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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望族权后-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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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怒!你放心,即便邵广及第,他一个落魄世族出身,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将来不怕没有机会收拾。”
  才刚教训堂侄心胸狭隘的毛大相国,自己却也因为此回受挫而对邵广怀恨,这还真是……好大一副宰相怀抱呀。
第270章 谁夺榜首
  虽然自从科举制在大周发扬光大,至今两百年来,每每发生因落第考生不服而起哄闹的事件,大多数都不了了之,偶尔引起君帝关注,倒也出现过将及第者黜落抑或破格提拔落第的例外,但彻底推翻举试结果,干脆诏令重试还是空前仅有的一遭,再兼这回事件之前一系列引人瞩目的风波,轰动也就可想而知了。
  即便是在重试之前,曹刚就已上书请罪,自认舞蔽——高崖峻先是惨败于遣周使,只觉羞愤难当,已经自觉闭门不出,哪知道后来事情又再闹得更加宣扬,他哪还有信心再争榜首,干脆称病放弃重试机会,这无疑便将曹刚逼至绝境,无可奈何之下,为了保住身家性命与千分之一的起复机会,只好承担所有罪责。
  当然没有牵连高家,曹刚一口咬定是自己欲用这回时机攀搭高炎,以求得其提携。
  这说法固然是欲盖弥彰,不过因为士子们也并非为了针对高炎父子,当达到重试目的后,也没过深涉入朝堂倾轧,就连朝廷对曹刚的处治结果,竟然都没有引起一点关注。
  参与哄闹的士子当中,多数都是今年县试黜落者,不乏与邵广一般屡屡落第却仍然没有绝望的士人,当听闻重试的诏令,自然磨拳擦掌用心在力争试举上,更何况这些屡试不中者听闻今秋长安令宇文盛难得公允,十分懊恼当初没有报长安县试,哪知事态突变,不仅有了重试的机会,甚至考官还是宇文明府,这无疑让诸多家世不显的士人看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哪还有闲情去关注其实和他们如今地位八竿子挨不着边的朝堂倾轧。
  当然,重试一事也不是让人人都欢欣鼓舞,比如今秋通过万年县试那三十几位中,就不少牢骚满腹,大约也只有徐修能与柴取意气风发。
  前者是因如愿攀交韦大相国,据徐修能分析,只要太后仍掌政权,别管谢饶平与毛维如何筹谋,都不可能将太后这位同胞兄长排挤出权力中心,所以当他意识到东灜四杰前往上清观挑战的事件背后有为邵广扬名的用意,就毫不犹豫蛊惑柴取联合落第士人们哄闹生事——贺湛与韦瑞交好并因而得到太后与天子青睐一事虽不能称为人尽皆知,但时刻关注着朝堂动静的徐修能却了若指掌,相助邵广等于相助贺湛,更何况力挫东灜四杰显然是出于太后授意,徐修能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极大可能攀交韦大相国的桥梁。
  至于重试是否能再度取中,徐修能毫不担心,这也是出于对文才的自信。
  可是有关朝堂人势的核心资源,这位却并没有与柴取共享,只稍微泄露了曹刚已经被太后深恶痛绝的风向,打消柴取的顾虑,再用榜首之位诱惑,就顺利说服柴取奔走联络,以他师从名士的声望鼓动那些士人发动哄闹。
  柴取虽说在上清观耳闻目睹了邵广的文才,然而却坚信自己并不输人多少,当日他之所以没有主动应战,不是对诗赋没有信心,而是顾虑于限题。柴取出身贫微,好容易得到名师指教的机会,自是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诗文一门,连经史都没有揣摩透彻,更不提乐器音律了,他也没有世家子弟们时常出入青楼妓坊听曲赏乐的条件,因而竟是连鉴赏之能都欠缺,当日一听东灜四杰限题是曲意音舞,立即就打了退堂鼓。
