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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望族权后-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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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纵使如此,卢锐却也没答应将入骨交还,把人又拎回了荣国公府:“毛大相国,倘若你今后再不老实,可得顾忌着还有个活口在我卢家手中。”
  毛维眼睁睁看着卢家人扬场而去,自然是气得浑身乱颤,而卢杰父子却也没有消火,自此之后,卢家算是与毛家彻底交恶,但凡两家子侄在外相遇,卢家人动辄言辞污辱,而毛维眼看着柳、萧两家似乎无意淌这浑水,底气又逐渐恢复过来,自是不再万般容忍,毛、卢两家冲突日显,闹得那叫一个水火不容。
  但要比强横,毛家使终差了一头,于是亏就吃得多了一些。
  毛维有个侄孙,因与卢家子侄宴上争执,在唇舌上占尽上风,哪知不过几日便被人打了闷棍,敲断了腿骨,凶犯却逃之夭夭。
  甚至毛维的亲孙女,有回也险些被一帮地痞凌辱,火冒三丈的毛维交待京兆尹毛趋严审,可就是没有揪住卢家一点把柄。
  至于毛维部曲仆役在外经常被人暗算之事,更是层出不穷。
  毛维苦不堪言,最终也只得嘱令子侄小心防范,很过了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
  卢家处心积虑与毛家斗法,再也无心顾及报复小九以及婷而,十一娘的计划算是圆满实现。
  当然,因为小九被掳,虽然是有惊无险,这事却隐瞒不住,而卢锐虽然听信了柳彦的话,并不知道事件背后有十一娘布局策划,那套说法却瞒不住柳家长辈,柳彦一月中有二十余日都在宫中当值,在家的时候屈指可数,根本没有余力关照小九,因此当小九安返,十一娘也便回家“出首”,承认了一切都是自己安排布置,因事发紧急,不及先禀长辈,只好自作主张。
  而事发当日虽然柳彦来不及告知太夫人及萧氏小九往上清观途中被掳一事,一直到小九遇救,太夫人与萧氏才得知竟然险些发生大祸,当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萧氏固然是将小九狠狠责备了一番,与太夫人商议之后,都认为这事不应瞒着萧家,萧氏连忙请了兄嫂前来,将一应仔细告诉,怒不可遏的萧行辄当即便要重惩那唆使小九出行险些遇害的长随,却受到了小九的激烈反抗,父子两个反而大吵了一场,萧行辄险些没有动手,有张氏居中力劝,小九才得了机会撒腿而逃,寻他的救命恩人十一娘倾诉苦水去了。
  “九儿这回是太过任性,可谁又能料到那卢锐竟敢当街掳人?更没想到这事背后竟然还有毛维唆使,这回九儿也算经历了一回生死攸关,势必会受教训,他性子一惯倔强,夫君有话还当心平气和教导。”张氏好容易劝得萧行辄息怒,不由又提起十一娘:“要说这回,真多亏了伊伊,倘若不是她早有安排又细密周全,九儿只怕……”
  “这孩子心智的确不凡,也难怪小小年纪,竟得太后如此器重,我听说她眼下在宫中,早不是尽公主侍读之责,甚至能草拟诏书!”
  张氏听了这话,又睨见夫君并无嫌恶十一娘的意思,才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夫君嘱咐九儿乳母,不让九儿往上清观,甚至不许九儿与伊伊有书信往来,又是何故?”
