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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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九娘的及笄礼,做为外祖母的董夫人当然要出席,虽然也为九娘成年而喜悦,但董夫人因为心中记挂着另一件要事,观礼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尤其当见儿媳张氏频频看向十一娘那满带惋惜的目光,她心里更加有些不愉。
还是在旧岁时,董夫人便跟女儿通了声气,意欲亲上作亲,为渐入求娶外孙女九娘,但女儿也不知怎么想,竟然坚持十一娘与渐入更加合适,这让董夫人大觉懊恼。
她也明白女儿的心情,只因对姜姬姐妹有所亏欠,一贯视十一娘为己出,与七娘、九娘并无差别,但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十一娘再是才华不俗,庶女的身份终究不会改变,倘若不是渐入,换成另一嫡孙,董夫人或许不会过于计较,然而渐入天资聪颖,虽非长房宗嗣,却是被家族寄与重望之子弟,怎能任他娶一庶女为妻?
偏偏连张氏也更加偏向十一娘,并不如何热衷促成萧家二老看好这门婚事,当然也不敢违逆,所以只能用这惋惜的眼神表达遗憾。
董夫人实在想不通儿媳是怎么考虑,纵然渐入与九娘看似不睦时常争执,那也是孩子气的表现,两个孩子自幼一处长大,本就有青梅竹马之谊,成婚后哪里至于相互嫌恶,在董夫人看来,两个小九才是天作之合。
萧公显然与妻子一般看法,所以这回特意嘱咐董夫人避开女儿,直接与韦太夫人商量,只要两家长辈达成一致,女儿、儿媳也无可奈何,九娘已经及笄,眼看婚事在这一年半载就将议定,倘若他们再无行动,说不定便被外人抢占先机,京兆柳嫡女可不愁嫁,九娘之所以如今还未定亲,也是太夫人有些不舍她这么一位嫡亲孙女早嫁。
因此这日九娘笄礼告毕,太夫人邀请董夫人同席,眼看着女孩们都不在跟前,董夫人便主动挑起话题,说的却是十一娘。
“一些日子不久,伊伊个头仿佛又再蹿高不少,晃眼看去,竟是比九娘还要高出一些了。”
太夫人笑道:“昨晚姐妹两还比了一比,果然伊伊略高。”
“伊伊只比九娘小着两岁,眼看也是议亲之龄了。”董夫人又道。
今日来了不少亲朋,又都是女眷,故而薛惠以及韦缥甚至连七娘都要忙着招待宾客,这一处亭子里,除了太夫人与董夫人同席而坐,也只有萧氏与张氏在侧做陪,一听董夫人这话,萧氏几乎以为母亲回心转意了,忍不住与嫂嫂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
太夫人却显然只惊不喜,并没有搭腔。
董夫人也是老于世故,看出亲家似乎并不赞成十一娘与渐入亲上作亲,心中一松,脸上笑容越发轻快:“我有一个侄孙儿,今年十五,诗赋虽然不如渐入,一手画艺却比渐入强出许多,就是因为爹娘娇惯,性子有些腼腆,寻常不怎么爱说话,看上去倒与伊伊脾性相合。”
董夫人的侄孙,当然是董家子弟,虽非十望,却也是世族大姓,又特地点明爹娘娇惯,应当不是庶出,虽说门第相比柳氏略低,但十一娘是庶女,论来也不算委屈下嫁。
只这话一出,萧氏与张氏却齐齐觉得灰心,两人都忍不住暗叹。
张氏是一心为小九着想,明知小九心中属意十一娘,自然不愿让小九难过,在她看来,十一娘虽然是庶女,却得嫡母亲自教养,又被莹阳真人收为弟子,才华品性都无可挑剔,决非普通庶女比得,再说小九颇为倔强,要是姻缘一事不让他顺心,指不定就会自暴自弃,张氏想到“明珠蒙尘”、“仕途多折”的卜言,心中实在忧虑。
萧氏却是知道婆母对十一娘的姻缘自有安排,但她一直就怀有私心,不愿让十一娘久涉险境,要是真能促成十一娘与小九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想来婆母纵然不满也不至阻挠,毕竟婆母也是真心疼爱十一娘,希望她美满幸福。
哪里知道自家父母却如此固执,更不提还有兄长也不赞成,这一桩姻缘,看来真的只能放弃了。
