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科学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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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致……老师?”官服老头不温不火的重复一遍,“你是东洋人?中国话倒是讲得不错。”
孙元起才想起,自己属于着装怪异的身份不明人士,连忙从包中取出帽子先扣在头上,然后取出康格先生的公函:“我是中国人,只是长期在美国留学……这是美国公使康格先生写给管理大学堂事务大臣孙家鼐大人的推荐信。”
说完,准备走上前去递给他。早有两个兵勇走上前拦住他,其中一个接过信封,恭敬的呈递给老头。
老头皱了皱眉头:“给我的信?”便打开信封。
孙元起心中一惊,原来这老头便是孙家鼐!
倒是旁边的外国老头很兴奋:“小伙子,原来你是在美国留学,我说你的英语怎么那么流利。我是derParsonsMartin,中文名字叫丁韪良,康格先生没有向你提起过我么?”
“我只见了康格先生一面而已……”事实上,孙元起根本不知道康格先生提没有提他,或许提了,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真是非常遗憾……”外国老头耸耸肩。
那两份信都是中英文对应的,并没有多少字,孙家鼐很快看完,然后递给身旁的丁韪良。盯着孙元起看了一眼:“原来你也是大清人……”
孙元起觉得他这句有很多种意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往下说:“是的,大人。我叫孙元起……”
“也姓孙?”孙家鼐顿了一下,“那字什么,哪里人氏?”
“我是江苏淮安人,因为一直在海外,还没有取字?”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一代,还有谁取字的?如果有,一准儿是搞艺术的人在装13!
“哦,原来是这样——”孙家鼐神色不动,“口音约略是了。老夫是安徽寿州的,倒和淮安府离得不远。话说回来,我们还都是两江人呢。”
丁韪良也很快看完了信,上下打量孙元起:“真是太神奇了!你如此年轻,就得到了硕士学位,还是耶鲁大学的,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让我猜猜,你究竟在美国生活了多长时间?就你这体格,没准是十年以上,我说的对吧,小伙子?”
孙元起只能报之一笑。丁韪良又向孙家鼐解释“耶鲁大学”“硕士”的含义。叽叽咕咕了半天,孙家鼐才点点头说:“大学堂原也缺一格致教习,既然公使大人推荐,老夫看你也学问优渥,待我奏明皇上,就过来任职吧……”说完,眼睛盯着孙元起看。
孙元起只得跪在地上,叩头致谢。
看他跪谢,孙家鼐稍微有些儿满意:“既然回国,那定要遵循大清的律例,那些洋人的礼仪习俗,在咱们大清是行不通的,少不得要一一改过来……”
孙元起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头发和西服之类,又点头应允。
“行了,起来吧。”孙家鼐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你还没有字。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回禀大人:我叫孙元起,是元旦的元,起来的起。”
“哦——,《尚书·虞书》的《益稷篇》中有云:‘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你就取字‘百熙’吧。百业兴旺的‘百’,熙熙攘攘的‘熙’。”说完,带着一群人走了。
于是,孙元起就算得到了京师大学堂的教席,并且还顺便得了一个字。
第三章月光如水照缁衣
等人群走远了,孙元起捡起地上的面包,掸了掸,继续自己的午餐。午餐吃完了,又发了一会儿呆。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孙元起开始考虑接下来几天如何生活的问题了。从包里掏出纸、笔,一项项列下去:今天:晚饭。住宿。
明天:早饭,中饭,午饭。住宿。
后天:……
列下去之后,才发现,都是食宿问题,但归根结底是钱财问题。于是,把纸翻过来,把自己身上现有的物品罗列在纸上:身上:西服1套;皮鞋1双;领带1条。
书包:书包1个;A4纸8张;签字笔1支;中学物理课本(初中三年级)、《元素发现趣话》、《漫话原子》各1本。
包裹:长衫1件;帽子1顶;面包1个;鹰洋15枚;公使馆信函1封。
口袋:手机1部;钱包1个;银行卡、公交卡、购物卡、身份证n张;人民币元。
写到这里,孙元起彻底绝望了:除了康格先生给的东西以外,身上的其他东西几乎都没有丝毫用处!
