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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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千忆叫我舅舅,可街坊的流言总是一传十十传百,我不欲再让君倾为难,只得搬离原来的房子另居一处。七年,我以为磐石不移的守候终会换来一个我日夜企盼的结局,但这一切却依旧在奇迹出现的那一日彻底幻灭。
他果真没死。虽瞎了双眼,可仍是回来了。
夕阳下的三口之家是那样美满安详,我静默微笑——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是他的蒲草,我却不是她命定的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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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以澜苍这样的男性视角来行文,也算是给本文一个特别的结尾吧~《一世君倾》到此正式完结,好坏评价攸宁都记在心里,大家的意见和第一次写文的经验也都会用在下一个故事的创作中。如果亲们还喜欢攸宁的文笔,喜欢攸宁这样讲故事的方式,那等攸宁再带新故事来的时候,希望大家可以更加热烈地支持哦~再次拜谢一直以来支持攸宁的每个亲,谢谢你们宝贵的收藏和评价!
☆、第九十一章 求恳
距离水月下狱已有好些日子了,我虽嘱了苻延替我好生照料她些,但苻延能力有限,况且水月算是重犯,纵是有心亦是使不上多大的劲力。水月的事已是让我含恨,澜家又紧接着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更是令我心力交瘁,再也分不出精力来每日过问水月的境况了。
慕辰下令狱卒无论用什么方法,务必要从水月口中撬出无邪可能的去向和支持慕颜的更多的党羽,但他着实低估了水月这个静默而坚韧的姑娘。我确实佩服襄原,经由他手调教并送入宫的这些细作无不是外柔内刚,宁可一死,也绝不吐露半句不该吐露的话。不过慕辰却也不是好惹的主儿,眼瞅着水月这块顽石怎生也不肯开口,一怒之下竟下旨将其按反贼论处,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梦华自建国以来便从未将女子处斩过,这样的刑罚放在何时针对何人,都显得太过残忍,水月不过是一介女流,慕辰尚且这般决断,实是水月将其惹得怒极了。我自忖让慕辰收回成命是绝无可能,也再难为水月做些什么,唯独能做的,便是替她保留一个全尸,让这个如花一般的女子能保持着最亮丽的姿态谢世。
“小洛子,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我镇定了情绪缓缓道:“去备一杯鸩酒送到狱中,便说是我的意思……”宫禁自水月被捕之后更是严上加严,我手中既没有慕辰的那块出宫的腰牌,更不可能得到他的准许,看来这送她最后一程的愿望也再难实现。
小洛子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娘娘,你难道要……这、这……”
“生不如死,死不得全,倒不如一杯鸩酒,痛痛快快地去。”我闭了眼重重一叹:“莫要多问了,快些去罢……水月她,会懂我的意思……”
小洛子颤了颤,脸上仍是一副纠结而惊诧的模样,想是他怎么都不愿相信我这个在他眼中向来柔弱而无害的娘娘会如此硬下心肠,我只是一声苦笑,起身领了羲禾朝外面中庭而去。羲禾仍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欢笑着任我牵着她一步步向前,她又如何能明白死亡这个概念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又如何能晓得,她的笑颜映入我的眼帘,更是让我一阵心酸。
“鸩酒是什么啊?”羲禾蓦地抬起头来问道:“比上回父皇喝的那种蜜酒还要好喝么?”
我心中一痛,却只能强自咬牙忍下,蹲下身子摸着她的额角道:“那个……是送人去天堂的。”
她“哦”了一声,牵着我的手在庭院内的花花草草之间穿梭着,缓缓却笃定地道:“那羲禾觉得,这样好的东西一定很好喝。姨姨什么时候也给羲禾喝?”
她这般贪吃的性子总是弄得我哭笑不得,只得陪了笑讪讪答道:“那个……小孩子喝不得,以后也莫要再提起,尤其是在你父皇面前。可明白了?”
羲禾撅了撅嘴,不耐地应了一声,转身又跑去一边闻花去了。我陪她玩了半个时辰,她累得体力不支,在我怀中朦朦胧胧地睡了,我正想将她抱回房间,便听得小洛子沉重的步子在我身后响起。他脸色如步履那般凝重,本是个活泼好动的人,现下却变得这副模样,我随手将羲禾交了给琉璃抱走,朝小洛子扬了扬手,他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过来,低垂着头,连瞧也不愿瞧我一眼。
我知他定是生了我的气,当下也不着恼,只是开口问道:“可都办妥了?”
他沉默一阵,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她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小洛子这般腔调更是让我心伤不已,我深吸一口气,憋住了泪水续道:“她……走之前可有交待下什么?”
