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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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妹妹竟与我的喜好如此接近,”我搁下茶杯道:“你这宫里的布置真真合我心意,简洁却不失韵味,我若是皇上,也得待在你这儿好几日不走了。”
她的表情僵了僵,瞬间又恢复微笑,颔首道:“姐姐取笑我了,我这不过也是随便弄一弄,哪能跟姐姐宫里那些相比。至于皇上就更别说了,他平素都甚少过来,尤其前些日子更是与茜贵人在一起,哪里会想到我呢。”
我轻叹一口气,拉住她的手道:“这就是我们后宫女子的命,注定要与别人分享我们的爱情,分享同一个丈夫,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恶为恶,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道:“姐姐跟我们这些人比起来,可是要好太多了。皇上不管再宠幸谁,总归还是惦记着姐姐,不然怎会撇下茜贵人不理,又去寻姐姐了呢?”
我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两声,洛琬也有些尴尬地低头饮茶,一时无话。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皇上身边那个侍茶的罗衣你可认得?”
她闻声抬头,思忖片刻道:“唔……可是之前还跟过姐姐一段时间的那个?”见我点头,她皱了皱眉疑惑续道:“妹妹也只见过几次,不知姐姐为何问起她来?”
“你知道些什么有关于她和皇上的事么?”
她表情有些奇怪,抿了抿嘴,眼神飘忽,似是在思忖要不要向我据实以告似的:“只是个奉茶宫女,姐姐何必放在心上。”
我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只是随口一问,妹妹也莫要多想。”既是不愿多说,我就是再强逼也不会有结果,若她再跟慕辰一提,再弄出什么不愉快出来也不是我所愿见到的。
我饮尽最后一口茶,起身欲向她告辞,她犹豫片刻,开口叫住了我:“姐姐留步,妹妹跟你说便是。”
我直直凝视着她,她急急拉我坐下道:“姐姐恕罪,妹妹只是不想让姐姐与皇上再起什么嫌隙,只是一个宫婢而已,犯不着为她跟皇上跟自己过不去……”
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叹了口气续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罗衣她早早便跟在皇上身边了,皇上一直很信任她,她对皇上似也有着不一般的情愫。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那时尚未册立太子妃,身边又没有旁的女人,罗衣近身伺候,说不准便会发生些什么。若说皇上早早便将她收房,我也是绝不怀疑的……”
我的心上下颤抖着,洛琬的每一句话无不印证了我身边人的话或是我心里的猜想。强自镇定心神,我缓缓开口问道:“既是收了房,那就是他的女人了,何不给她个名分让她在这宫中有个立足之地?”
洛琬眉头皱了皱道:“这个妹妹也想不通透了。给个名分何其容易,皇上迟迟未动,也只有几种解释。其一,许是皇上与罗衣压根没有关系,是我们多想了。可实话告诉姐姐,这后宫中可不止你我做如此之想,上至主子娘娘们,下至宫娥内监,纷纷议论便没停过,一二人言许是空口白话,众人均执一言那便由不得人多想了……”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她抿了口茶续道:“其二,皇上故意不封她位分,是想将她留在身边以图日日相见相亲,可这更加说不通了。前段日子皇上不还将她调到姐姐身边伺候么,若是如此,还如何达成目的?至于其他的,妹妹着实想不出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罗衣作为宫婢的存在对于皇上而言有着更重要的作用。”洛琬压低了声音,撇给我一个格外神秘的眼神——我差点忘了,慕辰用人做事总是带着目的性而去的,无用之人无利之事绝不会与他相连结。
我理了理情绪朝她微微颔首:“多谢妹妹相告,姐姐叨扰许久,这便要走了。”
洛琬起身安抚我道:“还望姐姐莫要多想,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皇上对姐姐的心我们都瞧得见不是么。”
我只笑不答,做了个留步勿送的手势,径自朝门外而去。一路脚步不停,心下亦是思量百转——洛琬分析得与我所想不差分毫,我早先便断言罗衣此女绝不简单,如今听得她所言,又为我的断言增添了些许佐证。能明里暗里与慕辰不清不楚,能同时跟宁熙的人打得火热,能瞒天过海给我的安神汤里下药让我不孕,这般左右逢源这般高明手段,倒是我一直小觑了她。她到底想得到什么?是慕辰是爱情,还是金钱是地位?我一时间还真拿捏不准。
平安回了凤鸾宫,却只有镜花和水月迎了出来,我环视一圈疑惑道:“琉璃呢?怎么一天都不见她人……”
镜花捂嘴偷笑道:“琉璃姐姐定是去寻澜将军了。”
水月拍了镜花一下,朝她摇摇头,又转而朝我道:“我都听镜花说了,娘娘此行可还顺利?”