“算了,还是先解决眼下问题吧!”孙元起把纸笔放进书包,思考今天的晚饭和住宿问题:晚饭?这很好解决,康格先生给的面包还剩一块,勉强够晚上裹腹的。住宿?这是个大问题。旅店客栈肯定都不行,不安全不说,康格先生给的15块鹰洋可得省着点花,谁知道要用多少天呢!再回去找康格先生?那也不行,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大一个忙,哪能老这样给人添麻烦呢!去找孙家鼐?更不行,没准儿他们家看门的都不让见。那去找丁韪良?还是算了,天知道他住哪儿!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个看门的矮老头过来了,绕着孙元起转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还以为是个小日本呢,原来是个假洋鬼子!啧啧!咱们大清还有这一号人哪——”
孙元起真烦着呢,听了他的话,腾地站了起来。
矮老头本来还趾高气扬的,一看孙元起个头儿那么高,气焰立马矮了三分:“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可要喊人啦!”
“那你喊啊,恐怕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孙元起前后在这马神庙可是逛了十来回,知道这是个荒院子,向来没什么人,于是突然想起了这句著名的台词。说完,一拍大腿:对啊,这个马神庙就可以住人那!
矮老头看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转身要逃。孙元起快步上前,一把捞住他,心想:可不能让这关键人物给跑咯。
矮老头已经吓得有些蒙,脸色灰暗,嘴唇抖动半晌,突然尖叫起来:“杀人啦——救命哪——!”
孙元起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嘴。老头挣扎得更厉害,身子轻得跟小鸡仔似的,劲儿可不小,好几次差点挣脱出去,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垂死挣扎”了。
“别喊,我不杀你。”孙元起解释道,又加了一句:“要是乱喊,别怪我不客气!”
矮老头惊恐的点点头,孙元起才慢慢松开手。看着孙元起手收回去,老头一个骨碌滚出去,爬起来就要跑,嘴里还不停,声音都变线走调了:“救命啊~~~杀人啦~~~~”
孙元起拍马赶上去,干脆把老头按倒在地上,再次捂上嘴:“让你别喊,你还敢跑,当我不敢杀你么?”
幸好这个院子够荒凉,周围没人家。但凡换个地方,一准儿把人招来,那时候孙元起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定要安他一个杀人的罪名。于是说话间带了股火气,眼中也有了小火苗。
矮老头吓傻了,手脚被按住挣扎不得,只能一个劲儿呜呜,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在脸上糊成一片。
孙元起看不下去,只好又说:“别动,也不要鬼喊,我不是要杀你,只是让你帮个忙。听明白没有?听明白就点个头!”
老头看孙元起不像要杀他的样子,点点头。
“那我放开手,可不许再乱动啦,知道么?”孙元起说话中故意带了些狠劲儿。天可怜见,在二十一世纪,孙元起可是标准的乖乖儿,连鸡都没杀过,到了清朝才几天,诈骗、造假、恐吓之类的缺德事干了个全。这不,眼下正吓唬一个老头儿呢!
老头眼睛紧紧盯着孙元起,连番又点点头。
孙元起松开手,可暗地里做了提防,怕这老小子又故伎重演。可矮老头这回老实多了,慢慢支起身,蹲在地上,眼睛瞅着孙元起,不知是仇恨还是恐惧。
“今儿晌午,孙大人已经许我到大学堂任教,你也是知道的。”说到这儿,孙元起顿了一下,矮老头连忙点头。孙元起觉得很满意,继续说道:“我初来京师,前些日子一直在美国公使馆住着,可那儿离大学堂有些远,我不想老跑,你明白么?”
老头儿不傻,立马接过话:“明白明白……这马神庙的房子都是空着的,您老看哪间合适,随便挑着住就成。”
“您这个主意不错!”孙元起觉得老头挺会来事儿的。矮老头心里却想:屁!什么我这主意不错?爷还看不穿你这孙子的花花肠子!