果然便听太夫人说道:“虽然听着甚是合适,奈何十一娘今后姻缘,只怕连我也作不得主。”
董夫人当然明白太夫人言下之意,这是暗示太后也许对十一娘的姻缘有所打算呢。
不过她试探目的既已达到,也不再执着十一娘将来婚事,笑应一句:“伊伊之事,还不急在这一年半载,可眼看着九娘已经及笄,太夫人纵然不舍她外嫁,却也是耽搁不得了,未知太夫人看着渐入如何?咱们两家都是定居京中,要是亲上作亲,太夫人将来牵挂孙女,九娘随时归宁倒也方便。”
两家本就是姻亲,历来关系也十分亲近,说话时原本不需兜来转去绕弯子,董夫人既然试探得太夫人并不乐见渐入与十一娘之事,当然这时也就换作直截了当的口吻。
太夫人笑道:“我也算看着九郎长大,当然乐见其成。”
两个祖母达成一致见解,一时间席上气氛更加融洽,董夫人甚至已经在考虑请哪位为这媒人,正式向柳氏提亲,回程途中,便迫不及待与媳妇商议。
张氏不无担忧:“就怕小九并不情愿……”
“你糊涂了?姻缘之事理当遵循父母之命,怎容小辈自作主张?”董夫人不以为然。
哪里知道便连小九之父萧行辄闻讯后,居然也大不赞同。
“渐入姻缘我自有安排,早就嘱咐了你不要自作主张!”听妻子提起已与柳氏达成意向,萧行辄竟然大发雷霆。
张氏格外委屈:“怎是妾身自作主张,分明是翁爹与阿家意愿……夫郎究竟为何反对,要说十一娘为庶出,夫郎并不允同妾身还能理解,可九娘是阿妹所出嫡女,为何夫郎仍然不满?”
萧行辄忍不住直揉眉头:“你当我是介意嫡庶有别?十一娘虽是庶女,不提她五岁之龄便得拜莹阳真人为师,只看她如今竟能草拟诏书,又岂是普通庶女比得,只怕多少嫡女都难望项背!但正如太夫人所言,十一娘姻缘连她这祖母都不能作主,必须要经太后允准,依我推断,十一娘将来多半会为晋王妃,即便不是,也会是宗室王公,怎么也轮不上渐入!”
“那么九娘……”
“咱们与柳氏已为姻亲,父亲是出于保守之念,才想着亲上作亲,但我却认为,眼下太后执政,必定力争世望投效,确为更进一步绝佳时机,渐入若娶九娘,于他前程并无太多助益。”萧行辄叹息一声。
柳、萧两家原本就亲厚,就算不再亲上作亲,也会相互提携,两个小九联姻,岂非资源浪费?萧公是不愿过早涉入党争,打算暂时韬光养晦,才想着亲上作亲,因为如此一来,便不会引起太后过多关注以及忌防,但儿子萧行辄却与父亲的看法刚好相反,认为投效太后才是一条光明途径。
“我原是想待渐入考取进士后,为他求娶毛相孙女,哪知被你们这么一闹……”萧行辄格外沮丧,母亲已经对韦太夫人直言联姻之意,倘若萧家反悔,姻亲关系必然会有嫌隙,萧行辄虽然有意与毛氏联姻,但若为此得罪了京兆柳,也是得不偿失。
又说萧氏,当知事情已经不能挽回,这日也与太夫人商量:“两个小九脾性都甚倔强,渐入那边,自有兄嫂说服,但我们家这位,怕是也得先让她有所准备。”
太夫人起先还并不在意:“旧岁时我曾打趣九娘,问她对姻缘一事可有想法,她满不在乎说听从长辈作主,倒是不比得七娘那样固执。”
哪里知道将柳小九叫来面前,太夫人才刚提了一句,便见孙女“砰”地一声跪地,着急得面红耳赤:“大母,小九心悦者一直是十一妹,之所以决意今秋应试,也是打算着考取功名后说服舅父首肯,怎么能……我怎么能横刀夺爱,这可是万万不能,大母,孙女与小九自幼不合争吵不断,更何况小九必然不肯违心另娶,说不定会怨恨于我,断然不能和睦,我也无颜再见十一妹……孙女婚事任凭父母之命长辈作主,唯不能认同小九,还望大母体谅。”
这大大出乎太夫人意料,也觉得大伤脑筋。
她实在没有想到九娘对小九竟然这样抵触,甚至早知小九对十一娘情有独钟,虽然太夫人也甚理解九娘的心情,当初她对谢饶平心生抵触,同样也是因为那人心有别属,九娘与十一娘不比她与韦海池,姐妹两个一直和睦,若为小九之故闹得手足失和,也的确不值。
但韦太夫人明知十一娘对小九并未动心,所以她才一口答应了董夫人所求。
事情闹成这样地步,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柳小九却在对祖母直诉心意后,风风火火跑去客院将萧小九一把揪到僻静处,气急败坏责问道:“你曾经答应我,那般言之凿凿,称誓不会薄待十一妹,眼下可好……外王母倒是开口提亲,却是为咱们两个!萧小九,倘若十一妹因此恼我,我和你没完!”
