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4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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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烨也被挫折惯了,仍然心平气和:“我以为王妃或许并不喜这一琴曲。”
“为何?”十一娘诧异道:“姑不论司马相如此首诗作,音节流畅明亮,情感深挚奔放,融集旖旎绵邈与清新明快,单论琴曲,舒扬缠绵,轻婉灵动,确为佳作,古今难得。”
“正是因为司马相如此人,我曾听旁闲议论,说他引诱卓文君与之私奔,而不思明媒正娶,是无担当;又忍心让卓文君面临家徒四壁之困,甚至抛头露面当垆估酒,以这般落魄可怜,搏得卓王孙财帛相助,是为奸滑;后司马相如官场得意,竟又见异思迁,更是无情无义,天下女子当应共鄙。”
十一娘失笑,也不问贺烨这是听了哪个旁闲议论,只说见解:“这首琴曲,虽相传为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结缘所奏,却也有传说,为后人谱来演绎二人这段佳话,是否司马相如所作还不确定,怎能因此便否定琴歌优美?又说司马相如此人,确有才华,否则即便得到财帛资助,也难被武帝器重,其诗赋更不可能流传至今,姑不论其见异思迁之事原就存疑,单单因为男女之情,便将一人彻底否定,亦过于武断。”
“王妃倒是公正,未知又如何评价司马相如是否负心?卓文君倾心相随值不值得?”殿下今日仿佛谈兴大好。
十一娘虽奇异这位怎么忽然关注起风月情事来,却也没有觉得不耐:“先假定二人这段爱恨情仇属实,我亦并不认为司马相如便该当千夫所指,先说私奔一事,文君若非仰慕相如才华,又哪会受其引诱?两人同样无视礼教,只听凭心意行事,洒脱畅快,才是真正志趣相投,后来司马相如有纳妾之意,却当收到文君决别书,幡然悔悟,妾也未纳,与妻子白头携老,方才成为一段佳话,难道就因为得意之时起意纳妾这一过错,便成了一无是处,无情无义之辈?”
“看来王妃若是卓文君,亦会如此不顾一切无怨无悔了。”
“那倒不会。”十一娘完全没有被“引诱”的自觉,这回倒也直抒胸臆:“我欣赏文君之洒脱,却学不成也做不到,世间男子多负心,多少色衰爱弛前车之鉴?我倒不怕清贫劳累,只担心如此不顾一切,万一将来男子负心另娶他人,落得个无家可归孤苦伶仃下场,岂不凄惨?再我要是文君,倘若尚有家人可依,收到纳妾书,便不寄决别信了,干脆一纸和离书了断,我自在快活去,管得负心人将来如何。不过要是已然无家可归,只好忍下这口气,横竖分居两处,也不见那二人在眼前卿卿我我,更由得他们去。总之当以自身安乐为重,避免沦落凄苦悲凉。再者我委实不信司马相如见异思迁之说,真要是变了心,下定决心连纳妾书都写给文君,又怎会因为一首决别诗便幡然悔悟?定是后人因为这段传奇不够曲折,编造出来润色而已。”
贺烨便明白了,暗忖道:如此干脆利落了断,必定从未动情,看来王妃对男子还真是信不过,她才真是只图清静自在,连怨恨都懒得,正所谓从来无情,又哪来因情生恨。
“这世上也并非没有重情男子,比如绚之,就是一个。”
“这话也对,可却太过稀少,可遇不可求。”十一娘一时口快,突地又醒悟过来今日似乎太过与贺烨推心置腹了,果断终止这个话题:“殿下既然‘抱恙’,怎么也该请医官走这一趟,好在这时不用劳动董医正,有了田郎中。”
——
摘星楼上,晋王夫妻二人正在“谈情说爱”,底下园外,秦霁却也刚好料理完一轮日常事务,经过时,听见那曲《凤求凰》,不由驻足,抬眼一望,虽能看见摘星楼,自是看不清楼上人影,也并不能确定琴声是从楼上传出,但必然是源自章台园内,不由暗忖:这琴曲虽说流畅,却并不算精妙,应当不是乐伎琴师所奏,早前听说王妃见了那齐姬,便往章台园来,应当是为齐姬求情,难道这曲是王妃所奏?