  小九这回险些遇害,张氏自然要追责乳母,乳母迫于无奈才将事故起因告知主母,张氏这才知道夫君竟然有这嘱令。
  “九郎年岁渐长,有些事情也该留意了。”萧行辄蹙眉,却是说了这么含糊不清的一句,便交待妻子:“今日之事,多亏了柳家,咱们理当道谢,太夫人那儿由你出面,我去寻妹婿。”
  也不管张氏心中是怎么犯嘀咕,萧行辄独自从小九居处出来,却当经过一处亭阁时,恰巧听见儿子正在冲十一娘报怨。
  “阿耶就是不讲道理,明明是卢锐与毛相使奸,与我随从何干?阿耶不去与毛相、卢锐理论,反倒要将我随从发卖,三哥不是已经审问仔细,我那随从可没与外人勾结,也是因为被人蒙蔽,早前卢家仆役笞辱我,多得随从舍身相护,替我挡去不少皮肉之苦,也算有功。”
  这理论让萧行辄哭笑不得,却不愿当着小外甥女面前与儿子再起争执,就要走开,却听见女孩毫不犹豫的反驳。
  “九哥这话可实在荒谬,纵使随从没有害主之心,却暗下怂恿九哥违逆长辈之令,这便是不忠,再说那随从自己还交待出来,今日之所以唆使九哥孤身出府,可全是那车夫出谋划策,车夫被卢锐收买,有意交识九哥随从,觥筹之间,察知随从因为不受主家器重而心怀不甘,于是指点随从应当怎生谄媚讨好,比如蹿掇九哥私自出行,可赁他车驾,便能自由玩乐,这样便能争取九哥赏识,信重于他。”
  “正是因为随从听信谗言,才有今日一番险难,九哥岂不便是因为在毫无防范下中了迷香,光天化日竟然被卢锐掳去别苑?那随从因为一己私欲,便置九哥安危不顾,险些酿成大祸,舅父责罚他是理所当然,九哥非但不受教训,反而因为庇护谄媚小人而逆犯舅父,才是大过。”
  萧行辄听见儿子嗫嚅认错,不由又是一番哭笑不得——这小子,父母苦口婆心的教导他充耳不闻,被十一娘一番训导却心悦诚服,好有出息!
  又听小九问道:“十一妹,今日我那僮仆往上清观送信,你为何不给回音?”
  萧行辄一愣:僮仆显然是因自己令下,没有将信送去上清观,这事只怕会露馅了,依九郎的性情,还不定怎么闹腾,真让人头疼。
  阁内十一娘也是一怔,但心念一转间就猜测到了实情,微笑说道:“这事怪我,因为用心于功课,交待不能打扰,碧奴才未及时将九哥书信交托予我。”
  竟是轻描淡写便把事情掩盖了过去。
  萧行辄不由拈须沉吟,并未再留下旁听,只走出老远之后,还是没忍住驻足回望。
  如此聪敏女子,可惜生在了柳家,这要是生在其余显望之族,倒还真是小九良配。
第289章 新科状头
  励新六年省试开考当日,虽然险些闹生显望子弟于内郭被掳杀的恶性案件,却因为荣国公府与毛维之间的“息事宁人”而未广为张扬,除了事涉其中的人之外,闲杂人等皆不得知,自然也不会有议论纷扰,整个二月,京都大众的关注仍然集中在新科举试结果上——有太后肃正科场一视同仁的旨令在前,今春省试尽管仍由礼部侍郎主持,但评卷判第的工作甚至惊动了尚书令王淮准,这也使得进士科状头花落谁家越更引人嘱目。
  这年京兆府等第的士子,长安五子固然风头正劲,勇夺万年县榜首的徐修能无疑也是呼声甚高,便连柴取这个出身寒微首次应举的普通人,也因为牵头策议冯党渎奸、质疑曹刚舞蔽两桩事件而奠定声名,各大赌坊中也不乏押买他这个冷门夺魁。
  “长安五子希望不大。”有自以为聪明的人断言:“五子交好有如莫逆,灵沼公这回倘若没有参与评卷也就罢了,却偏有王相国担当评审,倘若状头为五子之一,世人岂不会质疑王相不公?状头应为五子之外,极大可能为徐、柴之一。”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五子才华不庸质疑,王相国固然为王七郎祖父,按赋策优劣评判有甚不妥?一昧避嫌难道就能示明公正?”
  因为市坊间争论不休,到二月十三揭榜这日,朱雀门前金光、春明两条横街上,相较往年更是观者如堵,甚至有不少显望早早预订朱雀门外兴道、兴禄两大首坊内的酒肆包厢,也特意来等最终结果。
  那张贴黄榜的告示牌下,早有禁卫武侯设下栏障,除了今科应试士子之外,不允闲杂靠近,如此警戒,也是空前唯一了——皆因今日看热闹的人太多,倘若不设栏障,只怕应试者们反而挤不进来,误了巳正礼部交验,导致好容易考取的功名革除,那就真成了新闻。
  大周这时还未设殿试,故而也没有金殿传胪的程序,公布成绩的方式就是在朱雀门前张贴黄榜,中榜者必须在巳正前往礼部交验籍证领取功名薄,往年民众们虽也关注举试结果,也只不过是在曲江杏园宴时追捧探花郎而已,帖榜当日朱雀门前,前来围观者不过是应试者及其亲朋,喧闹程度远不比今日盛况。
  这就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奇观”——
  巳初张榜,栏障内白衣士子们一拥而前,栏障外各色人流汹涌,看不清那张黄榜,只好观注着士子们的神情。
  “看!都向薛六郎举揖道喜了,必是薛六郎夺魁!”
