫后,一定禀明母夫人,接顾妈妈回宫,就让她呆在飞霞阁也行。
顾妈妈回去的时候,碰上了相柳和千翠
第二天,王陵传来消息,顾妈妈死了,躺在门前的草坪上,被残忍地开胸破膛。国君怀疑王陵禁地出现了猛兽,特意派了近百名禁卫军进山围捕,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宛若和问心听闻消息,揪心难过的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24溯游从之 道阻且长(一)
子南暂时还无心去琢磨那一行人,截击他的意图何在。他们快马加鞭,赶到了虞国的边城——武关。宛国形势危如累卵,孟极等六人将子南和问荆送到此地,就告辞回去了。子南谢过他们,进了武关,自有卫队护送他们回虞都。
虞国的都城名曰天泽,取自“天水一色,水乡泽国”之句。
虞国幅员辽阔,西部是高原地貌,山脉雄峙,高峰巉巉,层峦叠嶂。中部是块盆地,虞都天泽坐落在盆地的中间。
著名贤臣管仲对建立国都提出过自然地势的主张——“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
虞国中部的这块盆地,就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建都宝地,没有旱灾之惧,更无洪涝之忧,土地富饶肥沃,易于耕作,河汊纵横,湖泊密布。大大小小的水泊像一块块翡翠,一面面镜子,镶嵌着,如月落中庭,似玉洒大地,精灵滢透,风光秀丽,景色妩媚。
虞姓氏族世代祖居于此,绵延千年,在历史的长河里,流淌不息,亘古而厚重。 虞国和宛国一样,以凤凰为图腾,不同的是宛国信奉的凤凰是彩凤,取其艳丽,华美。而虞国信奉的图腾凤凰是九头凤,取其桀骜不羁、百折不挠、永不服输的秉性。襟江带湖、望云招鹤的天泽;高亢鹤唳,血气凛烈的虞姓氏族;富足和强大的虞国,这一切足以让哪个诸侯国都不敢小视。当然,对于强权的天朝来说,虞国也成了让天子卧榻上酣睡不稳的对象。但是虞国占据地理优势,山重水复,疆域纵深,即便天朝汇聚各方诸侯的力量,也没有把握在短期内将虞国制服,更别说吞灭了。
子南的君父虞展成,应该说是个深明大义,有远见卓识的君侯。但是,他年轻的时候,也像所有纨绔子弟一样贪图淫乐,喜欢逐猎,以此展现自己年轻的血气和英武。
虞展成二十岁顺利继位,年轻气盛,不喜欢为宫廷的高墙宫楼束缚,经常带领亲随,外出游猎,左牵黄,右擎苍,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五个月,高堂无君,政事荒芜。当时朝中大权为王叔虞天明把持,虞天明是虞国的令尹,职同宰相,位尊权重。虞展成的恣意妄为,终究酿成了巨祸。
子南十岁那年,虞展成在春猎禁期一过,就带着一帮年轻的公卿世子,和自己的卫队,几千人进驻天虞山狩猎。国君才走旬日,一场酝酿已久的政变就爆发了。虞天明纠集族兵,拉拢一帮边关守将,发动叛乱,夺取了溧阳,光州,随和三大军事重镇,然后集中兵力向都城天泽进犯。
当时的天泽城守将是子南的舅舅——上将军光启。叛军大兵压境,城内人心惶惶,朝中胆小怕事的公卿已经有人在私底下主张献城投降,不做无谓的抵抗。对于他们来说,君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和爵位。危难之际,是子南的母亲瑾瑜夫人和舅舅上将军光启,挺身而出,力主顽抗,誓死捍卫天泽。
上将军光启在守城中,被大弓射中,战死在城楼上。主将阵亡,军心大乱。正在危急时刻,瑾瑜夫人披挂上阵,冒矢疆场,当叛军强攻时,她亲自擂鼓鼓舞士气,入夜时,她带领女官整宿巡视。城中的百姓都被君夫人的行为感动,群情激奋,顽强守城,叛军久攻不下。
虞展成在山中狩猎,接到叛乱的讯息,立即召集各地大军勤王,凭借着过人的智慧和精心的战略谋划,顺利地围剿了叛军。叛乱维持了一个月,瑾瑜夫人夜以继日的坚持了二十多天。王朝的政权在她的坚守下终于得以保存。
当虞展成领兵回城时,瑾瑜夫人绷紧的神经一松弛,终于精疲力竭,死在了虞展成的怀中。虞展成为此无限的悔恨和歉疚,作为一名国君,他在其位不谋其政,导致国家因此生灵涂炭,让自己的夫人和许多将士,无辜枉死,也差点葬送自己和王朝的未来。
