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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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有半点耿耿于怀的模样。
十一娘当然不再犹豫,笑靥如花地上前礼贺,拉了新妇那双柔荑:“许久之前,有幸听闻十四嫂一曲琵琶,惊为天外之音,这下可好,十一今后可有耳福了,真人珍藏一把好琴,十一求了许多回都未趁愿,却听说赠予了十四嫂,十一固然心服口服,却未免遗憾,十四嫂可得有所补偿,否则我可不依。”
这甚是亲近的一番话,委婉又明显地批驳了赫连姨母所谓“理解”,引得许多闺秀笑赞:“原来十四嫂琴艺了得。”
妇人们就更加不拘了,有促狭者看向贺湛:“这又难怪……”
新妇这时是不好多嘴的,只回握了一下十一娘的手,报以感激轻笑。
贺湛却咳了一声:“这就讹诈上你十四嫂了?分明是你这丫头学艺不精,阿姑才不舍得那把好琴。”
倒是魏氏被赫连贤这突然的挑衅气得胸口发痛,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眼睛里的怒火往下一灭,笑得格外喜庆,却向贺湛斥道:“虽是娶了媳妇,也不能忘了小师妹,我可为十一娘打抱不平。”又去拉十一娘的手:“放心,有我为你出头呢,别看你十四嫂温婉娴静,却不是那小气之人,改日十一娘再寻你十四嫂,珍本名画也好,钗环珠玉也罢,任得你挑。”
一直将十一娘牵回了座席,魏氏又道:“既然礼成,继当入宴,请诸位移步。”
彻底将赫连贤视为摆设了,甚至连赫连芸都挨了一句:“娣妇一贯不通俗务,今日只陪着阿家与姨母且罢。”
这话中意思显然——赫连氏出身的女人们就是这么不识体统!
赫连芸气得红了脸,却因自家姑母莫名其妙那句话发作不得,硬挤出一丝笑容来,自是强拉着赫连贤落后,待身边没了闲杂,才忍不住跺脚:“姑母这是为何?莹阳真人也是咱们胆敢得罪?魏氏已经占尽上风,连阿家都没奈何,侄女更被她挤兑得站不住脚,姑母这一闹,就更别想争得小叔助益了。”
赫连贤正恼被人无视呢,听了自家侄女的抱怨脸上又是一黑:“莹阳真人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县主?你且当这还是从前呢,有什么得罪不起!她虽抚养了十四郎,又未正式过继,凭什么插手十四郎婚事,若不是她,魏氏又怎能算计成功,今日新妇便换若儿莫属!你还且当十四郎对她有多孝顺呢,若是如此,怎么不娶莹阳择中闺秀?你阿家没什么见识,你竟然也如此愚蠢,别以为莹阳还有君上庇护,看太后对宗政堂这势头,说不定连南阳郡王也有一日身首两处!”
原来赫连贤今日演这一出,居然主要是为了针对莹阳真人,她可愤愤不平得很——她那妹子出生就被断为煞克,若不是阿母妇人之仁,早被溺亡,却偏有这运数嫁入宗室,压她一头,让人怎么服气?
要不是看着十四郎成器,她才不愿让掌上明珠下嫁,保不准会不会被妹子那煞克之命连累了,赫连贤原想着的是,这婚事一定,就对十四郎坦诚布公,唆使十四郎干脆自请过继莹阳真人膝下,如此便不惧再被煞克,哪里想到妹子竟然这般窝囊,只不过受莹阳真人一番训斥就放弃了十四郎的婚姻主权。
这场气无论如何都不能白受,她的女儿,生得那样出挑,还怕不能嫁入高门!
