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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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郁集,龙体实在堪忧,倘若不加以抒导,必会损及寿元,然而太后这时显然没有良方,左丞这时荐举方士,可谓雪中送炭。”
说完,义川缓缓后靠,又再微笑道:“左丞心怀壮志,然,太后即便临朝,最为倚重者也是韦、谢二人,甚至便连柳氏诸人,也在左丞之上,但倘若左丞愿意与小王精诚合作……小王愿许左丞权倾朝野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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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韦太后再掌重权,内侍监顾怀恩因牵涉冯伯璋贪贿案被逐,在宫闱局,窦辅安俨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的他不仅独掌内侍监要职,甚至兼任监门卫将军,这打破了几代帝王以来,交公侯武将负责宫禁的规例,而是由宦官执掌宫禁大权。
韦太后这一任命,并未受到朝臣质疑,除了政事堂有韦、谢、毛三大相国鼎力支持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有前例可循,大周建国之初,高祖、太宗、高宗三朝,都是任用宦官任监门卫,这也是因为宫禁关系重大,帝王对外臣不尽信任,而宦官侍奉左右长在内廷,更得帝王信任。
眼下窦辅安,才真正算是春风得意威风八面,至少在宫闱之内,他便是个说一不二的主,除了韦太后以外,即便是掌管宫务的谢淑妃,都得对窦辅安恭敬有加。
这日午后,趾高气扬的窦侍监进入含象殿,一路上内宦宫娥无不避道行礼,他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直到太后所在的配殿前才谦躬了腰身,并不待宫人通传,而是径直入内,眼瞅着柳十一娘正在诵读一篇不知是谁呈上的策论,他也没有回避,站在一旁不言语而已。
太后睨了一眼这个全心信任的心腹,知道是有要事禀见,却耐着性子听完那篇策论,才示意包括十一娘在内的人暂且退下,挥挥手示意赐坐,问道:“如何?”
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也只有窦辅安明白太后究竟是在询问什么,一脸奉承的笑容:“太后圣明,奴婢将太后列明诸位提升中郎将、郎将等职,诸位果然感恩肺腑,已陆续示诚示忠,眼下,便只余右领军卫威武伯尚志,仍旧保持疏远。”
几月以来筹划这重中之重进展这般顺利,让太后颇感畅快,唇角也随之舒缓,笑道:“尚志是三朝老臣,如今年龄也大了,调他去守边卫太不尽人情,不过我听说他这人脾性甚为火爆,年轻时便与齐侯不对付,两家闹到如今,已是势同水火,眼下尚志与齐全两人之长孙同役禁卫,也是争权夺势互不相让,罢了,这事我来筹划,你只消秉公明断,不怕尚志不念你这人情。”
太后又是略微沉吟,说道:“如今宫禁基本已在你掌握之中,倒可腾出手来做另一桩事。”又是长叹:“贺烨那莽儿,害杀了春莺,以致于我不得不将灵药予他,闹得眼下我居然捉襟见肘无人可用,否则一点小事,何至于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
跟着说起正题:“贤妃身边那个宫人,名唤乔娇者,最近可不消停,收买了浮香廊侍候伴读起居之宫婢,一昧挑唆翡丫头针对十一娘,翡丫头也是个蠢人,自以为是得很,但心头虽然嫉恨十一娘,却想不出办法怎么对付,就会使弄背后诽人之手段,你遣人给她提声醒,让她说服淑妃相助。”
窦辅安显然许久没有经手这类“鸡毛蒜皮”,但当然不会违令,只是颇带着几分犹豫地问道:“太后是欲重用柳十一娘?”
“这丫头的确合我心意,她入宫也已经有一年,竟是事事顺意,没有一点违心。”太后眼见窦辅安略蹙了眉头,问道:“难道你有不同意见?”
