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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望族权后-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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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薄小娘子,只牢狱森寒,这里有两床毛毡,小娘子别忘了铺盖。”
  十一娘自又是一番道谢,阿禄连连摆手:“这都是因为小娘子为太后器重,否则御令在上,我又哪里帮得了丝毫?小娘子倘若有个万一,太后回宫也会斥罚鄙下失职,可万万不敢当小娘子礼谢。”
  口口声声都归纳为太后威德,十一娘自然心领神会,虽然眼下太后并不在当场,也恭恭敬敬朝向含象殿的方向礼拜称谢。
  因为阿禄搬动了贾三宝前来镇慑,接下来的几日朴勇虎自然是不敢再有任何失敬之处,一日三餐虽然比不上十一娘寻常所用那般精美,却已经算是美味可口了,面对如此礼待,十一娘自然再也不会哭泣不止,可人被关押在阴暗腥臭的牢狱里,当然也不至于愉悦安适,十一娘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渡过了几天,终于盼得太后这个名符其实的救星回到宫廷。
  一听说十一娘已经身陷暴室数日,经过一月跋涉又操劳完国之大典的韦太后甚至不及休息片刻,亲自来了这让人闻风丧胆的暴室之中,将以掖庭丞为首的宦官们好一场厉斥,对十一娘自然是竭力安抚,二话不说便将人带回了含象殿,又是让备汤浴又是让请太医,闹得一场忙乱好不消停。
  十一娘自然会谢恩,但并没有过于谄媚,念叨着自己清白无辜后,干脆就成了一副呆呆怔怔任人摆弄的模样,小孩子受了好几日惊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反应。
  直到热汤沐浴更衣整发接受了太医诊脉开方之后,十一娘似乎这才真真切切地回过神来,央求阿禄带她前去叩谢大恩,结果被太后搂在怀里狠狠心疼了一番,根本没来得及询问来龙去脉,贺衍就闻风而至。
  眼瞧着十一娘打了一个冷颤,太后连忙安慰:“不用怕,你这孩子一贯谨慎乖巧我岂能不知?决不信你会诽议薨后,圣上跟前有我来替你分辩,绝不会再让伊伊受半点委屈。”干脆便让十一娘跽坐在隔屏之后,旁听太后如何护短。
第350章 继续演
  相比太后的无所不知,紫宸殿里的天子当真可谓闭目塞听了,十一娘从暴室脱身之后,倘若不是朴勇虎颤颤兢兢前去禀报知会,他根本还被瞒在鼓里,得知人犯还未招供,便是两死一纵,自从得闻谣言之后便心浮气躁的天子越发怒不可遏,原本好些日子未曾酗酒的他再度重拾陋习,这时原本已经喝得半醉,于是一怒之下趁着酒意就来寻太后理论。
  十一娘人在“幕后”,听见天子口口声声要对她的“新生”施以责询逼问诽议她的“前世”之罪,心里实在有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这时的她固然不会怨怪贺衍对“新生”绝情,更不可能感念于贺衍对“前世”的念念不忘,倘若条件允许,其实她甚想质问贺衍,当初明明称誓不疑她父母族人势必保全,究竟因何缘故下令族诛,倘若坚信裴郑谋逆之罪,这时又何必为了几句传言雷霆震怒?
  难道贺衍就从未想过,从下旨灭族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再也无法挽回,即便太后不曾斩草除根,她也决无可能再与他相敬如宾琴瑟和谐,此仇不共戴天,必须情断义绝你死我活。
  眼下为了一个尸骨已寒的亡魂与太后不依不饶,当初又是因何那般盲从妄断?!
