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鸠声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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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头绾飞仙峨髻,一袭白色深衣光洁偎贴,外罩湖蓝色的翠羽披风,莲步轻移,衣袂飘飘,蛾眉青黛,眼明秋水润,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俨然是一朵露水华浓,冷傲凌然的蓝色妖姬。
宛若俯身行礼道:“参见陛下,娘娘!”
宛若站在眼前,承元惊异而讶然,他瞳孔放大,脉搏扩张,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直到他的便便大腹,被蟠螭紫檀大案横亘住,承元还在凝视着宛若出神,王后娘娘私下用手拉一下,轻唤道:“陛下!”
“哦!”承元一激灵,才回过神,他从案边站起来,下了丹陛,走到宛若身边,喜笑眉开地说:“美人请起!”
承元近距离审视宛若,觉得她比画更美,更鲜活。
他心里暗道:这个女子值得他大动干戈而猎取。
宛若突然这么近地接近一个陌生男子,心里莫名地闪过一丝惶恐,她本能地挣脱开承元的手,退后一步。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笑容满脸褶皱,像一朵风干的雏菊,干枯破败,宛若感觉不到丝毫的亲切,甚至连一点善意,都体会不出来,那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垂涎欲滴,让宛若有种作呕感觉。
承元身上浓重的沉香味,让宛若感到发晕。
突然间,宛若觉得天地旋转,视野飘忽,感觉整个人仿佛踏波而行,随风飘逸而去。接着意识大幕一拉,她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而混沌之地。
她昏倒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白天鹅,匍匐在地,敛着双翼,藏颈缩脖。
“宛若!宛若!”王后冲上前去,扶起宛若,轻唤道。
“这是怎么啦?”承元也关切地问道。
端木、宫中陪伴的女眷,以及宛若随行的侍女,都纷纷围了过来。
宛若眼睛紧闭,面色苍白如绢。
王后精通医理,为宛若把脉诊断道:
“这孩子身子单薄,连日来鞍马劳顿,身体吃不住了。陛下,哀家先扶她下去休息。”
“王后准备把她安置在哪里?”
“昆玉轩空着,哀家暂时先把她安置在那里,等陛下正式册封她,再另行安置吧。”
“那,那也行。”承元有些不太愿意地说道。
“公长父,去抬竹笾来!”
“诺!”公长父应声跑去。
“端木,你负责护送公主来商阳,一路上你是怎么照顾公主的?”天子斥责道。
“陛下,微臣护送公主,事事小心,不敢有半点疏忽,更不敢有半点懈怠。只是宛若公主金玉之质,受不得颠簸之苦,加上远离亲人,悲切之心萦怀,身子骨有些挺不住,微臣相信,公主稍作休息,好生调养,身体很快就会康复,还请陛下宽心。”端木申辩道。
就在这说话当口,公长父命人抬来竹笾,一个健壮的嬷嬷把宛若抱上竹笾。
大家把宛若抬走了。
承元天子登时感到意兴阑珊,对着群僚说道:
“时辰已经不早了,散宴撤席吧。”
承元回到自己的寝殿——天一殿,招魏美人侍寝。
承元和魏美人调笑,总是心不在焉地,心里老想着宛若,又不好意思,降天子之尊,巴巴地跑去昆玉轩。
把魏美人剥了个精光,丢在榻上,瞟了几眼,一点性趣也没有。回头把衣裳往魏美人身上一扔,说道:“孤家累了,你回去吧!”
魏美人抱着衣服,跑到偏殿,穿戴齐整,吭都不敢吭一声,灰溜溜地回去了。
承元一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脑子里都是宛国公主的身影在晃动。
承元天子见到宛若的那一瞬间,突然间感觉星光暗淡,珠玉失色。他心里竟然串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相信这不是占有,也不是欲望。他占有过很多女人,除了欲望还是欲望,但是他此刻内心竟有一种很纯净的感觉在升腾。几十年来,纵情恣乐,他的感情已经麻木了,除了对王后他还心存敬意外,别的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用来调笑取乐的。
一晃眼他已经五十多了,岁月不饶人,时间在慢慢地侵蚀他的身体,哪怕他是君临天下的天子,老天也一样不厚待他。他摸摸自己的脸颊,看看自己早已因为耽于享乐而髀肉复生的臃肿体态,瞬间他的内心竟然滑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沮丧:我怎么老了!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年,那该多好!
