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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金主,请上当-第9章

小说: 金主,请上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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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回来时遇见何简,仍是自己同自己下棋。殷逐离在棋枰一边坐下来,笑意盈盈:“先生独弈无趣,逐离厚着脸皮凑个角!”
  何简将白子棋筒递给她,状似不经意地道:“宫中有传闻,昨日五爷因大不敬被下狱,夜间竟然暴病身亡了。”
  殷逐离微怔,片刻后又淡然,仔细观察棋局后,落子紧气,良久方浅叹:“可惜了。当初殷某还曾肖想过他一阵的。”
  何简本来神色凝重,听得这句话却忍不住哧笑:“王妃,消遣逝者,太不厚道了吧?”
  殷逐离倒是一脸正色:“先生如何觉得我在说笑?”何简抬头与她对视,她神色郑重,“我曾想过,如果王上够聪明,他必然会将我许给五爷。想不到他竟然走了一步下下之策。”
  何简眸色微沉,低头观棋:“王妃此言何意?”
  殷逐离把玩着玉质的棋子,其声清悦:“明处的虎,虽然看似危险,实则早已令人心生提防。而暗处的狼,处处以犬之象惑人,步步靠近而人不自知,不是更危险吗?”
  何简竟收了平时王府食客、闲杂先生的表象:“其实殷大当家嫁给五爷、六爷,哪有嫁给我们九爷逍遥自在?”他落子单官,动作优雅,“五爷、六爷都是有主见的人,母族也都有势力,您一去,与其尚有一番内斗,处处都受人牵制。王上为了削减他们的势力,必然会再加以打压,平白牵累殷家。而嫁给我们九爷,这王府就是您当家作主,便是宫中的何太妃也奈不得您半分。殷大当家如今已二十岁,蛰伏数年未曾选婿,朝廷自然以为您是听从安排,可您不就是等着我们九爷么?”
  殷逐离朗笑,落子打劫:“怎么说的好像在下捡了个大便宜似的。”
  何简闻言也勾了唇角:“那倒不是,无论怎么说也是九爷捡了大便宜。不过何某有一事不明,”何简心不在棋下,落子也随意,“殷大当家已经是富可敌国,为何还要倚立于危墙之下?莫非殷大当家也存有坐拥天下之心?”
  殷逐离将手中棋子俱都丢进棋筒里,以丝帛细细拭手:“在下一介女流,平日里也就和钱打打交道,对天下江山没兴趣。不过十四年前,有人欠殷家一点东西,我想向他讨回而已。”见何简一脸惑色,她不再多言,起身道,“先生不必多虑,现今我同九爷已在一条船上,我会比先生更宝贝他。”
  何简却仍是不放心:“殷大当家想何时动手?又从何处入手呢?”他声音突然压低,“六爷封地那边派了人过来,王妃要见见么?”
  殷逐离心下便了然,难怪他选在今天摊牌,她拈了一把棋子把玩,沉吟许久方问:“有书信吗?”
  何简吃不准她的想法,忙点头:“有。”
  殷逐离唇边徐徐绽开一抹笑,语声愉悦:“绑了这个人,连同书信一并送到宫里,交给沈庭遥。”
  
  第六章:软肋
  
  夜间,天空下着零星小雪,殷逐离正担心外面道路湿滑难行时,沈小王爷回府了。
  殷逐离恐他受凉,一面替他捂手,一面忙唤侍女兑了热水供他沐浴。他脱了那件厚实的狐白裘,见殷逐离没有出去的意思,略显局促。殷逐离倒是坦荡,理所当然地解了他的里衣衬裤,将他打横一抱,放进了注满热水的澡盆里:“水合适么?”
  沈庭蛟情绪有些低落,他夜间才知道他的五哥死了,还是听曲怀觞说的。宫中兄弟关系疏淡,但听说他死后家眷都被贬为庶民,还要流放往西北荒蛮之地,沈庭蛟推己及人,又想到宫中孤老无依的聂太妃,心里着实不好受。他趴在澡盆边缘,身后殷逐离帮他搓着背,殷逐离手上长满薄茧,抚过肌肤时微微的刺痒。
  那感觉其实不错,他现在却提不起心思享受:“逐离,五哥死了。”胸口沉闷,他觉得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些,“他不过二十四岁,府中全是女眷,最大的侄儿也不过六岁多,流放之后,一家人如何过活呢?”