因着身边跟随的婢女,都是来自武威侯府,秦霁也不怕她们将这话外传,讥笑道:“都说王妃琵琶弹得极好,只这瑶琴,实在差强人意。”
那婢女连忙附和:“可不是,听着还不如媵人,就这也算才女?王妃大包大揽,答应了替那齐氏求情,故而才抚琴示好,先不论琴抚得如何,殿下可一贯不喜音律,王妃岂不自讨没趣?怕是求情不成,自己反倒要挨一场训斥了。”
秦霁横了婢女一眼:“你道殿下真是与那齐氏一场偶遇便生宠幸之心?不过是殿下趁这时机,顺理成章笼络齐氏罢了,齐氏可是安宁伯掌上明珠!倘若安宁伯再掌兵权,殿下便能利用齐氏说服安宁伯投诚,只那齐氏也没这运数,竟然贪杯至此,把殿下灌醉不说,还四处张扬这事,殿下在人前,可是既爱体面又暴躁易怒,经齐氏这么一闹,就算为了不露蹊跷,也只能冷落疏远她了。”
一边继续往前走,又一边低声说道:“可是殿下必然也不会将齐氏当真如何,王妃这一求情,正合殿下心意,又哪里会迁怒怪罪呢?又经这一事……齐氏必然会承领王妃人情……”
秦霁越说越是烦躁,彻底没了与婢女说话的心情,只在心中暗忖:殿下会否因为柳妃与齐氏交好,更加看重柳妃?是了,柳妃哪里会不知殿下不谙琴乐,必然是殿下主动提出让她抚琴作为“弥补”,她才会行为殿下不擅之事,难为我一番提醒警告,非但没有让殿下忌备齐氏,竟然有意笼络,虽说万幸齐氏愚蠢,白白错过这一时机,不防却又让柳妃坐享渔翁之利!
不,不能这么下去,我一定要想个法子,就算这时不能铲除柳妃,也必须让殿下对她心生恶鄙,将来就算要利用柳妃,在利用之后,也会弃之如履。
又不说秦霁如何筹划,田郎中一被请入章台园,再因王妃有意张扬,晋王并非饮醉而是患疾之事也就被众所周知了,当然,如任、谢等心机深沉者,当然明白晋王是在佯病,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谢媵人因为事不关己,倒也无动于衷,任氏听后却是一番盘算,打听见王妃留在章台园“侍疾”,她也立即决定凑这热闹。
茂林便劝说道:“殿下虽说已被王妃劝服,却也难保就会当真息怒,这些时日,殿下并未宠幸媵人,可见心中还未原谅媵人那日过错,媵人这时过去,岂不是火上浇油?再者,王妃既然留在章台园侍疾,那柳媵人没去打扰,反而是媵人赶去,说不定又会触怒王妃。”
“可我要知道殿下患疾却无动于衷,岂不更让殿下疑心我对他并无情意?这一趟无论如何都要走,只不过殿下是在佯病,当然不耐烦见我,又哪里会搅扰王妃与殿下二个相处?王妃当明白我用意,必定不会怪罪,应当还会趁这时机,为我说一说好话。”
果然,任氏被拒之门外,只能向出面阻拦的江迂表达了忧心忡忡,一连这二、三日,任氏早早都会走这一趟,无非是询问病情而已,并没有死缠烂打硬要侍疾,却借机又请了扈娘到她居苑,奉承讨好一番,还给了不少贿赂。
扈娘终于才肯说句“实话”:“我侍机为媵人说过几回好话,殿下不置可否,瞧着虽有疑心,却也并不像笃断,这两日,王妃也说难道媵人有心,殿下倒像是原谅了媵人,媵人也不用过于担心了,时移日长,殿下必定不会再斤斤计较。”
任氏终于如释重负。
第859章 殿下的追求模式
