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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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酥枣糕,那娇嗔的模样看得沉钩直发笑——十一娘在许多人面前都是一副沉着安静的小大人模样,唯有在真人跟前,有时才露出闺秀女孩的娇俏。
莹阳真人有心追问十一娘思谋的计策有几成把握,但想到这事必须保证机密,的确不宜在途中商量,好不容易摁捺住了心头的焦急,可神色中难免透出了几分,眉心愁郁浓重。
十一娘知道这时无论怎么花言巧语,都不可能逗得老师开怀,故而只纠缠着老师略微饮食后,她也不再聒躁,车與里一时寂静下来,隔着两侧竹挡,隐隐还能听见道旁民居里传出的谈笑声。
宣平坊的北门,这时已经锁闭,里正却早得到了莹阳派遣的亲兵通知,候在门前等着验看符证后开门放行,但其实他却是认得车與上的徽识的,又得了护卫塞在手里,沉甸甸一袋子跑腿钱的打赏,便并不再多此一举验证,扯下腰上挂着的门匙,亲自打开了门。
不曾想坊门外头正有一队巡卫经过,那领头的队正,分明看见了是上清观的车與,却下马一喝:“因着九成宫逆谋案,太后诏令全城严格夜禁,你怎能违令放行?”
里正作为市坊小吏,一贯惹不起这些威风赫赫的巡卫,立即把腰实打实地弯了下去,眼睛只盯着队正的乌皮靴,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小人怎敢违令?不过这可是莹阳真人车與,真人又手持特赐宗室之通禁金令,小人故才开门放行。”
哪知那队正却并不通融,鼓着眼又是一喝:“宗室怎么了,过不了几日,独柳树人头落地者都是宗室!”
这话可不好听,引得不少亲兵怒目相视,只不过莹阳真人束下素来严格,亲兵们并不敢贸然顶撞巡卫,招惹是非。
十一娘虽是在车與里,但那队正态度嚣张特意拔高了嗓音,她当然听闻有人刁难,眼见着莹阳真人就要发火,她连忙劝阻:“宵小之徒,哪劳阿姑教训,待儿出去与之理论。”
便下了车,上前几步,睨了一眼那队正的乌衣革甲,冷冷淡淡的目光在他腰牌上一顿,唇角便扬起漫不经心的笑容:“素闻右街使何幢治军严谨,看来不过尔尔,至少对其内侄李伯淮便颇多容忍,李伯淮既为队正之长官,难道不知诲下,纵然有夜禁之令,但不拘持有通禁金令者?”
原来这队正,与金吾卫大将军有些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历来便趾高气扬,寻常当遇持有金令者通禁,都要上前盘问几句,讹得好处在手,才不再为难,不少人也知道他背后有人撑腰,是以并不在意给些钱财,也是为了图个方便,又兼这回汝阳王谋逆,队正听闻宗政堂都要被裁撤,太后分明是要借这机会震慑宗室,别说莹阳真人,只怕他连南阳郡王的车马都敢阻拦。
只不过,这队正眼见面前十四、五岁的贵女,不过瞄了一眼他的腰牌,竟能直接说出他乃李伯淮部下,甚至连右街使何幢都不放在眼里,便有些心惊了。
长安城防,一直是由金吾卫巡防,但哪一率部具体巡防哪些市坊却并非固定不变的,巡卫兵甲革戴也没有区别,所属哪部,唯有腰牌才能显示区别,可这里头的门道,一个闺阁女子怎能如此精通?
他当然不知道十一娘身份,长期在篷莱殿,又有强记之能,宿番巡卫的人事文书一旦经手,记几个人名又有什么难处?
“小娘子识得右街使?”队正的气焰便下来几分,问话却仍透着狐疑。
“我不认得什么右街使,却常见窦侍监,也并没听太后有这诏令,连手持金令者都不能犯禁。”十一娘语气虽然温和,神色却带着十足的轻篾。
莹阳真人最看不惯这类气焰熏天之辈,当然不会给这些枉法者任何好处,十一娘这才以势压人。
那队正还不甘心,却被身旁一人拉了拉袖子,悄声提醒:“既然是上清观车與,这位小娘子对巡卫人事又如此谙熟,莫不是柳小娘子?千万开罪不得。”
队正这才回过神来,脸色虽然仍不好看,到底不敢再多刁难,挥手就放了行。
却盯着此行人马兀自嘀咕道:“不过就是一个庶女,侍奉在太后左右罢了,有什么了不得?”
