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客劫-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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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曲南一觉得心情不错。
这个绿腰,虽然痴傻,但还算有些节操,自从喊着要喜欢自己开始,果真一心一意地喜欢着自己。虽然自己不可能给她回应,但有个人喜欢自己,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唯一遗憾的是,喜欢自己的那个人,不但忒丑了,还脑子拎不清。你看看,你进人家做客,捧人家的花瓶做什么?要拿,你也拿个小东西,顺手放在袖兜里就好,你捧个那么大,往哪里藏?
曲南一觉得绿腰有些孺子不可教。他忘了,他既不是绿腰的师傅,没教过她什么,又十分彻底地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六合县县令。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才应是他毕生奋斗的目标吧?
面对白子戚,曲南一这人也够坏的,明明从他的衣着上认出了人,却偏偏装作不知的样子,疑惑地问:“这位是?”
白子戚不想搭理曲南一了。
苏老爷立刻介绍道:“回大人,这是白老板白子戚。他刚刚登门拜访,与大人进门只是前后脚而已。”
曲南一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摇头笑道:“呀呀呀,看我这人,竟眼拙了。”转而却道,“不过,白茂才因何故带上了面具啊?这朗朗乾坤,有何不敢见人?是因为昨晚……”
白子戚发现,曲南一嘴损起来,不输于掐尖的妇人。他戴着面具,淡淡地打断了曲南一的话,道:“大人当真是健忘。子戚脸上有伤,唯恐吓到大人,这才挡了起来。”
曲南一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子戚,暗道:这厮埋汰人的功力,堪比自己啊。不过,还是略逊一筹啊。
白子戚见曲南一不搭话,便接着道:“既然大人如此健忘,子戚只好当捡了个便宜喽。”
曲南一听出来了。这是想要不给他银子了!此事,万万不行!当即踱步到白子戚身前,拍了拍他的手臂,亲切道:“就算本官再大的忘性,欠本官银子的人,那可是在本官心中铁板订钉的,一是一、二是二,清楚得很。白茂才可不要以身试法哦。”
白子戚没啥诚意地回道:“不敢。”
曲南一再次打趣道:“白茂才的嗓子有些沙哑,可是昨晚唱得太投入?一想到白茂才站在房檐上,唇点胭脂,身覆薄纱,绝代风华的样子,本官就觉得心痒难耐,恨不得……与你同唱一曲。”
绿腰唇角勾起,暗道:有你唱到喉咙沙哑的时候。
花青染看向白子戚,暗道:这人便是白子戚。他是如何得罪了那个女祭司,被整治得如此凄惨?
白子戚垂下眼脸,不想让眼中的狠厉暴漏在众目之下。他道:“子戚不才,歌声没有曲大人那般婉约动人。若那害人的东西再来,子戚一定请她去陪大人玩耍。”
曲南一摇头道:“还是算了。既然那东西喜欢白茂才,本官可不想争这份宠爱。”
绿腰用眼尾瞥了曲南一一眼,暗道:真想独宠你一人啊。
☆、第八十九章:我们是来请她节哀的
苏老爷看看曲南一,看看白子戚,暗道好一个暗潮汹涌啊。得,算自己倒霉,今天都汇聚一堂了。还是要安排安排,好生度过此劫才好。
于是,他招呼各位入坐,且将上座让给了曲南一,自己则是屈居下首,坐在了曲南一的左手边。花青染坐在曲南一的右手边,唐悠紧挨着花青染,坐在了他的右手边。绿腰和红袖站在她的身后侧,像两个镇压白怪的邪神。白子戚挨着苏老爷坐下,与唐悠比邻。李大壮站在曲南一的身后侧,随时听候差遣。
