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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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不少纨绔附和:“正是,就算唐氏是甄家妾室,却也不能拦着不让家人见面吧,唐母患疾,甄家怎么也不该阻拦唐氏尽孝。”
“唐姬因为本案关键人证,不容有失,为保人证安全,我已经将唐姬接来王府暂住,原告唐迁,你要见女儿未尝不可,只是我却不能允许放唐姬返家。”十一娘微微一挑眉梢:“因为一旦唐姬返家,要是发生任何意外,连晋王府也要担当责任。”
唐迁一肚子阴谋诡计,却没想到女儿竟然正在晋王府,但他已然是没有退路,咬牙说道:“王妃难道对小女也施以刑讯?”
这话引起一片大哗,当然,喧哗的人都是那些毛系党徒。
“此处并非刑堂,不过原告唐迁既然屡多质疑,也不妨让你父女二人先行对质。”十一娘微微颔首,碧奴便悄无声息地转身回去,扶着自丁梧亮判死之后,确然已经被王妃接来暂住的唐姬出来。
唐姬其实也是早便站在了门内,将父亲的一再逼迫听得清清楚楚,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一边却是对她有情有义的夫君,她位于这两难之境,怎么选择都免不得一场痛苦,正是肝肠寸断,早已是泪如雨下,这时眼见着这么多人,纵然心情复杂,却也情知不能再懦弱下去。
“阿耶,此时回头还不迟,莫要一错再错。”唐姬哽咽说道。
只她这句话,却被唐迁忽然一声哭天呛地掩盖。
“儿呀,一别三年,为父总算是见到了你!你莫惊怕,当着这么多眼睛,谁也不敢将你强拘,你阿娘她,你阿娘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快些随我回家,尽一尽你身为子女,平生最后孝道吧!”
第740章 反目
说这唐迁,虽不算什么亡命之徒,但十足是个地痞无赖,仗着祖上积累的田家业,自打出生,过得也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不思上进,好吃懒做不说,还企望着一夜暴富,故而沉迷赌博,虽然手气一直不错,但赢的那些钱财,也被他挥霍一空,又兼此人甚喜交游,练就得口甜舌滑,自攀搭上了老实人吴三好,眼红好友凭空得到的家业,楚心积虑想着撺掇吴三好出资予他开家赌坊。
唐迁是看准了这门生意,的确日进斗金,可依他的家底,却是没有这多本钱。
然而吴三好虽被唐迁欺哄,与他交情甚好,但这人却也具备自己的一套底限。
他对好友虽然大方,却仅限于吃喝玩乐,除非亲戚,是绝不会拿出这么大笔钱来借贷他人。
吴三好异常有自知之明,他出身贫苦,父亲被一商贾雇为劳力,七、八岁时,父母相继病故,他便成了孤儿,好在东家仁义,收容他在帐房打杂,倒是学了一些算记知识,后来跟东家出行,机缘巧合救了东家一命,便被收为养子,曾经也被养父教导过如何经商,却一直难以独当一面,后来养父病逝前,留给他一笔财产,并有遗言,称他过于忠厚,不宜经商,只能做些小买卖,也并非长久之计,莫不如置上数百亩田产,便能保证终生无忧遗泽子孙。
吴三好完全听从养父的遗言行为,虽说日子过得殷实,却从不沾染赌色二习,用钱虽不吝啬,也没那挥霍奢侈的作派。
唐迁何等精于世故?几回试探,便知吴三好对待亲朋大有区别,故而但有机会,便在吴三好面前称赞女儿如何如何,时间长了,吴三好眼见唐氏果然温婉贤惠,便动了为小儿子求娶的念头,唐迁大喜过望,盘算着待一双小儿女告礼成亲,立即便能开口向吴三好借贷赌坊本金。
怎能料到,多年之前,他因酒后乱性,与吴三好年轻貌美的妻子勾搭成奸,那女人竟闹不清吴二郎究竟该姓什么了,竟将此事告知了吴二郎,还称是他奸污,女儿因为这事,也闹着不肯嫁去吴家,可唐迁哪能看着到手的赌坊鸡飞蛋打?