刚才,他用余光瞟见满朝峨冠博带的卿大夫,看见宛若姗姗走进大殿,个个竟然都掩饰不住垂涎之态,他为此感到无比恼火。
他也曾年轻过,他也曾青涩懵懂过,除了一颗驾驭宇内,睥睨天下的雄心,他也有一颗像常人一样的平常心。他愿意以半壁江山来换取自己年经二十岁,可这可能吗?
他为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甩甩头,一个黄毛丫头,虽然美到不可方物,可这不是已经收入囊中了吗,日久天长,有的是机会,自己怎么像个青涩的小子一样,想入非非,不知所以。
承元蹦地跳起来,叫道:“来人,宣秦夫人!”
秦夫人千翠,华服锦饰,被一帮宫女簇拥着进了天一殿。承元天子正摩挲着他的佩剑出神。秦夫人挥手让随从退下,自己摇摇摆摆地挪到承元跟前。
承元眼睛都没抬一下,盯着他的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孤家是不是老了!”
“陛下不是老了,是掉魂了。”千翠若有所指的说。
“孤家可不要掉魂,孤家要销魂。”承元甩掉宝剑,一把扯过千翠,把她撩翻在榻上,正想着像猛虎一样扑上去,千翠伶俐地一翻身,滚开了,承元扑了个空,千翠一骨碌下榻,笑得肆无忌惮。
“看孤家逮到你,怎么拾掇你!”承元起来,边说,边追着千翠跑。
千翠左躲右闪,承元硬是没追上,只累得坐在榻边,呼呼喘气。
千翠悄悄地靠近,猛地跃上承元的后背,皓腕环住他的脖子,一双纤柔的手,放肆地探入承元的前胸,摩挲着他浓密的胸毛,挑逗。
承元一把把她拽到跟前,双手把她箍住,俯首胸前,一阵磨蹭,千翠咯咯浪笑,痒得直讨饶。
承元可不想善罢甘休,千翠只得说:“陛下,奴家渴得受不了了,你让我喝口琼浆。”
“你敢撩拨孤家,这回想逃,可没那么容易。”承元依旧不放,猴急猴急地要撕扯千翠的衣裳。
千翠没办法,双手伸到承元的腋下咯叽,承元一松手,千翠就滑溜开了。没想到她在青丘山修炼十几年的本事,用武之地竟然在这。
千翠逃开,还想着,承元还来追她,谁知他竟然“砰”地躺在榻上不动了。千翠本只是想欲擒故纵,让承元欲罢不能时,两人再巫山云雨,见承元仰躺着,只好自己找台阶下,说道:“好热!”。千翠说着自己解下外面的厚夹衣,她里面穿着一袭青绸薄裳,丰满而妖娆的曲线,若隐若现,煞是撩人!