“队正可得慎言呀,听说这柳十一娘,可是担任着草拟诏书之重职,极得太后信重,可不是普通闺秀比得。”别的不说,她若是因此记恨上了,哪天在太后耳边告上一状,将日子时辰说道分明,还怕察不出来是谁有心刁难,别说队正落不着好,只怕这十好几个巡卫都要倒霉。
这巡卫可不比得队正嚣张愚蠢,故而暗暗盘算着寻常交好之人,总算想起来个酒肉朋友,似乎与柳十一娘之叔父柳仕宜有些交情,看来明日便得走走这条路子,想办法传递个歉意去柳小娘子耳中,就算她要收拾队正,自己也不会被连累。
只不过一桩小插曲,十一娘并没打算与那队正计较,待她再度上车,就听莹阳真人一叹:“眼下我这阿姑,什么事都帮不上手,到为伊伊增添了不少麻烦。”
这话倒也不是针对这起意外,十一娘知道老师是在说解救林昔之事。
“倘若不是得阿姑指教,伊伊又哪有荣幸入太后青眼呢,如今也没这么大威势,教训这些气焰嚣张之徒了。”她一副以势压人之后的得意样,这回便连莹阳真人都被逗得莞尔,经此一闹,车與里的气氛反而轻松了许多。
而十一娘既然光明正大地陪着莹阳真人看望了蓝氏,次日一早,便穿戴妥当入宫,进了篷莱殿,却见十四郎正在东廊用拳头捶腰,走近一看,又见他的眼底泛着淡淡乌青,就知道这些日子是忙碌得狠了,却偏看着他叹了一声:“咱们赛潘安,如今成了乌眼鸡,好可怜见。”
贺湛哭笑不得,溜了一眼四围,见宫人都站开老远,问道:“为了林昔入宫?”
“可不是,还需十四郎配合。”
“流放?”
十一娘颔首,又一莞尔:“越来越有默契了。”
贺湛给了她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又狠命地擂了擂腰:“估计九成把握,关键是流放之后,要想赶在太后杀人前让林昔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
“这事我们不用管。”十一娘道:“昨日邵博容求救时,不巧晋王也在,我干脆拜托了他援手,我们暗中势力,还得瞒着一些晋王。”
说到底,他们与贺烨的联盟能维持多久,还得看晋王殿下是否决意重审裴郑逆案,大有可能反目为敌,所以十一娘不能让晋王得知她的真正实力,尤其是蓄养众多死士私兵的事,坚决要隐瞒晋王。
“太后这会儿正好没有诏见外臣,你先去觐见吧。”贺湛一手撑着腰缓缓扭动,不忘嘱咐:“谢莹在旁,也不知会不会给你使绊子。”
“她这时自身难保,可顾不上我。”十一娘胸有成竹,唇角更见愉悦:“谢莹野心,已经被太后察觉,彻底否定了她为晋王妃之可能,如今谢莹只怕忙着要重获太后信任,她若给我使绊子,岂不是说明心中还存不甘。”
贺湛倒是不知谢莹自掘坟墓的事,极其意外地挑起眉梢:“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
第598章 求情被拒
太后听说长假未过的十一娘忽然入宫,心中不免大感疑惑,便猜度着怕是为了婚事,于是干脆连谢莹都打发了,只留着高玉祥在跟前,待十一娘入内,又见她忧心忡忡的神色,太后也不急着追问,佯作惊喜的与十一娘寒喧了好阵子,见这丫头终于忍不住要说正题,太后倒是率先开了口。
“昨日烨儿可曾听我嘱咐,去了上清观?”