  简直就是荒诞不经引人发笑。
  太后似乎也觉得天子的醉话太过滑稽,根本没有必要洗耳恭听再逐句驳斥,干脆利落便打断了:“掖庭丞将十一娘扣审暴室整整数日,不是最终也没察出个罪证确凿?仅凭十一娘曾经目睹过渥丹旧物便定罪岂不是捕风捉影?我已经询问过十一娘,她坚称此事与她无干,我信任十一娘确是不会心怀叵测散布诽议,圣上只凭猜疑便将世家闺秀扣审暴室,甚至还口口声声要施以刑讯,传扬出去,世望贵族怕是都要议论圣上残暴不仁!圣上珍惜渥丹声名之情固然可悯,然则也该明白大兴风浪方对遏制事态百害无益,那两宫人既然已经‘认罪伏法’,此案即告终结方能平息流言。”
  这话固然不会让贺衍心服口服,然而太后也压根没打算当真说服天子,无非是要让十一娘听在耳里,对她更加感恩戴德罢了。
  贺衍这支胳膊从来就扭不过太后这条大腿,虽然是窝着一肚子怒火前来理论,最终却无法反驳太后的言之凿凿,拂袖走了,太后于是又让十一娘出来“幕前”,继续进行抚慰压惊,却也绝口不问诽议案的来龙去脉,显然是不打算追究真相。
  然而当淑妃与贤妃听说十一娘从暴室脱身,却不约而同前来“探望”,淑妃当然是打着谢罪的幌子,却在看见十一娘毫发无伤时整个人都呆怔当场,而贤妃更觉出乎意料,居然当众问出口来:“怎么看着十一娘这模样,倒像未受刑讯?”
  这话未免太过掩耳盗铃,引来三双不约而同的侧目。
  十一娘只是飞快一睨,暗道:看来这事除了淑妃的主谋与太后的推动,竟然还有元贤妃的一只黑脚。
  太后也是飞快一睨,暗道:蠢货,简直愚不可及。
  淑妃冲着贤妃直瞪眼,大约想到自己背后竟然还隐藏了一只黄雀,这时她倒不再失望于十一娘的全身而退了,无比懊恼的是自己险些被元氏这蠢妇算计陷害。
  大约是忽然沉默的气氛太过诡异,又有相比之下较为智慧的乔娇暗暗拉了一下衣袖提醒,贤妃竟然也醒悟过来自己的失言,干笑着解释:“妾身当闻十一娘身陷暴室那等险恶之处,实在为她焦急忧虑,眼下见十一娘并未受苦,当真庆幸,这岂不是吉人自有天相?”
  总之二妃原是各怀心思前来,却同样大觉懊恼而去,太后为了安抚十一娘的惊惶情绪,干脆将她留在含象殿“将息”,特令近来甚至不需十一娘屡行侍读之职,只需好好平复身心,然而十一娘这日晚间虽然卧于高床软枕的舒适之境,却噩梦不断数回惊醒,以至于次日仍旧浑浑噩噩,是以恳请太后开恩,允她回府“养病”。
  这便有些出乎太后意料了,她虽然一口应允,并特意交待宫人护送,然则实在担心这回用药过猛,倘若导致十一娘就此深惧宫廷诡谲处处危机,不肯再入宫廷岂非弄巧成拙?太后根本没有洞察这是十一娘的将计就计。
  太后既然打算彻底恩服她,那么何不干脆再给太后一个挑拨离间的机会?十一娘相信太后势必不会错过这一时机。
  并有她这回“装病”出宫,也确有一件事情需与贺湛商议,太后倒是打算见好就收息事宁人,然而十一娘可没这么宽阔的心胸,这回她被谢、元二妃算计,若不以牙还牙岂不是甘吃闷亏?
  韦太夫人尚且不知十一娘在宫里险些“遇害”,眼瞧着宫人大张旗鼓将孙女儿送回府中“养病”时难免不安,好在宫人一走,十一娘便向太夫人袒诚始终,却隐瞒她已察觉有元、谢二妃在后谋划的事,可太夫人是何等睿智,一听便知事有蹊跷,咬着牙诅咒了太后一番,便连陆离都被埋怨了几句:“出了这等大事,绚之也不来知会一声,幸好有惊无险,倘若有个万一……”
  十一娘连忙抚慰:“薛六哥眼下是起居郎,怎能泄露禁中?再者就算大母知情,便连太后都不在宫中,大母又能奈何?也是白担心一场罢了,大母安心,自从宫人阿禄及时来援,儿便猜到太后早有安排,并未受到任何惊吓,之所以自称惊病恳请出宫,无非是将计就计罢了。”
  太后这回华山封禅,源平郡公三兄弟身任朝官自然是要随行,全家唯有柳彦留守宫中,即便得知十一娘被困暴室,他也不能擅闯禁内援救,太夫人任是神通广大也无计可施,因而十一娘才早早嘱咐了陆离不必知会,便连莹阳真人与贺湛,若非危急时候也最好暂时隐瞒。
  然而十一娘既然声称“养病”,除了家中长辈以外,对柳小九几个姐妹也没有实话实说,只称是在宫里不慎着凉,很需要将息一段罢了。
  上清观那处当然是要遣人安抚的,十一娘猜测着贺湛应会在最近几日前来探病,哪知她尚未盼来贺湛,晋王贺烨居然堂而皇之跑来探望了,虽然口称是被同安再三恳求,特意送来一些药材补品,却死乞白赖缠得太夫人允可必须目睹十一娘“确无大礙”,回宫后才好与小侄女交待,太夫人怎能不知贺烨别有企图?不过十一娘既然答应了当面与贺烨“道谢”,太夫人也就没有阻止。
  眼见着十一娘并无任何惊惶模样,更加不见一点病态,贺烨倒是惊异得“咦”出一声来,食指在几案上轻敲数下,半信半疑地证实:“柳十一,你自从暴室脱身,可还不及与贵妃碰面,难不成,你竟料到这回必然有惊无险?”
