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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望族权后-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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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娘说着说着,竟然显露出几分煞气来:“陈氏一族既然已经投诚毛维,便是敌患,无论陈郡君在太原柳族中有多重威望,只要她不与娘家划清界限,我都要想办法让她身败名裂,至少再也不能影响太原柳!”
  婷而这才真正明白了其中厉害,再无疑议。
  正说着,碧奴却入内禀报:“王妃,郑郎君与茵娘子来了晋阳,递帖求见。”
  婷而微微一怔,便醒悟过来碧奴说的这位,便是当初被柳直收买,间接害死了柳荧玉,又企图嫁祸给十一娘的族妹柳茵如,然而她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见十一娘喜不自禁地交待:“快些有请。”
  十一娘早与茵如化解了仇恨,可别说亲近,五年前茵如辞别长安后,其实姐妹两人一直没有书信来往,还是那时听柳九娘念叨出来,才知道柳茵如已经生了一子一女,而她这时如此惊喜,并非是为手足情深,而是为了茵如夫君郑敏的特殊身份。
  郑敏当年进士及第,被柳信宜看中,娶茵如为妻,但却并不愿全靠岳家提携出仕,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坎坷的仕途,远投边关,效命藩节。而郑敏投靠之人,正是时任云州都督的王进谷,郑敏经过五年努力,如今已为云州录事参军,不过这个官职却并非朝廷直授,而是经王进谷书奏上荐,由朝廷的名义允授而已,也就是说,郑敏这时已经获得了王进谷的一定信任。
  当十一娘随晋王赴藩前,世父柳信宜便已经知会她,郑敏可以信任。
  之于王进谷的许多讯息,其实皆为郑敏居中提供。
  十一娘自从考虑要对王进谷动手,便打算着修书一封予郑敏夫妻,让他们以探亲之名,来一趟晋阳商议细节,不曾想修书一事尚未着手,郑敏便携茵如过来拜会,又如何不让十一娘喜出望外?
  当然是一连声地“有请”,不惜亲自往屏门迎接。
  而此时,晋王并不在府中,他是在十一娘的“要胁”之下,不得已陪着陆离去太原府衙过问政务了,说不得还会被毛维纠缠上,不知会去哪里花天酒地呢,彻夜不归都有可能,故而十一娘连忙嘱咐江怀:“遣人知会一声殿下,有贵客到访,今日早归。”
  又说柳茵如,对于这回晋阳之行实在有些忐忑,只因她虽然痛改前非,但当年行为太过卑鄙,实在鼓不起勇气向夫君坦白,经过这些年的相处,柳茵如对郑敏的品行当然了解,知道夫君虽然早年丧父,家境贫困,能够进士及第虽然少不得京兆柳提携,可依父亲一贯脾性,若非夫君确为可树之才,又哪里会另眼相看?
  而郑敏也确非庸俗,考得功名之后,执意往藩镇历练,可以说如今担任云州参军一职,完全是郑敏自身奋斗,郑敏因为感恤京兆柳提携,对待茵如一直爱重有加,便是郑母,对茵如也视若亲出,婆媳之间竟比母女还要和睦。
  茵如十分珍惜这样的美好,就难免担心当年的恶行被夫家得知。
  她那时为养母侍疾,虽然不可能隐瞒夫家,然而太夫人并没告知郑氏母子,茵如这孙女是因行恶而被罚去农庄,郑家母子也只以为茵如是庶女,不被嫡母所容,故而才在农庄长大,受了陈三良夫妇不少照恤,是以孝敬养母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茵如难免担忧,要是十一妹并未原谅自己,抑或一时不防说漏了嘴,夫君倘若知道她从前种种不堪,故而心生嫌恶……
