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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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这般机警,要问罪,也是问柳氏经管不当,柳氏又哪能服气呢?她明知元婉慧与王妃有仇,必定会借机拉拢,王妃为这事端吃一闷亏,势必更加忌惮柳氏。
那么也就会给予自己分薄柳氏盛宠的机会了!
任玉华胸有成竹,她也不避开干涉,横竖王妃也没有让她这检举人退离,干脆光明正大围观,而且还公然煽风点火:“王妃因操劳政务,将王府内务尽皆托付孺人与柳姬,孺人也就罢了,都知她也学王妃一般,温柔和平,可柳姬,寻常却是严明肃正,偏就这事,有意包庇元姬,以至于王妃英明有损,可真是居心叵测。”
这是她有意表现得浅薄,公然做这出锋之匕,好教王妃用得趁手顺心。
第817章 恃宠而骄
婷而自是气定神闲,但秦霁便未免忐忑难安了,固然从始至终,十一娘对她都未曾为难,这位却一直将十一娘视作劲敌,一刻不曾放松警惕,这回获召玉管居,甚至不忘让心腹想办法知会江迂一声,要是脱不开身,可得让江总管想个办法解救。
可一到玉管居,竟瞅见贺烨伴着婷而遥遥而来,秦霁一边如释重负,一边又酸妒不已。
她可算明白了,感情今日之劫,主要就是针对柳氏,然而必然不是什么生死攸关,柳氏竟然搬动了殿下保驾护航,而她呢,等闲却连章台园都进不去,怎能不使眼中带嗔,活脱脱的深闺怨妇,根本就不需演技。
贺烨也不用演,照样将秦孺人视而不见,只看着婷而与她带笑寒喧。
“孺人也是因着王妃召见?”也就一句话,婷而便转过脸去推了推贺烨:“都说了,王妃召见,必然是为宅内事务,哪里就会无端刁难?殿下却偏不放心,再别跟着了,否则便连孺人都要笑话妾身轻狂,王妃心里原本不恼,也得埋怨妾身不懂事体,殿下还是快回章台园吧。”
贺烨倒真想跟进玉管居去看戏,不过心知有他在场,情面上不得不维护柳六姐,岂不是会影响王妃发挥?只好不坚持,任由婷而推他退了一步,笑道:“我不回去,就在外头等,如若有人刁难你,喊叫一声,我便能及时赶到。”
婷而嗔了他一眼,说道“随着殿下乐意”,往前走了几步,发觉秦霁仍在那呆站着,又回来挽着她的手臂,顺便嘱咐婢女:“都在门外等。”
可她的婢女听令行事,秦霁的婢女却置若罔闻,仍一步不落随在后头,婷而便道:“我有些私话要与孺人说,还是不要让这些耳目在侧为好。”
秦霁当然不愿服从,却又担心中了婷而圈套,借这事端在晋王面前中伤挑拨,只好让婢女候在玉管居外,咬牙忍耐着婷而装模作样的亲近。
“也不知王妃今日是何目的,但我估计,并不是为了为难孺人,殿下故意冷落孺人,倒是将孺人保护得妥妥当当,许多明枪暗箭,却是冲着我身上招呼了。”婷而低声浅笑,边说还边指点着殿苑里的美景,看着真是闲话模样:“这也罢了,谁教我除了日常服侍,身后又没有武威侯府这样坚定靠山,自然不如孺人份量,也该做这些引人妒恨之事。”
好个惺惺作态的贱人,独占殿下盛宠,竟还将话说得这般无奈!秦霁心中大恨,却只冷笑着,并没有出声反驳。
“王妃之所以不会为难孺人,一来是看殿下对孺人心怀鄙恶,认为孺人并无威胁,二者嘛,当然还是因为武威侯府,孺人父祖兄长,如今可担负着卫国重任,便是太后,想必也交待了王妃务必善待孺人,孺人好了,武威侯父子才能安心。”婷而微侧着面孔,笑容越发甜蜜:“可王妃哪里料到,殿下心中,孺人份量甚重,有意冷落疏远,无非是迷惑太后罢了。”
虽说秦霁早已料到晋王将许多隐情告知婷而,眼下当得婷而亲口证实,胸腹中的酸醋又窝了几斤,真恨不能将婷而一把推落水中,握着拳头强忍住,才能让语气平淡从容:“这里是玉管居,柳姬说起这些事,未免太不谨慎了吧。”
“四处连墙也没有,哪用担心窃听之耳?”婷而轻轻抚了一抚发鬓:“我之所以提起,不过是担心孺人误解了殿下用意……殿下交待了,这回王妃若是责怪,还得孺人多多为妾身担待,倒不是说殿下更加怜爱妾身,孺人也知道,殿下如今可不能与王妃反目,多少得顾及她,可若放任王妃惩治妾身,借这机会剥夺了妾身管家之权,殿下今后行事,可不那么方便了,横竖王妃并不会为难孺人,那么妾身只将责任推给孺人,王妃也莫可奈何。”
原来竟是想自己为她挡箭!秦霁怒火攻心,却也只好隐忍:“既是殿下嘱令,敢不遵从?”
