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5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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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火数日不熄,万千百姓似乎也终于明白了这些猖狂的夷族根本没有议和的诚意,一度主和的士子哑口无言,他们聚集在曲江池畔,匍匐在断壁残垣的芙蓉园外泣不成声,大周建国以来,年年春闱之后,进士们白袍花冠聚饮芙蓉园的喜荣耀将不复存在了,他们也终于意识到过往的繁荣与富强已然付之一炬,亡国之祸迫在眉睫,这不是一姓取代另一姓,仅仅只是贺姓之治易主,这是华夏文明的劫难,是民族的覆灭,是炎黄子孙必须被蛮夷奴役,再无尊严。
华清宫的平静也被彻底打破,韦太后勃然大怒,她的愤怒源于不久前才祭祀大宴,在那里诏告天下“复兴盛世”的明堂,毁于这场大火,她愤怒的是突厥三国对于她至高无上的权威嚣张的挑衅,她也终于意识到荡平内乱不足以震服蛮狄,那些言而无信的狂徒不是“仁德教义”能够感化,必须予以重击!
韦太后忍无可忍,这回不需王淮准等重臣谏议,她宣布开战,着姚潜立即回京,逮拿三大亲王当众处死。
然而已经晚了一步。
突厥大亲王煽动铁勒、吐蕃两位同盟放火之后,已然想到他们也有可能“弄巧成拙”,在当晚便已经率部撤离长安,留守甘州的边军没有得到朝廷的诏令,部将不敢轻举妄动阻止三大亲王出城毁损所谓共治议和,他们想到被逼自刎的齐俊,这位可是在衡州内乱、安北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衡阳侯,然而却死于违令,死于所谓的议和,他们为齐俊的遭遇悲愤不已的同时,心领神会韦太后丧权辱国的“决心”,谁敢毁损“和平”?谁敢违令不遵?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三大亲王离城出境,直到数日之后收到诏令,才明白自己放走了人犯。
而三大亲王之中,只有突厥王明白,韦太后不会再忍让,他的任务,正是要逼迫韦太后率先撕毁协约,宣告开战!
这样一来,铁勒及吐蕃便没有犹豫的余地了,必须也只能与突厥团结一致,对抗愤怒的周国,直至突破甘州,夺占长安。
而在此之前,谢莹早已为阿史那奇桑出谋划策,再度遣使向天竺、大食,将韦太后曾经写给她那封议书公示——周廷原本提议天竺、大食必须给付赔款,然而仗义的突厥可汉严辞拒绝了损害盟友利益,韦太后因此心怀不满,共治议和万无可能长久,突厥若然战败,天竺、大食势必会直面周国的怒火,只有突厥占领长安一统江山,天竺、大食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一番巧言游说,天竺、大食答应增兵支援。
滑稽荒唐的共治议和彻底落下帷幕,韦太后以丧权辱国换来的和平,尚且不足一年。
而在此一年间,阿史那奇桑修复了与同盟国之间的关系,也平息了突厥国内对于主战的质疑,甚至得到了更加强大的支援。反观大周,损失的是怀恩王十万旧部勇锐之师,骁勇善战熟谙安北地势的大将衡阳侯,甚至连为姚潜出谋划策稳守甘州不失的奇能智士也因为贺潮淮λ溃笾芫幕辽ⅲ哂刖那樾鞒沟状莼倭司棵堑囊庵荆<椅拦砀锕丫辉俪晌堑娜俟猓嵌晕ぬ蟮某⒊渎酥室桑遣恢牢庋木錾胨溃焕吹幕岵换崾乔琛
这样的军队,能否战胜卷土重来锐不可当的百万夷狄?
而已经准备好与韦太后翻脸的十一娘,当知闻被后世史称“火烧兴庆宫”的事件后,明白已向突厥五部宣战的韦太后,大约暂时不能分心对付晋王系了,她并没有感觉如释重负。
十一娘书告贺湛:是时候抽身权术了。
共治元年岁末,十一娘收到贺湛的回书,主要提起一人,正是渐入之父萧行辄。
当年萧行辄意欲攀附毛维,逼迫渐入娶毛氏女为妻,渐入离家而走,这婚事虽然不了了之,但萧行辄的投效却让韦太后格外惊喜,是以萧行辄一度官拜吏部尚书,后来又擢升为左仆射,再后来尽管毛维暗通贺卤┞叮欢粜虚⒚挥信矢匠晒Γ诖耸录希⒚挥惺艿角A
但萧行辄虽说期望仕进,实则与父亲萧怀望却甚反感韦后弄权,他们是正统派。
贺洱正式亲政那回,因主要是杜渐宏在前冲锋陷阵,萧行辄尚能隐忍,故而没有暴露实为正统派的立场,但在共治议和、贺珝党除两件政事上,他并不赞同韦太后的主张,终于当太后决定处死衡阳侯齐俊时,萧行辄忍无可忍,在朝堂之上与太后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挂冠要胁,韦太后明白过来自己一直被京兆萧愚弄,勃然大怒,将萧行辄斥为齐俊同党,罢其职官,交大理寺审决。
萧行辄入狱,一度生死攸关。
王相国在向晋王夫妇示诚后,决定由他营救萧行辄。
所以大理寺卿虽然想以“逆臣同党”的罪名将萧行辄处死,却因王相国等重臣的阻挠下,未能如愿。
韦太后当时针对的主要是铲除贺趸醋嫉热司芫孬|拉拢的行为让她甚为满意,也愿意给予王淮准等中立派几分颜面,表现为宽赦萧行辄。
然而萧行辄当然没法官复原职了,贬黜为良德令,远赴岭南道高州任职。
王相国为他送行时,点到即止曰“令郎现在邙山求教”。
