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56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贺烨以为王妃忽感不适,急得连连追问“怎么了”,却被嗔止“别吵”,他不敢违令,立时把嘴巴闭得严丝合缝,只用眼睛紧张地关注十一娘的神色,他急得浑身直冒冷汗时,才终于看到十一娘惊喜的笑容。
“孩子动了,孩子刚刚会动了,他踢了我一下,不,是两下!”突然的欢喜让十一娘语无伦次,脸上在笑,不知为何眼睛里却有泪光。
直到此刻,十一娘才真正感觉到了她将要成为母亲,从此世间,多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开始理解当初的元氏为何如此痛恨魏衡安,却拼死也要生下腹中的胎儿,因为此时此刻的她,也会因为腹中这条与她息息相关却未知男女的生命,突然觉得就连贺烨也成为了她的亲人,看他傻笑着,老高一个人滑稽的弯下腰来,企图把耳朵贴在她的腹部,因为良久没感觉到胎动,遗憾得连连跌足,十一娘不由主动踮着脚,勾住男人的脖子以轻吻做为安慰。
从那日之后,十一娘有些迫不及待的期望着日子飞快过去,她切盼承德十年,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孩子会在承德十年的正月降生。
可往往急迫时,日子便会变得缓慢起来,婢女们常听王妃叹息:“菊花怎么还开得如此茂盛呀”,她们笑着安慰:“一转眼就入冬了呢,王妃就快见到小世子。”于是便连那对鹦鸟,也把“入冬了”当作吉祥话,时常扇着翅膀喊出来讨喜。
金秋季节却仍不紧不慢的延续,中秋过后的某天,碧奴犹犹豫豫告知王妃:“韩娘子送来讣文,说是叔母陈氏病故了。”
陈氏也算十一娘的族亲长辈,她病故,十一娘原本应当前往吊唁才是,只如今有孕在身,却不方便出门,人可以不到场,礼数却不能废,碧奴无法作主,也只好将这件丧闻告知。
虽说当年,陈氏为贪欲故攀附毛维屡屡挑衅十一娘,她对此人从无好感,大约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心地也变得较从前柔软,想到陈氏父族已经衰败,长子柳青城贬黜崖州,中断了锦绣前程,这些打击使得陈氏心如死灰,她身体原本要比甄夫人健壮,不过数载而已,竟至病故,十一娘固然不会因而悔愧,多少亦生人生无常的感怀,晚间与贺烨商量道:“太原柳治丧,我虽不便前往吊唁,殿下与婷姐姐应当走这一趟,并那柳青城,被贬崖州已经数载,生母病故,朝廷应当会允其归来太原丁忧,我以为可让十四兄打问打问,倘若柳青城已然悔改,待其丁忧期满,起复任河北道官职,亦算给其机会。”
贺烨当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反驳十一娘,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下来,见十一娘这些日子以来精神有所恢复,便也把有些不需废神的事说给她听:“天子大婚后,蜀王果然迫不及待煽动党徒,提议虽说圣上未及成年,亦该在朝会之余,参与殿议视政,太后允谏,哪知天子第三回殿议视政,也不知受谁唆使,竟然提出增重各州盐、茶赋税一议,遭至群臣反驳,又因丽妃之故,闹出掌掴皇后这等荒唐事,更惹争议,诸多言官便以天子未知圣人之道为由,主张仍以文教为重,否则不利于社稷民生,故而天子视政仅仅二十日,就又被打回原形,韦太后暂胜一局。”
“殿下可曾打听清楚丽妃出身?”