第517章 小九也是工具
得知这一有如五雷轰顶的噩耗,萧小九下意识便要去寻十一娘解释,跑出去十余步才又硬生生地顿住脚步,他不知这时怎么面对十一娘,该跟她从何说起,难道要说求娶九娘决非我本意,奈何家中长辈固执嫡庶之别?还是要对十一娘坦诚心意,将那非卿不娶的话如此突然又莽撞地说出口?
这三、两年来,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十一娘的有意疏远,虽然一直安慰自己,应是随着两人年岁渐长,十一妹逐渐在意男女有别,可有时候他仍然忐忑不安,害怕仅仅是他一厢情愿,十一妹对他仅仅只是兄妹情谊,所以他从不敢将心里话出口,他害怕遭到拒绝,所以他想,他必须说服家中长辈,郑重其事的按照仪礼求娶,这才是表达诚意的绝佳方式,十一妹是那样出色的女子,在他心目中是天下独一无可取代,他应该给予最大诚意,不应丝毫怠慢,更加不该让十一妹遭受半点鄙薄委屈。
那么他现在要做的事,当然不是那些毫无意义的解释与求谅。
萧小九于是硬生生地转了个弯,脚踩风火轮般直接“飞”出了柳府。
因着萧行辄情知不能反悔,是以董夫人这头并没感应到这桩婚事会生变故,这日还与儿媳张氏讨论着该请哪家亲朋做为媒人正式提亲,婆媳两个温温和和地说着话,汗流浃背的小九就直冲了入内,一番话说得甚是气急败坏:“大母,大母已向太夫人求娶九表妹?大母怎能这样?今日九表妹将我狠狠骂了一顿,说她历来看不上我,说我自不量力,大母,孙儿一贯与九表妹不和,才不要娶她为妻,大母难道是要看孙儿今后日日烦恼不得安宁?孙儿跪求大母回心转意,大母若是不允,孙儿便长跪不起。”
果真就转身往外,直挺挺跪在太阳底下。
将董夫人与张氏着急得不行,“心肝”“祖宗”地叫唤,又是恼怒又是心疼,可无论是责斥还是劝说,小九就是不肯妥协,也不论炙热的阳光晒得他满脸通红,不多久连外裳都被热汗浸湿,依旧跪得笔挺。
这可是盛夏天,董夫人生怕孙子晒出好歹来,到底是答应了从长计议,总算是劝服了小九从大太阳底下起来。
不过董夫人虽说心疼小九,婚姻大事上却不任由小九任性,只觉为难得很,不免就有些埋怨九娘:“真真就是两个冤家,怎么如此不省心。”
张氏不由暗诽:早就提醒了二老,这两孩子脾性不合,一直就有些别扭,二老偏不相信,以为是孩子家斗气。
嘴上当然不敢抱怨,劝解道:“还是请阿妹回来,问问九娘究竟如何罢。”
萧氏虽然倾向十一娘与小九,然而事到如今,也知道娘家父兄是万万不会接受十一娘了,虽然身为小九姑母,不论这血缘亲情,单论对小九品行了解,萧氏自然也甚认同,但她也知道九娘的脾性,倘若不知小九对十一娘那样执着,或许还能接受这桩姻缘,既然早便知道小九心有别属,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萧氏即便惋惜不能亲上作亲,错过小九这么一个才德兼备的女婿,但也深知姻缘不可强求,更别说听张氏提起,原来长兄看好子媳竟然是毛氏女儿,就更加不愿促成这门婚事。
“两个孩子都如此倔强,硬是强迫姻缘,将来也会闹得家宅不宁,阿家也正犹豫,倘若阿母也觉为难,就当那日之言未曾提起罢。”萧氏转达了太夫人的意愿,同时也是她自己的看法。