  可眼看扬名立万的绝好机会失之交臂,柴取也是遗憾不已,因而当听徐修能蛊惑,几乎立即动心——倘若能将曹刚掀下万年令的位置,他这个倡导者大有可能被太后听闻名姓,接下来的解试、省试岂不顺遂?更不论竟然争取到重试的结果,柴取又怎不心花怒放,他自信若论试赋,并不一定会负于邵广、尹绅,要是能在县试上力压五子之二,何愁不会名满京华。
  除了参与重试的士人,此回事件竟然也破天荒吸引了民众的空前观注,对榜首之位究竟是邵广夺得还是尹绅独占争论不休,及到宇文盛张贴告示,宣称今日于万年县廨公布结果,闻讯而来的百姓竟然将县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兴奋火热的程度一点不输于春闱揭榜时的朱雀门。
  因为盛况空前,宇文盛不得不下令除参考士人外,余众一律不得入廨。
  甚至为了让参考者顺利进入县衙,衙役们不得不尽数出动,在衙门两旁竖栅划界,这才清理出一条通道来,当邵广与尹绅得以验明正身经此通道入廨时,明明颇为低调,却被人认出,于是顿时又爆发出欢声雷动,刚巧跟在两人身后的便是徐修能与柴取,前者不动声色,后者就显得不那么自在了。
  柴取长叹一声:“没想到宇文明府竟然不许/赎帖,这多少有些存心刁难,进士一科又不比明经着重经史,何故打破陈例?我因第一场听得这规则后难免紧张,好容易才十题过六,邵、尹两位郎君一个十题通八,一个竟然对了九题,徐小弟,你说,最终这榜首之位,总不会是要算帖经一场吧?”
  所谓帖经,便是将经史条文中摘下数字,让应试者凭这几字提示默写完整经文,一般十题通六即为合格,然则因为进士科历来看重诗赋,故而倘若帖经失利,一般也允许加试诗文,称赎帖,帖经在进士科为首场,必须合格通过才能进入下一场试赋。
  可大周科举并不规范,尤其在解试时全凭考官拟题,规则限定也不统一,宇文盛这回要求帖经不得赎帖,并不需要任何人批准通过,考生们除了服从,也没处讲理去。
  因为虽然进士科历来看重试赋,但也没有完全不考经史的说法。
  徐修能情知柴取对榜首之位势在必得,又自负甚高,故而才会在这时患得患失,他对柴取莫名其妙的自信简直已经忍无可忍,有心讽刺两句,好容易才忍住,说出一句宽心话:“帖经之试历来当场淘汰,并不会与后来两场综合评优,柴兄若在试赋一场发挥甚佳,不是没有希望竞争榜首。”
  柴取听这一句后,忍不住挑眉:“试赋本为我优长,当然大有把握。”
  徐修能就没再搭理同伴了。
  因为这回宇文盛不许/赎帖,又无考题外泄在前,首试帖经就已经几乎淘汰了一半考生,再因试赋时因为犯韵或偏题被当场黜落者,能进入第三场策问的人只余六十几个,而今日宣布结果,宇文盛第一句话就说明取中者仍然为三十三人时,众多士人都忍不住一声欢呼,可是二取一的机率,得中大有希望。
  依据惯例,榜首一位为最终宣布,是以当原本夺榜呼声最高的邵广与尹绅,竟然都早早被长安令点名时,让士人们诧异之余,又萌生出不少期望,尤其柴取,他几乎以为榜首非己莫属,一扫早前的患得患失,意气风发昂首挺胸,竟率先抱揖向邵、尹二人道喜,可那客套话还没说完,“潭州柴取”四字就已经被宇文盛吐辞清晰地道出,柴取愣怔当场,反倒让举揖还礼的邵尹二人莫名其妙满头雾水。
  “宇文明府,难道重试不取榜首?”柴取一愣之后,忍不住高声疑问。
  宇文盛还未将三十二位的常规名单诵完,当然没有理会柴取这莫名其妙的质疑,直到只余那榜首一位,才将手中名卷轻轻一合,交给属官出外张贴示众,他先关注了一眼邵、尹两人,发现并没有愤愤不平,这才看向已经忍不住激动出列向前,距他只有三步远的一个文士。
  没有问其名姓,宇文盛云淡风清地说道:“于京兆解送而言,尤其两个赤县榜首会在解试一关占有优势,当然不会空悬,而今秋万年县榜首便为……京兆徐修能。”
  柴取这才反应过来与他同来的好友之名姓并未出现在三十二人当中!