于是他一口咬定是吴妻诬赖,依然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因为他笃断,那贱妇绝不敢将这事捅破,吴二郎是个孝子,怎么也不会置生母不顾。
又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甄守律,竟然威胁吴三好取消婚约,唐迁那时也不敢招惹名门子弟,只好忍气吞声。
后来,他想让甄守律资助本金,找了几回,却连甄守律面都没见着,甄家仆役根本没有正眼瞧他,他的态度稍见强硬,便被棒子打了出来。
甄守律给他那笔聘金,不过五万钱,倒是能赁下铺面,可要开赌坊,光有铺面可远远不够,打点官府以及地霸那些钱,才是重头,没有个三、五十万,根本便不用考虑。
虽说事情已经过了三年,但唐迁对太原甄的怨气却越积越深,有回与个赌友饮酒谈乐,对方便撺掇他开赌坊,这简直便是戳中了唐迁的心头大痛,于是便向那人抱怨了一番“错失良机”的详细,然而不久之前,却忽然有毛明府找上门来,让他举告甄守律强霸民女,事成之后,便助他开设赌坊。
唐迁几乎立时动意,但他也知道太原甄不好惹,若被证实诬告,那便得不偿失。
“只是让你去告,这案子根本不需过堂,又哪有诬告之说?你便放心吧,甄守律这回一去洛阳,可是有去无回,被告潜逃,那便是罪证确凿。”
唐迁本就不是鲁朴之人,何尝不知毛明府虽然只是个县令,身后却有毛大尹这世父撑腰?得到这句保证后,立即山盟海誓,表示敢为毛大尹赴汤蹈火。
这回丁梧亮案发,唐迁也听说了毛大尹遭遇挫折,果然,毛明府立即令他借助舆论质疑晋王妃包庇亲朋,唐迁便建议:“吴妻与二郎那边不用发愁,可我那不孝女,怕是早被甄守律诱惑得亲疏不分,是个隐患,莫如逼着太原甄先将她放遣,到时造成因受屈辱投缳自尽,这案子便成了定局。”
唐迁自愿大义灭亲,毛趋当然喜不自禁,却也没有忘记警告:“晋王妃狡诈,你行事可得万般小心,万一事漏,你给我听好,要是说出我来,也是你空口无凭,对你可没半点好处。”
唐迁立马表示:“便是明府不提,小民也知道厉害,就算事败,那也是小民一力承担。”
他本就是个贪得无厌之人,为一赌坊便能视伦理不顾,如今有那机缘攀搭上一国重臣,得到的好处又岂是赌坊而已?赌徒就是这样的心理,往往为了利欲不顾性命,唐迁便是这么一个豁得出去的赌徒,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微不足道的风险在他眼中简直不值一提。
王妃说得不错,他甚通律法,周律有定,祖父母、父母因责教而殴杀子孙者,徒一年半,也便是说,唐迁杀女的罪行就算暴露,也不会偿命,大可以用“责教”抵赖。
至于甄守律,本就不是死在他手上,他当然不用承担罪刑,万一被坐实诬告,因甄守律强霸民女也只是徒刑而已,故而即便反坐,唐迁也不用担心死刑。
反而是检举毛趋杀人,他自己便成为从犯,可谓得不偿失,所以毛趋收买唐迁,根本不惧被他反告。
又说眼下,虽然可能与女儿当场对质,唐迁固然有些心虚,但巨大的利益却根本不足以让他“回头是岸”,先用一句话要胁女儿,若还知孝顺,便该自请回家侍奉重疾在身的母亲。
可是在唐姬心目中,自从生母明知她已存必死之心,却还要胁着她听从父母之命嫁去吴家后,原本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便已经成为了莫大讽刺,要不是夫君将她从悬崖峭壁救出,她这时只怕已被埋入坟茔,她的父母不会有任何愧疚,说不定还会埋怨她不孝,任得那荒草相伴枯骨,思念?怕是连探望都不会。
“阿耶,我不会随你回去。”唐姬退后一步,红着眼圈,却无比坚决:“甄郎纳我为妾,为阿父亲口答允,不但收受聘金,亦签署文书交付官媒,如今竟诬甄郎为强纳,阿耶将我置于何地?阿耶当年没有逼死女儿,三年之后,难道还不罢休?今日当着诸位父老面前,当着王妃面前,女儿跪求阿耶,便放女儿一条生路吧,女儿实在不愿,与阿耶对薄公堂!”