我稍展眉头道:“目的达成,你们就别操心了。”
镜花眨着眼睛似还要详问,又被水月瞪了一眼,只得扁了扁嘴道:“我知道我知道,娘娘的事儿少问,就是少给娘娘惹事儿了,我这就住嘴,你别瞪我就是……”
我无奈一笑,爱怜地摸了摸她们的面颊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想要保护我,可对我来说,你们同样也是我要倾尽全力保护的人,既要护着你们,我首先也要强大起来,不能像从前那般只知依靠慕辰倚赖澜苍了。给我点儿时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不用再顾虑许多。”
☆、第四十五章 悉知(一)
在新晋的贵人答应们短暂的几天获宠之后,慕辰又开始了常驻凤鸾宫的日子。时间好像又倒回到了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光阴,但我总觉得我与慕辰之间有些东西真真是变了。我开始害怕跟他讲真话,总怕一句不慎便再惹得他不快,他也更多地开始回避跟我谈论他的朝堂和后宫,下了朝不阅折子的时候便来陪我作画,或是拉了长暨来一同教我下棋,似乎有意将我的注意力从旁的人身上转移开去,可他越是如此刻意,便越让我觉得怪异。我能感觉得出来,近期不论是朝堂还是后宫必是有事发生,他亦是要有所动作,而他所作的一切的目的便是要瞒着我,至于是不让我操心还是不让我插手,或者又牵扯到了哪些我所在意的人,我就一概不知了。
害怕再与慕辰争执,也是苦于未曾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慕颜的事儿我一直未能与慕辰谈谈。自从上次靠黎渊帮忙得以见他之后,我再没机会与他见面,甚至连他的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有时我还会去上次遇见珠玑的地方转转,期许能再看见她,问出些慕颜的消息,可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与澜夫人提及的琉璃和澜苍的婚事我虽一直挂在心上,也一直未有机会能提上日程,只得让琉璃多与澜苍接触交流,默默期许琉璃的绕指柔真的能让澜苍这倔强的百炼钢就此融化。
入了夏热气总蒸的人喘不过气来,好容易降了几场雨降了降温,却听得北边几个州县因这连续几场的暴雨,本已降下的水位再次高涨起来,朝堂上自是又引发了一连串的争议,好些宁党之臣上书请求慕辰另择良臣,力荐之前提过的宇文朔换掉慕辰亲派去的人,个个态度强硬,弄得慕辰几度恼火却也毫无办法,加之太后的压力,最终不得不勉强同意,回了凤鸾宫又是一通发泄,摔杯子砸碗自不必说。
水患再起,国库自是要拨银子的,可湖州贪弊一案方才了结,费了老大人力物力不提,并未收缴到多少赃款。慕辰前段时间也才颁下诏令,免了几个受灾州县三年的赋税,这一来不仅没了进项,反而要大笔地支出,朝内朝外无不让他心焦,这些日子面色更是时常绷着,只有陪着我的时候才能偶尔笑一笑。
一早醒来,床边犹自温热,人却不知所踪,想来定是又去紫宸殿批折子了。我懒懒从床上坐起,只见琉璃推门而入:“娘娘醒了?早膳已经备下了,娘娘洗漱了便早些用膳罢。”
我从她手中接过湿帕子笑眼瞧她:“这些日子总见你往外面跑,跟澜苍进展如何?”