窦辅安不敢隐瞒:“依奴婢看来,柳十一娘的确聪慧持重,不过……到底出身京兆柳……奴婢愚见,将来晋王妃,还是谢氏两位小娘子更加妥当。”
韦太后揉了揉额头:“谢氏的确更加可信,奈何当家主母狭隘,当真不会调教人,翡丫头
就不提了,心智还不如淑妃,饶平孙女莹儿,更是让人头疼,这一年间,我也算耗尽苦心,莹丫头却一点进展没有,次次返家后入宫,都得哭哭啼啼一场,哪还有指望?罢,晋王妃一事也不急在一时,再看三两年未尝不可,只是十一娘我的确中意,也到时候让她彻底恩服了。”
见太后拿定了主意,窦辅安也只好领命行事。
第303章 算计晋安
上巳之后,人间加快脚步进入春光明媚,随着杏园宴的结束,新科高中的准官员们那各色集宴总算告一段落,虽然接下来即将进行的关试一般情况下不会产生黜落,可名次高低却会影响到守选时长,相比争取省试状头,在关试占先更有实际意义,因而金榜题名的士子们自然不会吊以轻心,有的闭门备试,有的则抓紧时机进行关试前的“行卷”托情——虽然太后已经下令肃正科举,可多年来的已经形成的惯性却不会这么轻易消弥,更何况认真说的话,关试已经不属于科考范畴了。
贺湛这个崭新的明经,因为已经有了数载的铺垫,这时自然不会忙碌着临时抱佛脚,也没有像邵广与尹绅一般悬梁刺股准备应选,这日他身着鲜衣骑乘白马,却并非是往平康坊寻花问柳,而是拜访陆离去了。
凭两人此时交情,贺湛登门早就不用提前递帖,甚至人到门前,仆役们根本不需入内通禀,直接将人请了入内。
正要转入通往陆离居住的月亮门,却见前头横向的长廊,薛昭正兴冲冲地过来,可一见着贺湛,竟然是立即转身准备原路返回,听得十四叔一声张扬的呼唤,原本在陆离的熏陶下已经颇有几分文士风度的小家伙居然蹲下身子抱紧脑袋,孩子气的沮丧模样彻底暴露了往常是故作老成。
贺湛倒不介意自己成为薛昭眼中的鬼见愁、避千里,笑得眼角生媚,走过去却是一巴掌呼上小家伙的后脑勺,喝道:“小子,好有出息!”
险些被拍了个嘴啃泥,又被十四叔拎着衣领强迫站直的小家伙万分委屈不无悲愤,却想起父亲的教导,只好忍耐着恭恭敬敬礼见,并为自己的惊慌欲盖弥章地分辩:“本是想去见阿耶,忽而想起有件要紧事,欲寻大父。”
贺湛原本还想逗弄小家伙一番,拎他一同去见陆离,但想起自己今日欲与陆离商议的事,实在不适宜让小家伙在旁听闻,于是破天荒地仁慈了一回,挥挥手放了薛昭飞速躲避,贺湛摸着下巴目送小家伙几乎是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这才转身继续往西路走去。
却见院子里的海棠树下,陆离正在抚琴,乐音舒缓韵律悠长,应是新作之曲。
贺湛也不打断,自己跽坐下来,陆离也没有因为他的到访而中断琴曲,直到终了,贺湛方才击掌,笑道:“外头已经沸沸扬扬,绚之竟还有如此闲情。”
说的是杏园宴后,最近几日,莫名其妙传开的闲言碎语——晋安长公主为薛六郎才华折服,当众示好,却被拒之千里。
“长安城中,各色纷扰何时停过,何需自扰不安?”陆离还是一样云淡风清。
“绚之倒沉得住气,十一娘却心急如焚,杏园宴当日便不顾众目睽睽,告我绚之有难,让我立即留意长公主往常恶行,当是又准备算计人了,枉我这些时日以来为此一事忙得脚不沾地。”贺湛轻哼一声,抱怨起来,神色里却习惯性地带着几分打趣促狭。
“这么说来,外间流言四起竟是十四郎功劳?”陆离就像没听明白贺湛的打趣。
“这话从何说起,我还以为是绚之应对之计呢。”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终是陆离微微一晒:“在下对此飞来横祸避之惟恐不及,哪里还会煽风点火。”
“原来绚之并非全不在意呀。”贺湛笑道。
“虽是飞来横祸,不过我的确也不甚在意,不瞒十四郎,如今流言纷扰,却是正好解我被长辈逼劝之急。”陆离摇了摇头,简要说明了自己在婚姻一事上与父亲的分歧:“长公主品性如何众所皆知,她一日不肯甘休,旁人总会心存顾忌。”
听了这话,贺湛笑得更像一只狐狸:“绚之这回总该承认了罢,你执意不娶新人,难道不是因为放不下从前?”
