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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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不满,少不得自己还要废尽唇舌晓以大义劝服,柴取自觉吃亏,暗暗懊悔怎么就没早上一年入京投考,倘若娶了柳舍人的庶女,非但仕途无忧,子嗣也不耽搁,那才是两全其美。
十一娘人在深宫,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某人一边盘算一边嫌弃,只忽然觉得鼻子里一阵痒,仿佛要打喷嚏的冲动,好容易才硬生生忍住,偷眼打量了一下屋子里因她发号施令忙碌着的宫女,似乎无人会留意她的不雅举动,才飞速揉了一揉鼻尖。
自从太后再掌朝政,十一娘每当在值,除了晚上歇息的时间会回浮香廊,白昼基本就伫在了含象殿,不过她也不会寸步不离太后左右,比如现在,韦太后才刚接见完几个政事堂国相商谈要政,特别打发了十一娘到一侧廊房整理奏章。
这也算是十一娘当值时期的重要工作了,谁让眼下含象殿取代了紫宸殿的“首脑”地位呢?可别以为整理奏章这类工作理因由诸如中书舍人等正式官员负责,事实上就算是天子执政,这类工作也大多交予宦官——各地奏章委实杂多,执政者不可能逐一过目,否则就算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也不够时间。
首先,除了密奏需直接上呈之外,各地上呈事务奏章皆由政事堂诸相率先阅览,鸡毛蒜皮交各部处理,重要的先商议出个结论来,上呈太后复核,或者发生争执没有统一结论,那就需要来含象殿唇枪舌箭了,有时一件事务争执个十天半月没有结果也不算稀罕,甚至会召开殿议,原本三两人之间争执,演变成为七嘴八舌的辩论。
就算是些鸡毛蒜皮,各部做出批复后,也需要太后用章盖印才能颁行,十一娘便要负责审核,力求不让看上去不起眼但实际关系重要并可能因为不符常规引生麻烦的谬政颁行地方。
另外便是地方长官所上策谏,倘若被政事堂诸相集体否定,按程序也需上呈含象殿复核,太后没有时间逐一阅读,十一娘便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若与政事堂诸相意见不合,或者心存疑虑,也要择出呈太后复审。
再有便是太后批复决定的奏章,有时也可能被三省职官“封驳”,便要再交含象殿,这些也需要整理出来,及时上呈太后决断。
文皇后执政时,这类工作一般交由女史,然而韦太后眼下摆明不信任女史有这能力,因而虽有女史宫人加入,统筹负责的人却是深得太后赏识的柳十一娘与韦缃两个闺秀。
至于真正的心腹窦辅安,一来他实在是身兼数职忙得抽不开身,二来他历来只是服侍妃嫔,从未接受过辅佐君王文书事宜的训练,太后也不大放心让他接手这类“察漏拾遗”、“中转颁达”的工作。
十一娘心头虽然恨不能把太后碎尸万断,但对于太后交托的此类职责还是乐意遵奉的,前世时,她虽一度羡仰世外桃源远离权势的平静生活,然而当接受家族安排嫁入皇室时,其实一直就不怎么服气父祖嘱令只局限宫闱,这不是说她有干政的野心,只不过认为既然已经进入权势中心,那么就不能对朝政一无所知而任人把控,可惜的是她虽有这样的意识却不够坚定,最终还是听信了父祖告嘱导致一败涂地被害身亡,如今“卷土重来”,得此机会当然要倍加珍惜。
可最近几日,十一娘在履行职责时却有些分心,频频关注窗外——此间廊房的西窗正对后殿甬道,但凡有人觐见太后都能一目了然。
十一娘是防备着晋安长公主的觐见,贺烨那句警告实在让她心惊胆颤,不能想像倘若昭儿有了晋安这么一位继母,今后局面有多么艰难坎坷。
她不想再树新敌,因为本来的敌人已经足够强大与人数众多,可倘若晋安一意孤行,逼不得已只好痛下“杀手”了!
