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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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为杜子美所作,抑或是她虽然知道原作为杜子美,却以为世人不知?”
贺湛又再咳嗽:“难道五姐以为……占据谢莹身体者非我大周之人,故而才对称谓、礼俗不甚了了?”
“何止如此。”十一娘抬手指了指髻上发饰:“如此简单粗陋之设计,谢莹究竟因何把握十足会引众人珍奇,这优越感因何而生?我能断定,早先其逼不得已口吟那首词作必然也是抄袭,可如此佳作,你我却并未听闻……”
贺湛深深吸一口气,先与陆离对视一眼,才迟迟疑疑开口:“你是说……”
十一娘颔首:“蒋公之卜,若我为轮回者,归来者却迟迟未现,我时常思疑归来者究竟是何含义,都不得要领,然而见识谢莹眼下情形,才有几分开朗了,大约这归来者是指后世之人,也难怪言行举止与咱们多有出入,对如今礼俗不甚了了。”
“那么,是否要斩草除根?”贺湛问道。
“倘若铲除归来者便能使大周免于战乱,自然不应手下留情,但事情当真这般简单?”十一娘摇头:“这时取谢莹性命固然不难,然而若她真是归来者,天意如此,只怕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贸然行事反而可能引发祸乱,再者一切不过是我推测,谢莹是否归来者并不能确定,故我之见解,如今还是观望为佳。”
陆离表示赞同:“谢莹如若真是归来者,即便毁其身体,说不定那魂灵又会另寄旁人体中,反而打草惊蛇,使其心生防范而越加谨慎,咱们再难寻出对付,更何况依蒋公之卜,祸根是在太后并非归来者,韦氏不除,依然难以回天。”
贺湛沉吟一阵,忽然失笑:“要是真如五姐推断,我还真对这归来者十分好奇,未知她原本所处世道究竟是多少年后,世间诸事,经历多少翻天覆地变故……你们想想,她要真是后世之人,岂不对大周未来如何一清二楚?她意欲亲近韦太后,难道是知道韦氏日后……只怕会坐拥天下横行无忌!若然如此,咱们多少努力都是白废心机,可蒋师之卜,分明还有机会拨乱反正,唉呀,再想下去脑子越发混乱了,要不我再使个美男计,找个时机将那归来者灌醉,看看能否醉后得真言?”
这自然是一句玩笑话,十一娘与陆离都一笑置之。
无论归来者底细如何,是否能够“未卜先知”,眼下该做之事依然还会进行,他们才不会听天由命,更何况被一个如今看来还不成威胁的疑似归来者吓得裹足不前。
而关于谢莹的探究也到此打住,十一娘才将贺烨让她代为转告的话告知二人:“晋王为何突然对汝阳王府区区幕僚下手?”
“这话说来且长。”陆离捧茶饮了一口,然而还不待他从头说来,贺湛便拉直了胳膊伸一懒腰,还极其夸张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引得十一娘瞪目看来,他又展现了两排白晃晃的牙齿,好个明艳照人的笑脸。
“我那婚事因国丧耽搁一年,亲迎礼总算议定,虽有家人操劳,许多事仍免不得我亲力亲为,这一段实在烦累不堪,关于那幕僚之事我已知之甚详,就不再坐此又听了,五姐先听绚之细细分说,容我两刻时间四处闲逛,看看美景,亦能舒解烦闷松松筋骨。”
说完自顾离席而去,也不管身后十一娘美目直瞪,薛陆离无奈苦笑。
第397章 晋王的计划
未知春风卷起何处暗香,拂水而来,缠绵绕鼻。
垂眸近处,只见少女眉眼柔和,并不曾一别经年,可那怦然心跳,确似久别重逢。
贺衍崩逝,新君年幼,“起居郎”一职更加可有可无,但陆离因为在贺洱继位一事上大有功劳,可谓一帆风顺通过韦太后的“试用考核”,又有韦元平从中力荐,早在一年之前便已调任补阙拾遗,又因韦太后信重有加,其实常有禁内诏见机会,不过在篷莱殿中,即便能常与十一娘遇见,当然不能不顾耳目而自顾长谈,也就是当十一娘获许归家,前往上清观探望莹阳真人之时,两人才有机会自由说话。
然而时间有限,琐事又多,多少正事都不能顾及,就更不可能涉及日常。
好比眼下,隔案近坐,因这柳絮濛濛蝶绕翩翩,勾起多少美好回忆,陆离却知并不能直抒情怀,就连一句“最近可好”,仿佛也成为赘言。
纵然是身侧无人,可言谈始终有限,他们两人,即便仍旧心意相通,到底存在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阻沟,不能再近一步。
贺湛颇存故意制造两人独处的心思,当真没有任何作用。
陆离眼看着十一娘清透的眼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微微一笑,其中多少苦涩几分遗憾,唯有自知。
“关于晋王有何计划,竟一直未有时机与你细说。”一开口,只好提起此情此境,其实并不怎么愿意提起的人。
“我听晋王说起,他那晋王府中全是耳目,可上回陆哥又称你与他时常碰面,想来不应是在晋王府罢?”
