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嫡女腹黑帝-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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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贤妃向她仔细瞧了片刻,叹道,“果然,活脱脱当年的阿如!”捏了捏她的手,眼中现出一些迷离,说道,“当年我进宫的时候,府里都是人,你娘还没有你大,一直陪着阿娴。我要上轿子时,阿娴抱着我哭,她也眼圈儿红红的。后来……后来她大婚,我出不了宫,只命人送了份贺礼过去。最后一次见她,便是在那狩猎场上,谁知道……谁知道竟成永别!”
说着说着,自个儿眼圈儿红了起来。李夫人眼圈儿也跟着泛红,忙劝道,“娘娘,你身子不好,又伤什么心?”
阮云欢虽然不知道,但也猜到“阿娴”是李夫人的闺名,看李夫人如今待她的样子,自然知道两人从前的情谊,心中颇为感动。待听到她说到“狩猎场”时,心头突的一跳,抬头想问,终于又忍住,柔声道,“我娘泉下有知,知道娘娘对她惦念,也必然感激,只是累娘娘难过,怕又是不安!”
陈贤妃点了点头,将眶中的泪忍了下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孩子,是个懂事的!”用帕子点了点眼角,仿佛才想起来,说道,“只顾着说话,倒是一时忘了!”指了指坐在末位的两位少年,说道,“这是兵部尚书的两位公子,李亦文、李亦飞!”
阮云欢一听,知道是李夫人的儿子,便上前行个半礼,说道,“原来是李大人的公子,云欢失礼!”
阮一鸣官阶要高出李季平许多,唬的两人忙起身还礼,连声道,“阮大小姐客气!”
陈贤妃待他们都见过了礼,才向阮云欢道,“那偏殿里人多,不用去和他们挤,你就在我宫里用了午膳,待时辰差不多再出去罢!”
阮云欢福身领命。知道这宫里规矩大,夜宴要在黄昏时分才正式开始,午膳之后这段时间还要在宫里侯着,确实熬人,陈贤妃此举,自然是免她辛苦。
正说话间,便闻宫女在外头回,“娘娘,午膳摆好了!”
陈贤妃笑道,“那就去罢,想来你们也饿了!”说着起身。阮云欢忙上前一步,和李夫人一左一右扶着她,出了正殿向膳堂行来。
刚刚穿过半个院子,但闻大门口的小太监“唉”的一声,唤道,“六殿下……”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淳于坚已兴冲冲一头撞了进来,满院子人齐齐停步瞧着他。淳于坚一抬头,瞧见阮云欢便眼睛一亮,赶着给陈贤妃见了个礼,张嘴便道,“云欢,你怎么在这里!”
陈贤妃笑道,“瞧来云欢和老六更熟一些!”招手道,“既来了,也别旁处去了,在这里一同用膳罢!”
淳于坚大喜,连声答应,笑道,“母妃今日身子欠安,懒怠理我,我本就是来贤母妃这里讨饭吃的!”
陈贤妃笑斥,“你一个皇子,说什么讨饭吃,你父皇听到,仔细骂你!”
淳于坚吐了吐舌头,上前又给李夫人见了礼,才又问,“云欢怎么在这里?”
阮云欢眨了眨眼,抿唇一笑,却不理他。
淳于坚见她不理,凑到她身边,讨好的问道,“可是听了外边那些人的混账话生气,躲了来这里?”
“什么混账话?”陈贤妃问。
淳于坚一窒,向阮云欢瞧了一眼,摸了摸后脑,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是谣言,反正我是不信!”
淳于昌与淳于信并肩而行,见淳于坚与阮云欢熟捻,心中不由泛出些不悦,淡道,“我听说,阮大小姐在江州田庄里,处置了一大批的奴仆,还暴尸五日!”
“什么?”陈贤妃吃了一惊,便回头向阮云欢瞧去。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奴大欺主,若不整治,怕是要翻过天去!”言语间竟然并不否认。
淳于信见她竟不解释,不由皱眉,说道,“计算路程,阮大小姐在江州一共也只停了三四日,怎么会有暴尸五日之说?”若不是他私自离京不能说出来,早已替她证言。
这些日子,李夫人倒也听了些传言,并不觉意外,说道,“闻说那庄子里都是秦氏的奴仆在管,想来天高皇帝远,无法无天的,治治才好!”虽然不知道详细,却口口声声向着阮云欢。
淳于坚知道是自己说走了嘴,忙点头道,“对!对!就该治治!”
