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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望族权后-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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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身上踩踏过去,否则休想动我儿一根手指,今日我且看你区区一个从八品,是否真有狗胆对宗室施刑!”
  这一喝,又让左右捕吏迟疑,因为大周律定,宗室王公不上县堂,即便触律违法,也该由宗正卿抑或大理寺主审,必须颁请圣意才能处罪,阮岭虽算不上宗室王公,长公主的身份却毋庸质疑,他们便是长了十个头颅,也不敢当真冒犯。
  陆离却是轻轻一笑,晋安为皇家公主,他一介县尉莫说问罪,传唤过堂都没有资格,是以计划制定之初,便是要激怒晋安大闹公堂,原本没想到拿阮岭开刀,只要逮拿行凶的爪牙归案,已如当众一个掌掴,必然会让晋安恼羞成怒自投罗网,眼下既然察明阮岭亲犯罪行,当然比逮拿公主府几个爪牙更见效果。
  “下官虽无权治罪殿下,然却有职责维护法堂严肃,今日公审,殿下却大闹法堂阻挠审判,下官依律将殿下驱逐出庭又有何过?”惊堂木再次落下:“左右吏员,先请殿下回避。”
  执行的吏员是早将长公府得罪狠了,这时除了听令行事之外已别无选择,总不能两头落不着好受夹板气,这时只好应诺一声,就要“恭请”晋安下堂。
  这时晋安也总算反应过来——薛绚之居然是拣软枺幽螅盟蘅赡魏危耪攵匀盍耄
  “占田一事是本公主主谋,殴民也为本公主主使,与我儿无关!”晋安柳眉倒竖,昂首厉声:“你若不信,我可有不少人证,当日动手殴民者皆为我府中部曲亲兵,可一一传唤察证!”
  总算等到了这句话,陆离心下冷笑,挥手示意捕吏暂莫行动:“殿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如此,还请殿下交待一应人犯,待下官一一察实。”
  随着长公主报出一串人名,立即有捕吏雷厉风行前往逮拿,晋安正欲带着儿子扬场而去,却又听一记惊堂木:“且慢,阮岭虽非主谋,却为帮凶,依大周律法,虽可从宽不处劳徒,百杖刑责却不能免。”
  居然还是要打?
  这下子连那些冷眼旁观的纨绔子弟都大觉惊诧,他们原本还以为薛少府今日审判阮岭不过是故作姿态,杀杀权贵威风而已,尤其是当长公主自认主谋之后,越发确定薛绚之即将见好就收顺坡下驴,没想到的是事情到了这个程度,阮岭竟然依然难免一场刑杖!
  众纨绔忍不住挪了挪坐姿,似乎感同身受大杖加身的皮肉之苦。
  看来朝廷这回严察隐田的确不是说说而已,且有一段日子必须谨言慎行,再不能嚣张跋扈了。
  晋安一听陆离喝令,顿时暴跳如雷,手里的马鞭终于重重挥出,“啪”地一声击得尘土飞扬:“看谁胆敢冒犯,本公主手里鞭子可不认人!”
  这下子就连顾律都迟疑起来,苦着张老脸规劝陆离:“绚之,依我看来,还是见好就收罢,长公主既然已经当众认罪,案子移交大理寺也就罢了,自有御史言官监察处断……”
  “顾明府,占田殴民虽为长公主主谋,阮岭参与执行却也罪证确凿,今日为衙堂公审,倘若不将其处以刑责,百姓如何心服?需知阮岭非功非贵,世家子弟一介白衣可不享八议之赦,百杖刑罚是他罪有应得,也可震慑诸贵,再不敢违法触律仗势欺民。”
  陆离压根就没寄望于能将阮岭施以劳徒押赴刑狱,毕竟此子虽然狂傲跋扈,却还不算罪大恶极,殴伤平民也有分寸,并未闹出人命来,只不过陆离颇恨此子动辄恃强凌弱,决心要处以厉害以儆效尤,又正逢太后急需笼络人心争取世族百姓尊敬的良机,只要不伤阮岭性命,百杖刑责还在接受范围之中,这回若不“杀鸡儆猴”,将来也许再也难有机会。
  “可贵主必然不会允许阮郎受刑,僵持下去,咱们又能如何?”顾律如坐针毡,真恨不能两眼一翻晕倒在场,可惜这时风和日丽,他连中暑的借口都找不着。
  倘若不是毛相特意叮嘱他大力支持衙堂公审,今日他早找借口回避出席了,眼下哪会这般左右为难。
  “下官还是那句话,咆哮公堂违抗法令者纵然尊贵也当逐出法庭,顾明府为一县之长,理应担负职责。”陆离坚持不肯让步。
  顾律抚额,只觉心慌气短。
  好在这时,堂下终于响起了一声又尖又亮的嗓门:“太后懿旨……”
  ——窦辅安总算在关键时刻赶到!