“是户部侍郎常序之女,其嫡姐便是贵妃,这常序本是毛维党徒,早便向元得志投诚,长女常贵妃曾为同安伴读,应当早被太后择中,却不料丽妃因为貌美,更得天子欢心,丽妃是庶出,想是生母也甚得常序宠爱,故而性情养得竟比嫡姐还要骄矜,所说琴棋书画四艺皆甚精谙,一朝赢得圣宠,想必会与咱们那位小皇帝同心协力。”
“元得志暗中已投蜀王,想这丽妃之所以能得机会,少不了元得志暗中用力,他自也希望丽妃能与天子齐心,于他将来荣华富贵才更有保障,不过皇后乃韦氏择定,丽妃竟敢对皇后不敬,甚至挑唆得天子对皇后越发不满,太后原就不喜丽妃,日后更会深恶痛绝。”
“不过元得志行事谨慎,想必并未唆使常序背逆太后,太后看在常序这党徒面上,暂时也会容忍丽妃,不过日后……蜀王正式举事,常序便大有可能被元得志争取,毕竟丽妃若将皇后之位取而代之,常序才能称为真真正正国丈。”
“这一场恶战,且得几年才能激化呢。”
“又有一件异事,太后原本打算配给秦八郎那女子,便是雷霆甥女,竟然意图入宫为女官,任知故恳请太后允准,结果太后却让那女子出家成了女道士,令她跟着莹阳阿姑住在上清观里。”
十一娘稍稍动了动脑子,笑道:“想来这位任娘子,原本也是踌躇满志意图后位,一来才貌双绝,二来有雷霆这么个手掌兵权舅父,太后又怎会冒险让她入后宫?只怕是连参选机会都没争取到手,任娘子仍不死心,以为凭女官一职入宫后总有与天子面见机会,任知故也许识破侄女野心,却认为有机可图,也许根本未曾识破,以为侄女机智又具才华,能侍奉太后左右岂不又为家族助力,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只是阿姑身边,无端端又添了个这么不省事之人,又得烦心了。”
“伊伊也不用为阿姑烦恼,任氏哪里受得住道居清寂,没几日便病倒了,太后许她回家静养,省得把病气过染阿姑,任氏病愈之后,她母亲雷氏便恳求太后,道娘家有个侄儿,因与任氏青梅竹马,闹着要求娶任氏,任、雷两家原本就是姻亲,太后也不介意他们亲上作亲,见任氏总算打消了野心妄想,也没再强迫她终生不嫁。”
贺烨又提起两人,一个是柳七娘的丈夫韩东,原本是在朝中任崇文馆直学士,听说甚得元得志看中,却忽然自请为河北道临漳令,已经到任。一个是邵广,被正式任命为河北道巡按,尚在赴任途中。
“燕国公虽然兵驻幽州,太后先以雷霆牵制,尚觉不足,又派调邵博容监督。”十一娘笑道:“看来邵博容这些年成功争取太后信任,已经被视为心腹了。”
“虽说博容与绚之共称长安五子,私交甚好,太后先是信其忠正刚直,必定不会背逆于她,再者博容娶韦元平嫡长孙女为妻,论远近亲疏,太后当然不以为博容会偏向咱们,博容身边又有韦氏这个耳目,太后便更加放心了。”贺烨亦笑,却道:“伊伊七姐既然随夫赴任河北道,怎么经过太原时未曾来府看望?”
十一娘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与七姐之间情谊原就不比九姐亲密,当年未曾助益七姐夫授职,怕是因着这事,七姐尚且还忌恨着我吧,不过我从前看来,七姐夫性情甚是软弱,原本弘文馆直学士这类清要之职更加适合他,怎么忽然自请调任地方县令,这也不符合七姐对他期望。”
贺烨不知十一娘压根不把柳七娘当作姐妹看待,以为到底是血缘至亲,难免记挂,故而十分多事的遣人打听了一番韩东这些年的历事,不想却得到了柳七娘根本不曾随韩东赴任的消息,夫妻二人之间矛盾争执竟至于形同陌路,他倒不便说给十一娘平添忧愁了,又没想到,柳九娘在得知十一娘有孕的喜讯后,寄书道贺,却是在信中提起了这桩事件,到底还是没有瞒过十一娘。
第1057章 自遗其咎的七娘
原来韩东之所以能够谋入弘文馆,到底还是走的元得志这条途径,但若论“功臣”,并非韩东自己,而是妻子柳七娘,多亏“贤内助”楚心积虑,终于赢得了几分大姚姬的好感,让儿子找元得志的某个党徒提了一提,韩东便得了个校书郎的基础职位,虽说只是区区从九品上,但已让不少前进士羡慕。