一行人说着进了膳堂,阮云欢扶着陈贤妃在上首坐了,又扶李夫人坐下,接过小宫女手中的碗箸一一摆上。
陈贤妃见她一举一动间,皆是大家风范,连着宫里的礼仪,也极不熟悉,不由暗暗点头,转头见兄弟三人立在身边,便皱眉挥手道,“去去,你们另坐一桌儿去,别碍着我们说话!老四,替我招呼你两个弟弟!”指的自然是李家兄弟。
淳于信躬身答应,吩咐内待另摆一桌,自己坐了首位,淳于昌和李家兄弟便也告了座,随了过去。淳于坚却不依,赖着坐在她另一侧,嚷道,“我已有些日子没有陪贤母妃用膳,怎么一来便撵我?你们说你们的,别管我,我只管吃!”
陈贤妃笑了起来,说道,“好吧,正好四人一桌,不用抢食儿吃!”言语间对他极为纵容。
阮云欢见这情形,也是抿唇微笑。
这位六殿下,因当初生母如妃产后体弱少眠,听不得婴儿吵闹,便将他交在陈贤妃手里养了几年,淳于坚也就与陈贤妃极为亲近,虽然后来仍回到如妃身边,却仍然常到这里来走窜,倒和淳于信、淳于昌一般。
宫里啊!阮云欢心中暗叹。
上一世她懵然不懂,可经历了生死,此刻却想的透澈。在这皇宫里,佳丽三千,有机会生下孩子的,也只有这么几个,而能存活的,目前也只有七位皇子,这其中原故,不言自明。如妃身体不好,连找个暂时抚养孩子的人也是煞费苦心,陈贤妃位列诸妃之首,如果不是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如妃怎么会放心将自己的儿子交到她手里?
这样一打岔,也就没有人再提阮云欢庄子上的事,整一餐饭,但见淳于坚一人手讲比划,大讲学上的趣事,陈贤妃时时被他逗笑,李夫人也时时凑趣说上几句,倒也极为热闹。
另一桌上李家兄弟守着规矩,自然不肯多说多言,淳于信含笑倾听,目光望向这一桌时,时不时在阮云欢身上掠过,却见她垂首敛眉,细细的吃着碗里的东西,却一眼也没向他望来,不由心里不稳,又向她瞧了几眼。
那一天,他向她表白,她曾答应要想一想。自回帝京后,这几日一次没有机会见到,此刻见到了,满心想在她神色里瞧出些端睨,哪怕一个笑容,哪怕一个眼神,让他知道她在念着他就好。可是,为什么她对自己仍如以前一样,甚至,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留意到他的目光,淳于昌也向那边瞧去几眼,但见那娇弱少女粉颈略垂,殿外的光从她的背后拢上来,照的她的颈子半明半暗,细腻的肌肤,镀上一层光晕,竟说不出的诱人。
☆、第98章 吃亏的又不是你
淳于昌心头怦的一动,速速将目光调回,兄长患得患失的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心底不由泛起一抹冷笑。自己这个兄长,固然文武双全,出类拔萃,在众兄弟之中也无人能及,可是,却一向太过随意,并不像他!
他也为这个特别的小女子心动,尤其,是她带着一抹怨恨的眼光在他身上一闪而过的时候,竟令他有烧灼的痛感。可是,他知道,阮云欢不是他登上大位最好的助力,他要她,但不会在此时。女人而已,等他登上高位,她自然逃不出他的掌握!
阮云欢对兄弟两人的目光浑然不觉,心里却想着刚才陈贤妃的话。当年,母亲在狩猎场上出事,陈贤妃也在那里,不知道,她又知道些什么?抬眼向陈贤妃瞧了两眼,终究人杂,无法询问。
用过膳,陈贤妃又命宫女内侍带了李夫人和阮云欢偏殿里歇息,却将两个儿子并淳于坚和李家两位公子赶了出去,“去去,你们园子里闹去,别吵了我们!”