如果不是瑾瑜夫人誓死守城,一旦叛军攻陷天泽,木已成舟之时,虞展成不是谋逆者屠戮的庸君,就是天涯浪迹,遭到永无止境地追杀。
瑾瑜夫人出殡的那日,国君亲自执绋恭送,整个天泽城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匍匐在长兴街上,恸哭不已,泪洒如雨落,举哀如雷鸣。他们感念君夫人的忠贞和勇猛。
之后的岁月,虞展成把对夫人的感激和歉疚都倾注在对子南的挚爱上。瑾瑜夫人过世十几年来,他身边虽然有嫔妾无数,可是他再没有册立夫人。几位受宠的妃子,最高的位分,不过是如夫人,只是待遇像夫人,却不是真在的夫人。
虞君另外还有十三位儿子,他们没有一个能像子南那样得到国君近乎溺爱似的恩宠。
国君对子南的偏爱,让子南在国中的地位和声望,没有人可以比拟,可是他也因此招致其他兄弟和公卿的嫉恨。现在虞国朝中的形式也很复杂。
虞展成有三位如夫人,在后宫势力鼎足而立。瑶姬居紫檀宫,育有一子一女——子元公子和清秋公主,子元现年二十四,清秋才十四岁。瑶姬虽年届四十,却风韵犹存,最重要的是她的父亲谭公是当朝令尹,位高权重,倚仗父亲的庇护,瑶姬在后宫不可一世。
戚姬居婵媛宫,育有一子——子恒,现年二十岁,文武双全,很得虞展成喜爱,母以子贵。戚姬的长兄祈衡是当朝上将军,军权在握,在朝中与令尹势均力敌。瑶姬和戚姬在后宫分庭抗礼,暗中斗法,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虞展成现在最宠爱的女人就是宛国的长公主,宛若的小姑宛如——如姬。如姬在宫中的势力远不如瑶姬和戚姬,但是如姬年轻,貌美,有虞君的宠爱,还有强大的宗国做后盾,大有后来居上的气势。
如姬不仅是个百转千回的美人,更是一个聪明,果敢的女子,她的身上有当年子南母亲的那股傲然的气势。如姬在宫中权力斗争的夹缝里,虽然还算游刃有余,却不时感到身心俱疲。她淡然于君王的隆宠,却反而让虞君更加迷恋她。
子南回到天泽,不顾鞍马劳顿的辛苦,大早,就进宫谒见君父。
虞国的王宫,在天泽城内的正北,分为前朝后殿,前朝有三大殿——宣武殿、天行殿、聚星殿,三大殿是前朝议事的地方。后宫有三宫六院,朝凤宫居中,是子南母亲曾经的寝宫,她过世后一直空着,是虞君经常居住的地方,他不去别的妃嫔寝宫时,就在朝凤宫召姬妾侍寝。紧邻朝凤宫
的就是分居左右的紫檀宫和婵媛宫。如姬住在萱香院,在婵媛宫西北角,中间隔着御花园。
内侍进去禀报后,子南跟着内侍,从朝凤宫的偏殿进去,穿过婵媛宫后面的走廊,绕过御花园的人工湖,走过鱼乐桥,拐过一条鹅卵石小径,就到了萱香院。精美的庭院园林,亭台楼榭,曲径幽幽,秋日的高阳,照在黄树碧水上,幽静得恍如梦境。
虞君站在萱香院前右侧的飘香亭里,似乎已经等候良久了。
子南大步上前,屈膝道:“参见君父!”
虞君见子南,形容疲惫,神情焦灼,就说:“昼夜兼程地赶回国,怎么不在府中休息一下,就要急着见君父。”言语中责备的同时,充满关切。
“事态紧急,儿臣哪有心情休憩!”
“怎么了?”
“天朝围困宛都了!”
“君父知道!”
“君父心里早有打算了吗?”子南有点欣喜地说。
“什么打算?”虞君看了子南一眼,反问道。
“救助宛国。”子南迫不及待地说。
“你这孩子,年纪不小了,还这么莽撞。兵者国之大事,怎能如此草率决议!”
“君父!虞宛两国唇齿相依,如今宛城被围,天子的剑锋所指,岂单单是宛国。”
“现下的情势危急,救助宛国,就意味着向天朝宣战,这关系到虞国的生死存亡,君父必须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虞君理智地说。
子南还要说些什么。正在这时如姬从宫门出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青烟,如燕。如姬身子修长,柔婉绰约。出落得犹如一朵饱含芳蕊,馨香四射的鲜花,芳华交积而明艳夺目,娇艳不失端庄,谦和不失聪慧。
子南上前施礼道:“见过如姬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