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福女-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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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幕,娇娇要说心里不懊悔那是假的,可要仔细算下来,她也是真的没办法。
就听罗氏轻叹道:“没法子了,要怪也只能怪我大哥太贪心,其他人早说了尽快出货,就他非要压着延后,想着下个月临近年关,价格能至少涨五成。”
蜀锦本就贵,罗家特地派遣商队千里迢迢运过来的,更是蜀锦之中的上等品,乃至极品,这价格就可想而知了。蜀道难,但凡是从蜀地运来的东西,本就利润大,罗家这桩生意又是独一家的,若是再往上涨个五成……
娇娇只能暗自在心中叹气,难怪罗家先前说什么都不提前出货了。
主要是,谁能想到正值壮年的圣人说没就没了,竟是丁点儿预兆都没有。
原本稳赢的局面,一朝溃败。
魏大老爷到底是经历了不少事儿的,当下便沉声道:“咱们家还是会依着原本的计划,购入一定数量的蜀锦,价格也同原先一样。太太不必多心,即便不算姻亲这一层,在商言商,信守承诺也是极为重要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要是真的在商言商,商机瞬息万变,就好比到了腊月蜀锦会涨价一般,又同谁去说理呢?当然,魏家到底是不同的,罗家也不是那等死要钱的人家,要是没有这桩事,罗家给魏家的蜀锦价格也是比市面上低很多的。亏本肯定不至于,但真的没赚多少。
这个道理,罗氏也是明白的,她还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魏大老爷,可她更明白,就算魏家愿意出手,那也是杯水车薪。
罗家这次玩的太大了,压根就没有算到万一失败了会怎么办。又或者说,他们太自信了,给商队配备了绝佳的护卫,甚至给沿途的守军送了钱,只求得到保护。当然,这些措施都是有效果的,可谁又能想到,临到赚钱的关头,竟然会……
跟气氛沉闷的魏家比起来,罗家才是真正的鸡飞狗跳。
没过两天,罗老太爷就病倒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罗家彻底乱了阵脚的消息。
至十月下旬,罗氏安顿好府中的一切,回娘家小住一段时日。这次她谁也没带,毕竟不是走亲戚,而是想要多陪陪她那操心不已的娘家母亲。
魏家上下除了最初两日有些慌乱,很快就恢复了往昔的淡定,娇娇和锦娘一道儿接手了府里的中馈,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家事。
虽说国孝当头,一切从简,但该送的年礼还是不能少的,最多就是需要仔细斟酌礼物,有些特别喜庆的物件替换成别的稳重些的。要忙的事情其实不少,但好在时间还算宽裕,慢慢来也不打紧,毕竟如今哪家都是一样的,谁也别嫌弃谁。
这日,娇娇正忙着,却听霜降说,二太太来了。
在一旁看账本的锦娘忙拼命给娇娇使眼色,等霜降一走,她就压低声音极快的道:“嫂子你别答应啊,不管二太太说了什么,你千万别答应啊!反正尽管全往母亲身上推,什么都别应允她!”
娇娇虽然心里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不就是和稀泥嘛,拖字诀她还是会用的。
说话间,二太太被引进了房内。
第59章
罗家大宅。
府城到底不比乡下地头,要论富贵人家,那可当真是多如牛毛。区区罗家,也就是在普通小老百姓眼里算是个人物,实则别说那些官宦人家了,就连那些家底稍厚的生意人都不如,确实称不上什么。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般奇怪,多的是能耐平平,却不安于现状的人。
罗家便是其中之一。
要说这罗家,也勉强算是传承了上百年的人家,最好做的是染布坊的买卖,还不是自己染好了布料卖出去,而是那种收了手工费,帮街坊邻里染布的小作坊。只是他们家运气不错,虽不曾一夜暴富,却也慢慢的将生意做大了,而且他们家有个优点,那就是一门心思只做布帛生意,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
只是一旦小有所成了,可不就不安于现状了吗?