“十四郎。”陆离微抬眼睑,神情端肃:“我的确放不下从前,因为悔愧,倘若再娶新妇,也不过再多辜负一人而已,再者,昭儿名份为庶子,若我再娶,即便是名门闺秀贤淑女子,一旦有了嫡子,嫡庶有别为礼法所定,昭儿将来岂不受屈?不似如今,不管我对昭儿如何爱惜,因他为我唯一子嗣,都是情理之中。”
陆离的理由让贺湛不能辩驳,他沉吟一阵,到底放弃了套问证实好友对“旧情”尚念念不忘的想法,而言归正题:“绚之利用晋安长公主吓退意欲联姻者虽无不可,然,这位长公主却不好摆脱,未知绚之有何计策?”
“十四郎有何看法?”陆离不答反问。
“我原本有条最简单不过办法,只听你刚才这么一说,却不可行了。”贺湛摊了摊手:“倘若绚之干脆在长公主进一步动作前定下姻缘,那位纵然猖狂,也无计可施。”
这哪里是办法,简直就是添乱!
眼看着陆离冷冷瞥来,贺湛连忙严肃认真了态度:“绚之想必也知道,长公主一贯无法无天,虽说她为女子你为男子,倒也不用担心受制用强……可长公主万一要是说服太后抑或圣人赐婚,绚之难道要抗旨不成?”
见陆离终于是蹙了眉头,贺湛越发“不怕死”地说道:“昭儿若有长公主这么一尊继母,可就水深火热了,别说十一娘着急,我也是心急如焚,因而情急生智,就再想到了一个简单法子。”
薛大才子简直没被贺小狐狸的故弄玄虚搞得郁火三丈,然而让他哭笑不得的话又被贺湛紧跟着说了出口:“依我看来,长公主水性杨花决非长情之人,绚之越是拒之千里,她反而欲罢不能,莫如干脆让她得手,最多一年半载,必然喜新厌旧,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这话,贺湛自己却捧腹大笑,惊得海棠树上一只黄莺都飞得老远。
“我算明白了,十四郎今日不为分忧解难,而是看我笑话。”陆离虽是冷哼一声,神情却并无懊恼,这也说明了就晋安可能逼婚一事,两人其实都未怎么放在心上。
“要不,这事咱们都莫理会,由得十一娘去伤脑筋,看她大战长公主,倒也有趣。”贺湛死性不改,依然乐此不疲地在言语上撮合这一双人,他就不信,两个情投意合的天作之合在他贺某人的坚持不懈下,还会再一次失之交臂。
但陆离的心头,却是苦涩晦暗的,关于那件一直隐瞒的事几乎到了喉咙口,到底还是咽下了。
数载交心,共同进退,陆离对贺十四固然增进不少了解,别看他城府深沉智计多谋,在真正的知己好友面前,却很难藏得住话,而十一娘又是那样敏锐,万一察觉蹊跷,极有可能会从贺湛口中套问出实情,必然会为自己忧虑牵挂,她肩上担子已经十分沉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为她添重负担。
“莫再玩笑了。”陆离轻拨琴弦,在那声低沉却悠长的单音之后,说出他这几日以来想到的第一步:“外间流言既与你我无关,势必就是有人别存居心,应是与长公主有怨者故意张扬,倘若能察明是谁在背后生事,或许就有突破口,不过这等事追察甚难。”
贺湛到底擅长诡谋,也显然是在来此之前已经有了判断:“妇人手段而已,可放眼天下妇人,除了义川王妃,只怕也没人敢与长公主作对,再说就算这事与小韦氏无关,咱们也会想尽办法让长公主相信,就是小韦氏在兴风作浪。”
这一办法总算才获得陆离的赞同,两人相视一笑。
第304章 柴取登门
丹凤门外的这条长街,这个季节正值桃红艳灿,虽然此时有春雨濛濛,辞宫返家的官员们大多仍愿意骑乘赏景,一来是因春色迷人,再者也是因为雨势不大,被南风吹拂有若薄雾,不至于冷湿长衫,只不过扑面轻寒而已。