“我在宣阳坊早置了一处别苑,寻常用以与友人知交文会交流,对晋王提起之后,他在平康坊置了别苑,经过改建,竟筑地道与我宣阳坊别苑相通,就连晋王与陆公见面,也是通过这条途径,陆公喜饱学之才人所周知,就算与我多些来往,也不会引人注目。”
见十一娘不再担心他与晋王频繁见面被人探知,陆离言归正题:“咱们虽决意辅佐晋王,依我之见,关于夺位大计不能皆由咱们制定,晋王自己若无规划,怕是也并非明主,故我并不曾过多建议,反而询问晋王见解,对他与陆公开诚布公之举倒甚认同,毕竟要想成事,仅有咱们辅佐还远远不够,但依我看来,晋王还应争取一人暗助,便是徐国公,但晋王似乎有所顾忌,据我所知,并未与徐国公联络。”
十一娘颔首:“自崔后故去,其父徐国公纵得德宗信重,但从那时起就逐渐淡出权势场,当贺衍继位,越更韬光养晦,便连他这一支子侄也都是只任散官,足见意在明哲保身,而当年崔牧父子串联外官意欲不轨,以致杀身之祸,徐国公有如不闻不问,想来晋王对其决然之态颇有几分顾忌,为谨慎故,也无可厚非。”
“五妹当年因长辈所限,对德宗朝重臣知之不深,可姑祖父对我大父却并不讳言,曾多次提及徐国公其人,力赞虽为外戚宠臣,却从无恃贵而贪之心,之所以在大受帝宠时便为淡出之举,正因洞明豁达,奈何德宗又再立崔氏女为后,而崔牧贪婪野心勃勃,徐国公劝阻无用,却心知肚明必引祸害,也是别无选择之下方才选择自保,正是因为徐国公明智,崔氏一族才未步裴郑后尘。”
十一娘问:“那么依陆哥看来,徐国公虽在当年选择自保却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眼下愿意暗助晋王?”
“徐国公是否愿意辅佐晋王,那得看晋王是否有明主之资,这必须由晋王自己争取,但依我看来,就算徐国公不愿相助,也必不会加害晋王反而助韦氏为虐。”
“这事暂且不急,我想知道晋王这一年间除了臣服陆公,可还有其余作为?”