他叹息一声,缓缓答道:“水月说……她明白娘娘之意,更谢娘娘赠她这鸩酒之情,唯有一事相求,她希望娘娘如果有可能的话,将小皇子重新接回身边抚养……说太后对这个孙子并不若想象中那么爱怜,只是看重孩子是个男孩儿,想着尚有些许利用价值,才未对其冷眼相待。若是小皇子来日得知生母死亡真相,宁家必会对他不利,还请娘娘对他多多照拂,保他一世安康,她便能安心离世,再无挂碍。”
我重重点了点头道:“她的嘱托我定不会辜负了去,忻儿我定是会好生看顾,当自己的亲生孩儿来爱护的。”
小洛子的神情微微舒缓了些,再不言语,只是朝我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去了。我知道让任何人亲眼目睹死亡,都是一件异常残忍的事情,他需要时间消化掉这些悲伤,我却已然没有时间去悲伤了。澜苍等着我去救,忻儿等着我去看护,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难走,容不得我再掉一滴眼泪。
很久没来洛琬这里了,她的宫室仍是布置得那般清雅,且在庭院内置了张树根雕成的小桌,桌上茶果摆放得整整齐齐,与周围那一圈兰草相映成趣,更添了几分雅致。
“姐姐过来坐,”洛琬微微一笑,牵着我在那张根雕小桌前坐下,吩咐婢子给我斟好热茶:“姐姐总是待在自个儿宫里,妹妹鲜少在园子里见着姐姐呢。”
我扯了扯嘴角,接过茶盏道:“园子里人太多,我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
洛琬呵呵一笑道:“可不是么?这宫里面是一年比一年热闹,皇上身边儿的女人也多了,眼看着小孩子也要多起来了……”
她眼中配合着语气的酸楚,也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悲伤,我知道她话中所指为何,慕辰与她们洛家不过也是政治上的交易,他能许给她高贵的妃位,却总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洛琬在这后宫中向来低调,从不见她有什么争宠抑或骄纵的举动,想也是为了避宁家的锋芒,活得这般不易而憋闷,任她脾性再好,也不免会心生怨怼。
“皇上还是很少过来么?”
听我如此发问,洛琬不禁眼神一黯,默不作声,只低头啜着杯中的茶,茶水的热气氤氲在她眼前,朦胧了她的面目,她眼圈微红,显是强忍着心酸,不愿在我面前表露出来。
“皇上虽然不常过来,但总还是对我很好的,”她轻叹一声,低低开口:“他知晓我跟姐姐一样喜欢喝茶,江南那边新呈来的贡茶总是会差人往我这里拿,织造司每每送来新的布匹,也从没少了我宫里的份儿。妹妹福薄,不若姐姐能令皇上那般在意上心……”
我苦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在意上心?妹妹不是不知前些日子,皇上与我……我不过是他看得腻了,憎恶厌弃的女人,如今看来,妹妹还有后宫一众妃嫔,无不比我好上千万分。”
她愣了愣,轻轻摇头道:“姐姐,你是真的不明白皇上的心么?”
我撇了撇嘴苦笑道:“他……他的心藏得那么深,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确是不明白,若说他在意,又何必、何必……那些伤害既是烙下,怎生都是抹不平的了。不瞒妹妹说,我今日前来,便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妹妹能够答允。”
洛琬搁下茶盏,朝我微笑道:“姐姐尽管说。”
“我大哥被皇上圈禁府中之事,想必你也是知晓的罢……”
她听得我这般开口,愣了一下方道:“是……皇上将澜苍将军的兵权尽数移交给我爹,我又怎有不知之理……”
“可澜苍他是无辜的!”我迅速接口,她双眉皱了皱,叹了口气道:“姐姐的来意我清楚,只是……”
我恳切地看向她道:“妹妹的爹爹如今执掌兵部,但他的门生罗旻罗大人不是在户部任职吗?调查治理贪弊他颇有经验,更对官场上这些蝇营狗苟再清楚不过,澜苍不会做出那些为人不齿的事情,还请妹妹向洛韦大人相托,请他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让罗大人代为彻查此事,还澜苍一个清白!不然、不然……”
“对不起,”洛琬低垂了睫,轻声开口:“姐姐,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你……”
我不住摇头,抢问道:“为何?如今我再也寻不了旁人,只得向妹妹你求助,若是连你也不帮我,那、那澜苍定是死路一条,澜家从此也……”
她只是叹息,双目与我相视,眼里的同情让我不由心中一阵难受:“姐姐,你跟了皇上这么久,难道便不清楚皇上的性子么?他、他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我们心里清楚,也有心去改变,却又哪里是我们说动摇便可以动摇了的?莫说是我这个在皇上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妃子,便是爹爹亲自去说,也不过是吃个闭门羹,皇上一旦记恨,整个洛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洛家一向仰仗皇上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我、我不会冒这个险,把整个洛家置于危险的境地中。姐姐你明白么?”
我苦笑着点点头,这个世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不关己自然要高高挂起,洛家本有慕辰为凭,又何必冒险让自己蹚这浑水,徒然惹得一身腥。
“是我唐突了,”我微垂了头轻声道:“让妹妹两相为难,实在是我的不是。”
“不……若是放在从前,皇上他那般顾着姐姐,妹妹说什么也会帮姐姐一把,只是如今……妹妹背负着家中老小上下那么多条性命,实在冒不起这个险啊……”
她说得如此诚恳直白,我纵是再作纠缠,便只显得毫无意思了。我站起身来朝她礼貌颔首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时不同往日,妹妹也确实再没了帮我的理由。那我这便告辞了……”
“姐姐等等……”她在我转身之瞬喊住了我:“姐姐,你、你不要再跟皇上对着干了,这样下去又有什么好处?”
