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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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祥回到排云殿后,再过了将近两刻,事情果然有了变化。
一个宦官连滚带爬入内,似乎是在途中摔了一跤,衣裾上染着灰尘,他惨白着脸,很是惊惶失措的模样,一把嗓音似乎也显得格外尖细,但话说得却相当流利:“启禀太后,汝阳王与周昌率部逼宫,声称义川王与世子淘阴谋叛乱,圣上已遇不测,要捉拿同犯义川王妃问罪!”
兵变,果然来了!
女孩们再度被惊得花容失色,同安公主甚至惊呼出声,十一娘却仍有闲情睨了一眼谢莹,没有错过她乍一听闻天子遇难时脸上突然涌现的狂喜。
这姑娘,看来并不知道太后早有安排,那么刚才一系列行为,看来真是在自掘坟墓了。
“不!怎么会是矮郎?阿姐,矮郎决不可能与贺淘勾结呀,圣上可是矮郎亲生骨肉!”刚刚梳装妥当的小韦氏才被阿禄扶着出来,乍一听闻消息,震惊不已,连声为义川辩解。
这个蠢货!
韦太后极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小韦氏,这才缓缓起身,语气不尽森寒:“汝阳王要逼宫?”
“是,汝阳王与周昌率上千宫卫,已与亲卫形成对峙之势,声称……声称太后若不交出谋逆罪人,便要闯后宫拿人!”
太后微微一动眉梢:“如此,王妃便与我一同,与汝阳王等对质吧,看看究竟是谁在阴谋叛乱,又是谁为大逆不道。”
她伸手抓过震怒非常的小韦氏,轻轻侧过头去,语气倒是柔缓了几分:“你是圣上生母,罪逆却污你弑君,岂非荒唐滑稽?不用害怕,我决不纵容叛逆颠倒黑白!”
小韦氏在太后的鼓励下,终于恢复几分了平静,但想到天子已然遇害的说法,不免忧惧:“可是圣上倘若……”
“圣上为天子,有神灵先祖庇护,又岂是肖小之辈能够加害?放下,圣上必然能够平安无事,不要自乱阵脚。”
太后携着小韦氏,昂首挺胸地在一群宦官地拥护下稳稳启步,她的另一只手臂,却被一个女孩静静扶住,太后看向十一娘仍然平静沉着的面容,眼睛里带着几分嘉许,口吻越发温和:“十一娘不惧罪逆逼宫?”
“十一坚信,罪逆必定不会得逞。”
“好!”太后重喝一声,看着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的谢莹,犹豫着也往这边靠近,淡淡收回视线:“如此,你们两个便与我一同前往凤台门吧。”
凤台门做为分隔前朝与后宫的门禁,位于天台山半腰,从排云殿往下,有山廊连接,因着九成宫的地势,其实当出排云殿,即能俯见凤台门外宫墙之前,已然是铁甲林立刀戈相向,但因着窦辅安刚刚才调走了大部亲卫,贺淇与周昌率部显然占据了人数优势,他们直到此时还按兵不动仅为对峙而已,当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为了占据理义上的优势。
倘若不问青红皂白便攻上排云殿,纵然能够将韦海池诛杀剑下,却也难逃谋逆的指责,这大不利于稳定时势,就算能够控制九成宫,但也无法让京都禁军臣服,宗室绝非仅有义川、南阳以及贺烨三人,就算将三人统统诛杀,还有其余贺姓子弟,要是自己担上了个谋逆之罪,文武重臣及至京兆十望说不定会推举其余宗室,那么岂非功亏一篑。
所以若非逼不得已,贺淇决不能担当罪名,横竖他已经将凤台门围得密不透风,韦海池的人手不可能插翅而飞,调动其余宫卫,而他也料到韦海池当闻变乱,必定会与他对质,因为小韦氏是天子生母,义川是天子生父,韦海池当然会当众驳斥义川夫妇谋逆的说法,但她不会想到,只要她出现在凤台门,她身后的亲卫当中便有他好不容易才收买的杀手,会背后偷袭,只要韦海池死在当场,他便会当即下令,将亲卫诛杀一尽。
贺淘受他蛊惑,会在禁苑动手,当然会有不少人证目睹贺淘弑君之行,届时所有人都会相信贺淘才是逆贼,为报私怨,弑父弑君弑太后。
所有的罪责都会扣在贺淘身上,就算韦党不信小韦氏会杀子,那也无关紧要,贺淇大可声称他得到的消息是义川逆谋,带兵缉拿义川王妃也是他这个辅政王的责任,谁能想到太后会被她自己的亲卫暗杀呢?