“晋王暂时并未用心于夺位,自从立府,赢得相对自由,一门心思用在东北,意欲剿灭潘博叛部,收复失地,据我所知,他能动用人力,着重用于东北为佃作。”
说起晋王这一作为,陆离显然颇为赞许。
十一娘却因为并未着眼全局,对潘博统治之境没有过于关注,这时只推敲晋王的计划:“看来,他是想要奠定军功,才有实力与韦海池抗衡。”
“关于东北一境,薛氏一族也早有关注,多年前就曾安插佃作,但潘博用人极为谨慎,故多年以来,除了普通政令之外,并无更多收获,晋王这边情形也是如此,直到最近,总算有人成功打入安东王廷,甚受潘博信任。”
见十一娘似乎并不怎么关注东北局势,陆离却没有转移话题:“这人便是裴子建。”
“裴三哥?”十一娘方觉惊诧。
“潘博之野心,并不仅限困守一隅,可他欲扩展疆土甚至覆灭贺周,无论兵力、财力都有不足,就算有北辽资助也不足够,因而这些年潘博推行善政收纳流民往东北安居,意在丰足国力,才有可能实现称帝野心,正是因为如此,潘博对于商事也极为重视,裴子建既是富商,主动示诚,于潘博而言足谓雪中送炭。”
十一娘蹙眉:“但消息倘若传回长安,瑛姐可还在此……”
“这点五妹勿须忧心,裴子建当然是暗中示诚,潘博一来对其派遣亲信往东北发展商事大感兴趣,二来因信裴子建决意为家族血恨,潘博也大为乐见子建搅乱大周朝局,当然不会将子建去投一事广为张扬。”
又才说起汝阳王府那幕僚:“正是因为裴子建大有进展,暗中察明潘博一支佃作,其余倒不需忧心,唯有一人竟然大受汝阳王信重,晋王得报,为了以防后患,才与我商议,干脆暗杀此人。”
放着一个居心叵测的佃作在贺淇这么个野心勃勃却并非明智者身边,虽然可能会对太后党产生防害,但更有可能对整个国家造成危局,所以无论陆离抑或贺湛,都甚赞同晋王干脆利落斩草除根。
“只是晋王急于根除祸患,而我与十四郎又不能在宫内与五妹商议……”
“一个佃作,无关咱们厉害,除就除了。”十一娘表示并不介意,却微蹙眉头说道:“只晋王决意先除潘博,然而据我看来,韦海池虽然也对潘博恨之入骨,眼下却并无意愿对东北用兵,加强北境防范也仅在于戒备潘博来袭。”
“那是当然,如今有贺淇一党对帝位垂涎三尺,已经开始暗下勾联守将,韦氏必然对那些将官大不放心,倘若兴起战事,姚潜不堪重用,只能提拔旁人,如若真能剿灭潘博,难保不会再出一个拥兵自立者,更甚于与贺淇勾联篡位,韦氏多疑之人,怎会如此冒险?晋王之图,眼下还不到时机。”
陆离又再说起东北各项政令,以及潘博如何事必亲躬重用良才,治下权贵不敢骄戾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官场清明政通人和看来竟远胜大周,又有逐渐强大不容小觑的北辽做为后盾,倘若大周朝廷不能知人善任,而只用姚潜这等废物,就算正式宣战两军相交,胜负如何还真不好说,更何况韦海池早前固执己见盟助新厥,不惜出财出力,如若这时再与潘博开战,才刚充盈的国库只怕又要腾空,增加赋税便是必然,百姓不堪重压沦为盗贼,难保不会发生内乱,若真如此,大周亡国指日可待。
这番话下来,两刻飞速而过,贺湛尚且不见人影,十一娘却忽然想起仍在岭南的邵广,询问之后,陆离却也许久未得音讯,只说十四郎途中提起,仿佛岭南有好事发生,却又卖关子,要将这惊喜对十一娘当面说来。
十一娘不由抱怨:“今日毕竟有九娘等同行,若咱们三个交谈过久大不合适,时间何其宝贵?十四郎倒好,非要去闲逛,这下倒要累我遣人四处寻他!”
陆离笑容未浅,不过微微垂目,他的膝上才刚落下一只白蝶,而这白蝶,方才停留之处,正是对座女子发髻。
第398章 多灾多难邵博容
上巳节次日午后,十一娘再度回宫。
篷莱殿前,迎面便遇怀抱着贺洱的保姆尚宫,那个身高体壮的妇人,从前是在尚寝局当差,对上最会殷勤讨好,然而在低等宫女面前却一贯颐指气使“官威”十足,韦太后却赞她心思细腻忠于职责,自从贺洱登基大宝,便专设了保姆尚宫一职,主要责任是服侍小皇帝日常起居,又兼教导这个特权。
至于贺洱在义川王府的旧仆,莫说保姆,便连侍婢都未曾获允入宫随侍,小韦氏因为挂念儿子,倒是隔三岔五就往宫里走动,韦太后分外不愉,下令紫宸殿宫人,未得她的许可,不得让贺洱与小韦氏接触。
只不过短短一年,姐妹两人便不如从前和睦了,归根结底,是太后的控制欲过于强盛,只要事情涉及她的权威利益,莫说小韦氏这个妹妹,当年贺衍这个亲生儿子又是什么下场?