  原来贺烨这时已经从江迂口中听闻了十一娘的“狱中经历”以及当着阿禄面前诸多凄惶言行,以为小丫头虽然智计过人,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何曾见过暴室之怖?只以为凶多吉少而惶惶不安确是情理之中,又听说十一娘恳请“养病”的事,猜测着小丫头这回莫不是真被吓破了胆?哪知今日一见竟然完全出乎意料,原本打算匆忙赶来述之实情好为小丫头压惊的晋王殿下顿时有了一种“庸人自扰”的感觉,就像好容易打算发一发善心,对潦倒之人解囊相助,结果却发现对方是在装穷,事实上腰缠万贵。
  “淑妃姑侄二人似有诡计,我的确有所预感,却一直想不到计策自保,这回身陷暴室,原也以为凶多吉少,然而若掖庭丞真与淑妃勾通打算加害于我,只怕阿禄搬动贾公公前来解救时也是为时已晚,其实当掖庭丞宽限一日时,我便料到太后早有安排,不过如今想要证实一点,未知事情背后可还有贤妃参与?”
  十一娘言简意骸地说明了自己的推理,炯炯有神地期待着贺烨将他所知所闻详细道来。
第351章 黄泉入口走一遭
  一阵急而猛地咳嗽,随着婢女们惊慌失措地卷帐察看,床榻上瘦骨嶙峋的女孩挣扎着张开眼睑,眼睛里恍惚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明,待有气无力地半坐起身,却蹙眉推开婢女递过来的汤药,指了一指窗外:“我说了,病早就没有大礙,不需再服汤药,扶我去外头走走也就是了。”
  婢女急得跪下:“小娘子可别再任性,这一场病,可是让夫人与娘子好番担忧挂心,数月以来寝食难安,倘若小娘子不肯服药,婢子们可少不得一场责罚。”
  “你们只惧大母与阿娘责罚,难道就要逼我就范不成?我说我没病却没人相信,只顾灌我满腹苦汤,这样下去,我不被病死却要被汤药苦杀。”
  婢女耳听小主人出这不祥之辞,更是吓得神魂出窍,然而却又不敢强迫一惯倔强又娇弱的主人,最终也只好随了她的心愿,只虽然扶着谢莹往屋外闲逛,到底还是壮着胆子劝道:“今日小娘子难得有些精神,莫如去夫人院里坐坐,也能慰夫人安心。”
  谢莹的居处本就挨近韦夫人的正院,她也没有太多余力闲逛,故而听这话后倒也没有心生抵触,却厌烦婢女们寸步不离烦缠聒噪,虽是从善如流往祖母居院行去,又坚持不让婢女随行。
  忧心忡忡的婢女相跟着谢莹一直到正院角门外头,才敢停歇步伐,暗自祈祷小娘子千万要日渐康复,病情可别再出现任何反复才好。
  谢莹走走歇歇,途中还倚着廊柱瞅着一株开得正盛的金菊泪眼朦胧了一阵儿,当经过一间厢房时,却瞧见祖母跟前的婢女倚门而坐昏昏欲睡,料得祖母定是在厢房小歇——祖母有个习惯,不喜杂香独爱玉兰,这间厢房外偏有一树玉兰经年茂盛,这时虽过花期,但祖母却惯了在此小歇,这时正值午睡时间,仆婢们都不敢打扰祖母静歇,因而一路行来,竟然不见一个人影。
  故谢莹也没惊动门前打盹的婢女,自掀了帘子入内,隔着榻前画屏,却依稀听见了祖母与阿娘正在小声说话。
  “妾与姒妇昨日获邀入宫,听淑妃自己说起,才晓得太后封禅这段时日,竟发生了一起大事!不知宫里何时开始流传诽议,说是裴后冤魂不散……事情将淑妃牵涉入内,仿佛是她身边两个宫人散布谣言,已然认罪伏法……就连伊伊也险些被连累,竟是扣审于暴室,若非太后及时解救,只怕是……可怜伊伊那孩子,往常那样伶俐乖巧,这回可吃了些惊吓,听说也病得不轻,是以妾身以为,还是当去问候问候,姨母为了莹儿可没少请医求药。”
  “什么话?十一娘好歹也是世族女儿,怎能扣审暴室!圣上未免太不近人情。”