十一娘在章台园“侍疾”这二日,的确过起了已经久违那清静随兴的日子,便是她还能想到做为晋王妃的职责,起意要洗手作羹汤,竟然也被贺烨阻止,宁愿强迫自己服食那些瞒在鼓里的疱厨烹制半点不合胃口的饮食,要么忍耐江迂调制出虽然清淡,却又口感怪异的汤肴,也不让十一娘操劳。
故而十一娘倒是得了酣睡至天光大亮的清闲,往往睁眼时,贺烨已经晨练结束并沐浴更衣完毕,在那儿等着与十一娘一齐早膳了。
早膳后,贺烨又陪着十一娘闲逛一阵,驯驯章台园中有如“小祖宗”地位的追风、如电二豹,贺烨忽然想起了无睱、盘青二虎,遣人通知艾绿带了过来,虎豹相逢分外眼红,但那一对幼虎,俨然还并非两只猎豹的对手,贺烨并不允许它们“自相残杀”,两个上昼的调教,奇迹般让这四只猛兽相敬如宾。
待十一娘彻底“消食”,便会至贺烨书房,她虽来过几次,倒还没有细细参观过,扫眼看去那些充作门面的经史卷轴,竟发现犄角旮旯处不少杂书传奇,甚至还有翻得起了毛边的春宫图。
十一娘叹为观止:“殿下还真是警慎。”
贺烨瞧着十一娘的目光正在关注春宫图,握拳咳了两声:“还不是因为任氏‘得宠’,才补充齐全这些,我可没看过,都是江迂在看。”
守在一边的江迂听见这话,险些没有一个趄趔:不带这样的呀?殿下就算要撇清关系,也不能如此取笑老奴,我一个宦官,看什么春宫图?
不过眼见王妃被逗得忍俊不住的情境,江大总管咬牙忍住不加辩解,冷眼看着殿下启开暗门,邀请王妃参观他真正的藏书,自觉此处已经不宜旁观,把那拂尘往肩上一搁,走开一射之远,终于笑吟吟。
只不过虽无闲杂在旁,暗室之内,夫妻之间却也没有发生任何不宜旁观的事,十一娘相当震惊贺烨的藏书,粗略只是因为数量,细细一看,又为涵括折服,固然相比她的书库,画论诗赋以及琴谱等等少了许多,叹为观止的是那些只闻其名的兵书,甚至域图,相信除了皇室典藏,再无其余途径。
可是贺烨虽有机缘接触典藏,倘若公然抄誉,韦太后岂不一早识破其暗中上进的“阴险”面目?
“我起初与萧小九惺惺相惜,说来也好笑……不过是因自以为强记之能无人能及,听闻竟然还有这样一位,不免半信半疑,哪知未曾验证萧小九强记之能,倒是通过他结识了柳十一娘。”殿下意味深长一笑:“当年三郎口诵《隐公十年》一篇,王妃五岁之龄,耳闻后即能复诵,可是让我记忆犹新。”
十一娘汗颜:我虽强记,却未达到过目不望境界,那时不过占了多活一世便宜罢了。
但她当然不能用这实情自谦,只作持续震惊。
“我那时即便在兄长面前,也得坚持不学无术,好在是阿兄对我期望甚重,虽说我顽劣无赖,他也不忍心狠罚,时常接到状告,也会将我困足书库,我便有心记住一些典藏记载,为防忘记,常常暗暗温习,多得是习成也不知哪门内家心法,倒不需如常人般一定要日日熟睡,只要抽出一、二时辰调息运转,堪比普通人酣睡一夜,节省出不少时间来,不过当真将脑中记忆誉抄成卷,也是当出宫立府后了,我至今还记得王妃当年为我开出那书单……”
十一娘失笑:“我那时并不知殿下如此强记,倒是多此一举了。”
“王妃太过自谦了,我再是如何强记,也不能当真做到过目不望,到底还是有所择重,又除陆师之外,许多教授都是应付而已,我那时除兵法之外,的确不知应当着重关注哪类知识。”
贺烨似乎随手一拈,挑出一卷书轴:“比如这卷名臣传,若非王妃提醒,我又哪知世上竟有此等奇书?”