十一娘稍稍一怔,才道:“原来晋王殿下是奉太后之令。”
“他都与你说了什么?”太后一张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格外好奇,这便是在暗示十一娘,她很乐见两人“交好”,依十一娘的聪慧,必然便能明白这桩姻缘已经尘埃落定,就算不甘不愿,也不能推脱。
“说是来看望真人,但似乎……也不知是否儿错觉,殿下似乎对儿有些不满。”
太后不由蹙眉,贺烨心里中意的人是谢莹,虽然她谎称是先帝意愿,不教贺烨有任性浑闹的借口,不过想来心中也是不甘不愿的,转头去见十一娘,态度当然不会太好,只不过除了仁宗帝,也就只有南阳王与莹阳的话贺烨尚还听得入耳几句,十一娘是莹阳爱徒,又是柳贵妃的亲侄女,贺烨总不至于厌恶她。
只是听丫头言下之意,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册封她为晋王妃,那么今日又是因何入宫?
可话题既然已经挑开,又是迟早要与十一娘“开诚布公”,太后干脆也就继续往下说了:“伊伊,眼看你就要及笄,烨儿也老大不小了,有些话,我也没必要再瞒你,我素来惜重你之才华,也喜爱你大度得体,恨不能让你长伴膝下,烨儿他虽不是我亲生,到底也要唤我一声阿母,你可愿……为我子媳?”
十一娘是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在今日与她开诚布公,脸上震愕的神色倒也不是全然伪装,却还记得要适可而止,于是在太后期待的眼神中,很快回过神来,膝跪叩礼:“儿,承蒙厚爱,受宠若惊,只是……殿下似乎……太后恕儿直言,殿下似乎与六妹妹两情相投。”
谢莹作态那么明显,贺烨言行更无谨慎,十一娘察觉二人之间“激情澎湖”不算奇异,毫无知觉才更匪夷所思,太后当然不会怪罪她这话失礼莽撞,将十一娘扶了起来,仍然温和慈善:“莹儿她不合适。”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并不说谢莹的野心勃勃,太后长叹一声:“汝阳王谋逆,于皇室而言可谓祸起萧墙,纵然未让他得逞,然而这祸事影响极大,我固然明白烨儿不是乱臣贼子,不怀叵测居心,但他那性情,也是仁宗帝过于放纵,以至于桀骜不驯,身边若无一个明白人始终提点,将来只怕会有奸侫挑唆,贺姓宗室,是再经不得萧墙之乱了!”
见十一娘听得仔细,太后又是一声长叹:“我知道,若单论才品,你配烨儿多少有些委屈,可如今,我最信得过之人,也只有你,烨儿他就是个喜新厌旧之性情,虽然是与莹儿相投,却也不是非卿不娶,你是先帝属意之人,烨儿对先帝又是那样敬服,相信凭伊伊之才情智慧,不难获取烨儿敬服,再说他若行事混账,我好歹还能压得住,总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其实太后有些话也觉得颇难启齿,因为她对十一娘,一直是“以德服之”,总不能直言告诉让她监视贺烨,这样可见显明是将十一娘当作棋子了,难免会让她心存芥蒂,是以这时暂时没有直诉目的,而采取了更加委婉温和的说法。
“要论才智,伊伊的确巾帼不弱须眉,我是有心将你留在身边,可总不能耽搁了你之姻缘,可将来无论你嫁予何人,却都不便时时入宫了,没有你为我分忧解难,我也是真不习惯。”太后拉了十一娘的手,表现得格外期许:“你既然拥有常人不及之才华,困于后宅岂不可惜?若你成了晋王妃,烨儿不顶用,你却是个得力帮手。”
“十一德薄才疏,怎敢当太后如此期许。”十一娘没办法让自己红脸,只好低头垂眸,且作娇羞模样,这态度,便不是拒绝了。
太后很满意,笑着说道:“在我面前,伊伊就不必自谦了,关于烨儿,我今日可就算正式交托予你,千万记得,莫要让他受人蛊惑,必须小心他身边是否出现心怀不轨之人。”
这其实,就是让十一娘监视贺烨。
十一娘再度膝跪叩首:“十一谨记太后教诲。”
然而这一拜下去,十一娘却并没起身,一鼓作气说道:“太后请恕,十一今日入宫,实有不情之请。”
“起来细说。”太后眸光一深,口吻却还是那样温和。
“十一不敢起身,只因,只因十一是要为大逆罪人求情!”