而他这段时间,除了收买周昌,已暗下笼络不少朝臣,那些人收受了他的钱财,虽然在韦海池活着的时候不可能参与谋逆,一旦天下无主局面混乱,又有他的亲信党羽游说,必然会赞成他名正言顺继位。
只怕就连韦后党羽,诸如韦元平、元得志等,当没了太后这个靠山,也只能屈服于时势。
关键则是,义川与韦海池必须在这回政变中成为两具再也无法开口的尸体!
第586章 对峙
凤台门外官员,并非只有贺淇与周昌,南阳王以及宗政堂诸位公卿也在现场,只不过眉心紧蹙的南阳王站得略右,以示与贺淇党并非同一阵营,但南阳王却也不是势单力薄,政事堂诸相虽然晚来一步,到底是听闻了风声,韦元平、谢饶平等人都在南阳王身后怒视着贺淇,唯有才刚起复不久的尚书令王淮准不在现场——他甚至不在九成宫,而被太后委以重任,留守京都长安。
太后驾临凤台门之前,不断有闻讯而至的朝臣赶来,当十一娘陪同太后步出凤台门时,已经看见贺湛、徐修能到场,甚至陆离,也与几个中书舍人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那里,虽然贺淇身后有上千武卫,但他并没有阻止朝臣靠近对峙之处,他的计划,就是要让这些人亲眼目睹韦海池死于背后暗箭,全都成为他的人证。
其实在布署政变时,贺淇不是没有想过暗杀天子与太后,但这事说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大是艰难,毕竟他废了许多苦心,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个亲卫要命的把柄要胁他为自己效命,奈何此人平时却根本不可能接近圣驾——紫宸殿是由千牛卫守护,大朝会天子升座,那更是防范森严根本不可能有动手时机。
亲卫虽然隶属太后,太后寻常却只居篷莱殿,日常是由宦官组成的暗卫近身保护,贺淇收买的内奸也不可能有暗杀机会。
更何况暗杀太后与天子的真凶必须落实在一人身上,汝阳王不能担负任何嫌疑。
是以几经考虑,贺淇才与亲信们决定了这一计划。
只有天子生死未卜人心浮动,太后为定大局赶来凤台门,亲卫为护太后安危靠近守卫,杀手才有动手的时机。
这时的汝阳王,眼看着凤冠霞帔的妇人站定在亲卫之前,他的双手不由紧紧握拳,但这时还不是拔刀相向的时候,汝阳王率先膝跪见礼,态度仿佛极为恭谨。
眼见着凤台门外跪倒一大片人,太后自然也要做足姿态:“诸卿免礼。”
她用今日描画得格外妩媚的眼睛环顾群臣,目光尤其在呼吸急促的汝阳王脸上稍停片刻,唇角轻扬,一点不见震怒,更加不露慌乱,仿佛毫无知觉她面对的是一场一触即发的政变,她仍然如同往常,诏见臣服于她的朝廷重臣,那样的威仪,却又温和。
所有的森寒与阴险,被她完美地藏在风情万种的眼底,不露丝毫端倪。
她开始问话,连口吻都是慢条斯理的,甚至带着一些疑惑,仿佛坚信发生的一切,起源于一场误解:“听说汝阳王与周统领率部逼宫,叫嚣着要缉拿逆谋罪人,我实在不敢相信,没想到……两位果真带着神武军,围逼凤台门。”
明明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许多卫士都惊惧不已,他们纵然听令于周昌以及各自的校尉,早前分明已经相信天子已遇不测,义川王父子意图谋反,而义川王妃也是同谋之一,可如今面对的人毕竟是太后,便是最最低价的军士,也知道君上之外,只有这位才是他们应当效忠的主人,这时听太后将他们的行为归结于逼宫,又怎能不惊惶迟疑?