待众人坐定,管家将茶水和点心悉数摆好,这才弓着身子退到苏老爷的身后侧,等待其他吩咐。
苏老爷是主人,自然要招呼众人喝茶吃点心。唐悠直接抓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咀嚼着。花青染捧起茶杯,在鼻尖处微微停留一下,便又将茶杯放下,不肯喝一口。看得出,他被养刁了胃口。曲南一虽然爱茶,但不是总能喝道好茶,苏宅的茶虽然比不了花云渡的,但比自己府上的可要好得多。他眯着眼睛,品了一口。
白子戚不喝茶,只喝水。但他这人素来龟毛,喝水既不用碗也不用陶罐,专用茶杯。就那么一口小一小口地喝着,像在品着茶,实际上喝得却是白水。上次,燕得林打扰他听曲,他曾怒砸了一个茶盏。那茶盏里装着的,也是白水。他的这些习惯,向来不喜对外人道也,因此他也只是把玩着茶杯,并不喝茶。偶尔拿眼睛打量一下花青染,他把玩着茶杯的手指便会轻柔上几分,就好似在抚摸着情人的脸。那视线偶尔飘到绿腰身上,实打实地要盯上几眼,把玩着茶杯的手,便会用上几分力气,像是在掐仇人的脸。这些,他做得毫不掩饰。
绿腰对此视而不见,捧着大花瓶,站得笔直,就像一只昂首而立的小母鸡,也不知道她在那里骄傲个啥。
话说,她能不骄傲啊?挽袖子准备破案的县令曲南一,专抓魑魅魍魉的张天师关门大弟子花青染,被自己打得不得不戴面具的白子戚,这都汇聚一堂了。哦,对了,还有苏玥影她爹。苏玥影要是知道,豁开她嘴角的人,就站在她家的大厅里,听着众人研讨案情并表达着对她病情的关切心情,不知作何感想?怕是养伤也不能消停吧?
绿腰原本可以寻个借口避开此行,但她隐约觉得,事情怕是没有表面显示的那么简单。再者,她现在一心惦念着苏玥影,总要来看看她的老巢,方能安心啊。只是不知道,当苏玥影看见自己时,能不能和自己一样安心了。
绿腰有恃无恐。
她苏玥影既然没有在县衙大堂上将自己供出来,就说明她也摸不清自己的深浅,不敢贸然诬陷自己就是偷小奶娃的女贼。若无必要,还是不见的好。她可不信苏玥影和自己一样,能将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扮啥像啥。毕竟,像自己这样天资聪颖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
绿腰在那边洋洋自得,苏老爷这边绞尽脑汁想着暖场。他发现,这些人自从坐下后,就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气氛着实有些冷场啊。他轻咳一声,道:“不知曲大人光临寒舍,可是破了案子,抓到割伤小女的贼人?”
曲南一瞥了苏老爷一眼,觉得这人没话找话的水平实在不高,简直就是下三滥嘛。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你破个案试试?
然而,此话并不好直接说出口。曲南一做痛心疾首状:“在本官管辖之内,发生此等恶事,害得苏小姐受伤,实乃本官之过。本官特意来访,略表歉意。”他不说苏玥影毁容,只说她受伤,便是给苏老爷留了脸面。毕竟一女子受伤和毁容,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苏老爷十分配合地回道:“都是家门不幸,实在怪不到曲大人身上。曲大人为官清廉,乃国之栋梁、社稷之臣。”
曲南一自谦道:“为官清廉倒是说不上,但国子栋梁、社稷之臣,倒也是经常听人夸奖。哎……想必,百姓的眼光都是雪亮的。”
苏老爷无语了,暗道:您想搂银子的想法就不能低调一点儿?不用暗示得如此明显。苏老爷觉得,再和曲南一交谈下去,他可能随时会报出一个数,让自己送他银子。于是干脆转头看向花青染,满眼赞美之色,赞道:“好一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这位是?”