“就知道孺人识大体敢担当。”婷而再一抚发鬓:“殿下倒没错看了孺人。”
这一歇话后,两人已经是行至竹苑,方见那月洞门外,两个婢女似已久候,婷而便真闲话起气候饮用那些琐事,秦霁照常闷声不出,只跟着玉管居的婢女往王妃所在处走去,却不是在东侧的堂室,而是西向一排竹亭。
见礼告坐毕后,十一娘省去寒喧,开门见山说道:“今日请二位来,是因着一件事务,秦孺人自打来了晋阳,我将采买、人事等务托付,也知道孺人对于各项用度都拟定了标准,却不知繁锦苑里,这七、八日,夜夜燃点千盏彩灯,这难道也符合姬媵用度?”
秦霁对此事虽有耳闻,但她寻思着责任不在自己身上,而那元婉慧,虽不得宠,却嚣张跋扈,秦霁等闲可不愿招惹这只疯狗,也早便想好了解释:“这哪能够?除章台园与玉管居,各处消耗从膳食茶果至衣用烛油均有限制,不过媵人们除了官例以外,或有额外需求,亦可贴补钱款便能支用,是以妾身虽然闻得繁锦苑中张灯结彩,还以为是元媵人自己承担花销。”
十一娘便看向婷而:“我记得各类库管,耗用支出,是六姐负责?”
“原本确是妾身经管,不过近时因着疾乏,确然有所疏忽,尚未听说这事。”
任玉华冷笑道:“柳媵人借口疾乏,听来似乎有些推脱之嫌呀?柳媵人倘若经管得当,严令库房管事们按照规矩行事,再规范各库出入帐薄,不用日日前往过问,也会立时察知支取过度。”
“任姬从何得知我没有严令管事按章行事,又为何肯定我没有规范各库帐数呢?”婷而自是不甘示弱。
“王妃刚才已经问过了烛油库,元姬遣人增大支用,并未贴补钱款,然而烛油库管事明知违例,却照样支用,早前柳媵人也承认对此事一无所知,岂不是柳媵人你管理不善?”任玉华自然不依不饶,侃侃而谈道:“内库管事个个不按规例行事,今儿这苑多支烛油,明日那苑多支衣用,铺张奢侈之风气如何禁绝,规例岂不成了一纸空文?更别说还会滋生奴仆贪婪,盗侵物资之事,若都置之不察,又要管家何用?依妾身看来,柳媵人既然因着疾乏,不能承担经管之责,还是干脆养病为佳,王妃另指派一位管家,也是疼惜柳媵人嬴弱。”
婷而冷笑道:“说到底,原来任姬是眼红权事,想将我取而代之了?”
“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任玉华也是冷笑:“毕竟管家之事非同小可,当交付予能者。”
“可惜在殿下眼中,任姬并非能者,倒是认为我才能够为王妃分忧,任姬这是质疑殿下没有识人之能?”
“你!”任玉华见婷而公然恃宠而骄,气得花颜变色:“我所质疑,是柳媵人你辜负殿下与王妃信重。”
“这话我可得分辩一二了。”婷而不再与任氏争执,看向王妃:“妾身虽然经管着库存之务,但内库各处管事,却非妾身任命,就说这烛油库管事,妾身早便洞察她自恃为宫中指派,一惯不听调遣,向经管人事之秦孺人建议,不令其掌握支出重要,可秦孺人却坚持任命这人为管事,才至于造成这笔亏空,妾身固然有连带责任,可亦有无可奈何之处,一来这管事不尽职责,二者秦孺人任用不妥,王妃总不能只责妾身疏忽大意吧?”