  可他却难以置信这个结果,徐小弟为勋贵子弟,纵然不比纨绔,但要说诗文能胜过他这样的师从名士却万无可能,这要是曹刚只凭请托取士也就罢了,可偏偏因为今秋主持长安县试而赢得公允之名的宇文盛竟然将他点为榜首!
  必须有猫腻,否则不科学!
  柴取这时完全忘记了他眼下还寄居在英国公府白吃白喝白住,也忘记了他在曹刚手下能取中县试多得徐小弟的帮助,但激愤之下,这位居然还没忘记不能显摆自傲的所谓谦逊,而是将邵广与尹绅推了出来:“邵郎与尹郎两位曾联袂薛郎王郎力挫东灜学士,我等尽皆以为榜首必不出两人之一,难道宇文明府以为邵尹两位浪得虚名?”
  柴取完全没有留意见在场士人,无论取中还是黜落,这时无一例外投向他的目光中都带着鄙夷。
  徐修能是柴取知交,相助不少,倘若柴取当众质疑徐修能文才不如自己也还算耿率,可偏偏将别人拿来说事,人品如何一目了然。
第271章 争得解送
  要说长安令宇文盛,其实是将主持万年县重试看作烫手山竽,并不以这突从天降的职责为荣,无奈是谋主韦元平主动替他招揽,他也不可能摞挑子不接,只好先对韦元平申明:“事态闹至如斯轰动,卑职只能公允严明,否则便是相国也会受到牵连,卑职以为,倘若邵广与尹绅在重试时发挥失常,也只能毫不犹豫将之黜落。”
  韦元平即便有想要提携的人,多数也都是生员,不需参加解试,故而也没在这个问题上难为宇文盛,再说他也相信贺湛的能力,不可能结交平庸,因此十分认同并鼓励宇文盛公允严明,表示自己绝不插手,也担保不会有其余人干涉这回重试。
  但宇文盛当然明白这回重试结果为万众瞩目,一不小心就会受人质疑,当然不可能没有准备,这时见果然有个考生表示不服,质问还如此尖锐,早有预料的他又哪会惊慌失措?竖臂示意,便有衙役抬出一张木板,上面赫然张贴着六卷试答,宇文盛负着手,踱至示板一侧,又再睨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并没在柴取身上略多停留。
  “诸位应试者,某先以试赋为准取中三人优佳,便是京兆徐修能、虞山邵广、丹州尹绅,三位之试赋可谓不分上下,难断胜负,故某只能再评策问,虽皆有独到之处,然京兆徐郎更胜一筹,为免不服,某将三人试卷示众,诸位尽可评议。”说到这里,宇文盛的目光才终于专注在柴取身上:“当然,倘若有考生认为所作试赋比此三首更佳,不妨直说,某可立即将之试赋示众,优劣如何由诸位共论。”
  柴取哪曾料宇文盛预先评定了三个优佳,而且当众展示,并且这三优当中就包括了邵广与尹绅,反而他自己的试赋不在榜上,一时羞愤难当,只余面红耳赤,眼下又成为众目观注,这才意识到言行有失风度,越发恨不能找个地缝隐遁才好,哪还敢要求长安令将他的试赋示众,只暗暗希望邵、尹二人不服,当场喧闹起来,最好连宇文盛都因而倒霉,再来一回重试。
  哪知不过多久,在众人议论还未消却时,柴取便听闻邵广与尹绅揖贺徐修能:“徐郎君果然当得榜首,宇文明府公允严明。”
  这两个既然都表示心悦诚服,哪还有人胆敢质疑,柴取固然是大失所望,这才十分勉强地向徐修能道贺,嘴角颤颤巍巍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说出来的话更让徐修能几乎都不知怎么接嘴了——实没想到,徐小弟竟有此高才。
  感情这人寻常对自己的恭维都是随口胡诌,实际上心头鄙夷得很。
  徐修能生平最介怀的就是因为公爵子弟而被视为纨绔庸碌,再兼对柴取早有些忍无可忍,一边顺手携他往外,一边压低了声量回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之事变幻无常,柴兄之想不到又何止此一桩?”