孙元起可不管矮老头怎么想,接着说:“那麻烦您领我找间干净宽敞些的屋子。”
矮老头不知是腿蹲麻了,还是刚刚吓的,站了半天愣是没站起来,还是孙元起上前扶了一把,才把他拉起来,顺手替他掸了掸长衫上的泥土。老头儿一愣:这大个儿不像是个坏人。便乖乖的在前面领路。
到底是“掌门人”,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熟,矮老头轻车熟路的在这几百间房子里给孙元起找了一个干净的院落,还是单门独户的。这搁二十一世纪,在二环内有个四合院,省部级也没这待遇。孙元起很是满意,准备长期据有。
看孙元起很满意,矮老头也识趣的告别。看矮老头往出走,孙元起心里也不落忍,平白无辜的恐吓了人家一顿,还凭空落人一套房子住,总觉得亏心。一咬牙,从包裹里摸出康格先生给的鹰洋,数了五枚,也不知道这五枚大洋能值多少钱,追上前去,递了过去。
矮老头被叫住,不知有什么事,看递过来东西,便两只手合成一捧,接了过来,发现却是好几枚鹰洋,立马撩起衣襟,给孙元起打了个千儿:“谢爷的赏!”
孙元起赶忙上前扶起他,心想:这可不是赏,是我买这房子的钱。又问:“您老贵姓?”
“可当不得您这称呼!我姓佟,人冬佟,以后喊我‘老佟’就行。”
孙元起记得他说过自己是旗人,就说:“佟可是八旗中的大姓啊!”
“那是!听老辈人说,咱们佟家在康熙爷的时候,可是出过宰相和大将军的。”老佟说这个的时候,微驼的腰杆挺得倍儿直,“只是现在不行啦,连月份钱粮都快没啦!只能给人看门糊口啦……”半晌,又低声说:“旗人都要不行了,我看天是要变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挺直的腰杆也弯了下去,似乎比刚才更驼了。
两人相对静默很久,矮老头拱了拱手,转过身,慢慢的往前门走去。远远的,孙元起还能听见他的叹息。
孙元起看老佟走远,也转身进屋,打算对这四合院仔细巡查了一圈,大致熟悉一下格局。入门是一堵影壁,绕过影壁,顺着长廊先到东厢房,主体是厨房,铁锅已经被人揭走了,餐具也一件没剩,只留下一个冷灶塘儿,上面结了好几个蜘蛛网。看来,这四合院之前应是有人家住的。
再往北,东北角有个小门,出去却是个花圃,厕所在一丛竹林里。所谓的厕所,不过是一个土坑上搁两根木头罢了。
“以后上厕所可得小心些。”孙元起暗自提醒自己。
走回来继续逛。来到正屋,中间显然是客房,只是桌椅早已不知去向,墙上悬挂的破旧中堂和半拉对联,依稀能看出之前的不俗气象。正堂东侧是正寝,土炕还算完整,上面有半张席子,已经落了一层灰尘,灰尘上几行细碎的足迹,想来是老鼠的杰作。西侧那间,从一张欹侧的书架可以看出以前是书房,其他则空空如也。
来到西厢房,靠北一侧是张炕,垒炕的土坯已经碎裂,露出漆黑的炕洞。靠南一侧是放杂物的地方,估计有用的东西都被前主人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破烂儿。
出来再往南厢房,在西、南两屋犄角的位置有口井,踢了块土坷垃下去,但听见“咚咙——”一声,却是有水,貌似还挺深。南厢房应该是奴仆人住的,屋子低矮,胡乱摆放一些使用物事。
绕着四合院看了一圈,心里总算有了底儿。把包裹、书包都挂在中庭的柳树丫上,想了想,又脱了西服、衬衫、领带、皮鞋、袜子,叠好放在包裹里,浑身就穿一平角内裤,在夏日夕阳下倒是非常凉爽,开始在院子中忙活开来。
等到月华初上的时候,才把正堂和寝室整理好。因为没有烛火,屋里黑成一团,只好停下来。中间老佟倒是来过一次,伸头看见他脱得赤条条的只穿一内裤,又把头缩了回去。