说完干脆起身:“殿下还在外头等着呢,妾身可不敢耽搁过长,否则殿下还以为有人心存刁难,恼怒起来,又不知闹出多大风波了,横竖妾身已经禀明事故因由,王妃若有处治结果,遣人告诉一声也就罢了,妾身也不会贪图权事,只不过不愿受那诬陷诽谤而已。”
行礼之后,竟然扬长而去。
婷姐姐好演技呀,王妃心中大赞。
只听任玉华拍案而怒:“柳媵人当真狂妄,仗着殿下怜爱,简直无法无天!”
第818章 中秋宴
其实任玉华心中格外清楚,这时无论如何也不能造成婷而“大权旁落”,她这番行事,无非是要让王妃看清婷而的骄狂,给予她分薄宠幸施以打压的机会罢了,当婷而扬长而去,她自然是愤愤不平。
“柳姬分明是想将责任推脱让孺人承担,孺人竟也容她如此猖狂!”
秦霁自是巴不得婷而引起众怒,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我又能如何呢?若非王妃照恤,在这王府里,只怕是连仆婢宦官也能欺压,早前在门外,确见殿下是陪同柳姬而来,真真是怕柳姬受了委屈,就在门外候着。”
听说这并不是婷而信口胡诌,任玉华倒也没再叫嚣,她当然不忘分寸,倘若这时便被晋王鄙恶,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当真得不偿失了。
她可不像秦霁,光指着晋王妃维护就好。
十一娘当然比任玉华还要明白分寸,跟着秦霁叹道:“殿下就那脾性,这些是非,殿下哪有闲心过问,因着怜惜六姐,自是要事事处处维护。”
便交待秦霁:“此事的确该责烛油库管事,她原在宫中当差,理应更守规例,既无此担当,理当罚没其管事之责,孺人也当以此人为例,警诫各处管事,今后切不可再发生类似之事。”
待打发了秦霁,十一娘揉了揉额头:“这多时间,竟都废于此等琐务上,耽搁了多少正事?我也不留任姬了。”
任玉华赶忙说道:“还有一事,但望王妃许可。”
十一娘只好耐下性子来,洗耳恭听。
“妾身寻思着,中秋佳节既到,虽说是柳媵人负责排演节庆歌舞琴乐,为更助兴殿下,妾身也有意听从王妃排演,献舞一曲。”
这就开始试探了?十一娘稍作沉吟,并未一口答应:“是不能毫无表示,可我实在分身乏术。”
“歌舞之事自由妾身安排,不过因着王府内乐伎歌者,眼下都听柳媵人差遣,妾身实缺伴奏之人。”
十一娘又想了一阵:“这也还罢了,我让阿禄交待一声,也不需动用多少人,七、八乐伎十余歌伎总能满足。”
这就是赞成任氏争宠的计划了。
任氏固然是趁心如愿,十一娘也没有真将这事上心,这晚贺烨过来玉管居时,因受婷而嘱托,倒是代转了几句后续:“烛油库那管事,原是太后耳目之一,为了不打草惊蛇,江迂一直也没将她拔除,六姐早发现她有贪占之行,串通另几个宫中调派者,将烛油拿出去换利,也就是为了掩藏这罪行,方不计较元氏违例支用,王妃趁此机会将她发落,秦氏却拿不准怎么安排才好,让江迂问我示下。”
“我可是正愁钱银紧张,不容得这些蛀虫中饱私囊,太后安插这些耳目,主要其实指望着江迂、阿禄等人,并不如何重视其余仆妪,我又并不将她棒杀,相信不至于打草惊蛇,便罚她去浣洗房好了,总没法子再贪贿侵财。”十一娘说道。
这事原就是任玉华检举,既然闹生出来,十一娘拿婷而“无可奈何”,更不会借机整治秦霁,当然要这仆妪背起黑锅,想必太后得报,也不会放在心里。
“六姐倒是训斥了一番元氏,令她不得铺张,可元氏哪里服气?叫嚣道日后由她自己出资,难道还不许她点灯玩乐了?”贺烨又道。