  茵如叹息一声,无比后悔年少之时种种作为。
第663章 玉管居
  十一娘直接将郑敏夫妇迎往了玉管居。
  要说来,这多少有些不合礼矩,郑敏虽为堂姐夫,十一娘出面待客是理所当然,但依这一层说远非远说近不近的亲戚关系,为免瓜田李下之嫌,还是不该在起居之所招待,即便是大周风俗开化,不至于引来千夫所指,但若是传扬开去,多少也会引得嫌言碎语滋生,恐怕还会成为长舌之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绯闻睱想,大不利于晋王殿下的“夫纲”。
  只是十一娘考虑着,与郑敏这一场谈话并非几句寒喧客套,要是在外院偏厅待客,因着这回随行的人手有限,外厨房还并没有设置妥当,准备茶饮果点都不是那么方便,难免会怠慢远道而来的亲友,横竖现下里外仆婢都是训练有素的心腹,绝对不会将府中事务传扬开来,贺烨这个夫主更不是斤斤计较之辈,她上头也没有公婆长辈睁大眼睛挑剔礼规,便不再拘泥那些规矩之说。
  其实有茵如在场,足以避嫌,又不是十一娘在起居之处私见姐夫密谈,哪里至于会发生引人睱想的桃色风流事件。
  因着郑敏迎娶茵如时,十一娘正好在宫中,这回倒还是第一回见这位堂姐夫,故而细细打量一番。
  郑敏原就比茵如年长十岁,这时已过而立之年,大约是因早年家境艰苦,故而体格有些清瘦,却有一张端方周正的国字脸,眉宇之间自带一股坚毅,言行磊落,单论气度,似乎与邵博容有些相似,然而却比邵九郎更加沉稳几分,显然不是尖锐冲动的热血士子,但也不显得圆滑世故,就更不说奴颜媚骨了。
  十一娘倒是暗暗称赞,心说世父柳信宜果然眼光独到,虽然与乔氏和离后,一直没有再娶,身边没有妻子操持内务,但柳信宜为几个子女挑选的婚配人家,尽都没有出错。
  相比郑敏的落落大方,茵如反而显得有些拘束不安,似乎忧心忡忡的模样,可十一娘这时却没有空睱关心这位堂姐的心情。
  她虽然早与茵如前嫌尽弃,可姐妹之间却从来说不上亲密,事实上十一娘心里,也没有真将茵如看作堂姐。
  原本在闺阁时就未曾交心,如今又都已嫁作人妇,虽是久别重逢,但忽然之间,又怎么可能亲密无间?别说十一娘没有空睱与茵如谈及闺房中事,就算她将正事搁置不管,两人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有几分交浅言深。
  又说茵如,从内宅屏门处坐着肩與一路往里,原本因为心中忧虑,一直无心四顾周遭景致,直到玉管居外下了肩與,才暂时收回了游离的思绪,打量起这处居院来。
  白墙朱门里,并不是开阔院落,一眼望到尽头,也没瞧见厅堂房舍,而是方方正正一面荷池,这一面清池虽然占地不少,却并非遍植荷莲,荷莲只集中在池中建架的廊桥两旁,这个季节,当然也不见绿裙轻舞,芙蓉出水,廊桥两侧,只有孤茎傍立,显得这阔大一面池水冷冷清清。
  可行走在廊桥上,略将目光放远,便能看见水色澜漾里,柳影娉婷,傍水而立的金丝柳,纵然是在未见晴照的阴沉天气,亦能兀自灿烂,柳下兰舟轻系,更添几分野趣。
  走过廊桥,还是青石铺出的甬路,直通向一扇月亮门,待过了这道门,景色又是一变。
  青石道旁,是翠竹翊爽,想来才是这处得名的由来,而植竹又有疏密,间有弯弯曲曲的卵石小径可以通行,随意一望,便能看见竹林里修建的几处亭台,想来盛夏之季,人坐亭中,享受着清风送爽,吟听那风叶声声,又怎会有炎郁之苦?
  但茵如放眼一望,见甬路尽头,似乎只有一排廊房,心中暗暗诧异,这里怎么更像一处花苑而非起居所在?