第335章 大出意料的结果
  旁观完这么一场大剧,贺烨是最先一拨离席而去的人,他背着手沉着脸一路出了县廨,本就是耳力过人,这时自然将周遭鼎沸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
  “打了打了,薛少府当真打了阮郎君板子!足足百下,一下不少,哎呦,那叫一个皮开肉绽!”——这是虽然没有获得旁听资格,却消息活络者迫不及待广传公审结果:“长公主府败诉,阮郎君依律受刑,买中者可算幸运,以一赔十呀!”
  周人好赌,居然连衙堂公审也拿来开押,贺烨顿觉叹为观止,又仔细咀嚼着“以一赔十”的话,暗叹看来薛绚之还真不教人看好,确也不算奇异,毕竟如今这样世道,权贵仗势欺民司空见惯,阮岭堂堂公主子,有谁料到这回当真折在区区县尉杖下威风扫地?
  倘若裴公未死,有他辅佐朝政,阿兄必然会恢复德政,又怎会被太后掌权放纵恶霸横行?活阎王压根没想到自己这时也被公众视为恶霸之一,甚至是诸恶之首。
  可要是仔细究来,贺烨的确不曾欺压百姓,受他凌辱者全是些王公贵族,因而晋王这时毫无自觉。
  又听有人喟叹:“若是旁人,挨这百下刑杖必然已经命丧黄泉,薛少府始终还是手下留情了。”
  “难道还真能将公主独子活活杖毙?皮开肉绽已经算是公正严明了,总算能够震慑那帮恶霸,今后再不敢行恶逞凶。”
  “听说阮郎之所以受刑,多亏宫里来人口传太后懿旨,可见太后圣明,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有这结果。”
  “我看这回被权贵强霸田地是当真有望归还,果真是圣母兴周,咱们这些升斗小民总算有了指望。”
  这话让贺烨大觉不快,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却在踏鞍上马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万年县廨。
  他这是想到薛绚之在堂审之时看似不露痕迹却频繁观注的目光,绝不是在意他这么一个历来不问政务游手好闲的亲王,更加不可能是冲着柳彦与萧九郎两个无足重轻的世家子弟,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是与柳十一娘眉来眼去!
  那小丫头也算薛绚之的学生,关注老师论来不算奇异,但薛绚之虽为师长,今日担负着衙堂公审的职责,如此在意一个稚龄学生岂不蹊跷?并那看似平常的目光,贺烨总觉得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于是晋王放缓了马速微蹙着眉头,苦思良久才猛地恍然大悟!
  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微妙情愫,岂不像极了阿兄对着裴后画像恍惚怀愐时的感觉?难道说薛绚之竟然对柳十一娘有非分之想?!贺烨被自己这忽然的领悟震惊得眉梢直挑,好一阵后才大摇其头:这想法也太过异想天开,据他观察审度,薛绚之才华人品确实毋庸置疑,否则早从了晋安岂不简单,何必为了摆脱纠缠闹出这大风波,毕竟拿晋安开刀,可得担些风险,为民请命更有可能受到太后忌惮,只图名利之辈又怎会将自身置于风口浪尖?但薛绚之既然是品行无差的君子,怎会对学生心怀不良?柳十一娘不过是个小丫头,眉眼还未长开,薛绚之看上去真不像暗藏“异癖”之徒。
  多疑了多疑了,一定是自己置身险恶太过草木皆兵,说不定薛绚之只是疑惑柳十一娘突然而至,毕竟这样场合,小丫头可是晋安之外的唯一女子,纵然薛绚之情知小丫头是早知预谋,不过亲临现场太过显眼不免担心罢了。
  又一联想到“担心”二字,贺烨顿时黑了脸!