  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殷逐离替他捏着肩,没有回答——沈庭遥怎么可能让这些幼子长大后来找他复仇?所以担心她们日后的生活其实很多余,她们根本就到不了目的地。
  沈庭蛟却并未深思她的沉默,只是歪过头来看她:“逐离,我想给五嫂送些钱过去你看好不好?”他怕殷逐离不同意,赶紧又补充道,“不用太多,只要够她和侄儿度日就可以了。”
  殷逐离点头:“应该的。待会我让清婉送些过去。”
  沈庭蛟似乎开心了些,开始讲他们今天在梨园听的戏。殷逐离不想坏他心情,也听得极为认真,时不时还点头:“这个我会唱,有空可以给九爷唱上两段。”
  沈小王爷便有些找到知己的感觉:“是了,我听你唱过,你喜欢欢音还是苦音……”
  两个人说了阵话,殷逐离添了数次热水后沈小王爷开始昏昏欲睡了。殷逐离将他从澡盆里抱出来,极快地擦干后塞进锦被里。沈小王爷睡得迷迷糊糊,还不忘提醒她:“记得五嫂的事,她们后天就要走了。”
  殷逐离点头:“我让清婉去办,睡吧。”
  他点头,果然是闭上眼睛睡了。殷逐离冒着小雪去寻清婉。这事儿是沈庭遥下的命令,给多少钱也没人胆敢将人放走,而且若是留下五爷的血脉,他年必成沈小王爷的障碍。
  殷逐离吩咐清婉:“去趟长安府尹杨崇怀的住处,让他关照押送五爷亲眷的官差……”她皱着眉头,许久方沉声道,“下手时务必干净利落,不得凌辱女眷,不得折磨稚子。”
  殷逐离回到房里时沈小王爷还没睡着,待她上得榻,他立时就蹭过去,八爪鱼一般紧搂着她的腰:“好了?”
  殷逐离点头:“嗯。”
  沈庭蛟便将脸贴在她胸口,浓长的睫毛颤若蝶翼:“谢谢你逐离。”
  “谢?怎么谢?”殷逐离撑起身子看他,她的目光比动作直接,沈庭蛟如玉的脸颊渐染酡红,眸似点漆,鼻若琼花。他轻咽口水,喉头微动,勾人心魄。殷逐离觉得这沈小王爷当真是色若春花,比他那哥哥鲜嫩可口了不知多少倍,举手投足无不可了她的心意。
  她从枕下摸了一个玉瓶,倒了一粒药丸服下后方自解衣裳。沈庭蛟见她每次房事前都服用,有些不解:“那是什么?”
  殷逐离也不瞒他:“避子丸。如果某一天我被流放了,可是没人送钱给我养孩子的。”
  沈小王爷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她轻啄他饱满欲滴的唇,语带轻笑:“这次不用劳烦衣带了吧?”
  沈小王爷仰面看她,金钩挂罗帐,烛火摇曳,她眉目弯如新月,为略显刚毅的侧脸平添了几许暖色。沈庭蛟闭上眼睛,殷逐离俯身轻呷他浓长的睫毛,他几近羞涩地侧过脸去,双手却紧握成拳。
  这一日适逢冬至,沈小王爷同曲家二公子曲怀觞一并外出,丑时方归。他怕殷逐离不高兴,还想了许多理由,未曾想回到家中时殷逐离也不在。他问遍了几个丫头,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最后还是清婉实在忍不住,低声道:“节期大当家应酬很多的,此时不归,大约在哪里同人听戏饮酒吧。”
  沈小王爷在房里越等越焦躁,终于忍不住带了小何和晁越出去找。殷逐离的去处甚多,他先去广陵阁,红叶告诉他人还未到,可能在千顷富贵坊。他去赌坊时,勾钱又告诉他先前还在,这会儿怕是去天来居用饭了。他赶到天来居,掌柜刘正义告诉他:“诸位爷本来约了大当家吃饭来着,后来也不知是谁提议,转道广陵阁了。”
  沈小王爷咬牙切齿地赶到广陵阁,红叶却再也不肯告诉他人去哪儿了。他大光其火,红叶也不敢惹,忙哄他:“九爷暂歇,草民这就派人去请大当家。”
  沈小王爷气得踢翻了两张桌子:“告诉爷这个混蛋在哪!”