千翠倒了一羽觞琼浆,乘承元不注意,在里面加了一点媚药。她端着酒,回到卧榻,见承元颓唐地倒在榻上,眯眼假寐。她匍匐在侧,用手指摩挲承元的胡子,承元没有回应,千翠伸出细滑的舌头舔他的喉结,承元咽了一下,还是躺着不动。千翠用丰满的胸部紧贴着承元,扭动着,他看见承元的下部,已经蠢蠢欲动,可他还是绷着不动。
千翠一笑,茗一口手上的琼浆,用舌头叩开承元的嘴,喂他。承元再也装不住了,他猛地抢过千翠手里的酒,一把倒在千翠的深深的乳沟上,把羽觞一扔,一个侧身骑到千翠身上,得意地说:“这回看你往哪儿跑?”说着,用力扯裂薄裳,低头舔舐千翠胸前的琼浆
自是一番天昏地暗,颠龙倒凤,不在话下。
69子兴视夜 明星有烂(四)
宛若当晚昏倒,被送到昆玉轩;醒来时已是黎明时分。
昆玉轩是瑶宫的一个小别苑;主楼是个二层楼的圆形建筑;以汉白玉为基石;斗拱额枋,全木结构。别苑里有一条迂回走廊,走廊两边有杨槐数颗;入秋之后;叶落满地,只留一数枯枝。回廊的西侧有一座亭子,亭子边有一堆乱石,石头上凌霄花已经枯萎;只剩下一些萎黄的藤蔓,像老人的皱纹般,了无生息地攀附着。
宛若起床,随意梳洗一番,靠在窗前,望着外面满目秋萧枯树藤,心里的感伤,萦绕不去。
大早,掌管王宫事务的宫正,领着一帮宫女,婆子,就来到昆玉轩,对宛若说:
“娘娘,仆隶特地来接您到乾元殿觐见天子,王后。”
“昨日,不是已经觐见天子了吗?”
“今天天子要在乾元殿册封娘娘。”
“你去回复陛下,娘娘,说宛若身子不适,恳请将养时日,再到跟前服侍。”
“这”宫正依然站着不动,面有难色地支吾道。
“宫正大人没听见。”
“这在宫里没有前例,娘娘这是难为仆隶了。”
“没有前例,这就是先例。”
“仆隶们已经把柳阳宫收拾出来,只等娘娘册封之后入住。昆玉轩年久失修,娘娘在这里呆着,太委屈了。”
“宛若现在的身子单薄如飞絮,实在无法撑着完成那样复杂而冗长的礼仪程序。宫正大人你去如实回禀,陛下和王后,一定会谅解的。王嬷嬷,您代宛若送送宫正大人。”宛若不想再多说,做出送客的姿势。
“既然娘娘玉体违和,那仆隶就不打扰了。请娘娘好生将养着。仆隶告退。”
“大人好走!”
宫正大人带着一帮人,不快地离开昆玉轩,出门时,悻悻地丢下一句话,说:“好大的谱呀!”
王嬷嬷回来把这句话跟宛若说了,宛若没有吱声,王嬷嬷不无担忧地说:
“娘娘,你这么做,保不准会惹怒天子的。”
宛若用手托着脑袋,疲乏地说:“随他去吧!”
“娘娘,别怪老奴多嘴,老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娘娘何苦困顿自己。”
“王嬷嬷,你来宫里多久了。”
“已经几十年了,久的我都记不清了。”
“宫里的女子,服役期满,不是可以出去自谋生路吗?”
“对,一般的宫女,大都这样。可是”王嬷嬷有所犹豫地说。
“王嬷嬷在宫外没有亲人吗?”
“这倒不是。老奴被先帝临幸过,因此不能随意出宫。”
“那天子该给你册封。”
“老奴出身卑贱,又没有所出,能在宫里有一个差使,已是天恩浩荡。”
“王嬷嬷,您觉得委屈吗?”
“娘娘,天下的女人,那个活得不委屈。日子就在睁眼闭眼间,活得不较真,人心就舒坦了。”
“多谢嬷嬷开导。”
“娘娘,御厨备了早膳,你多少用点。”
宛若点点头。
一行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上端着一个盘子。
上来的菜,显然是精心烹制的,什么香煎鲍鱼仔、木瓜炖海虎翅、椰汁炖官燕、海参、虾球等等,又是摆了一案几,宛若看了直觉得眼晕,头昏,连筷子都没拿起来。
王嬷嬷见状说道:“娘娘,这些都不合你口味吗?”
“嬷嬷有汤吗?我想喝些。”
“你是要山珍,还是海味。”
“燕窝,雪蛤有吗?”
“有,有,有。”王嬷嬷听见宛若有吃饭的意思,高兴连声说道。
“我要一鼎木瓜雪蛤就行。”
“好!”