  难道是薛绚之是担心小丫头与自己过于接近,会坏了名声不成?还是担心自己会占那丫头便宜,居心不良?
  往往是那些正人君子更容易受传言所惑,贺烨也晓得自己的名声确实太过恶劣,保不准就被薛绚之视为毒物避之唯恐不及,这时难免觉得郁烦——纵然柳氏一族心知肚明他的难言之隐,绝对名不符实表里不一,而经过这回事件,俨然表明柳、薛两族暗暗交好,可贺烨深知韦太夫人行事警慎,纵然是对姻亲之族也不会坦言自己的真实面目,那么薛绚之大有可能听信传言对自己心怀疏远。
  可贺烨经过今日旁听审判,确然钦佩薛绚之的果决竖毅,他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不在意等闲议论,一旦对人心生好感,就会期望对方惺惺相惜,就比如那个萧九郎,贺烨确有亲近之心,才至于三番两次“平易近人”,虽然无论对薛绚之抑或萧九郎的好感,难免掺杂着功利目的。
  这么骑着马一路纠结,再一次恍然大悟之时,贺烨发觉已距大明宫不远了,方才重重一拍自己额头,又鬼鬼祟祟打量四周,确定无人监视时,方才勒马回缰——最近他回回出宫都没有当日即返的状况,今日若是破例,岂不引人生疑?还是得去平康坊,与那扈氏花前月下一晚为上。
  又想起某个小丫头因为他今日策马相助一口应允的“报答”,说是要以汉隐三卷为谢,可汉隐三卷又是什么东西?值得堂堂亲王奉为珍奇么?
  某个小丫头此时此刻却仍在万年县廨,好容易等着陆离与及时赶到口喧太后懿旨的窦辅安客套完毕,而柳彦又终于拉着心潮澎湃感慨万千的萧小九告辞离去之后,才找到私聊两句的机会,于是长话短说:“计划虽然顺利,可陆哥必须留心晋安日后报复,今日这一掌掴太重了些,她本是心胸狭隘之辈,只怕不会罢休。”
  陆离回以轻笑:“我虽因为身中外域邪毒卧病多年,然从前总算也曾苦练骑射剑术,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再则还有澄台荐与之武卫不离左右,五妹何需忧心?”
  贺湛这些年暗中蓄养不少高手能人,甚至于十一娘自从得到了裴子建的钱财支持,已经暗嘱贺湛私下培训军士,用作不时之需,别说陆离身边,便连薛昭左右都伏下不少好手,其实还真不用担心晋安那些个徒有威风实则不堪的爪牙暗算,这也是她赞成陆离此番计划的基础。
  “我这回是得韦海池宽赦才能出宫,不便耽搁太长,总之提醒在前,陆哥保重。”便要告辞回宫,却被陆离仿若无心一问。
  “五妹,今日为何与晋王同行?”
  ——
  衙堂公审结束,整个长公主府俨然笼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愁云惨雾当中,这下子便连相思都躲得不见人影,生怕被长公主气急泄愤,可怜些那个仆婢,却是避无可避,只好胆颤心惊的在旁侍候,而晋安这时,刚刚送走了宫里的太医,正守在儿子伏卧的榻畔淌眼抹泪。
  “倘若你外王父在世,哪容肖小猖狂?说来还是我并非太后亲生,可怜你外王母只生了我这个女儿,帝位才由一庶子霸占,否则韦氏何来母凭子贵?从前我只当她是好人,如今可算看清了真正面目,不就是国库日空,眼看她之陵寝不得不停建,若为钱财,我也不是不愿尽孝,何至于让你挨这一场杖责!”
  “阿母总算看清了太后虚伪。”趴在软榻上的阮岭有气无力地表示赞同,紧跟着又是几声痛楚非常的呻吟,这就好比刀子扎在了晋安的心尖,越发肝肠寸断。
  “说来也是你这孩子傻,当初我要为你请封爵位,韦氏只不过稍有犹豫而已,也并没有拒绝,你任性上来,便连授职也干脆拒绝了!莫说公侯之爵,即便你这时有个官身,薛绚之区区县尉又哪敢冒犯?今日也不至于生受这皮肉之苦。”
  “阿母再别提这话,饥民尚拒嗟来之食,何况于我?太后根本无心封我爵位,更不屑我游手好闲空占官职,岂知我根本也看不上这些虚封。”
  晋安提起薛绚之,却又是一番咬牙切齿:“算我瞎了眼,一度看重此人,以为他是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岂知他是徒有虚名,实则奸恶狠毒,我有言在先,这回必然要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岭儿放心,但凡阿母尚有一口气在,也决不会容忍薛绚之逍遥活命!”