皇子长到十二岁,便辟宫另住,淳于信闻言,只是深深向阮云欢凝了一眼,便当先起身告辞。淳于昌约了李家两位公子到他宫里去坐。淳于坚见陈贤妃不肯留他,只好赖上淳于信,也跟着去了。
阮云欢和李夫人二人进宫,丫鬟都留在顺德门外,陈贤妃便打发了四个宫女过来,服侍两人卸了头饰,宽了衣裳,歪在榻的两端歇息。
李夫人见收拾妥当,便向四个宫女笑道,“有劳各位姑娘,我们在这里歇着,姑娘们也不用守着!”说着取出钱袋,一人赏了二两银子。
阮云欢知道她有话要说,待宫女退了出去,含笑问道,“夫人是想问我庄子里的事?”
李夫人横她一眼,说道,“问那个做什么,吃亏的又不是你!”
阮云欢倒被她说的笑了出来,心里却暗暗感激。李夫人和她,过去十几年,其实并无交集,只因为母亲的那一点旧情,她对自己竟然坦护至此。当下含笑问道,“那还有旁的事?”
李夫人向她瞧了瞧,叹道,“云欢,你又不是不知道,阮相爷接你回京,是为了你的亲事。方才我瞧四殿下、五殿下的神色,都对你极为留意,你可中意了谁?”
阮云欢心头突的一跳,抬头向李夫人瞧了一眼,想了想,缓缓摇头道,“夫人,云欢中意不中意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云欢还不想嫁人!”她不能说,她分不清对他是感恩,还是有情?更不能说,她是来找另一个人报仇的。
李夫人怔了怔,摇头道,“云欢,你……你和旁人不一样,总要早些为自己打算!”
不一样,自然是说,旁人都有亲娘操持,而她,只有自己吧!
阮云欢苦笑,却低声应道,“云欢知道!”
李夫人想了想,又道,“虽然说,两位殿下皆是人中龙凤,可是……”叹了一声,续道,“你对他们没存什么念头也好,嫁入皇家,未必是好事!”想到自己的姐姐,虽然盛宠不衰,又育有两个出色的儿子,却终究深陷皇宫,再不能出去!
阮云欢知道她的感慨,便点头道,“夫人的心,云欢知道!”
李夫人怕她想错,忙道,“云欢,我可不是说你配不上两位殿下,只是怕你吃苦!”
阮云欢心里感激,点头道,“云欢明白,嫁入皇室,便有了许多的身不由己,夫人美意,云欢知道!”
李夫人心里宽慰,瞧着她细致绝美的容颜,不由叹道,“若是你愿意,我倒是想要你做我的儿媳妇,只是怕那两个臭小子辱没了你!”
阮云欢失笑,说道,“两位公子日后一定位及人臣,夫人又何必自薄?”想到上一世,两位李公子被淳于昌拉拢,投军后,官位果然一路攀升。只是,她不知道,在最后的那一场大祸里,她和淳于信被射杀,李夫人的弟弟陈将军被谋害,那两位李公子的结局,又会怎么样?
歇到申初起身,仍由宫女服侍重整了衣饰钗环,二人来见过陈贤妃。陈贤妃还未收拾妥当,见二人进来,笑道,“时辰尚早,这会子他们都在御花园里,旁处反而清静,云欢是第一次进宫,不如各处逛逛?”
阮云欢含笑道,“云欢疏懒,费脚去逛,倒宁愿陪着娘娘、夫人说话!”
陈贤妃笑了起来,说道,“瞧瞧,哪里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姐,倒像了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只懒得用腿!”
阮云欢笑道,“若是娘娘也算上了年纪的妇人,又将旁人置于何处?”见宫女替她绾了发,将托盘上大大的三排簪子一枚枚选出来在她发间比划,陈贤妃均不满意,轻轻摇头。阮云欢向镜子里瞧了一眼,将托盘上一枚琏沐兰亭御茫簪拿起来一比,问道,“娘娘瞧着如何?”