  再说邵广,虽然憾失榜首,可对于从来连县试都未如愿取中的他而言,这个结果已经是分外振奋人心了,提起长安令的公允严明,更是赞不绝口:“若依旧例,此番榜首必为你我二者之一,宇文明府却完全无视名声造势,以文才高低评取,方为正道,倘若今后考官都以此为准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出身不显但学识斐然者直至两鬓斑白依旧不得出身了。”
  尹绅想起早前有位考生,看年纪估计已近知天命,当听得宇文盛点名时,当场痛哭流涕,原来竟是数十载以来从未通过县试,固然如今只不过是过了起首一关,却仿佛终身无憾一般,也不由心生感慨。
  “邵兄,今年咱们有幸与薛兄、王兄共争及第,实乃机会难得,如今不过是通过县试,接下来还得争取京兆解送,历来京兆前十等第大有希望金榜题名,可今年才华之士甚多,绚之与平远固然不会失手,今日取得榜首这位徐郎君也不容小觑,那柴郎君虽然有些虚伪自大,然而两回取中已经证实学识颇佳,咱们可不能吊以轻心,倘若在解试时发挥失常,遭遇黜落抑或未入等第,就是真正遗憾了,也耗废柳小娘子一番妙计筹谋,好容易替你我争取这个机遇。”尹绅明明年纪要小上几岁,这时却老气横秋的提醒邵广不要过早放松,邵广却不觉有什么不自然,连连颔首认同,想到县试时因为策问一场而略输人下,接下来在省试之前备考的这一段,越发用心在阅习策论上。
  不过是一转眼,数十日过去,京兆府励新五年的解试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开考了,除了长安、万年二县考生,当然还包括了京兆府下新丰、渭南等县荐推的考生,赫赫数百人之多,所争不过是四、五十个名额,并唯有排名前十才更有机会通过省试,激烈程度可想而知,而京兆尹毛趋这回非但不能干涉试举,甚至连主持解试的官员都并非他直辖属官——因为宇文盛主考万年重试再一次证明了公允严明,在韦元平的力谏下,太后居然诏令宇文盛再度主考京兆解试!
  倘若宇文盛放任邵广争得解送甚至前十等第,明春礼部省试,那可就更非毛系势力可以压制,原任礼部侍郎因为受冯伯璋一案牵连而遭贬黜,继任者干脆就成了王淮准亲近,原本就不可能被毛趋收买或者威胁,更不说前有曹刚舞蔽案闹得沸沸扬扬,足以让省试主考引以为戒,哪里还敢受人请托。
  因而毛趋虽然早早得了毛维警告,心头却仍旧愤愤不平,不甘心就此放过邵广,原本他还想着要不要干脆利用意外事故导致邵广伤损,可邵广自从通过县试,简直一步不出上清观,毛趋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直冲上清观杀人放火,省试这日眼睁睁看着邵广意气风发入场,忍不住诅咒砸个房梁下来让这枚眼中刺就此一命呜呼。
  本着这狭隘恶毒的心肠,京兆尹在自己的地盘连连绕圈,筹划着怎么弄出点意外来——省试一般得考三日,众考生无论富贵贫贱都只能宿留考场,京兆府当然不可能为考生准备居卧,因而考生只能自带背囊,熄灯后在考场席地而卧。
  这时已经是临近腊月寒风凛凛的气候,在并不是那么封蔽保暖的府廨大堂席地而卧有多苦寒可想而知,朝起能得热水暖食略微舒缓寒凉才更利于考场发挥,于是就造成了不少衙役吏员向考生“兜售”汤水食用——京兆府可不会免费准备。
  要说来堂堂京兆尹也不是没有机会暗算邵广,只需造成腹泻让他坚持考不下去就成,然而就算邵广心思单纯没有防人之心,十一娘却不会放松防范,早早盯嘱了陆离三人提点照顾,不让邵广落单,也千万莫碰那些吏员兜售的饮食。
  因而固然有衙役预备的热汤诱惑,在陆离等人的叮嘱下,邵广也只能视而不见,三日里只用自备的糕点干粮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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