  她早前听十一娘致歉,说是刚迁新居,各处人事还未安排妥当,只将起居之处先收拾了出来,故而为了方便之故,只好请客人往内宅居院坐谈,但十一娘身为晋王妃,居处必定设有厅堂,不大可能只有花园廊房吧。
  才正疑虑呢,便见十一娘向右一转。
  面前又是一排白墙,屏门上刷着青漆,过了这一道门,茵如方才看见规规整整的院落。
  不似那些高门大族,主母所居正院的厅堂皆为坐北朝南,晋王妃的居院里,正厅却是面西设立,座落在高出两层的台基上,而南北两侧依然是有游廊相连,厅堂前的院子甚是敞阔,只挨着游廊的花坛里植有梅树,正当绽放之季,梅色艳艳。
  待到厅堂阶下,茵如正要除履,却被十一娘笑挽手臂阻止了。
  “冬季寒冷,自家人,不需那么拘束。”
  这样便上了台阶,直到厅堂前方才有婢女过来服侍着除履,虽然仅着罗袜,但踩在厚厚的毡毯上头,自然也不会感觉到寒侵足底。
  这处厅堂完全是依古风而建,四面敞空,而不是时下所兴的半开半闭,不过因为冬季寒凉,故而四面皆垂织锦毡挡,却并不接地,即便今日天气不算晴美,厅内却也不显阴黯。
  而四围垂毡,底衬均为赭色,一面印织山水抑或植画,一面竟是印织文字,间别为饰,甚有雅趣。
  茵如细细一看,字毡上有桃夭、汉广、芄兰、山有扶苏等等诗篇中的词句,而垂毡上的织画显然是由诗意衍生,这样相间衬映着。
  厅内地台,也是由三面画屏围隔出来,屏挡上画的是仕女游春,为这俨寒冬季,凭添一股春意盎然,而跽坐下来,并不防碍观赏院中梅色,又兼旋绕鼻端隐约的沉水香息,还有镂雕炭鼎里散发的融融暖意,手里再捧一盏婢女刚刚烹好的热茶,竟让人有种置身于春暖花开时节的错觉。
  茵如默坐一旁,安静的倾听着十一娘与丈夫说起那些朝堂政事,心情格外复杂。
  她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当年那个十一妹青稚的眉眼了,如今对面前的晋王妃,唯有敬畏而已。
  或者还是间杂着几许羡慕吧,同为庶女,可两人现下处境,竟然如此不同。
  虽然茵如早就放下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虚荣心,但身处此情此境,回想到过去种种,未免还是有些怅惘,这与妒恨无关,说得确切一些,仅为自卑而已。
  莫说荣华富贵,就算是眼下的平安喜乐,她也没能确实握牢,日日忧心,一切只是镜花水月,当婆母与丈夫得知她不堪的从前,便会彻底失去。
  怎比得十一娘……
  茵如看向这位与丈夫谈及政务尚且游刃有余的堂妹,那样的意气风发胸有成竹,她更觉自惭形秽。
  而当在玉管居落坐之后,十一娘便再难顾及茵如,也没有过多客套寒喧,颇有些开门见山的直率:“不瞒姐夫,我原是打算这两日寄书往云州,邀二位来晋阳一见,不想茵姐姐与姐夫竟然就先来晋阳,实觉惊喜。”
  “也不瞒王妃,下官此回,是奉令而来。”郑敏虽然得了岳丈告嘱,知道这位十一妹虽是女子,却被岳家寄予重望,甚至于这回赴晋,还担任着治政之责,却并不知道晋王早就“心怀企图”。
  这当然是因为事涉厉害,倒不是柳信宜信不过郑敏,然而少一个人知悉内情便少一份泄露的危险,再说也毫无必要让郑敏预先知悉晋王之志,有所保留才是稳妥之计。
  十一娘也不打算揭开贺烨的老底,横竖云州诸事,目前尚且属于她的职责范围,故而由她出面与郑敏商谈即可,并不需要回避茵如。
  让王进谷失势也是太后的打算,大可不必掩人耳目。
  十一娘对郑敏并不熟悉,仅凭一面,当然不可能断定此人是否能够全心信任,更不说茵如,就算十一娘不计前嫌,对她的人品多少还有所保留,绝对不会将晋王底细告知,埋下这莫大的隐患。
  她信任郑敏,也是限于在朝廷与藩节之间,又关涉到江山社稷,郑敏当然不会将身家性命交付王进谷,反而与朝廷为敌而已。
第664章 沟通
  十一娘听郑敏以“王妃”敬称,知情识趣地没有再套近乎,彼此本来便不熟络,保持一定距离都更自在,故而接下来也以官职相称:“郑参军可是为了增兵之事?”