罗家如今主事的仍是罗老太爷,可这罗老太爷膝下有嫡子三人庶子若干,其中又以嫡长子罗大老爷最为能耐,俨然就是下一任的家主。
偏罗家那位二老爷却是个激。进的,哪怕从小到大都被长兄在方方面面压得死死的,却还是架不住他数十年如一日的想要证明自己不输于长兄。
这回的蜀锦生意就是他一手主持的。
原本,罗老太爷是不同意这般冒进的生意,毕竟罗家一直信奉的都是稳扎稳打。更何况,罗家从未接触过蜀锦生意,贸贸然的投下大笔的资金,去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确实叫人心生忐忑。
可最终,因为罗二老爷的计划非常完美,不光派人先行走了一趟蜀地,定下了进货渠道,安排打点好沿路的所有一切,雇佣了极为靠谱的护卫镖师,甚至还确定了蜀锦的销路等等。
总之一句话,计划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罗老太爷不忍拒绝这么一大笔丰厚的利润。
只要有了这么一大笔利润,再加上蜀锦的货源、销路稳定下来后,整个罗家就能迈上一个台阶。
于是……
国孝的消息蓦地传来,整个罗家大宅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其实,魏大少能想到的事情,罗家那头也能想到。可很多时候,发现问题真的并不难,难的是这个问题究竟该如何解决,接下来的突发状况又该如何应对。
更可怕的是,府城这边根本就不是最先得到消息的,省城那头要比府城足足早了大半天时间知晓此事。
大半天时间……
兴许这点儿时间乍一看也不是很多,然而在生意场上,却足以决定成败。
等罗家内部终于消化完了这个可怕的消息,再安排人手做出各项应对措施时,情况已经糟糕到了不能更糟的地步了。
罗老太爷强撑着听完了商行大掌柜的回话,还不来做出评价,就被两个儿子的互相推诿气了个倒仰。被送回了后宅,他只来得及下令罗家由罗大老爷主持事务,再然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
反倒是一贯身子骨羸弱的罗老太太坚持了下来,只不过出了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单独的某个人能够改变结局的了。
待魏大太太罗氏回到娘家时,面对的就是两个嫡亲的兄长吵了个不可开销,老父病重不起,老母泪流满面,其他的娘家人要么互相指责,要么愁容不展……
偌大的一个罗家,竟是在出事才短短几天工夫里,就已经显露出了分崩离析之态。
罗氏在震惊的同时,也是尽可能的安抚娘家众人,可惜成果有限不说,还受到了罗二老爷的连番指责。
“你如今过来还有什么意义?早几天干什么去了?魏家的生意比咱们罗家可要大上许多,你又是长房长媳,魏家的当家太太啊!你说你一点儿消息都没听说?你觉得这个话我能信吗?哪怕没有确凿的消息,有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也是好的,起码能叫我们有个心理准备,何至于落到如今束手无策的地步?”
“鸿哥儿不是娶了冯氏女吗?官场中人肯定比咱们更清楚京城的动向才对。尤其那冯家不原就是京城人士吗?他们家长房一直都待在京城里,怎会毫不知情?”
“哼,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你那个儿媳妇知情不报!”
……
罗氏才说了没几句话,就平白无故的遭受了这般指责,气得她当场就拉下脸子,怒怼道:“是谁非坚持这桩生意是稳赚的?是谁力排众议咬定了非要往蜀地去?又是谁不顾旁人劝说,硬压在出货时间,就等着年前好大捞一笔的?如今倒是编排起我来了,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吗?”
来之前,罗氏已经料想到了娘家必是已乱成了一锅粥,她甚至觉得徒然遭遇了这般大的重创,哪怕灰心丧气都是很正常的。
可她还是没想到,当初提议重金压在蜀锦生意上的二哥,竟成了推诿责任的第一人。
罗氏死死的盯着她二哥,一字一顿的道:“罗老二你可真是太有脸了!”
“你……”
往往越心虚的人,越是容易跳脚不安。
作为整个蜀锦生意的主事者,罗二老爷当然明白错在于自己,可问题就在于,他不能认啊!
假如是罗大老爷,因为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参与到蜀锦生意里,而是一直稳在祖传的布帛买卖上,一旦出来认错或者调停,都可以被视为一种愿意承担责任的勇气,甚至还可以趁机收拢一波人心,为将来的家主之路做好铺垫。
可换做是他罗老二呢?
大家族的嫡次子本就是极为尴尬的存在,在罗家尤其如此,只因每一代的嫡长子都会被寄予厚望,亲自被祖父养在跟前。无论是罗老太爷,还是罗大老爷,他们从小都是养在各自已故的祖父母膝下,从六岁起就跟随祖父出入各大生意场合,认识各大家族的主事者,其能力和见识绝不是底下的弟弟们能够比拟的。
换做是其他人,兴许忍忍也就过去了,可罗二老爷他无法接受。
原因很简单,罗家是三位嫡子,可前头那两位却是双生子。
同胎所出,相貌一般无二,能力也不相上下,仅仅是因为长兄比自己早出生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家族包括绝大部分的产业,都要交给长兄……
罗老二只觉得憋屈难受,以及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想要证明他自己。
蜀锦生意是他前后研究了近十年光景的,又因为不想提前惊动家里的某些人,他一直都是在完成了家族生意之后,挪用私底下的时间,又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和攒下来的家当,悄无声息的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在整个计划已经趋于完美之后,他还是不太放心,又派出了人,模拟了一遍从府城到蜀地,再返回的全部路程。当然,那次也是采买了蜀锦的,只是数量不多,堪堪能被称为样品罢了。
甚至于在生意正式启动后,他还生怕长兄暗中阻挠,费尽心思暗中盯梢,直到蜀锦完好无损的运到了府城,这才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
要不是罗老二知道他哥没这个本事,还道老皇帝的驾崩是他干的呢。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
怎么可能就巧合到了这个地步呢?