  “五子携手进了皇城!”
  “有甚值得大惊小怪,五子才华出众,中榜理所当然!”
  “那是柴郎君,柴郎君也中了!”
  “不会吧,郑郎竟然黜落?他可是同州榜首!”
  随着少数士子意气风发踏入皇城,多数白衣摇头叹气散去,栏障移开,障外万众蜂涌上前,居然有不少壮汉在黄榜前排开人墙——这些都是各大赌场聘请的护院,目的是保护各自的“帐房先生”近前誉抄榜单。
  周人好赌,不分君臣贵贱。
  就连当年奠定盛世的武宗帝,也颇为嗜赌,闲睱时常与自家嫔妃“怡情”,甚至将某贵妃资财赢尽,导致贵妃为了偿还赌债,不得不将饰物变卖,引得富贾争抢,相传贵妃一支凤簪,折卖出三十万贯的天价,这也成为一桩笑谈——周武宗当年对异族用兵,多数军饷,都是从妃嫔手里赢取。
  今年举试结果扑朔迷离、万众瞩目,自然也会成为民众们聚赌标的。
  但平民百姓识字者不多,就算拥去黄榜跟前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因而虽然围观甚众,倒也默许了庄家率先誉抄的便利,并未发生冲突。
  巳正过后,皇城之外的喧闹情境才达到沸反盈天的程度。
  明德门直通朱雀门的那条宽约四十余丈的天街两旁,首座市坊分别名为兴道、兴禄,这日因为新科揭榜,其间不仅酒肆早被贵族富贾预订占据,甚至坊间街道上,也有不少平民布衣拥候着,就为了及时探知结果。
  “中了!中了!天不负我,终于中了!”随着这声欣喜若狂的呼嚎,毗邻兴道坊北门一家位置绝好的酒肆内,二层包厢里,红衣浓妆的贵妇媚眼一斜,却见一身着破夹袄满脸胳腮胡的壮汉,疯魔一般仰天大笑。
  “也太荒唐了吧,如此粗蛮竟也能高中?”贵妇竖起手掌,指尖稍掩着涂得鲜红的樱桃檀口,微瞪着一双杏眼,眉梢却高高挑起。
  与她隔几而坐的蓝衣妇人略微探身,往外张望了一眼,也是震惊莫名:“妾身只听修儿说起过旧岁京兆府解送,有个考了三十年未中之落魄士子,好歹还算大姓庶支出身,怎么连此等粗鄙竟然也能考中进士。”
  蓝衣妇人顿时将愤愤不平显于面上:“此等粗鄙若能考中进士,修儿这回倘若不取状头,岂非与下贱之流相类!”
  坐在红衣贵妇身边,眼看不过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听这话后颇为讥诮的瞄了“蓝衣”一眼:“贵主一句玩笑话,不想肖夫人却信以为真。”
  原来这红衣贵妇正是晋安长公主,今日她之所以来凑热闹,全因对面的“蓝衣”——英国公夫人肖氏,儿子徐修能也算状头热门之一,肖夫人关注试举结果也是情理当中。
  肖家虽也是大姓,但门楣远远不及真正的显望,当年德宗因为宠纵晋安长公主,在其五岁时就大择伴读,首批就有二、三十人,当然不可能与晋安同龄,肖氏比晋安年长七、八岁,当年入宫其实也就是行婢女之事,因其极尽谄媚之能,故而甚得晋安亲近。
  英国公徐涵虽然也是富家子弟,然则徐家与肖家却是门楣相当,甚至徐涵得爵,全拜晋安提携,是以肖氏虽然不是显望出身,这时也不会被世人称为“徐夫人”。
  但这并不代表肖氏就能受人敬重,这不,那俊美少年显然就不将肖氏当一回事。
  尽管这少年只是伎人,可谓卑贱,奈何正得晋安宠幸,完全可以鄙视肖氏,少年刚才是被肖氏“下贱”二字刺激到了,毫不留情反唇相讥。
  不过这少年也的确伶俐,讽人之前还不忘先将长公主择清。
  “贵主是眼见肖夫人今日心神不宁,显然牵挂令郎前程,有意逗趣肖夫人罢了,不想肖夫人却当真以为底下那人是高中了进士。”少年嗤笑道:“他连喊高中,应是得知押中登榜者。”
  少年话音刚落,果然便听底下那蛮汉又再喊道:“我虽猜中状头必为薛六郎,然而长安五子标金太重,我手头没那么多钱押赌,这才押了一个声名不显考了三十年才得京兆府解送者中榜,需知这为冯郎君解试并未争得前十等第,不想今春却题名黄榜,一陪十,这回可是大赚了!”