汝阳王很清楚,周昌这个统领并不足以让神武军唯令是从,纵然窦辅安已经被他使计调离,可只要太后现身,宫卫们便会人心浮动。
所以他这时必须格外认真的应对:“太后切莫听信谣言,臣岂敢行为大逆不道之事?实乃臣得周统领报知,义川王与世子淘谋逆,圣上已被两人合谋加害,而义川王妃也是同谋之一,唯恐被缉拿问罪,避往排云殿,以图狡言欺瞒太后,得太后暂时庇护,甚至企图加害太后,臣与周统领是率部护太后凤驾,更是为了缉拿逆贼,挫败乱臣贼子阴谋,耿耿忠心,望太后明鉴!”
“简直一派胡言!”韦元平率先出列,愤怒的手指直冲汝阳王,一把长须气得乱颤,两道眉毛几乎直竖:“王妃虽为世子淘嫡母,世子淘却历来对王妃并不孝敬,王妃怎会助世子淘谋逆,加害圣上?汝阳王,显然是你血口喷人,为你逆谋之行粉饰。”
小韦氏也再忍不住满腹怒火:“贺淇,谁不知道圣上才是我亲生,我怎会为了一个孽畜,加害亲生儿子,分明是你大逆不道,企图谋反!”
见韦太后没有开口,只有韦元平与小韦氏出头辩驳,贺淇也不与这双兄妹对嘴,他的阵营当中,站出了一个宗政堂的成员来:“王妃虽与世子淘不和,然而对义川王言听计从却是无人不知,义川王对世子淘这嫡长子爱惜有加也是有目共睹,圣上如今尚未亲政,有太后在上,义川王不能把持朝政,说不定就会受世子淘唆使,阴谋作乱,王妃身为义川王妃,怎么也脱不了嫌疑,汝阳王身为辅政王,得知有人谋逆,缉问王妃也是当有职责,王妃倘若无辜,何惧受宗政堂缉问?”
他们这么说,也是确断韦海池决不肯把小韦氏交给汝阳王审讯。
又有一个汝阳王党质疑:“今日太后根本未曾诏见王妃,王妃原本身在西锦殿,何故突然匆忙赶往排云殿,显然居心不良。”
“那是我中了你等乱臣贼子奸计!是你们遣人故意通知我圣上遭遇不测,我才会往排云殿求救。”
“王妃这才是信口开河,今日汝阳王与我等一直在宗政堂商议政务,宗政堂内外,可有不少侍卫官员可以作证,何曾遣人欺哄王妃,王妃又拿得出什么实据让人信服?”
小韦氏张口结舌,胸膛急剧起伏,仿佛就要被怒火炸开,但她一味只知张狂跋扈,唇舌功夫却根本不行,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那未知汝阳王声称义川王父子谋反,甚至扬言天子已遇不测,又有何实据?”质疑这话的人是贺湛,今日因为韦海池并没有诏见朝臣,他与徐修能两人都在值舍候令,还是得了韦元平通知,才知汝阳王已经作动,自是要赶来支援的。
“本王是听周统领禀报。”
“那么不过也是道听途说,恕下官不解,谋逆政变何等要重,汝阳王但凭周统领只言片语,何故确信义川王叛逆之说,竟然私集宫卫围逼禁门,难道就不怕被人利用犯下谋逆大罪?”
“贺舍人这话,是在质疑周某才是逆贼?”周昌腰悬利剑,这时冷冷瞪视贺湛,眼睛里已经浮现出狰狞的杀意。
他知道韦太后对他早生防范之心,之所以将他调离原职,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彻底解除他的兵权,他若不追随汝阳王,迟早也会为人鱼肉,他又怎么甘心坐以待毙?莫不如豁出去大干一场,成则从龙有功终生富贵。
他没有贺淇那么周全的考虑,对于胆敢挡他荣华者,必须果断铲除。
贺湛却昂然不惧,冷笑说道:“周统领管率神武军,负责为离宫防守,但今日圣上与众位宗室子弟在禁苑游猎,并非神武军士担任护驾,周统领不知从何处听说义川王谋逆,即便察证属实,难道不该营救圣驾诛杀叛逆,就算周统领不敢当即立断,也当禀报禁卫统军窦侍监,由他上禀太后决断,无论如何,周统领都不应私报宗政堂,与汝阳王兵逼凤台门,若说周统领不存叛逆之心,怎能让人信服?”