这日,十一娘远远听得一阵女子的笑谈,不无紧张地看向窗外。
还好,不是晋安公主,贤妃而已。
十一娘本来不愿理会,可一看屋子里的沙漏,竟是刚巧到了要上呈奏章的时间。
第305章 贤妃举荐
十一娘并不担心贤妃是晋安请来的说客,依长公主的眼高过顶,压根就瞧不上后宫妃嫔,尤其对贤妃这等出身寒微的再嫁妇,除了白眼相向就从没更多理会过,她若是真打算请旨赐婚,必然是亲自上阵,绝对不会借他人唇舌,而自从太后再掌朝政,相比从前,与嫔妃闲话日常的时间自是大大缩减,等闲嫔妃也有自知之明,在太后无诏的情况下倒也不敢多来滋扰,唯有元贤妃依然时常过来讨好奉承,反比如今管理后宫事务的谢淑妃来往得更加频繁,这妇人也没有别的诉求,无非就是见缝插针抓紧一切机会念叨几句淑妃的各种不妥,以期太后能改变心意将后宫大权转交予她而已。
十一娘对贤妃孜孜不倦的挑是生非没有半点兴趣,可却深知太后对公务国政十分认真看重,她不可能因为贤妃的到来便耽搁上呈奏章,是以依然如往常般手托需要太后过目的文书前往,哪知今日,却被跟着贤妃前来的宫女乔娇昂首挺胸地阻止入殿了!
“贤妃有要事与太后商谈,交待闲人不得打扰。”
乔娇近日十分得意,盖因她的靠山兄长乔令终于又回了长安——当年乔令寄身及恩侯府,靠着摇尾祈怜好容易说服元康援手,把没入掖庭为奴的妹子乔娇解救出来,总算不再受苦役折磨,成了贤妃的左膀右臂,可不说元康是个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便连及恩侯也是只图享乐而懒怠进取,乔令甚为自己的前途忧虑,恰巧得了一个机会,被元康向家族举荐,替及恩侯带了书信送去江南给元得志。
乔令敏锐地发现元得志才是主持大局者,凭借着他大姓子弟的出身,以及相比普通人更加扎实的经史知识,轻而易举便获得了元得志的赏识,元家只不过起步于地霸,别说家人仆役,就连家主及恩侯两兄弟胸中的文墨也十分有限,元得志为官多年,手头连个称心如意的书记竟然都缺乏,简直就是“求贤若渴”,好容易有个大姓子弟投靠,再兼乔令阿谀奉承的能力也确属优秀,一段时间“实习”下来,甚投元得志心意,于是便将他留在身边。
这回元得志升迁,乔令自然也跟着一起返京,并告求及恩侯夫人将家书捎带入宫,安抚妹子乔娇尽心侍奉贤妃,将来不怕没有出头之时,乔娇得了兄长的定心石,又听侯夫人说起元左丞十分器重兄长,顿时志气飞扬,她好些回挤兑十一娘都没占得上风,今日借着贤妃交待“倘若淑妃请见势必阻挡拖延”的命令,竟然狂妄自大的拓宽了范围,想借这机会让十一娘吃个下马威,也好扬眉吐气。
元左丞眼下居尚书省要职,比柳郡公品级还要高出一头,又有谢、毛二相撑腰,眼看日后飞黄腾达,有这么一座靠山在后,元贤妃还会怕谁?
十一娘压根就没将乔氏兄妹放在心上,不过因为元康直到如今还将贺湛引为知己,大事小情在觥筹交错时多数都会当作闲谈告知,故而也听贺湛提过一句乔令甚得元得志亲睐的话,这时眼见乔娇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头实在觉得好笑,却当然没有“好为人师”的兴趣扭转乔娇的浅薄无知,只噙着浅笑回应一句:“这里是含象殿,我只奉太后之令。”
看也没多看乔娇一眼。
见没有吓阻十一娘,乔娇自是恼恨得连连跺脚,但她还没有狂妄到在含象殿吵闹争执的地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一娘的背影咬牙切齿,她就不信,京兆柳能够一直跋扈下去,贤妃可是说了,太后如今之所以看重京兆柳,不过是利用而已,一旦正式临朝,太后大权在握,这些所谓的显望,必然会被逐一剪除,裴郑二族就是前车之鉴!