她回避着我调笑的目光,微微侧了脸去:“娘娘说什么呢,我、我跟将军才没有……”
“是么……”我把尾音拖得老长,她脸红了红,却不接我的话,我只道她太过害羞,便未多开她的玩笑,她默默收拾着手边的东西,我注视着她的背影道:“琉璃,你再等些日子,等水患之事过去,皇上不那么烦心了,我便求他允了澜苍与你的婚事……我答应过你要让你幸福,一定会做到。”
琉璃端着盆子的手微微颤了颤,转过脸来看着我,似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启齿似的。
“我……”
“你……”
我们不约而同地开了口,又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她抿抿唇道:“娘娘先说。”
我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庞微笑道:“琉璃,不管以后如何,你一定要记着,别让自己活得太累。人这一辈子,总是要为自己活的不是么?”
我从不怀疑琉璃对我的忠心,正如琉璃对我如同亲姐姐一般照顾倚赖,她从不会在我面前说谎,但为了不说谎话,不让旁人担心,却让她更多时候将一些事情憋在心里。她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就是有了难处也不会轻易启齿,哪怕忧愁苦痛溢于言表,也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本无意窥视任何人的隐私,但她这些日子的行踪亦实在太过神秘,若说是去见澜苍也说不太通。本由宁烈直辖的禁卫军自从宁烈上了北疆前线之后便托给副将接手,澜苍自从卸了看护储秀宫秀女之职后,便奉慕辰之命接下了这护守京畿的差使,封了个提督,除了上朝之外再鲜少出入宫禁,又怎会能和琉璃这般频繁地相见?
一年多前遇事仍会忐忑不安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事和秘密,我也不知道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愿她真的平安喜乐。
她怔了怔,默然半晌才应道:“娘娘放心,我记下了。”
“你方才还要说些什么来着?”我歪着头问她,她却摇了摇头:“既有娘娘那席话,我的话也再无说的必要了。”
我有些费解地看她,她却笑了笑将我从凳子上拉起:“快些去用早膳罢,我特特为娘娘做了红豆粥和春卷,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这丫头真真是变了,我慨叹一声,无奈耸肩,被她拉到了殿内桌前。我宫里向来没什么规矩约束,只要各人做好本分,其他再无要求,没有外人的时候我通常都跟几个丫头和小程子小洛子一同用膳,人多了吃起东西来也分外热闹,好像又回到从前跟雯儿她们一同聚餐时的时光。琉璃和水月沉静一些,镜花却活泼地跟个男孩儿一般,跟小程子小洛子总有许多话聊,开起玩笑来都能笑作一团,每每看得我捧腹不止。
“你们知道么,太医院前两天发生了件蛮好笑的事儿……”小洛子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朝我们眨眨眼。他也是个好奇心重的孩子,平素宫里有些什么传闻轶事他都是最早知道的。
“快些讲来听听啊!”镜花搁下筷子道。
小洛子咂咂嘴,比手画脚地便开了讲:“我也是听苏木说的,他的师父,就是黎渊黎太医,这些日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吃的喝的都让苏木搁到房门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在研究些什么,就连宫里几位主子娘娘请他瞧病也请他不动呢。可谁知前天晚上,黎太医房里不知何故冒出阵阵黑烟来,吓得苏木还以为走了水,强行将门推开去瞧,你们猜怎么着……”
几个人齐齐摇头,他扬了下巴笑道:“苏木跟我说,他端了盆水冲了进去,可屋里浓烟太重也看不清东西,他对着他师父药炉的方向便泼了上去,没想到他师父便立在炉旁,一个不留神便被他泼得满身是水,黎太医胡子又长,那水顺着胡须直往下滴,黎太医瞪着苏木也不说话,吓得他直发抖呢!”