  郑敏颔首:“朝廷增兵之令虽已颁发,但战情紧急,王都督颇为不耐,主张朝廷干脆调禁军抑或边军补充,立马便能联合武威侯部夺回燕赵失地。”
  十一娘笑着摇了摇头:“太后绝不会允许禁军与边军援充云州,除非云州都督换人。”
  这话颇为一针见血,连一本正经的郑敏也露出笑容来:“都督只纳军士而拒绝朝廷任命副将,野心勃勃张显无疑,朝廷当然不会允同。”
  “我虽然听世父提起过,王进谷纵也有几分骁勇,但对君国并非忠诚,拥兵自重之心显然,那么郑参军以为,王进谷是否如同潘博,亦存谋逆之心?”
  “他还没有潘博之果勇与见识。”郑敏毫不客气评断自己的上官:“都督虽然镇守边关多年,也收拢了旗下军心,但要说实战,除了上回协助新厥君征服诸蛮,竟然毫无建树,就说不久前,潘辽联军攻打云州,若非武威侯援守,说不定就已经一败涂地,可都督毫无自知之明,尚且以为得雄兵在手,便足以霸据一方,故而,才会对增兵一事如此急切。”
  十一娘见郑敏话说得这样直接,便将重建云州城的想法提了一提。
  “不想王妃也有这主张!”郑敏激动起来:“实不相瞒,下官对朝廷推行新制之诏定虽然赞同,然而却并不看好能够顺利达成,因为新制必然会损及太原显贵利益,涉及广大,必然艰难,然而增兵一事已经迫在眉睫,可新制推广却并不能及时见效,单凭晋朔之力,实在难以满足数十万军队耗需。”
  战时军需本应由户部统筹调支,然而一来一往,难免消耗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所以往往发生战争,其实朝廷都会下令临近州县直接将军需送往前线,若是武宗盛世,单凭晋朔之力,给养百万军队并不算艰难,可是眼下,豪贵占地成风,百姓甚多流失,税收不足,光凭晋朔之力,哪里养得起数十万大军?
  太后且还不愿将其余州郡税收调支晋朔,只因内库空虚,她一方面还想着要大建陵寝,另一方面甚至打算扩建篷莱殿,故而才同意了在太原府推行新政,主意无非是从太原豪贵手中榨取钱粮,以解自己的捉襟见肘。
  “若是重建云州城,再经太原府新制得以推行,晋朔之力便足以支撑战备!”郑敏兴奋不已,然而突然又沮丧下来:“朝廷既然忌备云州,又怎会允许重建?”
  像王进谷这样的都督,并非只有统军权,也具有云州的治政权力,然而眼下云州只是一座孤隘,除了军兵,并没有百姓安居,治政就成为空谈,可一但重建云州,迁百姓入住农耕,那么便会赋予王进谷更多职权,这样的影响,不亚于直接调充禁军,朝廷当然不会允同。
  “如果王进谷被削夺都督之职,朝廷当然会乐见云州重建。”十一娘说道。
  “王妃是打算……”纵然沉稳如郑敏,也被面前女子的话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收归云州兵权。”十一娘颔首:“所以,需要郑参军居中游说,第一步便是要说服王进谷,答应云州重建后,效仿太原府推行新政,而朝廷方面,自然由我游说。”
  如果云州重建,从各地征召百姓迁入,十一娘自然不会放任王进谷剥削民财,因为这有可能影响到太原府新制的推行,但是削夺兵权谈何容易?以眼前情势,不可能先除王进谷再建云州城,故而十一娘必须要防止民怨四起,力保迁居云州城的百姓衣食无忧。
  郑敏慎重思考了一阵,方才颔首:“可以一试,眼下敌军逼境,王都督重在增兵,只要能让他看到扩充实力之望,不难说服在治政上给予宽待。”
  “只要王进谷心动,参军不妨说明,我与殿下会赴云州与之细商政务。”十一娘又说。
  虽然太后授予了她治政之权,然而如果前往云州,自然少不得晋王这个“摆设”出面。
  “我会争取对云州政务之监管权限,这一点,还盼参军说服王进谷妥协。”
  十一娘的争取,当然是针对朝廷,而王进谷一方,就少不得郑敏这个谋臣斡旋了。
  “王妃是否能够保证增兵及时到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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