第465章 宾客们
魏氏对十四郎的这场婚礼,的确花了许多心思筹办,不仅与自家但凡沾亲带故的家族无一遗漏,便是连贺湛的知交好友也无一疏忽,京兆柳、萧、王三家女眷全是座上贵宾,甚至连入京不久的尹母也接到了邀帖,要不是邵广家人的确山长水远,想必魏氏也会递帖恭请,至于魏家的后台毛相府,以及毛相的后台谢相府,自然也都收到了贺淋亲自送去的邀帖,难得的是两府都遣了女眷到贺,来者还不仅是子媳,竟然是相国夫人亲至。
十一娘便猜,在男宾席上,应当也会有毛维与谢饶平在座。
反而是韦太夫人没有出席,只有萧氏与三郎之妻薛惠到贺。
若非与主家为至亲,如婚庆一类场合一般不带闺秀参加,因此十一娘并没有见到九娘、谢莹等姐妹,她的座席便被安排到了贺湛自家闺秀一处,大多也是早前入青庐观礼者,虽然称不上熟识,也都混了个脸熟,女孩儿们的席面也都集中于末后,没了长辈在侧拘束,谈笑趣话倒也自在。
只是她才一落座,身边就被赫连贤的女儿刘若兰堂而皇之占据,倒是有心巴结的贺小娘子们敢怒不敢言,贺湛没有待嫁闺阁的妹子,两个侄女儿又都还小,一个路都走不稳当,一个也才五岁,今日都没有入席,因此席中闺秀其实全都是族亲,有的甚至还比刘若兰低上一辈,寻常应当也都没有常来常往,不好摆主家的架子,因此俱都歇了与刘若兰这个赫连氏的外甥女争强的心思。
相比挨近赫连氏坐着的赫连贤从始至终那张严肃脸,刘若兰倒是笑靥如花好话不断,一直纠缠让十一娘难得清静,闺秀们为了保持仪态,当然不会大快朵颐更加不敢觥筹交错,大多只是盯着堂外伎人的舞姿,小声言谈罢了。
十一娘却觉无趣,又不耐烦显明是无事献殷勤的刘若兰纠缠不休,待得菜肴撤下茶点呈上后,便找了个“坐乏,需略散散”的借口,打算摆脱刘小娘子自去清静,哪知对方竟毫不知趣,竟也跟着十一娘出了宴厅,这下更加挽上了胳膊,又是一个毫不犹豫的马屁拍了上来:“十一娘比我小着些年岁,个头却与我一般高矮,将来必定高挑娉婷,让人羡慕。”
待十一娘找了处角亭坐下,刘若兰竟然将手里纨扇硬塞予她:“扇面为我闲睱时所画,废了不少心思,今日好容易得遇十一娘,必须讨个评点。”
十一娘自从五岁幼龄入莹阳门下,便即名满长安,却历来没有才女孤傲不群的架子,只要旁人自请评点,她多数不会推拒,但却也从不因情面作伪,不过难免会斟酌言辞,总不至于伤了诸多闺秀的玻璃心,此番她细看了一阵那把扇面,照常便给出了切实却委婉的意见,点出三两点主要不足需得精进之处,刘若兰也不介意没得称誉,表现得十分虚心诚恳:“我虽喜画艺,奈何天资有限,回回都是废尽心力,自己看来却也总觉不尽如意,又不知道究竟是哪些方面不足,经十一娘这么一提点,真如醍醐灌顶,欲得改进,日后还得常常请教。”
这就是显露了亲近的意图,十一娘只好说道:“可惜我长居禁宫,并无多少闲睱。”
刘若兰对这句推托似乎并不意外,更无半点芥蒂:“将来总有机会。”
意思是虽然如今没有多多亲近的机会,待十一娘将来嫁人,怎么也不会依然住在宫里,到时总有来往交好的时候,不过是三、两年间罢了。
刘若兰大约也看出十一娘对她颇怀戒备,并不在“亲近”的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忽而又收敛了笑容,脸上顿时堆满愧色,却又为早前她家母亲赫连贤的挑衅道起歉来,话说得十分面面俱到:“阿娘也是心里窝着股郁气,都是为了我这女儿出头,但这一桩事本就怪不得真人,说到底也是我们冒犯,我会告知兄长,表兄那边有兄长正式致歉,表嫂这处当然由我请罪,就是真人面前……我有心致歉,却担心打扰真人清修。”
有着末尾那一句话,试探的意味就十分明显了,感情这姑娘不仅企图与十一娘亲近,还有打算巴结莹阳真人,只不过贺湛如今已经娶妻,刘氏门楣虽不能与袁氏相比,到底也是中流世家,嫡宗嫡女怎么也不会配给一户爵位都没有的宗室为妾,看赫连贤那作态,刘家显然也没有巴结南阳郡王的意图,十一娘便格外疑惑刘小娘子到底存着什么“奸盗”,才至于这样大献殷勤。