  红叶也苦,说是不能说的,偏生也不能叫姑娘来哄他。沈小王爷闹了一阵,眼见得红叶是打死也不肯讲了,他灵光一闪:“她是不是去了乌香馆?”
  红叶赶紧摇头:“大当家不吸乌香。”
  沈小王爷想想也是,但红叶不说,难道还有更难启齿的地方……他突然怒发冲冠:“她去了寒庭芳吗?”
  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红叶拽他不住,满腹苦水:“大当家,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殷逐离其实不是很喜欢寒庭芳,但那时候男风在贵族阶层很是流行。广陵阁厌了,大伙自然也就提议换个地方。寒庭芳是个相公馆,在那时候男娼比女娼更低贱,是以寒庭芳的位置也就相对较偏。殷逐离跟着众人落座,自然而然点了相公陪酒。男人间的交情,大多是这么同流合污建立起来的,不能同饮同嫖者不能共事。
  她虽不是男人,却需同男人共事。
  她点了寒庭芳的男旦蓝田玉作陪,蓝田玉是个戏子,但这年头,只要价钱合适,卖笑的卖卖身也不是什么奇事。她一马当先,旁人哪甘寂寞,自然也是双双对对,席间气氛极为融洽。酒过半旬,外间突然一阵喧哗。
  那夜沈小王爷穿了件墨绿色的冬衣,袖口领角滚着长白山獭狐毛,美人削肩,玉带束腰,衬得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一般。他不好男风,平日里从不曾踏足这寒庭芳,大伙并不识得,如今一来就被男客当作了粉头。
  风月场所,总有醉客,这些人哪见得这般绝色,立刻笑书相戏,曰:春至人间花弄色,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沈小王爷款款走近,风姿缱绻地撩起下摆,抬起修长的腿,趁人不备,一脚踹过去,正中红心。此后不管牡丹还开不开,反正这家伙的露是再不能滴了的。
  他一路直闯,至二楼雅间看见殷逐离,当即怒火中烧:“殷逐离!”
  殷逐离知道后院要起火,赶紧上前揽住他,正要说话,那边蓝田玉已经幽幽开口:“怪不得殷大当家总道事忙,原来是有了新好。”
  沈小王爷一听这话当即就悖然大怒,一手揪住了殷逐离:“好哇,姓殷的!你……”
  殷逐离扶额:“蓝公子不可玩笑。”她转身拉了沈小王爷,低声安抚,“就以前听过两场戏,我发誓,嗯,还有一次胡大掌柜也在场呢!”
  她这厢解释,偏生那丝绸商胡幸也是个恶劣的家伙,瞧着她身边人儿端丽绝俗的姿色,心里一痒,当即便狂拆东墙:“殷大当家怎的如此薄幸,想当初您同蓝公子,那也曾千金博一笑、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转而竟然就无甚交情了……”
  “什么?!”沈小王爷揪住她的领口,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众人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殷逐离不由分说将他按在自己胸口,冲身后一脸奸笑的胡幸挥了挥拳头,那意思很明显。
  胡幸目光只在沈小王爷身上打转,不敢再言语。他身后的茶叶商曹清辉也望定在她怀中挣扎不已的沈庭蛟,说了一句让殷大当家后院片瓦无存的话:“大当家经商的眼光,同选佳丽的眼光俱都是一绝啊。要么今晚……”他不顾殷逐离一脸苦色,指指自己身边的绝色,又指指正在撒气的沈小王爷,“咱俩换换?”
  结果那夜席上,殷大当家埋头任沈小王爷劈头盖脸一通乱捶,不言不语、不动不摇。沈小王爷捶累了,重又开始逼供:“你说,你和那个姓蓝的粉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蓝公子闻言颇有愤恨之色,碍着不能得罪殷逐离,终是没有开口。那胡幸还搁一边看笑话,殷逐离十分无奈:“我再说一次,蓝田玉不是粉头,是个男旦。”
  沈小王爷又哪里是个讲理的主儿:“我管他什么蓝蛋绿蛋!你几时勾搭上的?!”
  殷逐离扶额:“我们没勾搭过,就听过他几场戏,喝过两次酒,虽然包过一夜……”
  沈小王爷当即就横眉怒目:“什么?还包过一夜?!”