萧家二老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好再强求,只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当然不好再让小九继续寄住柳家,小九听闻他与九娘婚事不了了之,虽说松了口气,却也晓得他的计划要想顺利达成并不会这样轻易,一时却也想不到更好对策。
要是直接向祖父祖母承认他心中属意是十一娘,二老必会诽怨十一娘意图攀高,对事情非但无益,反而更添阻碍,如今只好先用缓兵之计,央求二老先不要操忙他的婚事,一切待入仕之后再作打算,那时九娘婚事已定,说不定再由母亲游说“亲上作亲”,二老便会回心转意。
董夫人眼见小九没有再折腾胡闹,也不防他另有打算,还真就不再急于一时了。
小九到底也才十五,晚个三、两年议亲倒也不算耽搁,他们之前那样心急,无非是因为九娘已经及笄,眼看不能再耽搁罢了,既然亲上作亲已经无望,一切待小九考取功名后再说不迟。
但知子莫若父,小九这一计策虽然能暂时迷惑二老,却瞒不过萧行辄。
“父亲可不要轻信那小子,他哪里真是以前程为重,分明就是缓兵之计,他心中属意一直是十一娘。”
一句话就成功激怒萧公:“由不得他胡闹!我京兆萧堂堂嫡子,又是家族寄望,怎能娶庶女为妻?”
萧行辄也不与父亲争论拘泥嫡庶的观念正确与否,趁这时机说起他的打算:“父亲既对渐入寄予厚望,想来也赞成渐入早登仕途,但他虽说天资聪颖,为人处世却失于老道,眼下这情形……太后执政,重用谢、毛等族,倘若咱们一味只顾中立,将来必会落后时势,渐入就算为世望子弟,只怕也难得重用,说不定真会应了‘多折’之卜,因此儿子认为还当稍示立场。”
“太后远不比文皇后贤明,手段毒辣却让人心惊,裴郑二族下场如何你莫非不知?竟然还敢生投效之心!”萧公却并不容易说服:“渐入若少年得中进士,就算暂时不能得到重用,亦可游历四方,一为磨砺,再者也有利扬名州县,他还年轻,韦太后却已经年过半百,待渐入而立之年,说不定朝中时局已然是另番天地,那时还怕没他大展身手之时?何需这时便与奸恶为伍!”
萧行辄很是沮丧,小九固然能等,他却等不及了!他如今也已是年过不惑,却一直还徘徊在权力圈之外,将来哪里还有希望入主政事堂?他可不愿仅仅只培养一个有望拜相的儿子,他也是有志向的好不好?
但眼看着这会子暂时不能说服父亲,只好横下一条心来自作主张,他才是小九的父亲,论理才是小九婚事真正的作主人,大可先与毛相达成意向,就不信父亲到时还会反悔,毕竟父亲是想中立,而不是彻底得罪太后党。
只不过这件事情非但要瞒着父亲,还必须先瞒着儿子,以防那小子又再使坏!
萧行辄表示很愁怅,他也是祖父辈了,必须孝敬老父也就罢了,还得安抚儿子,这地位,还真是无比尴尬。
其实他自从有了投效太后的心思,起初盘算的也是与韦、谢二族联姻,奈何韦元平孙女辈再无适龄者,谢饶平孙女辈与小九适龄者也唯有一个谢六娘,这位偏与十一娘情形相近,婚事可不任凭自家长辈作主,萧行辄当然不会如此不识趣,搅扰太后计划。
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