柳七娘到底是出身显望,当然明白校书郎虽说是个良好的起步,却也仅仅只是个起步而已,韩东要想逐步提升,仅有大姚姬的“招呼”可远远不够,然而七娘是女眷,纵然有那利欲之心,自幼受教闺范,当然行为不出色诱元得志这等下流事,一边仍然交好大姚姬,一边提醒韩东多与元相府那些僚客交道,这些人在元得志面前时常提起韩东,方才有望赢获元得志信重。
韩东自幼受圣贤教诲,其实极其不愿依靠攀附高升,奈何拗不过七娘,被逼迫着,硬着头皮与僚客来往,这样在元相府上各类宴会,他便也有了出席陪坐的机遇。
可如此一来,那些眼红韩东谋得校书郎一职的同年,便生出许多讥论,讽鄙韩东堂堂大族子弟,竟靠阿谀奉承得职,有辱士人风骨,韩东又气又愧,并不敢埋怨七娘,只暗暗郁怀,越发沉默寡言。
元得志极长时间并没多么留意韩东,不由让七娘暗暗焦急,一回,她听大姚姬说起,元得志有个远亲族兄,投来京都以经商为业,积攒下丰厚家产,元得志对这族兄很是看重,这位族兄晚年得子,对儿子视若珍宝,以后万贯家财,当然也全由独子继承,此子岁已十六,到谈婚论嫁之龄,族兄自是看不上商贾女儿,有意联姻世族,元得志正在为族侄斟酌婚事。
七娘听后眼中一亮。
原来韩东自谋入弘文馆,也有一族亲从富阳来投,与韩东出了五服,论辈份,韩东要称一声叔父,韩叔父苦读多年,一门心思要考取进士,奈何连连落榜,年近不惑,仍然未得功名,又不死心,听说韩东在长安立稳脚跟,便带着妻儿来投,指望借族侄人脉,努力考中进士。
韩叔父有个女儿,及笄之龄,尚未定亲,岂不符合元族兄的条件?
七娘生怕这个良机被他人抢占,先在大姚姬面前许下话来,根本便没想过先与韩东商量,回家便对韩叔父提了这门婚事,韩叔父虽说是白身,却是大族门第,而元得志虽说如今贵为国相,其家族仍然是寒门,更何况元族兄仅仅是个商贾,连官宦门第都称不上,韩叔父如何情愿让女儿嫁给一个商贾子?
七娘见韩叔父犹豫,冷笑着逼迫:“叔父仔细衡量,元相国如此看重这位族兄,可不仅仅因为同族同姓,此族兄掌管商事产业,分明便是为元相国提供资财,叔父若能结此姻亲,亦算元相国自己人,还愁春试不能高中?”
韩叔父为自身前程考虑,咬牙答应了这门婚事。
富阳韩氏可不比得三流世族,是真正的名门大姓,族兄能得大姓之女为子媳,对于元氏一族也算荣光,元得志当然喜出望外,这才真正关注韩东,有他提携,韩东便大踏步从校书郎擢升为直学士。
却没想到,元得志那族侄性情暴躁,族嫂也是刁钻恶毒,可怜韩小娘子一个大家闺秀,嫁入元家,上受婆母刁难,下受丈夫打骂,她原本就不中意这门婚事,却拗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心里怎不委屈?如此郁郁寡欢、百般煎熬,过门不到两年,在产子后病故了。
韩叔父还有一个儿子,岁才十三,因胞姐亡故,深恨族兄韩东夫妇二人逼促这门婚事,在姐姐丧礼上,气不过当众指责韩东,故而韩东更受士人同年恶鄙,又兼感伤族妹悲凄而亡,心中不由渐渐有了芥蒂。
约又过了一载有余,元得志过寿,寿宴上酒喝得尽兴,便将府中好些美姬侍婢赏予党徒,韩东也在其中,称自己求娶七娘时曾许诺言,此生不纳姬妾,婉拒了元得志的“美意”。事后七娘听闻风声,知道元得志为此心怀不满,连忙往大姚姬跟前道罪,硬是又把那姬婢讨要回家,还狠狠指责丈夫一番,道韩东不知变通愚不可及。
韩东首次与七娘爆发争吵,二人从此嫌隙更深。
又那姬妾,本家姓阚,原为良家子,因贫苦而卖身为婢,生得也不算顶顶貌美,故而并没有被相府男主人糟蹋,还是处子身,她原本没有过错,韩东总不能将她迁怒驱逐,又因与七娘置气,干脆便将阚姬留在书房服侍,那阚姬楚楚可怜,性情又甚柔弱本份,虽是被送来为姬妾之事,却从不烟视媚行引诱韩东。
哪想韩东与七娘争吵愈多,夫妻感情渐渐消磨殆尽,竟当真移情阚姬,这越发触怒了七娘,却奈何是自酿苦果,顾虑着元得志,并不敢把阚姬发落,韩东常将苦恼诉予阚姬,阚姬本就没有多大见地,感念韩东善待之情,一心为开慰夫主烦恼,建议韩东既受讥鄙之扰,莫若请令去地方历练,岂不便能远离京都是非?