  殷逐离忙将他压下来:“可老子就摸了摸手,什么都没干啊!”
  沈小王爷已是怒不可遏:“你还摸了他的手!!”
  眼看着众人都埋着头,只剩两个肩膀狂抖,殷大当家将沈小王爷摁倒在怀里:“沈庭蛟,都说了老子和他没关系了,再无理取闹老子揍你啊!”沈小王爷怒极,用脚踹她,她不放手,他也挣不开,一怒之下就张嘴咬她,殷逐离不慎被他咬中,低哼一声就拍他的头,“沈庭蛟你属狗的啊!”
  沈小王爷不肯买账:“你个混蛋,一眼未瞧紧就拈花惹草!”
  殷逐离改怀柔政策,将他揽到怀里:“我的九爷,不过是今日冬至,大家一起吃个饭。你又闹个什么劲。”她轻咬沈庭蛟的耳垂,惹得他一阵颤栗,在他耳际柔声道,“再者,若论姿色、气质,他如何又能及得上我们家九爷分毫呢?就是床上功夫……”
  沈小王爷刚刚顺下去的毛又全部炸起:“你竟连他的床上功夫也知道!!”
  ……
  清平三年岁初,风雪覆盖了长安城,大荥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寒,连梅树也被冻住,不再开花。灞水码头开始结冰,车船难行。长安附近的御寒之物稀缺,一件冬衣、一条棉被的价格是以往的十倍乃至数十倍。一斤木碳比一尺上好的绸缎还贵,贫穷人家不敢问津,大多数仍盖着草帘子御寒。
  殷逐离因为蓝田玉的事被盛怒的沈小王爷赶出了卧房,已经在暖阁睡了好些日子。
  寒流袭来的第二天,低矮的屋檐下挂满了手腕粗的冰锥,她闲来无事,只能在城内、郊外走动,彼时路面湿滑不堪,马蹄、车轮不能防滑,寒风割面刮骨,不少人开始生病,有年老独居者甚至冻死也无人知晓。
  她急召殷家各主事商议,拟定各处冶铁、冶铜等涉及大量用碳的作坊全部停止冶炼,节约木碳供全城百姓取暖之用。所有棉麻冬衣、棉被、治疗风寒的药材,不得涨价,遇特殊情况可先行赊账。另,情况严重的城镇,令粮行每日施粥,防止乡民冻饿而死。
  然而殷家这种举动,却着实惹恼了斐家。斐家本就屯积着碳火、冬衣等,只等着卖个好价钱。而严寒再如何酷烈总不过一两个月时间。到了三月,这些碳火、冬衣,可不全砸手里了么?
  第二天下午,殷逐离正独自用饭,外面突然有人来报:“大当家,我们的伙计和斐家的伙计在长安东大街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殷逐离搁了筷:“所为何事?”
  家奴跑得气喘吁吁:“我们从冶铁坊往万货行运碳,东大街有一段路太滑了,斐家两辆马车倒在路边,将整个路阻了大半,我们的车根本就过不去,这都堵了快一天了。我们的伙计气不过,找他们理论,他们非但不认,反倒出言奚落……”
  殷逐离披了裘衣,简单漱了口:“有人受伤?”
  那家奴的声音便更低:“有三个伙计伤得严重,斐家人也伤了几个。”
  殷逐离赶到东大街时,附近已经围了好些人,殷家的伙计见她过去,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斐家的少东家斐定宇也在,却是幸灾乐祸的模样。殷逐离命人将几个受伤的伙计抬往医馆,若有所思地望向斐定宇:“斐家少东好胆量啊。”
  斐定宇上次被他父亲斐关山训斥了一顿,时时蓄意刁难,他佯作无奈:“殷大当家,道滑,我们车驾出这种事也是意料之外的事,这一时半会可搬不走,您这碳车只怕要等等了。”
  他身后斐家的伙计也径自起哄,殷逐离负手而立,声音带了几分厉色:“斐定宇,我身为堂堂福禄王妃,天子弟媳,朝堂二品以下大员见我尚需行礼,你一介草民,见我不跪,果是不将天家放在眼里么?”
  斐定宇差点仰面滑倒,两家斗了这么些年了,他万没想到殷逐离这回竟然抬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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