悲愤、不甘彻底扭曲了他的心,简单的说,就是在得知消息后,罗老二整个心态都崩了。
不停的推诿责任,不停的抨击别人,不停的……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他心虚罢了。
罗大老爷怒斥一声,总算是让弟弟妹妹闭了嘴:“……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与其忙着追究责任,不如想办法先处理最危急的事情!还有你,二弟,不是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你,就算你不愿意承担这件事情的责任,你也不能见个人就一通怒吼。”
“现在倒是想起要摆大哥的谱了?”罗老二气急败坏的怒吼,“就算她嫁出去了,难道罗家就不是她的娘家了?我让她有消息回来告诉咱们有错吗?她先前不是还让人来传话,说要多留些蜀锦吗?这还能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罗氏面上。
“多留些蜀锦有错吗?我家中的儿媳、闺女年岁都还轻,尤其是我小闺女刚及笄,甭管是自个儿做衣裳穿,还是回头压箱底当嫁妆都是体面事儿。就像你说的那般,哪怕我家嫁出去了,罗家还是我的娘家,我让你们多给我留一些蜀锦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给钱!”
罗氏也是气急了,她倒是记得娇娇曾几次提到过蜀锦,可她想的却是年轻小姑娘爱美有什么稀罕的,喜欢颜色艳丽的蜀锦怎么了?再说了,娇娇的身世在府城又不是什么秘密,倘若是一直养在外头的,听说稀罕东西好奇一下多正常呢?
最最重要的是,罗氏知晓没人敢随便传皇室的消息,这是嫌弃自己和全家都死得不够快吗?
眼见罗氏真的发了火,罗大老爷忙开口平息事端:“是二弟的错,大妹你别生气了。眼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能将蜀锦销出去。大妹,不是当哥哥的欺负你,实在是因为家里所有的钱都投到了蜀锦生意上,你就说,能吃下多少,大不了我给你写下字据,将来原价返还予你。”
罗氏沉默了。
蜀锦价值很高,但若是魏家想要,买个几十匹囤着都无伤大雅。尤其接下来魏家喜事多,哪怕是庶出的二房好了,长子娶妻,下聘礼时添一两匹蜀锦也一样出得起,如此体面的事情,魏二太太是绝对愿意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先帝的离去,他们所有人都要守国孝。尽管只是一年之内不准嫁娶,可但凡不着急的人,都愿意等一等。
道理很简单,哪怕一年后允许嫁娶了,却是仍然不准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新嫁娘倒是可以穿喜服,可不能太艳丽,还有喜宴也得精简,不允许出现荤菜和酒。
这些条条框框的,看似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换做是大喜之事上,谁家受得了?反正罗氏第一时间就盘算了小女儿锦娘的年岁,决定一年后给锦娘挑选人家,把小定之类的下了,却是等出了国孝再正式办喜事的。
所以,还囤那么多蜀锦干什么?
到底是自己的娘家,罗氏也不欲落得个薄凉的名声,思量了一番后,只道:“那就还是按我先前打算的数量购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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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那头还在讨价还价中,娇娇这边也迎来了一脸忧心忡忡的魏二太太。
有了锦娘的提前叮嘱,娇娇倒是一派淡定。只不过,娇娇的淡定并未维持太久的时间,因为她实在是太惊讶了。
“什、什么?二太太你想退亲???”
这已经不是惊讶了,这是震惊!
因着经历了两世,娇娇听说过的事情肯定比同龄人多,况且她上辈子最初是在乡下地头,后来也不过是嫁到了县城里,比起府城肯定是档次更低的,也因此听到过不少不守规矩的事情。
像某家老人突然故去,原本定下的亲事被退,在乡间还是属于比较常见的。更常见的还不是老人故去,而是家中的壮劳力出了意外。尤其是每年都有的服徭役期间,出意外的比比皆是。往往发生了意外后,就会发生借故退亲一事。
有时候真不能太过于苛责了,乡下地头劳动力格外得重要,若是家中顶梁柱没了,家境就会一落千丈,为了儿女的将来,或者干脆就是利字当头,退亲虽会落得骂名,但好过于将来过苦日子。
可在府城的体面人家里……
娇娇忍了又忍,到底没说出心里话,可一旁的锦娘却是忍不住了,直接脱口而出:“二婶儿您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二太太一脸的不悦,但还是尽可能把语气放缓,挤出笑来对锦娘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呢?我这不是想着三媒六聘尚未走完,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这门亲事不太妥当,正好如今是国孝期间,又不能嫁娶的,何不索性退了亲,回头好叫罗家姑娘另择一桩好亲事。”
这话说的太不要脸,别说年少气盛的锦娘了,就连娇娇都没崩住,姑嫂俩皆是一副震惊脸,只是震惊之中还透着浓浓的鄙夷。
“大太太不在家,我也不为难你们两个,就唤个嬷嬷替我跑一趟,去跟大太太支会一声,毕竟这桩亲事也是她提的,我这不是……”
锦娘瞪圆了眼睛:“这桩亲事不是二婶儿你求来的?”
娇娇也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不过她倒没这般直接,而是委婉的道:“既然国孝期间不能嫁娶,二太太何不等大太太回来再提?回娘家小住不过三五日光景,何至于连这点儿时间都等不了?”
二太太当然不乐意,她知晓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