曲南一回道:“这位是本官的一位朋友,在路上偶遇,便随本官一同来了,还望苏老爷不要见怪。”暗道:让你装孙子!想要结识花青染,却忽略了本官,怎能让你如愿?花青染这样的人物,只需一联想,便能猜测出他的身份,用得装成那副嘴脸吗?很好,既然你个老小儿敢装,那就一直装下去好了。
苏老爷忙道:“不敢,不敢。”他见曲南一当真没有介绍的意思,而花青染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开始骂娘,脸上却强行挤出笑容,看向唐悠,“唐大小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曲南一眯起狭长的眼睛,笑了。暗道:你问她还不如和本官聊聊银子呢。至少银子只是伤钱,唐悠那人可是伤肾、伤肝。
果然,唐悠咽下口中的糕点,用一副肝胆相照、感同身受的嘴脸,大声回道:“苏老爷,唐悠听说苏小姐被人毁容,豁开了嘴角,成了大花脸,特意来看望她,请她节哀。”
苏老爷呆愣愣地望着唐悠,以为自己听错了。唐悠回以十分认真的眼神,安慰道:“你也要节哀啊。”
节哀?!你们全家都节哀!
苏老爷突然不能淡定了!苏玥影受伤的消息他让家人不许外扬,那唐悠又是如何得知的?听说唐家和曲南一有亲,难道是听曲南一说的?这个群那一可当真是个大嘴巴,堪比长舌妇是也!实际上,苏老爷却是冤枉曲南一了。这事儿,是李大壮和唐悠说的。毕竟,唐悠的姑姑家丢了麟儿,她能多知道一些信息,也是好的。
苏老爷一拍几就要站起身。可惜,他的手高高扬起却低低地放下了。曲南一和花青染,以及白子戚都坐在几的周围,自己贸然拍几,实属没事找麻烦。先不说曲南一是县令大人,给自己穿小鞋轻而易举;花青染是张天师的关门大弟子,若对外说上一句苏家乃黑煞星,别说玥影的婚事,就连自家的生意都不要做了;至于白子戚,那可是最是阴狠的家伙!万万得罪不得!
思及此,苏老爷努力扯动满脸褶子,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难看到了极致,也苦逼到了极点。他用手摸了摸几,点头道:“好,挺好,难得你有心了。”眸光一转,又道:“唐大小姐此番来探望小女,可谓是情谊深厚啊,不知……”拿眼一扫空着爪子的唐悠,其意再明显不过。你既然是来看小女的,不至于不懂礼数,啥都不带吧?
☆、第九十章:何物偷窥?
唐悠有些尴尬了。她来得匆忙,还真没想过要带礼物。她拿眼去看曲南一,曲南一低头喝茶;她去看花青染,想到花青染还欠着绿腰东西,只能作罢;拿眼去看白子戚,有些惧他,咽了口口水,悻悻地收回目光。
突然,一只大花瓶,咣当一声被放在了几的中间!
吓得唐悠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众人悉数看向绿腰,不知她这是发得哪门子疯。
苏老爷却十分聪明地会意,误以为这是唐悠送的礼物,于是干巴巴地说道:“此等礼物太过贵重,唐大小姐有心了。”说实话,哪有看病人送花瓶的?再者,这只大花瓶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呢?嗯,既然能入自己的眼,应该不是凡品。唐悠虽然看起来鲁莽、没脑子,但出手还是挺大方的。不错。
唐悠简直是目瞪口呆啊!绿腰从哪里整来这么一只大花瓶啊?她都没注意到。她满眼赞许地看向绿腰,在心里一叠声地赞其是人才。
曲南一忍着笑,偷瞥了绿腰一眼,暗道:好肥的傻胆。
绿腰绷着脸,接受各种眼光的朝拜。
唐悠对苏老爷道:“那个……苏老爷,我能去看玥影了吗?”很好,她还没忘记自己此行肩负的重任。
苏老爷和唐老爷合伙开了一间客栈,有几分交情,倒不好拦着唐悠不让她看望苏玥影,再者,人家礼物也送了,更不好直接回决。哎……天知道,他实在不希望苏玥影被人打扰,于是,只好暗示道:“玥影受惊过度,大夫说最好让其静养。”
不想,那唐悠是个难缠的主儿,竟回道:“侄女这颗心实在放不下,若不看上一眼,回去也没法和爹爹交代。不如,就让侄女悄悄看一眼吧。”
苏老爷为难道:“小女已然睡下。”
唐悠忙道:“既然她睡下,定然不知我来看她,也就说不上打扰了。”
苏老爷被唐悠的厚脸皮打败,只得妥协道:“且去看看吧。”转头吩咐管家,“你领着唐大小姐去后院看看玥影。”
曲南一站起身:“如此甚好,本官也去探望一二”
苏老爷不悦道:“女儿家的闺房,岂容男子随意进入?曲大人还是在此喝茶吧。”
曲大人笑眯眯地回道:“本官实在不放心,只远远看一眼便好,哪敢进小姐的闺房,污了小姐清白?”言罢,还拍了拍苏老爷的肩膀,“走吧,一起去看看,免得你担心。”
苏老爷暗咬后槽牙,暗骂道:这厮比那唐悠还不要脸!