韩东也确实想凭自己能力创奠政绩,如此才能洗脱攀附之鄙,就算仕途会生坎坷,总不至于让家门蒙羞,这回他下定决心,并不与七娘商量。
待任命下发,七娘方知韩东竟谋外任,自是怒其不争,夫妻两本已形同陌路,七娘便拒绝随韩东赴任,由他带着阚氏前往临漳,七娘则留在京都照管一双子女。
九娘书告十一娘这些事,倒也不是要托十一娘劝说韩东回京,只是为七娘担心发愁,这些事除了十一娘,她也没法同旁人谈论,笔下叹息道:“阿耶也听闻七姐夫妻失和,为此还与姐夫恳谈一回,姐夫倒也不是厌恶了七姐,可的确不甘落攀附之名,终生被人奚落嘲笑,奈何无论阿耶阿娘如何劝解,七姐坚持不肯随往临漳,如今连我也不知七姐如此固执究竟是为什么,十一妹,大母言道万事有定数,福祸皆因果,可七姐乃我手足,我明知七姐将来必会受苦,怎能不管不问,然而许多事,却也怨不得七姐夫,七姐如今也不听我劝说,我亦无计可施,诉之于你,只为略纾烦闷,十一妹如今有孕在身,万万不可为此事忧愁,否则便为我之罪过了。”
十一娘看完九娘这封长长的家书,亦对九娘的无奈感同身受,她也不知七娘如此固执究竟图谋什么,韩东原本对她言听计从,如今却形同陌路,就算七娘留在京都为韩东继续攀附权贵,韩东本人都不领情,七娘竭尽图谋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枉为他人笑谈罢了。
然而十一娘很快就没有心思关注七娘这桩事件了,因为就在九娘家书之后,她很快又得贺湛密书,知报了一件大事!
第1058章 贺烨的抉择
贺烨已经早一步得到消息,原本不想让十一娘劳心,但此决定甚为艰难,他不得不深思熟虑,为免十一娘从他脸上看出端倪追问,他只好“躲”在章台园,不想刚刚有了决心,江怀便来求见,原本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是“王妃忽感不适”,贺烨信以为真,心急火燎赶去玉管居探望,才知贺湛竟书告了十一娘这件急要,已是不能隐瞒,也只能承认。
“当日突厥五部兵逼甘州,韦太后畏战力主和谈,彻底废置安北都护,授五部官兵管制域中民政,实则已然将回纥、仆骨等部划归突厥五部,凡安北域内汉民,尽数沦为五部奴隶,原幽陵刺史贺不归,战死突厥刀下,遗一女贺氏,因貌美,为阿史那佗斤霸娶为姬妾,不想五月,贺氏暗杀佗斤,致使佗斤重伤,突厥军政遂被储君阿史那奇桑掌控,奇桑借口贺氏是受我周廷指使,谋刺突厥可汉,撕毁和约再度兵逼甘州,如今形势确然危急。”
十一娘怒道:“幽陵刺史原为拔野古部异族,因臣服周廷,武宗赐予国姓容其镇守幽陵,然英宗帝时,幽陵部实际便不尊周廷政令,此回阿史那佗斤遇刺事件分明为其子奇桑夺权之祸,竟污篾周廷以为兴兵之由,可谓荒谬。”
“明宗帝时,为笼络幽陵部,将一宫女以周廷公主为名下降和亲,故贺氏确有汉人血统,兼这贺氏左右,婢女也不乏汉人,中有一人,咬定是受我周廷指使,奇桑以她为人证,借口兴兵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贺烨蹙着眉头:“再者此蛮夷之族,历来便不规礼法仁义,阿史那奇桑对我华夏江山早有覤觎之心,奈何佗斤政权反对方才一直摁捺,既已政变夺权,纵然没有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