也不知早前篷莱殿中发生了什么事,保姆尚宫柴氏原就不大慈祥的脸更似铁板一张,她怀中的贺洱也是泪流满面,这时还不断哽咽,小肩膀抽动不停。
倒是瞧见十一娘,柴氏才硬扯出一丝笑容来,因怀抱贺洱多有不便,只向征性的屈了个膝:“小娘子回宫了。”
“圣上这是要回紫宸殿?”十一娘没有询问贺洱哭泣的原因。
但柴氏却主动解释,颇带着些抱怨:“太后日日午后才有些微闲睱,因惦记圣上,百忙之中都不忘嘘寒问暖,今日膳时特地请圣上共进,见圣上疲倦,好意相留篷莱殿午歇,怎知圣上哭闹起来,足足一个时辰,太后午歇醒了,竟仍在哭闹,都是鄙下照管不周,当受罪责。”
话虽如此,却显然不愉,这不愉当然不是针对太后,而是怀中这个九五之尊,任性“胡闹”让柴氏不省心。
贺洱在义川王府时,有小韦氏这生母照顾,当然是如珍如宝万般骄纵,一夕之间从郡王子成为君帝,小小孩童自然意识不到已经是天下至尊至贵,不过忽然离开熟悉环境,又见不着生母,哭闹也是理所当然,又兼韦太后这个姨母急着要在小皇帝面前树立嫡母之威,对之过于严厉,贺洱才刚刚将路走稳,太后便借口要自小培养他的君王气度,严格要求行止礼仪,晨昏定省不说,便连午膳这一小点时间,都不忘耳提面命,贺洱对韦太后大是畏惧,避之唯恐不及。
十一娘想也能想到,今日当是贺洱不愿留在篷莱殿午睡,哭闹不止,韦太后哪会迁就?便是哭闹,也必须在篷莱殿哭足一个时辰,太后可不怕吵扰,篷莱殿这么大,殿阁房舍众多,还怕没有地方隔绝一个哭闹幼/童?
但身为保姆尚宫的柴氏就难免会担照顾不周之责了,否则难不成要让太后背这苛厉的黑锅?
深知太后如此严厉根本原因的十一娘自然不会安慰痛哭流涕的幼帝,只对柴氏浅笑道:“圣上虽年幼,未曾启蒙,不过尚宫寻常也可留意将孝经理义口授,若能以通俗易懂孝悌典故引导最佳。”
柴氏眼中一亮,这下笑容越发由衷:“多谢小娘子提点。”
十一娘也不再多话,礼辞之后径直进入蓬莱殿,绕过正殿,见牡丹亭前,阿禄正盯着几个小宫人修剪花枝,芳菲丛中红裙绽开,好一幅天然春色图,不远处,西侧殿轩窗半敞,韦缃在那儿半倚着,似乎赏景,见到十一娘莞尔一笑,须臾便迎了出来。
“太后尚在理妆。”韦缃说了这句话,一边携了十一娘的手,往转廊走了几步,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音:“昨日你不在宫里,毛相国入见,转呈广州都督奏章,道是仁化县辖内险生暴乱,几部土人突而攻击县衙,欲杀县令夺财粮等物,情势危急,幸有仁化令组织役卫抵抗,又有曲江令及时助援,方平息暴乱,广州都督经察,却是仁化县尉邵博容假改税令苛虐土族,才引生这场险祸,故广州都督具折上请,表彰仁化令、曲江令平乱有功,请命处死始作俑者邵博容,以平民怨。”
这消息确实让十一娘大感震惊!
因昨日她分明才听贺湛亲口道来岭南的好消息——自从邵广调任仁化尉,上任途中却得罪了仁化令友人,才刚上任便被上官穿了小鞋,打发往土人之部负责征税民政等务,因为大周之前,广朝对岭南诸州并未征服,以至南越民众未经教化,民风甚是彪悍,至大周建国,太宗灭南越国,设岭南道,虽然收为治下,但诸部土人之彪悍仍旧,暴乱濒生极难管治,也就是武宗之后,方有所改善。
可是相比治所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