“看来,你这肖小也是逆犯之一!”周昌辩不过贺湛,恼羞成怒,他担心神武军会因这番话人心浮动,这时根本不顾贺淇的一番安排,只想着将质疑者斩杀当场,以震慑军心,于是突地暴起,长剑出鞘,直向贺湛袭去。
贺湛是文官,入宫不许佩剑,这时两手空空,却也不惧周昌的突袭,脚下步伐灵活,闪避着那森寒剑气,嘴巴却仍不饶人:“周统领,你之奸计被我识破,这就要杀人灭口?可别忘了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当着太后面前,你如此嚣张,不是谋逆又是什么?”
周昌一言不发,只杀着连连,眼看逼得贺湛无路可退,就要陷入神武军的包围了。
却忽有一人也拔剑而出,挡在贺湛面前。
两剑相击,周昌这才看清阻止他的人,正是属下一员校尉。
这个人并没被他收服,但周昌为了纠集胜过太后亲卫的人手,不得不调集这校尉的率部,这时见他倒戈相向,周昌心下一沉,狠声问道:“你敢抗令?”
第587章 一败涂地
见周昌被贺湛一激便忍不住露出了獠牙,贺淇也是又急又怒,他知道这时再也不能放纵事态恶化,既然已有校尉察觉疑点而倒戈相向,拖延下去必然会导致军心浮动,那么今日的筹划便会功亏一篑,等着他的必定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于是贺淇立即给予了隐藏在亲卫之中,那个杀手一个肯定的眼神。
要说这位,其实也并非普通宫卫,已经混到了校尉的官阶,又甚得窦辅安信任,贺淇料定窦辅安既然抽调部份亲卫赶往禁苑营救天子,必然会将此人留在凤台门守防,而这人甚是贪财,竟然将收受潘部佃作贿赂的要命把柄落在他手中,贺淇以此作为要胁,方才逼得此人助他行事。
只要他这时用私藏暗器,将韦海池害杀当场……
那么他的计划,还没有脱离掌控。
岂知无论贺淇怎么挤眉弄眼,那校尉却无动于衷,甚至冲他露出一个谜之微笑来。
中计了!瞬息之间,贺淇有若醍醐灌顶,于是他也再顾不上装模作样,一双狰狞凶狠杀气腾腾的眼睛,直直瞪向韦太后。
那妇人柳眉轻扬,这时依然莞尔柔和。
“诸位有目共睹,今日之事还有什么不清楚呢?分明是汝阳王贺淇勾结周昌谋逆,本后相信!”说到这里,太后语气蓦地一高,丰满的下颔微微抬起,她并不畏惧贺淇身后上千铁甲,大义凛然地上前两步:“今日凤台门前,多数神武军卫士并非逆谋同犯,只不过是听从周昌狡言,受其蒙蔽而已,放下手中兵器,退离凤台门,本后既往不咎,宽恕尔等无罪,若是执迷不悟,格杀不论!”
“韦氏,原来你才是逆谋主犯,你嫁祸义川害杀天子,又要将我等贺姓宗室诛杀当场,是为效仿汉后吕雉把控朝政!”到了此时,贺淇自知已经无路可退,他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将来如何让天下臣服,他必须把韦海池诛杀当场,至少掌控九成宫,还有一线成功的机会。
而周昌再无犹豫,利剑高扬,将那倒戈的校尉斩杀现场,他染着鲜血的一张面容遍布森寒,高举长剑:“神武军卫士听令,韦氏篡位,论罪当诛,诸位当从本将与汝阳王号令,为君国立功,方为大周忠勇。”
被其收买那几个旅帅与校尉,立即附和。
众军士面面相觑,有的仍在迟疑,有的脸上却有了破釜沉舟的神色。
可原本已经设诚周昌的一个校尉,这时却忽然也振臂高呼道:“诸位,正如太后之言,今日之事分明是汝阳王勾结周昌谋逆,我等都是受周昌蒙蔽,悬崖勒马,方才不会遗祸家族。”说完率先将手中长剑弃掷地上,退后膝跪。
而正在这时,贺淇又听见了窦辅安高声在后叫嚣:“禀太后,圣上在禁苑受袭,多得义川王拼死护驾,又有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