因为谢饶平调归执掌秘书监,这个本职工作为专掌藏书、编较的机构俨然成为与三省共重的关要,只是少监柳均宜依然是个“边缘化”,虽然不似当初太常寺少卿时游手好闲,却也没有忙碌到哪里去,申初就能准时下值,而这日刚巧遇见自从天子“抱病”后同样清闲不少的庶兄柳信宜,于是两骑一同返家,哥俩观赏沿途景致,你一句我一句地赞赋这雨雾桃色,完全不曾料想自己家中正坐着一朵“桃花”。
“这时来行卷?”在自家门前踏鞍下马,柳均宜听门房禀报今日下昼来了一位新科进士专程行卷后,不由甚觉诧异,尤其是在听门房禀报来人自称潭州柴取,并且在花厅等候了近一个时辰,坚持待他回府接见之后,柳均宜更觉满腹狐疑。
虽说就算进士及第也不乏行卷自荐者,然而到了这个程度,一般都是针对释褐授官自荐,柳均宜并非吏部官员,虽然眼下也是高官,家族可称显望,可相比在尚书省为官的长兄柳誉宜,分量减轻不是一点半点,因此十分不解这位潭州柴取“舍近求远”是出于什么道理。
但人已经堵上了门,柳均宜又历来不摆官威架子,拒之不见的打脸事他做不出来,因而还是硬拉着柳信宜一起接见了访客,不过听得柴取口若悬河地展示了一番对于国政的见解以及师从名士的幸运,以及出身贫寒十年苦读的坎坷不易后,待柴取告辞离开,他依然没闹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前途似锦的新科进士看好,特意行卷自荐。
“均弟何必猜疑,且看柴取这卷诗赋内容,便知端倪。”柳信宜显然对柴取呈上那卷尺寸与众不同的行卷大感兴趣,于是摧促着均宜解绦展开一观。
卷轴足长三尺,却并非什么诗赋,而是一副山水墨画,上头盖着柴取的印章,显然是他亲手绘成。
眼看着柳均宜的一张脸仿佛被锅灰染黑,柳信宜却“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弟弟气愤得直抽搐的肩膀,不无兴灾乐祸地说道:“原来是这层意思,想不到十一娘年纪小小,就有人倾慕求娶。”
柴取公然用画作“行卷”,并表明是投予均宜,心里打的什么盘算自然瞒不住柳家这两大才子,当然,柴取大约也没想隐瞒心中企图。
柳均宜却全然没有“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得,重重将卷轴一摔,不无愤怒地说道:“伊伊才多大,尚还未及豆蔻,何至于就引人起倾慕之思?柴取师从名儒,今科能得进士及第想必也是文才不俗,想不到却是如此狂妄功利,可见有才无品!”
柳少监大为震怒,已经告辞离开的柴取当然一无所知,他这时因为如愿面见了心目当中的“最佳岳丈”,正在欣喜得意——自从打听得中书舍人柳信宜曾经因为一贫寒士子行卷,不惜招为东床,不但以京兆柳的影响提携郑敏进士及第,甚至还举荐于节度使麾下为官,郑敏从此平步青云的仕途可想而知,柴取自认为与郑敏出身相当,并且求娶者也并非柳氏嫡女,虽然十一娘相比嫁给郑敏的庶女更有才名,可他进士及第却靠的是自身本领,这一点显然比郑敏要强,而且柴取还“深入”打听了一下,郑敏所娶到底是良妾所出,不比得柳十一娘,认真论来不过“婢生女”,柴取实在想不出柳少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这么一个东床快婿。
倘若与京兆柳联姻,便是如虎添翼,唯一烦恼的是家中老母亲,心心念念让自己早些传宗接代,但柳十一娘年纪还小,即便定了亲事,真正迎娶还要等上几年,恐怕母亲会因而不满,少不得自己还要废尽唇舌晓以大义劝服,柴取自觉吃亏,暗暗懊悔怎么就没早上一年入京投考,倘若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