两人于是便就这卷《名臣传》展开讨论。
说这卷书,虽是周人所著,可所列名臣,皆为古旧,无一当代,时政褒贬也并不针对大周,既无必要颂圣,更不至于避忌,故而作者畅笔直书,一度还曾受到明宗推广,印发传售,举世闻名,然而到肃宗帝时,不知被哪笔文字触怒,下令禁印,甚至从典藏剔除,到德宗帝,虽不能推翻皇父定论,典藏并未重新纳入,不过也没再如肃宗帝时那般禁绝,《名臣传》又再私下传播。
十一娘推崇此书文记真实,一直引为必读之一,也甚觉为君帝当读,故而那时推荐给了贺烨,没想到事隔多年,两人因为此书倒发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
竟然还是十一娘落了下风。
这让她不得不服气:“殿下见识,之于世俗民情,之于人心叵测,之于轻重缓急,之于权情本末,确多独到之处,似不拘于礼义,又在德贤之中,实感佩服。”
既辩得痛快,两心皆愉,这日晚间,便又上了摘星楼痛饮,不过王妃因为警惕十足,到底不曾酣畅,却在贺烨有心引导下,竟将从前闲睱时看的许多杂书内容,诸如山川地志、风俗人情,甚至古今以来多少书画大家优长,天南海北地闲扯一通,又见一弯岁末之月,渐向飞宇之上攀移,沿华洗净长空,星光遥应灯火,坐此危楼,赏此夜色,果然别外意趣,便突地神思专注,说话时就有些心不在焉。
贺烨立时察觉,便先罢盏,负手雕栏内,主动邀请王妃并肩而站,一齐俯看这寂寂月色下,高墙深宅外,朦胧隐约的市坊灯火。
突发奇想:“我知一处,比这里位置更高,登上赏眺,或又是一番趣味。”
十一娘讶异道:“比摘星楼更高?便只好登上清风观了。”
清风观建在王府高坡之上,虽单论观宇高度并不能与足有七层的摘星楼相比,不过占有地势之优。
“不用舍近求远。”贺烨侧过脸来微微一笑,突然便牵起了王妃的小手。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十一娘稍稍一窘,她实在还是有些不惯“肌肤相亲”,但也没有故作矜持地把殿下甩开,而沉默温顺的由着他去。
沿着雕栏与槅壁间的甬道一走一转,再往前几步,贺烨便站住步伐,不待十一娘回过神来,便一搂她的纤腰,将人横抱起来,十一娘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站在摘星楼上,那略有斜度的瓦顶……
原本这摘星楼,并非是独栋单矗的建筑,左右二侧还建有翼楼,与主楼有天梯连接,天梯为露天而建,故而站在那处,如贺烨一般身手,当然轻而易举便能跃上主楼瓦顶。
却让十一娘猝不及防。
虽说脚底下的感觉,瓦顶还算坚实,不至于担心踩得瓦碎顶塌,但身子四周无一栏障,瓦顶还略有些倾斜,再兼夜来风急,十一娘不免有种随时“御风而去”的危机感,惊魂未定,起初并无闲情体会这别外的意趣,一双手死死抓着贺烨的胳膊,眼睛不敢往下看,只能仰视着仿佛因为恶作剧得逞笑得格外“奸邪”的某殿下,月色之下,一张脸难得煞白,两只眼罕见惊慌。
见王妃这样的神态,分明“无福消受”这种异趣,贺烨也没安抚,只顺势扶住了王妃的手臂,稍用些力让她松开自己的胳膊,却牵引着环搂腰际。
“莫怕,稍等。”这般低沉着声安慰,贺烨终于让双手完全解放,飞快地除下了身上敞披着那件大氅,叠几下,胡乱一团,一手扶着十一娘,慢慢蹲下身子,一手将氅衣垫在瓦上,方才又扶着十一娘坐在氅衣上。
坐下后,感觉的确要比站着更加安稳,十一娘方才缓解了紧张,不过一只手掌还是扶着坐在旁边那人的膝头,微微四顾,果然瓦上相比楼上赏景,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敞阔。
“如何?”眼见女子惊惧尽消,只顾观望,贺烨偏就明知故问,手掌却覆上了膝头那只手背,稳稳握着,又一牵引,彻底把人搂入了怀中。
第860章 亲密却非无间
十一娘就算“麻木不仁”,这时也感应到贺烨主动亲近的言行,果然便往误解的岔道上一去不回头:此人甚是自傲,不愿接受齐姬或许确有担心太后将子嗣掌控威胁缘故,必定也有齐姬避之不及一层,不过虽然口口声声不用着急子嗣,但早日得子总胜过膝下虚空,的确眼下,有只有当我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