孙元起把衣服和包裹抱进寝室,坐在破席上,把早上剩下的一个面包给啃完。因为忙碌一下午,觉得这个面包特别香。
啃完面包,把书包当枕头,躺在破席上,开始考虑明天的吃饭问题:自然,那十块鹰洋应该是可以解决这几天的吃饭问题的,可花完了之后呢?天知道京师大学堂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学。对了!戊戌变法没几天,慈禧奶奶就翻脸了,“喀嚓”“喀嚓”砍了六颗人头。自己可不能搅和到维新派里面!还有,不知道那时候京师大学堂还正式招生不?或许,最好再找一份新工作……京师大学堂的工作,孙老头也说得不太明白,还是应该找人问问……孙老头官太大,可不好见……只有十块大洋了……今天遇到的洋老头不错,叫什么来着……好像姓丁吧……
四周寂无人声,连蚊子都没有一只,连知了也停了。清末的时候,北京还没有什么空气污染,盛夏的月光通过窗棂,如水般的流淌在孙元起的身上,人却是已经睡熟了。
早上,孙元起是被冻醒的。
那时候,正梦见自己和小女友一起逛商场,就觉得商场里面的冷气越来越凉,冷得浑身发抖,偏偏商场里面没有卖衣服的,自己和小女友抱成一团,还是冷得不行。然后就醒了。
迷迷糊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出那件长衫盖在身上了。
醒了就不再睡,光着脚走到院子里,准备洗漱,才发现一穷二白的生活真是痛苦不堪,毛巾、脸盆、牙刷、牙膏……全都没有!真要命。最后,只能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碎布片,勉强洗了脸。至于牙齿,只能用井水多漱几回了。
回到屋子,翻出昨天写了一半的清单,开始计划今日的安排:先吃早饭;再去拜访丁韪良;中饭到时候看丁韪良留不留吧;回来的时候,要买些日常用品,至少要有脸盆、毛巾、牙刷、牙膏、厕纸、被子、蜡烛、内裤、袜子、长衫、布鞋……
看了列了半张纸的清单,孙元起一方面感叹现代社会的优越,一方面对手里仅有的十枚鹰洋表示担心,谁知道一枚大洋能买多少东西。想来想去,还是得去找矮老头探探底儿。
这回可不能再穿西服了,得改穿长衫。长衫倒也简单,但孙元起是第一次穿,觉得非常别扭。怎么说呢?像是穿上了女生的连衣裙。走了几步,感觉这布好像裹在腿上,迈步都不得劲儿。
西服叠好了,放包裹里,挂在屋里的吊钩上。昨儿看见屋里有鼠迹,孙元起多了个心,不敢搁席上,怕被老鼠啃了。其他的手机、钱包、鹰洋等钱财都放书包里,随身带着。脚上还是袜子、皮鞋,虽然皮鞋配长衫有些怪,但没得换,只能将就。
拎起书包、扣上帽子往外走,总觉得自己哪儿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走到门口,准备迈门槛的时候,才一拍脑袋:嗨,怪不得!长衫里面就光穿一内裤。平日里看女孩穿裙子看多了,以为穿长衫也一样。这出去要是遇到什么大人,一撩长衫下摆,露出两条光腿——多可乐啊。赶紧又回来,把西裤给穿上。
老佟倒也好找,就在马神庙门口转悠呢。孙元起穿上长衫、戴着帽子,一时差点没认出来。昨儿虽说被吓得不清,可也得了五枚鹰洋。见是孙元起,就迎上去:“孙先生,您起得早啊。”
“早。”孙元起答道,“我问您老点事儿,成不?”
老佟乐了:“您可问对人啦!九门五城没有我老佟不知道的。您打听啥?”
孙元起想了一下,决定先问一简单的:“包子多少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