十一娘轻笑:“她既舍得真金白银贴补,我管她点几万盏灯呢,横竖是她私财,用来振兴商市也好。”
才提起任氏:“她这番上蹿下跳挑是生非,无非是为我助她争宠罢了,殿下可得有所准备,且看中秋那晚,任媵人一曲歌舞,如何惊心动魄。”
“我倒是更想赏王妃一舞。”贺烨微咪了眼,嘴角挑起一勾戏弄之意。
“惭愧惭愧,我可没那本事。”十一娘正忙着回复朝廷的公文,眼都没抬,却又能一心两用,陪着游手好闲的晋王殿下闲话:“太后应是想着,扈娘之所以能得殿下盛宠,姿容风情是一方面,更加得益于一身高妙舞技,精心择选了任氏,想必在舞技上极其用心,就不知是否也学习了剑舞,如若果然,岂不犯邯郸学步之谬,我倒是格外好奇,未知任氏这样胸有成竹是自信呢,还是自满。”
王妃的好奇心很快得到了满足。
转眼中秋夜,因着只设家宴,也便没有兴师动众启用正堂,宴庆主要负责人婷而,声称章台园桂香浓郁,主张将晚宴设在园中,申初时分,秋阳正艳,晚宴便已列席妥备,除了依然“称病”的元氏,上至王妃下至扈娘、灵药一一入席,又有阮长史为首的王府属官,外客除了陆离与尹绅,当然还有凌虚天师,至于林昔,莫说他眼下已被王妃秘密安排,遣人送出国境,绕了一大截路,打算着经新厥领地进入营州,便是他仍在王府,当然也不可能出席宴请。
王妃主要陪同师长凌虚天师,晋王殿下历来便不计较“尊卑”,留着婷而、扈娘坐他身边,秦霁反而是坐了次位,有任玉华陪在一席。
陆离等列坐于西席,阮岭还带着一个姬妾,他与尹绅都无家眷陪同,因而共坐一席。
王妃今见尹绅,忽而想起她少之又少的闺中好友阮钰来,问道:“二郎来晋阳已经有段时日了,因着你是赶忙上任,我也明白暂时不能顾及家眷,可算算时日,阿钰就算沿途游玩,这会子也该到晋阳了,怎么仍不见人?”
尹绅无心观赏歌舞,正与陆离还谈论着赋收之事,听王妃问起,忙回应道:“内子并未直接过来晋阳,因着犬子尚在襁褓,家母不放心太原入冬严寒,故先让内子将孩儿送去长安,应是等过了中秋,内子才会往晋阳来。”
不想阮岭听说这话,举手就拍天灵,又忙忙地告诫尹绅:“我险些忘了这件要事紧!二郎快些书告钰妹妹,让她千万不要泄露启行日期。”
十一娘奇异道:“这是为何?”
尹绅也大惑不解,瞪眼看着阮岭这位舅兄。
阮岭犹犹豫豫,到底是扛不住王妃的追问,甚是歉意冲陆离一笑,斟词酌句地解释道:“这都怪王妃,大肆宣扬那霓珍绣,这下好了,让家母总算找到了借口,闹腾着要往晋阳来订制,我好容易才劝说住了,称道山长水远,又临战事,只怕行程中不太平,可若家母听闻阿钰要来晋阳,说不定就要与她同行。”
十一娘失笑,瞪了一眼阮岭:“阿姐必然是挂念你这独子只身在外,方才用制衣为借口,打算前来看望,可怜阿姐一片慈母之心,倒让你这不孝子惊慌失措,该打!”
十一娘现下的确不再担心晋安长公主,此人虽然张狂跋扈,到底只有阮岭这么一个儿子,事事处处无不为阮岭着想,阮岭视陆离为兄为友,处处维护,晋安又怎会仍存逼迫之心,让阮岭为难?既然晋安长公主前来太原并不是为了纠缠陆离,十一娘当然毫不介意。
又听任姬笑道:“说不定呀,是于姐姐牵挂阮长史,相思难耐,长公主也是心疼儿媳,特意送于姐姐来晋阳呢。”
她这么一插嘴,当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就连婷而也斜睨了过来,只见任媵人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