元贤妃却并不在意十一娘的到来,她交待乔娇守在殿外,只是为了拖延住淑妃谢氏而已,母亲入宫,千叮万嘱,一定要向太后成功举荐那位莒姓方士,别的人她不担心,可倘若淑妃来此,势必会与她大唱反调,所以下令乔娇就算豁出去与淑妃当面争执,也不能轻轻松松地放人入内,贤妃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她了解淑妃的脾性,被乔娇这么一个宫女阻挡,还不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只要淑妃动手,太后必然着恼她不识大体,哪里还听得进淑妃的花言巧语?
但太后显然对元贤妃的举荐不以为然,眼看着十一娘托着奏章进来,十分不耐地打断了贤妃的喋喋不休:“这事改日再议。”就要示意元妃退下,听十一娘禀告奏章事宜。
贤妃自然不肯无功而返,她这时当然不明白方士的真实来历,一心以为果真是叔父在江南结识的异人,若能解开天子心中郁结,岂非大功一件?只要太后记得元家的功劳,将来还愁不能压制淑妃?
也不顾十一娘这么一个小丫头在跟前,贤妃娇嗔道:“太后,妾身是真心牵挂圣上龙体,莒先生身怀异术,也唯有他,或许才能解开圣上心结,国政虽然重要,可也比不过圣上龙体康健,还请太后听妾身细诉异士神奇之处。”
十一娘听见贤妃这话,竟然又像是要举荐方士,心头不由讷罕——贺衍的安康可是关系重要,倘若贤妃举荐者又是刘玄清之流,她可不如小韦氏在太后心头地位,追究起来难道不惧死无葬身?贤妃人在深宫,万无机缘结识异士,大约这主意出自元得志,可元得志是毛维心腹,进行这般重要的事,不大可能隐瞒谢毛二相,谢饶平与毛维都非轻率之人,难道说,此异士真有常人所不能?
果然便见太后微蹙了眉头,更加不耐:“当初罪妇刘氏,所制丹药祸害还浅?天子九五之尊,何等重要,怎可轻信区区方士丹方?你不知这其中厉害,我也不责你居心叵测,只此事,休要再提。”
元贤妃大觉委屈:刘玄清可非她元家举荐,明明是义川王妃吹嘘捧高!
只这时牵连上小韦氏当然是极端愚蠢的行为,贤妃果断选择了就事论事:“太后这回可是误解了,莒先生虽为修隐之士,擅长却并非炼丹之术,而是……可作法召来亡者魂魄!太后,圣上心结,皆因怀念裴后,以致郁怀难解,旧年因急忧咳血,至今未曾康复,医官们束手无策,莒先生之能,妾身叔父与阿母都已见证,才敢举荐,太后,为圣上龙体,无论如何,都该尝试一下。”
招魂术?十一娘不由挑眉,世人迷信鬼神,历来民间关于异士巫者招魂便层出不穷,她前世年幼时,还专程因为心怀疑惑询问过两位师公,却被告知世间传言多为谎谬,于是在她的认知里,鬼神之说全不可信,然而偏偏是她自己却真实经历了重生异体的玄妙事,这时当然也对鬼神之说怀有保留意见,可倘若这位莒先生真有这本领,一旦施法,难道自己又会灵魂出窍?