所以她先是掀了掀眼睑,轻轻晃了一眼刘若兰身边跟着的婢女,此婢早在主人奉承纠缠十一娘时就很有些焦躁不安,这时更显惶急,十个指头绞在了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嫡女身边婢女虽然一般不会存有二心,不过势必也会听奉主母的嘱令行事,此婢这番作态,足以显明刘若兰的言行有违赫连贤意愿,这姑娘分明是自作主张。
十一娘心中虽然略有了判断,一时之间,却着实不知怎么应付若兰娘子才算面面俱全。
她可不能,更加不愿代莹阳真人就此接受刘若兰轻描淡写的歉意,就更加不能自作主张为对方牵线搭桥,借机往上清观烦缠,看若兰娘子这劲头,如果拒绝的话太过委婉,说不定又会被打蛇随棍,要想干脆杜绝,就少不得让人难堪了。
十一娘正在组织言辞,刘若兰也正自满怀期待,却不防忽有“闲杂”扰断,只听妇人一声柔长又亲切的招呼:“十一娘,许久不见你了。”
两位闺秀不约而同侧脸看去,却见亭外暮色里并肩而立的两个贵妇,一般地温和端庄,刘若兰一时没有反应,十一娘却不无惊喜地起身见礼:“班姑母一贯康直。”另一个却是面生,十一娘暂且只报以莞尔一笑。
这位班姑母,便是韦太夫人长嫂的娘家侄女,曾因乔氏与刘玄清作梗不被夫家所容,愤而和离那位,虽说事到如今,十一娘的叔父柳信宜仍未与班氏再续前缘,可乔氏既然早被出妇,两家也再不存在任何怨恨,原是亲戚,就算走动不那么频繁,与宴时倒也时常遇见,更加难得的是班姑母甚投莹阳真人性情,也算上清观常客了,故而班姑母与十一娘之间并不生份。
更何况有班姑母这一打岔,刘若兰便再不好纠缠不休,十一娘自是喜闻乐见。
班氏却又引荐另一位:“是尹二郎之母,才至长安不久,十一娘应未见过。”
十一娘固然更添惊喜,又以“世母”相称。
尹母一点不与十一娘见外,拉了小丫头的手,含笑说道:“犬子那时应考,多得十一娘引荐,方能入上清观博览藏书,否则怕也没有那般运数,今日能见十一娘,正当道谢。”
十一娘连称不敢,礼节性地引荐了刘若兰,这位娘子总算不便当着两位陌生长者面前继续阿谀奉承,讪讪找了个借口告辞,行出老远之后,依然忍不住回头,眼见尹母仍旧拉着十一娘的手好番寒喧,眉梢一挑,喃喃怨谤:“不过一户勋贵之后,竟敢肖想柳十一娘,即便尹绅颇有前程,这尹家也太过异想天开。”
婢女终于摁捺不住心里的焦急:“小娘子,主母因莹阳真人之故,连带着对十一娘也颇多不满,若知小娘子今日有意交好,必定会恼火,柳十一娘姻缘如何,更与小娘子不相干,小娘子千万谨慎言行。”
“阿父起先有意于尹二郎,你以为我真一无所知?”刘若兰厉厉一瞥婢女,轻哼一声:“放心,我可不是为与柳十一娘争风吃醋,尹家如今不过占着一个财多,那尹绅固然为五子之一,要说形容出身,却为五子当中最为不堪者,我如何看得入眼?再说瞧尹母这意思,根本没有与刘氏联姻打算,人家眼睛可是长在额头上,只以为儿子中了个进士,就能攀龙附凤呢!”
又是一声冷笑,头也不回离去。
第466章 缺席者
因为贺湛这一回婚礼,魏氏这个当家长嫂忙碌非常,却仍留意见她早前一意巴结并且颇有成效的元相府竟然悄无声息,于是这一晚,好容易安顿了诸多留宿者——此时亲迎礼仍在黄昏举行,酒宴告罄,必须已过宵禁时分,虽然嫁娶之仪属例外不拘,贺湛再怎么也算宗室子弟,在今日当然有所特权,可先告京兆府取得宾客通禁之令,然而不少亲朋居处相隔颇远,夜行不便,也有不少在主家留宿。
魏氏操劳完毕,竟然已过子时,她虽一身酸痛,夫君贺淋也因招待宾客饮得五迷三道,夫妻两一个疲劳不堪,一个昏昏欲睡,魏氏却仍然狠狠摇醒贺淋,一边用力掐着夫君腰上软/肉,一边焦急不已说道:“韦相虽然未至,相府那些子侄却皆来道贺,只有元相府,竟似未收邀帖一般,连打发仆婢道个理由都不耐烦,这是为何?我前些日子因姚姬一事,去见姚夫人,她并未曾与我生疏,怎么忽然就如此绝情!”