花青染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跟在曲南一身后。
苏老爷不解道:“这是?”
花青染淡淡道:“看看。”
苏老爷感觉一群乌鸦在头上飞过,还操蛋地拉下了粑粑!那是女儿的闺房,不是红楼楚馆怡红院!你说看看就看看?!当你逛窑子呢?
苏老爷尚未来得及开口留下花青染,却见白子戚也站了起来。
苏老爷一面懵逼状,道:“白爷这是?”
白子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总不好让曲大人一人独往,我等一起陪同吧。”
苏老爷的后槽牙发痒,却见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站起身,准备一起去女儿的闺房里看看,他也只能攥紧拳头,站起身,陪同众人一起去该死的看看!
苏老爷带路,众男子走在前面,唐悠刻意放慢脚步,对不紧不慢迈着悠哉步伐的绿腰小声询问道:“你可是想不出办法取那花玥影的血?”所以才故意慢行。
绿腰摇了摇头,没有回话,仍旧用眼扫环视着后院的风景。突然,她将眼睛扫向远处房屋的拐角处,然后又十分自然地移开目光,看向他处风景。
那里,有人!
拐角处的阴影里,似乎潜伏着一只嗜血怪兽,散发出阴冷刺骨的气息。虽然隔得很远,但绿腰仍旧感觉到一种弥漫着血腥味的寒意。就像一只满嘴腥臭的怪兽,喷着浓重的气息,呲着挂满残肉的牙齿,冲着自己咆哮着、示威着。只不过,那示威没有发出声音而已。
绿腰装作随意地一瞥,并没有在阴影里看见人,便转开头,不再关注。一是她不确定,那示威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其他人。敌我不明的时候,绿腰从不冲动。忍耐,伺机而动,是她经过惨痛的教训,才取得的真经。;二是花青染都没有举剑便刺,自己一个丫环,跟着凑什么热闹?
绿腰这边是淡定了,可惜“三界”不想人这般有心机。它感觉到挑衅之意,竟颤抖起剑身,给主人示警。
然,哪个才是“三界”的主人,它到底是在给谁示警,就不好说了。
按理说,“三界”应该是绿腰的,但坏就坏在,绿腰还是胡颜的时候,曾为花青染治病,渡血。因此,花青染的身体里有了胡颜的血,“三界”当其是主人,也不为过。尤其是在正主刻意收敛气息的时候,“三界”错认主子也没地方说理去。说实话,若“三界”是人,可能早就爆粗口骂人了。它一会儿接收到绿腰的怒气,一会儿又接收到花青染的安抚之意;一会儿就接收到花青染的怒意,一会儿又接收到绿腰的安抚之意!还能不能让一把绝世好剑消停了?!
“三界”怒了!
因此,在感受到来至阴暗拐角处的挑衅之意时,它震动了,以自己特有的方式,提醒主人注意。
花青染并不熟悉“三界”,只感觉它震动起来,并未细想它为何没有发出嗡鸣声,便一把抽出“三界”,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快若闪电般跃至阴暗拐角处,直接一剑劈下!他以为,那隐匿在拐角处的东西是女祭司。所以下手不曾留情,要得便是一招毙命。若是劈错了,那也只能是对不住了。
“三界”削铁如泥,一挥之下,毫无无碍,好似没有劈到任何东西,但若细问,便会发现,空气中隐隐弥漫起血腥的味道。
众人陆续尾随花青染而至,十分惊骇地发现,拐角处竟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