十一娘实在不信世间异士可如此轻易的唾手可得。
然而太后听说贤妃举荐之士并不是进献极有可能致人中毒身亡的丹药后,倒有些动心。
盖因太后并非不信神佛仙道,只是信不过诸如刘玄清之流的“奇人异士”而已,但贺衍自从咳血,至今龙体堪忧的确成为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如若不用口服丹药,免却中毒之忧,未尝不能一试。
元得志的富贵全在自己掌握,并且这人非及恩侯这等庸碌可比,尚且有些手段,假如毫无把握,当不至于贸然举荐方士。
“也罢,你既这般肯定,见上一面此方士未尝不可。”太后决断。
第306章 贴心的女儿
十一娘对传说当中的莒先生抱有十分旺盛的好奇心,而被她肯定的“奇人异士”,除了两位师公之外,大约便只有贺湛与王宁致心悦诚服的业师蒋渡余了,后者她无缘面见,可蒋公却能卜知有她这个“轮回者”,尽管直到如今“归来者”还没有半点踪迹,对于蒋公的预言十一娘也不存怀疑,而出于对元得志绝非愚昧的判断,十一娘起初倒也不以为他此回所荐的莒先生是刘玄清这类一目了然的神棍。
太后召见莒世南时,十一娘虽未得幸在殿内旁听,却是她亲自奉令将这位异士领去拜见,就难免打了个照面,并有一回合的交谈,莒世南并未着道袍,普普通通一身淡青葛衣,大袖宽袍,颇有几分出世风采,然而他虽也奇异前来迎候这位“宫人”年纪太小了些,盯着十一娘细看了两眼,不过只回应“有劳”二字,眼光就飘向了别处,这不由让十一娘好奇心大减——需知凌虚师公这一世首回见她,便看出不同寻常,猜到她的真实身份,而贤妃力荐这位擅长“招魂”的异士,却显然没有洞悉十一娘的“蹊跷”,不由得十一娘怀疑这又是一个神棍了。
太后接见方士时,并未留十一娘旁听,只事后十一娘还是听说了太后暂留莒世南逗留宫禁,一连数日施法,也不知太后欲见谁的魂灵,十一娘还未等到针对莒世南的考较结果,便到了她与韦缃“交班”的日期,不过在这回辞宫返家前,倒是确定了另一件事。
太后终于决定亲自主持关试。
数月以来的布置才达成这一大为有利的结果,十一娘当然欣喜不已,恨不能立即召集贺湛等人,告知他们这一利好消息——不出意外的话,长安五子关试后应当能立即释褐授官,省略了短则一载长则三五载的守缺时间,旧岁就开始的步步为营,总算没有白废心机。
然而辞宫之后,十一娘照例还是要先返自家,总要耽搁上三两日才能前往上清观,而这时柳家诸位长辈并不知晓十一娘竟然插手科举选官的事,她也只好摁捺急切,好在对于长安五子的才华与能力十一娘大有自信,不需担心他们在关试时大失水准。
去见太夫人与萧氏,照例还是将半月以的经历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一番,太夫人倒也意识到太后主持关试对长安五子而言是个大好时机,然而对于元得志通过贤妃举荐那名方士,却并未怎么在意。
“事关圣上龙体,太后势必谨慎,这人是太后党羽所荐,当不至于危害圣上,要么是真有异能,要么就是元家争宠之手段而已。”这是太夫人的看法。
十一娘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那么对劲,不过也确信太后不可能放任旁人有万一加害贺衍的可能,就算再出一个神棍,这事她也暂时插不上手,只好等等再看。
回到自己居处,却有一个名唤烟墨的婢女,迫不及待地禀明了一件事。
是太夫人交由十一娘管理的农庄,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
“庄子里有一佃户姓龚,一家三口,龚母身子一贯病弱,稼穑之事历来由父子二人操劳,龚父旧岁意外跌断了腿,卧床多时,难免耽搁收成,一时没来得及交租,就连春耕也耽搁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哪想到严管事却……拿着欠租与耽搁春种两个借口,令人将龚大郎打了一顿,如今还将人关在柴房!”
烟墨才刚说完,碧奴便进了屋里,可巧听到烟墨在告严管事的黑状,脸色很不好看。
十一娘看见碧奴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判断,又撇了一眼烟墨半是期待半是忐忑的表情,微微一笑。
青奴嫁了人,萧氏一口气提拔了三个婢女给十一娘直接使唤,鹅黄与黛紫都才十三、四,老实本份却有失灵巧,唯有这烟墨已经十六,又灵活机变,十一娘使唤得更加顺手,只近些时日以来,烟墨却隐隐有与碧奴争强的举动,十一娘看在眼里,一直没有理会而已。
这时就当着碧奴的面说道:“田庄事务,我交待由碧奴负责,这事你可曾先告知她?”
烟墨的忐忑不安就越发明显了:“婢子一听说这事,便知会了碧姐姐。”
“我已明言,说这事自当问询,叮嘱你莫将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