  “事涉裴后,圣上一贯看重……妾身实为莹儿担忧,虽则日日祷于佛前,望她早些康复,却又担心一旦康复,太后又会让莹儿入宫。”
  谢母尚且长吁短叹,却忽闻屏外有嘤嘤哭泣之声,转出一看惊见女儿已经伏倒在地哭泣不止,顿时吓得不轻,就连韦夫人也是心急如焚,不及着履穿着袜子就下了软榻,搂着谢莹好一阵安慰:“莹儿别怕,无论如何,大母这回再不会答应送你入宫,就算太后逼迫,大不了我豁出这条命去,莹儿快别担心,你身子骨本就娇弱,眼看才有起色,可不能再为闲事忧愁。”
  谢莹满腹忧惧却说不出口,哭泣得越发肝肠寸断,导致韦夫人勃然大怒,只以为是与儿媳谈论这等恶事惊吓了孙女,迁怒于仆婢们服侍不力,好一番斥责惩罚,闹得鸡飞狗跳,可无论韦夫人婆媳怎么安抚,谢莹却就此恶梦不断——
  她实在难以心安。
  悔不当初,真不该为摆脱宫廷听信淑妃教唆,参与陷害柳十一娘的祸事,可谢莹实在不愿与祖母口中的蛇蝎太后朝夕相处,违心长留宫廷,与祖母阿娘骨肉分离,因而当淑妃信誓旦旦声称只要她找个僻静之处躲上一躲,吸引柳十一娘四处寻找,必然会想尽办法助她出宫,从此再得自由时,谢莹才会怦然心动,懵懵懂懂就依言而行,根本没有料到会有如此惨烈的后果!
  其实当她回家之后,有回听堂姐谢翡显摆,说柳十一娘这回在劫难逃时,谢莹就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心中惶愧难安,才至于沉痾不起,这时听说两个宫人因而丧命,柳十一娘似乎也险些遇害,谢莹的忧惧越更郁积。
  她本就多愁善感,然而虽然性情孤僻心地却并非险恶,不料一时糊涂竟惹出人命官司来,心里揣着如此沉重的负担,又不肯好好服药,没几日就加重了病情,竟高热不醒,韦夫人请来不少大夫,甚至连太医都是连连摇头,称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消息传到崇仁坊,韦太夫人也吃了一惊,心急火燎前去探望,回来后不住地摇头叹息:“早些日子请医,大夫还都称莹儿虽然嬴弱,病情却并无大礙,关键还是要畅舒心境,哪曾想短短几日,竟是急转直下……我瞧着,恐怕真不大好,可怜阿妹就她一个嫡亲孙女,一贯视为掌上明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让人痛惜。”
  十一娘却隐约猜到谢莹这番重病是为什么心结,虽然也明白这小丫头还算心软,不似谢翡那般恶毒,可无论如何也产生不了同情心,再说她又不会医术,没法子妙手回春,就算主动去安抚谢莹,称自己已然知道是她在背后暗算,却不会责怪于她,让她不要自责,别说这是一件极为不智的事,就算不顾一切说了,恐怕更会将小丫头活活吓死。
  不去落井下石已然是十一娘胸怀大度了,她实在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情操,最多只能陪着太夫人为谢莹念上两声“佛祖庇佑”,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
  却不知是否谢莹命不该绝,闹得谢相府几乎鸡犬不宁好些时日之后,竟又化险为夷逐渐康复了,十一娘闻听“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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