☆、第四十五章 悉知(二)
几个丫头笑得前仰后合,水月却瞪大眼睛问道:“黎太医的房里怎会浓烟滚滚?可是他在炼制什么奇特的药材?”
小洛子摊手道:“好像是呢,苏木也没跟我详提,只说他师父将他骂的狗血喷头,点着他额头说若是将他炉中的药弄坏了,他非把苏木大卸八块不可。”
“什么药让黎太医那么紧张?”镜花插话道:“我猜定是给哪个主子炼制的,药材还金贵得紧,不然他不会……”
几人频频点头,聊得正是火热,却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靠门的小程子忙起身探头看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朝殿内飘来。我定睛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黎渊抚着须走在前头,苏木背着个大药箱紧紧跟着。我吩咐镜花和水月收拾碗碟,理了理鬓发,急忙迎了上去。
“好久不见黎大人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我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急忙向我见礼,跟着我走向殿内。
我一扬手,几人会意而退,琉璃端着茶盏而来,替我和黎渊悉心斟好。我示意她先出去,她担忧地看着我,最终还是转身出去带上了门。黎渊于桌前坐定,吩咐苏木将药箱放到桌上,他抬眼先仔细打量了我几眼,抚须缓缓道:“娘娘断了那安神汤后身子可感觉好了些?”
我颔首道:“似乎是好些了,有劳大人记挂。”
黎渊恭谨道:“让老臣为娘娘再把个脉。”
我依言伸出手来,他默然片刻方开口道:“娘娘寒气侵体,恐非三两日可愈,上次老臣开的方子还是要继续用下去,轻易勿要断掉。”
我点头应下,他转过头吩咐苏木将药箱放在桌上,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
苏木有些不满地朝黎渊嘟嘴:“师父……您都带我来了还不让我学学您医病的手法么?”
黎渊皱了皱眉道:“为师有话要单独跟娘娘说,你且退下,过些日子还要给太后看诊,到时再带你同去。”
苏木忿忿地撅了撅嘴,不情愿地道了句“是”,替我们拉上了殿门。黎渊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交到我手上道:“老臣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便是在给娘娘炼制这补身健体之药。此药名唤固阳膏,乃是用了鹿角、当归、麒麟竭、人参磨成细粉调和,又加了上回娘娘赠给老臣的那冬虫夏草熬制七天七夜方成。此药性主热烈,不宜日日服用,三日一服足矣,再辅之上次老臣所开之药,定能使娘娘的身体有所好转。”
我将那盒子打开,里面盛着一块黑乎乎的膏体,散发着微苦的味道。黎渊这般为我尽心尽力着实让我感动不已,我看向他道:“大人为君倾做这许多,君倾定记在心上,来日必将好生报答大人。”
黎渊摆手道:“娘娘客气了,都是自己人何必说这些客套话。老臣说过,二皇子的朋友老臣定会鼎力相帮,更何况这人还是娘娘您。老臣在这宫中多年,见过的是非成败实在太多,皇上的性子我了解,娘娘能长宠不衰必是有您的过人之处,老臣早想与娘娘相交,这一来二去亦正中下怀,倒是妙哉妙哉。”
我呵呵一笑道:“多谢大人赞赏,君倾着实不敢当,若君倾真真过人,又怎会被奸佞这般暗算……”
黎渊叹息一声道:“老臣所言过人倒并非后宫中人相互倾轧迫害的歪斜脑筋,只是娘娘这般淳厚又果敢的性子,确是不同于老臣所见旁的主子娘娘们,或许这便是皇上和二皇子都喜爱娘娘的缘故罢……”
我当下便是一愣:“大人方才说、说了什么?你说慕颜他……”
黎渊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来,抚着胡须缓缓道:“娘娘这般聪慧,难道就没感觉出来吗?莫说从前娘娘尚未出阁之时二皇子便对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