  便要立即喊来心腹,下令暗杀报复。
  哪知却被阮岭阻止。
  “阿母,倘若薛六郎有个好歹,儿子也不会苟活世上。”
  虽是有气无力的话,然而却字字清晰。
  晋安呆若木鸡了好一阵,又才搂着儿子放声大哭:“我儿是被打糊涂了不成,怎会为那奸恶小人求情?”
  阮岭唇角牵起一抹笑容:“阿母,这些年来,你可曾见我伤过人命?不是我心软,是我认为,与其让人死,莫若让人怕,既恨且怕煎熬终生才是我喜闻乐见,可渐至后来,我也终于有些厌烦了……阿母,倘若我只是布衣百姓,又有谁会怕我?”
  “阿母,我并非阮姓子弟罢?大父伯叔表面上对我爱惜有加,其实都是惧怕阿母,他们,何曾将我视为自家子侄?背地里还不是如那些长舌之人一般,对我只有鄙夷愤恨……我姓着阮,可世人谁不当我是苟合所生?阿母,我不是怪你……可我是当真厌恶这些虚伪胆小却自命不凡之辈,薛绚之,他虽然将我杖责,可总算敢作敢当,就这一点,我佩服他,阿母,你说若我能让他改观,是不是也不枉为人一世?他有胆量打我,或许也有不同寻常之心胸,能够真正包容我,而无视我生父不详,阿母,我不是糊涂,我这才算真正清醒了,这一场打,甘之如饴。”
  这话彻底让晋安僵硬如一尊石刻,怎么也想不明白一贯高傲的儿子怎么挨了一场杖责反而甘之如饴。
第336章 邵九郎遇险
  已是一更鼓响,屋子里灯火已燃,两个妇人坐在灯下,说笑间,手上穿针引线,还在忙碌着缝制衣袍,屋内并无仆婢服侍,一张矮几上尚且摆着几碟果点,屋外炭炉温着铜鼎,依稀还能闻到鸡汤的香味。
  一阵急重的步伐,伴着十分畅快的笑声,帘栊高挑,男子酡红着脸迈槛而入,站定后还露着两排白牙,一看就是半醉,透出几分酒后的傻气来。
  璇玑与万氏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上前替男子更换官服,万氏只是抿着嘴微笑,璇玑却颇有些埋怨:“且道夫君这些时日忙忙碌碌是为公务,不曾想今日倒有闲睱饮酒作乐,阿姐从昨晚就煨了鸡汤在炉子上,夫君却一宿未归,今日倒是见了人影,却又是这番形状。”一眼瞅见除下的官服下摆似乎还染着一块小小的污渍,璇玑更觉好笑:“夫君明明不擅饮酒,也不知今日中了什么邪,醉得路都走不稳,有没磕着碰着?”
  宇文盛连连摆手,笑意不曾减却,几乎是被璇玑强摁在了榻上,见万氏满脸担忧就要撸起他的裤脚察看,方才阻挠:“无事无事,并不曾摔着,想是早前不在意蹭污了衣裳而已,休要大惊小怪,今日确实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一时兴起,便与同僚多饮了几盏。”
  “夫君口中同僚,想来又有那徐少府罢?那人虽然有些才华,可未免太过用心于钻营,与夫君可并非同道中人,对他还该多些戒备。”璇玑不忘提醒。
  一听宇文盛要与璇玑商谈正事,万氏便没了插嘴的想法,自觉出去为夫君盛汤,人就立在外头,小心的用嘴往那特意撇尽油腻的汤水吹气,欲待半温时才好呈给夫君饮服。
  她虽也算是世家女儿,奈何待嫁时家道已经中落,也便是在母亲的教诲下才认得几个字不算睁眼瞎,对于政务官场中事那是一窍不通,颇自怨无能相助夫君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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