陈贤妃对着镜子左右端祥了一下,点头道,“不错!”命宫女将御茫簪簪上,转头向李夫人笑道,“这样巧个丫头,你还不赶紧自个儿家里收罗去?回头仔细后悔!”
李夫人笑道,“瞧瞧,娘娘倒与我想到一处!”向阮云欢一望,目光里有些期盼。
照目前的情形,如果嫁入李家,虽说是下嫁,恐怕是最安稳的归宿。只是……阮云欢轻叹,如果是上一世的她,或者会欣然接受这样的安排。可是这一世,她既然知道后边的风起云涌,又有隔世之仇,又怎么会做那样的选择。
抿唇不语,替陈贤妃一一选了首饰戴好,才轻声道,“云欢心里,实在还没有那个打算,只是前几日听祖母说走了嘴,似乎我娘亲的死另有蹊跷,云欢不能查出来,心里终究不安!”
陈贤妃正抚手掠发,闻言手上一停,挥手命宫女退了出去,轻声道,“你是怀疑阿如的死不是意外?”
阮云欢微微点头,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定定望着镜子里的陈贤妃,慢慢道,“云欢没有兄弟,娘亲只生我一人,若果然是意外,云欢也只能认命!可是,若是被人所害,云欢不能替娘亲申冤,岂不是枉为人女?”
这几句话,说的虽慢,但字字有力,句句千斤,将一个孝字摆在前边。陈贤妃和李夫人都是当母亲的人,听在耳里,不禁耸然动容。
陈贤妃愣了半晌,点头道,“当年,靖安侯老侯爷和你四个舅舅也曾起疑,可是追查数月,终究是一无所获,如今事隔十年,你又上哪里查去?”
阮云欢道,“当年事发突然,外公和舅舅们只追查事情发生时的线索,如今虽然隔了十年,许多痕迹早已无从寻找,可是……人心却已松懈,云欢只是想求娘娘给云欢说说当时的情形,云欢自会设法查出真相!”
陈贤妃默然片刻,叹了口气,摇头道,“事情发生的太快,当时场面一团混乱,我虽然在场,却也只顾着救人,哪里想得到许多!”
李夫人脸色发白,倾了身子抓住陈贤妃的手腕,恳声道,“姐姐再想想,那时是什么样的情形,有什么不对?说了出来,我们细细斟酌!”
当年听说阿如出事,她只剩下伤心难过,虽然也曾经起疑,但是,连靖安侯府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她一个妇人更是无从查起。而如今,阿如的女儿回来了,誓要查出生母去逝的真相,或者真的能替阿如讨个公道。
陈贤妃凝眉思索片刻,轻轻摇头,说道,“事隔十年,当时都不曾留意,又哪里记得清楚?”
阮云欢急声道,“娘娘,能想起什么便是什么,或者娘娘瞧见,当时并未起疑呢!”
李夫人忙道,“云欢,你别急,让娘娘好好想一想!”回头见桌上辅的有笔墨纸砚,说道,“若不然,娘娘将当时的场面述来,我们画出来瞧瞧!”说着走到桌子边,提笔在纸上勾出一线,说道,“我记得,这里有一条河,向来是扎营的地方,不知道那一次有没有什么变化?”
被她一提,陈贤妃也摸了些头绪,走了过来,指着纸上另一位置,说道,“再往这里,有一座小小的山丘,每一次赛马,都是将彩头放在那小山丘下!”
李夫人点头,在纸上勾了几笔,画出一座小山丘的形状,又道,“再向这里,有一片林子,树林并不繁茂,一向用来搭建看台。”说着又勾出几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已将狩猎场大至的地形勾了出来。
陈贤妃向那图瞧了片刻,一手指着一个位置,说道,“阿如就在这里落马!”
阮云欢心头一震,仔细向那图望去,但见那个地方正是赛马的起点到小山的中间,在十余丈的地方掠过看台。不禁脸色微变,指着看台对面的一处空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贤妃道,“这片空地设着些角斗、游乐之场,军中子弟都在那里角逐争斗,女子极少过去。”
阮云欢点头,说道,“小姐、夫人们若是不去骑射,便是在看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