说完便当真跪了下地,匍匐哀求:“阿耶,女儿如今也身为人母,心中太多牵挂,虽孩子不能称阿耶一声外王父,却与阿耶亦存血缘亲情,阿耶,莫再执迷不悟,现下撤诉还不迟。”
唐姬衣装齐整,虽然泪流满面,但一看便没有受过刑讯,这下原本因为唐迁鼓吹,心生狐疑那些围观者,顿时也品度出了别外的蹊跷。
当爹的口口声声称道女儿是被强纳,当女儿的却反过来请求父亲悬崖勒马,这唐迁,难道是诬告?
“你这不孝女!”唐迁勃然大怒,指着女儿大声斥责:“原来,原来真是贪图富贵,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与甄家子苟合!亏得你阿娘,还以为你身受屈辱,为你日日以泪洗面,甚至为你忧惧卧床不起,眼看便药石无医!好,好,我今日才知你这般无耻下贱!”
这无赖竟也匍匐痛哭:“并非我这父亲不依不饶,只当年……的确是甄家子威逼强迫,才拆散好好一门姻缘,我一来因为负愧好友,再者悲痛拙荆思女成疾,方举告甄守律,没想到,没想到这不孝女,却要陷我为诬告,真是冤孽,不如就此撞死,才能保留清名!”
他作势要一头撞向王府院墙,却被诸多“助拳”拉住,有一个纨绔竟然说道:“虽这唐氏与甄家子早有勾搭,可姻缘之事历来遵从父母之命,甄家子要胁唐老爹妥协,亦为强霸。”
十一娘颔首表示赞同:“自古礼法,尊亲有权作主卑幼姻缘,身为子女,亦当听从父母之命,无论唐姬意向如何,若被告真有威胁原告之行,确为强霸之罪,只案件事实,却不能听凭原告一面之辞,此处并非刑堂,今日我让唐姬出来,亦不是为了断罪,不过回应原告质疑而已,唐姬并没受刑,亦不愿归家,案件审断之前,她已为甄家妾室,唐家不能强逼女儿归家,故,还请原告先等择日庭审,莫要再因流言蜚语,便生诋毁之辞。”
第741章 以暴制暴
诸围观者随着唐迁的离开四散,唯有郑远还跪在当场,阍者劝得口干舌躁,也没将这人说服,无奈之下,只好又知禀了阮长史,十一娘却正在与阮岭议事,听禀后,干脆让人将郑远带了进来,一见他二话不说又跪在了地上,十一娘连忙安抚。
“郑叔无需愧疚,正如阮长史那话,有心算无心,郑叔又哪里能够防范?”
竟当晋王妃一声“郑叔”的尊称,郑远只觉受宠若惊,倒是越发羞愧了:“草民原也是防范着,不过听那唐迁说欲请佃户,便想着贪图好处,一步步便上了当,结果导致薛少尹遭受抵毁,连王妃也被质疑,草民真真无地自容。”
“即便郑叔今日不来,他们也会煽动者好事者围拥,这事原也在我预料之中,郑叔不用放在心上,那唐迁之所以硬拉着郑叔,不过是借这机会造谣,让已经定案那桩,又引起物议沸腾罢了,可这些手段,根本便是哗众取宠,并不能造成妨害。”十一娘确实胸有成竹,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她相信这世上愚蠢之人并非绝大多数,又人都免不得私心,只要晋王府切实让民众减轻赋税,得以安居乐业,无论毛维党如何鼓吹,民众也并不会为谣言所动。
孔圣人还有不少人批判诽议呢,这世间,就没有完全不受诽议之人,十一娘确实不将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当然,如果哪天她心绪不佳,又正逢不识趣者当面诽谤的话,大有可能眦睚必报,就不会如此宽容了。
又问另一件事:“岭儿,难道你未曾告诉郑叔,不需忧虑生计?”
阮岭:……
晋王妃,当着外人面前,能不能不要如此“昵称”呀!!!