“这些都撤去吧。”
王嬷嬷招呼侍女把案几的菜,全都撤去。
半晌,木瓜炖雪蛤来了。宛若用了一些,上榻上靠着。
王后派来御医为宛若诊治一番,开了一些滋补的药,叮嘱要吃好,放宽心。
宛若靠着榻上,半睡半醒,似梦非梦,眼前闪过许多飘忽的身影,像是子南,又像是夏公子,又像是君父,她努力捕捉,却始终感到徒劳。
自从被迫进宫,许久以来,脑子总是纷乱如麻,现在所有的思绪仿佛就像被重石覆压着,直觉得头重,昏沉沉的。
就这么迷迷糊糊,到了黄昏,天子和王后,没再派人来搅扰。
宛若起来,觉得自己睡醉了,浑身乏力,喝了些燕窝粥,就想到园子里走走。王嬷嬷跟着宛若出来走动。
宛若的性情,温柔中带着刚强,恰似一枝细竹,看似摇摇欲折,任凭风雨却能独自坚韧。
昆玉轩实在比不得飞霞阁,虽然名字也取得雅致,却粗陋的很,没有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没有奇花异草的点缀,也没有小桥流水人家的小情调。
几颗枯秃的树杵着,到处是焜黄的野草,杂乱交错地生长,没有半点人工维护的痕迹。
宛若想起飞霞阁,就想起母夫人,想起问心,想起飞霞阁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她又开始觉得头痛。
“嬷嬷,这昆玉轩之前有人住吗?”宛若想找点话说。
“已经好些年,没人住了。”
“宫里是不是很多这样空着的院子。”
“没有,宫里每年都有新人进来,宫里的用人也只增不减,在宫里没有身份的妃嫔和宫人,都住得简陋。”
“这昆玉宫是不是有故事?”宛若谨慎地探究道。
“宫里的每一处都有无数女人的韶华和眼泪。”王嬷嬷叹息道。
“嬷嬷进宫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个女人花开当下的年纪?”
“估摸着跟娘娘现在年岁差不多。”
“嬷嬷的父母怎么舍得让你进宫。”
“老身是随嫁进宫的,先后侍候过几个主子。我们的陪嫁主子,是前朝司空大人家的千金,进宫后位列九嫔,也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
“她现在可还好?”
“早就仙逝了,走的时候,不过三十多岁。但凡美丽而有才情的女子,都多愁善感,可在这王宫的三尺天空下熬日子,不心胸豁达,日子不好过。”
“真是红颜命薄!”宛若感叹道,为嬷嬷的小姐,也为自己。
70子兴视夜 明星有烂(五)
宛若沿着走廊踱着方步,王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还有随行侍奉的小宫女。这个走廊的左边有一块凹地;之前应该是个水塘;现在干涸了;里面积着一层厚厚的落叶。
院子很寂静,一行人踏在走廊木板上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
黄昏的落日;如同一个橙色的盘子挂在乾元殿的的屋檐尖山。宛若绕着弯子问王嬷嬷关于昆玉轩的过去;可是王嬷嬷口风紧得很。昆玉轩离瑶宫正殿不远,地处不偏僻,它为什么空置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宛若不禁浮想联翩。
想着想着宛若心里不禁有些胆颤心惊;总觉的周边的环境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风吹过,仿佛都是人呜咽的声音。
走着,走着,宛若总觉得脚步变得越来越滞重,身子越绷越紧,手心都出汗了。
宛若故作镇定地说:“嬷嬷,我乏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主,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还好!”
“小主,若早些接受册封,就可以早点搬离昆玉轩。”
“嬷嬷,我怎么觉得这里这么怪。”宛若瞄着嬷嬷小心翼翼地说。
“小主,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嬷嬷,昆玉轩之前是哪个娘娘住的。”
“这昆玉轩是前朝的建昭天子晚年的时候,为他最宠爱的玉美人建造的,当时这里一片富丽堂皇,亭台水榭,奇花异草,美轮美奂。”
“那玉美人呢?”
“死了。”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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