太后的笑容终于敛去,沉默了许久,才轻轻问出一个字来:“哦?”
“十一跪请太后,宽恕罪逆林昔不死。”
竟然是为林昔求情?!太后这会子是真的惊讶了——那林昔与十一娘从无牵涉,一贯懂得进退的丫头,怎么会为一个大逆罪人求情?!
“今日真人本欲入宫跪求太后宽恕林昔,十一担心真人在悲愤之余,会触怒太后,故而才劝服真人稍安勿躁,由十一代为诉冤,不过十一清楚,林昔既然已被揖捕入狱,只怕参与九成宫逆案已为罪证确凿,论罪,当获斩首之刑,不可宽恕,然而,林昔为老师故人之子,老师不能眼见林昔获死,十一明知此为不情之请,却不能推脱。”
听了这番话,太后方才恍然大悟,林霄上都死了这么久,以至于她都忘记了那人和莹阳还有一段旧情,没想到莹阳对林霄上还是念念不忘。
只不过林昔一介世族旁支子弟,又不过区区御史,对太后而言虽然不算太大威胁,并且太后清楚,林昔并没有参与谋反,放他一条生路卖给莹阳个人情原本不算什么,但这个林昔,历来直言敢谏,并且专与太后作对,早就让太后烦不胜烦,这就好比晚上睡觉时,耳旁总是有蚊蝇嗡吵,被叮咬一口固然不致命,却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干净是同样的道理。
收拾林昔的打算太后一早就有,但这个人,还真是铁板一块没有半点缝隙,太后的人给他大笔贿财,他非但不收,甚至还义正辞严地把人好一番骂,非要问清楚来人受谁指使,好具折弹劾!往常不去北里饮乐,从来也不召妓,胡姬酒肆一律不涉足,就连家中婢女,也从来没有沾染一个指头,硬是没让太后找到栽赃陷构的机会。
唯一纰漏,便是与汝阳王贺淇有些来往,所以这回贺淇谋逆,太后总算有了机会收拾这只蚊蝇,又哪里答应轻易放过,别说他只是林霄上的儿子,便是莹阳真人亲生的都不行。
这要换成另一个人为林昔求情,太后非得疾言厉色喝斥一番不可,甚至会怀疑对方居心不良,至少得治一个同情逆党之罪,只不过换作十一娘嘛……
想来是莹阳因为蓝氏割耳明志一事,不信林昔会是贺淇同谋,打算入宫找她理论,十一娘不能劝服莹阳,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莹阳触怒自己,才硬着头皮揽责上身,不得不走这一趟。
这孩子也的确孝顺,又是重情重义之人,否则自己也不放心把她放在贺烨身边。
太后想到这里,长叹一声,把十一娘再一次扶了起来:“也是莹阳之冤孽,为了一个弃她不顾者,孤独终生也就罢了,还如此关心那人之子,只不过……林昔参与谋逆之罪证的确已经察实,贺淇及其共犯口供,都称他为同党,就等着九成宫之谋得逞,由他上折遵请贺淇继位,连继位诏书都被他事先拟好,罪有应得,怎能宽恕?”
什么口供、诏书,还不是太后党栽赃陷害罢了,只不过林昔与汝阳王来往密切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太后要治他为同党,谁也不可能非议。
“只怕老师会因而悲痛。”十一娘倒也没有坚持让太后答允。
“我刚才跟你说那些话,你如实转告莹阳,想必莹阳也不会因私废公,只是她当然会伤心,伊伊要尽力宽慰。”
第599章 老奸巨滑贺舍人
十一娘告辞不久,贺湛又来请见,闹得韦海池直揉眉头,她对贺湛可没这么客气,拉长了脸放重了语气:“你也是为林昔来求情吧,十一娘也就罢了,她受莹阳之托,无可奈何才走这一遭,你身为朝廷官员,难道也要因私循法?”
贺湛上前跪倒,被韦太后喷了一头口水,但该说的话,当然还是得坚持说出口:“太后请恕,早前十一妹入宫,便先知会了我,阿姑为了林昔之事,从昨晚便没有进食,又兼一夜没有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