郑远却更觉过意不去:“阮长史颇多安抚,只是草民闲不住,又想着倘若自己能寻到出路,便不用再烦扰王妃。”
“郑叔既为晋阳百姓,便理当受朝廷照抚,这也是我应尽之责,怎称烦扰?”
十一娘许多年前,便管理过韦太夫人交给她的田庄,比如碧奴的舅父,曾经便逃亡去了京城做为佃农,但后来她既与太夫人心生“嫌隙”,这些特权便当然收了回去,虽然嫁妆也有些田产,却都是在京城,不便安置郑远,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私产,便更加不方便用来安置了,故而十一娘是想着,待重建云州诏令正式下达,先让郑远一家往云州,虽然做为唯一的劳力,郑远不可能投军,不过前期倒可以从事搭建屋舍等事务,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便也可以得到授田,岂不比为人佃户更加稳定?
只这些事,眼下还不宜张扬,是以十一娘才隐瞒着。
“这样吧,晋王府正在翻修苑舍,郑叔若然愿意,可暂时聘为雇工。”
横竖那密室密道已经建好,只是掩人耳目的工程而已,也不需要心腹经手,让郑远忙活一段,他也能安心。
处理完毕这一桩事,十一娘才交待阮岭:“此时方到时机,该见一见吴家母子两个关键证人了,安排去吧。”
阮岭惊愕:“这时便见?岂不被毛维察觉。”
“察觉又能如何?只要甄守律不现身,纵然能够说服吴家母子作证,却也差了关键环节。”十一娘说道:“唐迁奸污吴妻,二郎疑为唐姬兄长,这事就算揭曝,却也不能证实甄守律知情,唐迁大可咬定甄守律已然畏罪潜逃,坐实其强霸之行,是以关键仍在甄守律,只有他到场自辩,揭晓隐情,方能证实唐迁诬告,别忘了,唐姬到底是唐迁亲生女儿,就算出堂作供,可因孝道所限,她之证辞并没有说服力。”
大周虽然民情开化,但对于君国而言,却十分讲究亲亲尊尊,除谋逆大罪,子女不得举告父母,若有不孝之举,甚至身受极刑,故而十一娘根本不愿让唐姬与唐迁对质公堂,将唐迁奸污吴妻之行公告于众,因为如此一来,唐姬必然会遭到口诛笔伐,谁也保不住她。
但甄守律情况却不同,他只是纳了唐迁之女为妾,唐迁并非他岳丈亲长,又是唐迁先举告官府,甄守律为保清白展开自辩,那是无可厚非,不会遭受诟病。
“就怕甄守律已然被害,那么这事就棘手了。”十一娘叹道。
“真不知毛难为何行此恶事,他害杀甄守律,难道还指望太原甄投诚不成?”
“太原甄已经拒绝了毛维,毛维将他们视为敌对,借此一案,一来可以让太原甄吃个闷亏,伤及声誉,二来也可以警诫仍在观望世族,显示晋王府并不能保证他们安全。”十一娘冷笑道:“毛维手段如此狠毒,就算这回援救不及,我也不会让他这般轻易脱身,到时说不定要用非常手段,也让众人看看清楚,毛维党同样不能安枕无忧。”
十一娘已经作好准备,这是打算要以暴制暴了。
“是否先让唐迁人头落地?”阮岭格外兴奋。
“这人死了有什么作用?”十一娘嗤之以鼻:“要是甄守律有去无回,我会让毛趋填命。”
阮岭目瞪口呆:“毛趋可是朝廷命官呀?!”
“就是要拿奸官开刀,毛维连自家侄子都保不住,更何况其余?”十一娘一挑眉梢:“不是还有个明空么?到时我会嫁祸予他,这样便能应付过去太后,然而太原诸多豪贵却心知肚明,毛趋究竟为何而死。”
无论毛维,抑或十一娘,都不可能暴露自己手中握有死士,故而毛维只能造成甄守律“潜逃”,而十一娘杀毛趋,自然也必须加以掩饰,不过豪贵们都是老狐狸,可不会当真相信这些定论,他们必然会怀疑两者都是死于毛维与晋王府的党争。
这倒不是说太后就好唬弄,而是关注点不一样。
太后眼下的位置,只会关心大局,也就是晋朔是否能够安保,失境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