我呵呵一笑道:“如今此般情状,已不是我要与之作对了……他、他说什么也放不过我,放不过那些仇怨,我又有什么办法?”
她叹息着站起了身,指着身后的宫殿道:“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妹妹宫里的布置看起来恁地眼熟?”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扫视过去,那些清雅的布置和摆设,的确透露着似曾相识的亲切之感,从之前我来到她的宫中,便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如今经她提点,更是觉得确是这么回事。
“妹妹一直觉得,姐姐是这个皇宫中最幸福的女人,”她背对着我缓缓出声:“我还未嫁入宫中之时,便已听得皇上对姐姐诸般荣宠的故事,民间人都道皇上对姐姐,便如同先皇对洛妃襄沂,鹣鲽情深,让人好生艳羡……”
我只是轻笑,凝视着洛琬出神的模样,静静地听她讲下去:“当爹爹说要将我嫁入宫中之时,我真的是雀跃的……能嫁给这般情深的男子是每个女人的梦想,直至我见着皇上的前一秒,我还在幻想他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对我如对姐姐那般好……当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一切、这一切……不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他心里,从来只有姐姐一人,我们这些人妄图分一杯羹都不可得……”
阳光直直地打在她脸上,那顺着脸颊滑落的泪珠更显得晶莹透亮,我不知该如何劝慰她,只得保持沉默,静等她继续开口。
“从他看姐姐、看我的眼神里我便什么都知道了,可是我、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爱这个男人,我只希望他能正眼瞧我一下,哪怕只是一眼……我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我努力让自己变成另一个姐姐,姐姐喜欢什么,我便也去喜欢什么,姐姐喜好如何布置宫里,我便也照着样子去做,我以为这样、这样他的眼光就能在我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可是、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宫中果真不乏痴怨女子,能这样爱一个人爱到忘记了自己,不知是她的幸还是她的悲。我抿了唇,正自犹豫要不要启齿相劝,却见她蓦地转过头来看我,眼角犹自挂着泪:“姐姐,你知道皇上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么?”
我轻轻摇头,她自嘲似的轻勾唇角,低声道:“他说……你不管再如何做,你都不可能变成君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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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决心
我微微一愣,不知该为这句话而窃喜,还是替洛琬而伤悲,可她却将眼泪轻轻拭去,努力挤出个笑来道:“所以姐姐,不管皇上做了什么让你觉得神伤之事,他心里总归、总归是有姐姐的,姐姐不要再跟他使性儿了,顺着他些不是皆大欢喜么?”
“你……”我注视着她缓缓道:“你付出这么多,便不觉胸中意难平?”
“既是嫁进宫中,成为他的女人,有这样的结局原也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妹妹不求别的,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快活,我的亲族能在他的庇护下保得平安,其他便容不得我妄想许多。”
眼前的这个女子和顺地让人心疼,她向来与世无争,所求的不过是那个男人些许的爱情,甚至不惜为了自己的爱情改头换面,让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我还记得初初见她是在御花园中,她璀璨的面庞,还有替我教训祺芸出气的肃然,与如今的她早已判若两人。
“别亏待了自己,”我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逼迫自己成为别人,得到的也只是别人的爱情。做好自己,你才可能得到那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爱情。”
她眉头纠结着,几番欲说还休,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她的年华注定与那些同样身在这黄金牢笼中的女子一般任由岁月蹉跎,可这深宫寂寞难耐,又岂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妹妹,姐姐还有一事相求。”我缓缓开口道:“小皇子自出生便失了生母,着实可怜,不论兰芷做了什么,这孩子总是无辜……兰芷临终前托付我好生照拂她的儿子,但我、我不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连我自己也……如今忻儿由太后抚养,但待得宁熙登位,孩子多半便会交给她充作她的亲子。我只求妹妹能尽量向皇上争取,将这孩子带在你身边抚养,但无论这孩子之后由谁看顾,都尽些力气多加照拂着些。萧茜不日产子,若是个儿子,那日后又怎会有忻儿的地位?我不想看着他如羲禾一般,在这宫中饱受冷眼和欺凌……”
洛琬当即明白过来,颔首应道:“这个姐姐可以放心,妹妹无子,这长日漫漫却也寂寞。若是真能将忻儿争取来,自当将他视如己出,平素多加看顾。”
我知晓慕辰对她只有敬没有爱,若是洛琬当真提出这个要求,他多半也拒绝不了。水月的遗言言犹在耳,宁家对忻儿也不过是如对一枚棋子,此刻放眼宫中,慕辰只有这一个儿子,而萧茜是她们的人,几月后若是诞下皇子,她们又怎会容得忻儿夺了那孩子的荣宠?不若将忻儿交了给洛琬,她性子和顺无争,洛家又是慕辰心腹,终归不至让忻儿受多少委屈,能教他平安长大。
方从洛琬那里出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