贺淋本就看不惯胞弟贺湛那高高在上的架子,皆因魏氏迫着,这回才如此尽力,心中原就存着不满,借着酒劲,大示不耐:“什么姚夫人,不过一个姬妾而已,娘子也是世族出身,怎么连这点体统都未体察?她今日不来也就罢了,倒是来了,才是笑话。”
魏氏顿时更没好气:“当谁愿意自降身份?还不是元相宠妾灭妻?元相那元配正室,什么时候出席过宴请?便连两个嫡子,如今也只是在祖籍操劳稼穑农务,倒是姚氏所出庶子,堂而皇之得了荫封,这位才是元相心目当中继承人呢,姚氏迟早会被扶正。”
抒发完这番见解,魏氏又旋即清醒:“姚氏虽不值得上心,可元相态度却是至关重要!”
贺淋冷嗤道:“我早建言岳丈,元相不过地霸起家,多得谢、毛二相提携才有如今地位,岳丈既然为毛相党属,哪至于如此阿谀元相?元相以妾为妻,饱受世族嘲笑,德行不正,别看这时风光,总有一日会威风扫地,理会他作何?”
见一无是处凭借妻族方能授职任官的丈夫这时竟然鄙夷自家,魏氏顿时冷了心肠,再没心情与贺淋商议利蔽,手上劲头一松,由得丈夫倒头大睡,魏氏好半响才觉眼角涩涨,委屈了好一阵,才又打算开来待表妹三日后回门,确该立即回一趟娘家将这事告知父亲才好,无论如何也得察探清楚元相府忽然疏远的原因。
魏氏自然不知,关于这一件事,贺湛也密切关注着。
“不仅元得志,连及恩侯府亦无一人出席昨日婚仪,足见咱们一番计划推展十分顺利。”——这是新婚次日,待新妇经过上茶礼,贺湛便领着妻子袁氏到了上清观,正式向莹阳真人再行了一回拜礼,陪同真人午膳后,却拉着十一娘到了邵广寄居的客院,摒退了闲杂开门见山就提起此事。
“这一类事务交给十四兄,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十一娘以云淡风清的姿态,却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自己对贺湛能力手段的格外赞赏。
邵广却并不知道这一桩事由的前后经过,这时如坠五云雾里,不无疑惑地看向得到褒奖后春风得意的十四郎,却并没有急着追根溯源,颇有耐心地旁听这一双年岁颇有差距的“兄妹”之间,默契十足的对话——
“其实小姚氏才被赐死不久,毛维便召了元得志去好一番敲打,当然不至于落人耳目,只不过元得志因为不能替‘妻妹’讨回公道本就憋着团郁火,再吃了一场挂落,愈加愤慨,少不得与家中幕僚商议,就将毛维那话合盘托出。”
“毛维说了什么,我大概也能推断个十之八/九,无非埋怨元得志当年自作主张,暗助小姚氏借着有孕之机谋取滕人之位,若恼了义川王妃,又让太后心生戒防,小姚氏毕竟是被毛维判为死罪,他又一贯自视为元得志恩主,不愿向从属服低反去讨得谅解,干脆将责任尽都推到元得志身上,提醒他就算能示好义川王,没了他毛大相国这一靠山,也是朝不保夕,警告元得志必须一心一意依附他,才能真正立足朝中。”
贺湛颔首:“十一妹所料不错。”
“毛维自己对谢饶平这恩主都不曾一心一意,更是打定主意在太后与义川王间见风使舵,却不容元得志三心二意。”十一娘不无讽刺地一笑,轻轻摇头:“眼前太后与义川王间胜负如何尚未可知,毛维却就开始担心将来若义川得势,元得志会压他一头,他倒是极度自信能够左右逢源,隐瞒过太后那双眼睛。”
“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