  晋安虽然也才闹明白“此中”并非“彼中”,但因为有面首先铺了台阶,这时也不觉难堪,只不过半带警告半带风情地横了那美少年一眼,突然想到另一件事,面色更冷了几分:“王淮准好不知趣,我特意遣人交待了他,让修儿夺魁,可听刚才那人叫嚷,竟然是薛六郎夺魁!”
  “贵主所言正是,王淮准当真不知好歹!”才挨了奚落的肖氏不敢冲长公主的炙手可热发火,一腔怨气却倾泄到了灵沼公身上。
  然而那美少年今日却似乎偏偏与肖氏“杠上”一般,这时竟又来拆台:“贵主息怒,长安五子风头正劲,再兼薛六郎又的确才貌双绝,想必这回省试又发挥得好,否则灵沼公也没底气点他这个状头。”
  “才貌双绝?”晋安媚眼又是一斜,灼灼有神地看向少年:“相思难道识得薛六郎?”
  “世称薛郎曲难求,相思还当小儿时便听琴师说过,若得薛郎曲何伤飘零苦,一直心存景仰。”
  肖氏也是晋安的“知己”,哪能不知好友喜恶,这时也压制住心头的不甘,竟然捧场:“薛陆离少年成名,可他行事颇为低调,从前并不热衷宴集,故而贵主一直未曾留意,妾身当年因为大侄女姻缘,倒也留意过薛家六郎,确是芝兰玉树,奈何薛家执意同裴家联姻,薛陆离最终娶了裴八娘,就是裴后嫡亲妹妹。”
  晋安长公主当年虽因德宗放纵无边,祸害过不少世族子弟,但她却比陆离年长了近十岁,晋安十三嫁人,十四产子,那时陆离还是个孩童,自然不入公主青眼,后来陆离虽然才名广播,晋安当然不可能没有听闻,只是当年的公主已然是双十年华,喜好的也是那些“风情万种”的俊杰,对十、二三岁的青涩少年还不至于有“摧残”之欲。
  不比得如今,晋安虽然已经年过三旬,对于异性的喜好却依然停留在“俊杰”,十五以上三十以下的美男,都是这位长公主的潜在目标。
  可因为陆离这些年先是卧病不起,才刚准备踏入仕途结交权贵时又与十一娘相认,从而改变策略又再低调行事,虽然在上回应战东瀛四狂时大出风头,晋安却并没获邀往上清观,竟是从无机会一睹才子风采,只眼下听得肖氏与相思都对陆离的才貌赞不绝口,心头才隐隐生起那番不甚纯洁的念头。
  那秋波一漾,媚态顿显,却是冲身旁相思:“既是景仰已久,何不一早直言?不过一张邀帖便能请人过府,算什么难事,这就安排去吧,便说是我,有意贺薛郎夺魁,三日后设宴相请。”
第290章 又罪小人
  对于多数考生而言,有长安五子在前,倒没过多寄望于榜首状头,可是今日目睹黄榜,却仍然引发生了不少震惊。
  一是因为今年无论进士科还是明经科,高中者皆为各地乡贡,竟然无一生员,足见自从大周建国,被前几任君王寄以厚望的诸多京学、州学已经腐朽不堪,这下不仅生员们集体闹了个灰头土脸,首当其冲的还有国子监官员,只怕都得胆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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