原本心灰意冷的萧行辄顿时醒悟王相国为何愿意营救他个“太后党”。
邙山求教,必然是指凌虚天师,而萧行辄亲友中与凌虚天师有关联者,只有晋王妃。
王相国因此从萧行辄口中,得到了几个人名,那是他任吏部尚书时,暗中提拔的几个正统派。
贺湛将此详细书告十一娘,是问她意向,意欲将此几人,重新安插在什么职位。
十一娘的回信尚未写成,便知闻战报。
姚潜领军,与突厥联军第一次正面交锋,以惨败告终。
第1113章 弃都东逃
大周的共治元年六月,韦太后急于铲除贺呈保回视胪罗洌⑸艘患此莆⒉蛔愕赖男∈拢罗奁罩虢穑颓淄回剩晌⑹纺瞧嫔5目啥刂弧
而和亲之事,是吐蕃方主动提出,却也并非平措赞普原本的意愿,而是央金公主坚持远嫁突厥可汉。
更加鲜为人知的是,此事其实是由莒世南暗中促成。
吐蕃人信奉佛教,笃信佛祖神灵,相比大周皇族,对于莒世南这类具有“神术”的异士更加推崇——虽然莒世南并非僧人,而为方士。
莒世南因谙“招魂通灵”之术,极快获得吐藩贵族的推崇,向王族举荐。
央金公主虽说并非赞普嫡女,生母却乃宠妃,央金公主的嫡亲姨母,正是哈吉勒的妻子,姐妹二人先后嫁入王室,也就是说,央金公主的母族亦为吐蕃显贵。
平措赞普十分疼爱最小的女儿央金,原本不舍央金远嫁,打算在贵族子弟中为公主择选良配,央金公主因受父母怜爱,眼光自然也格外挑剔,一心想要嫁给真正的勇士与英雄,挑来择去,并无趁心之人。
而央金公主原本有位表兄,与她青梅竹马,兄妹情深,奈何表兄在一回征战中阵亡,英年早逝。
得知莒世南能使亡灵现身,央金公主立即诏见,希望再见表兄英灵。
经莒世南施术,央金公主如愿以偿,但表兄亡灵与她相会时,告知她的良人正是突厥可汉阿史那奇桑,奇桑是战神,是勇士,并志向远大,倘若央金公主嫁给奇桑,日后必定会成为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受万民敬仰,而且奇桑对央金亦会钟情非常,夫妻二人势必情投意合,央金公主将会成为天下所有女子最最羡慕的人。
“表兄”的描述,十分符合央金公主的心愿。
这当然是莒世南“摧眠”公主之后,听她亲口述说愿望,只不过公主并不知道世间什么样的男子能够满足这一愿望,莒世南通过“表兄”之口,把这个人具体为了阿史那奇桑。
自幼信奉“佛缘”的央金公主大为意动。
她又从不少吐蕃部将口中,得知突厥可汉果然英武不凡,昂藏骁勇,远非本国贵族子弟能比。
莒世南的第一步目标,顺利达成。
促成吐蕃赞普最为怜爱的女儿和亲突厥,这当然是出自十一娘的计划,她是为谢莹送去了一个情敌,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但十一娘相信,吐蕃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要论阴谋诡计,绝对不是谢莹的对手,这位公主,必定会死在谢莹的算计下。
那么到时,莒世南就能进行下一步计划,离间突厥与吐蕃之间的同盟。
但这必须要经过一段过程,无论是十一娘抑或贺烨,都没有办法将耳目安插入突厥王帐,所以不能挑拨央金与谢莹之间的矛盾快速恶化,只能耐心等待二女之间自然而然的“殊死搏斗”,以及突厥、吐蕃两国之间,发生利益纷争。
十一娘虽然并不熟悉平措赞普,但她相信作为一国君王,虽说爱女惨死悲愤难忍,却并不会单为这一争端毁损同盟,只有当两国发生利益纷争,央金公主的惨死才会起到摧化的作用。
但十一娘并不希望利益纷争。
因为导致突厥、吐蕃纷争的利益,必然便是如何瓜分中原华夏的锦绣河山,倘若发生,同时也代表着贺周亡国,蛮狄称霸。
授令莒世南行离间之计,是十一娘的防范未然,但她从内心而言,真正期望的却是根本用不着离间之计,她希望大周与突厥这一场战争,大周能够获胜,虽然如此一来,对于贺烨的大业并非利好。
不知不觉间,十一娘渐渐受到了贺烨的影响,对于社稷存亡饱怀忧患。
但此刻的她,却并没意识到是为贺烨所影响,她想她的父祖,她的手足,倘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曾经用生命捍卫的国家,崩溃于夷狄的铁蹄,他们必不希望华夏倾覆,黎民惨遭屠戮,他们是如此深爱着这片国土,他们曾经如此效忠贺周创建的江山,所以面对陷害,他们虽然满怀悲愤,却从未想过忤逆,做为裴姓之后,十一娘同样不愿坐视父祖家人热爱的君国就此灭亡,但让她遗憾甚至绝望的是,大周军队兵败如山倒。
共治二年初春,安北全境沦陷,甘州危在旦夕。
四月,甘州城破,姚潜败逃回京,长安城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难,大周的京都,已经成为曾经强盛的国家最后一道屏障。
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的韦太后,竟打算弃长安城,迁都金陵。
这遭到了以王淮准为首的朝臣坚定不疑的否决,因为长安虽然危在旦夕,却并非没有坚守的可能,倘若弃守,对于贺周之治而言,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然而韦后党却认为弃守长安者是权宜之计,甚至有人主张金陵富庶,相比长安更加适宜作为国都。
眼看迁都之议似乎已成定局,韦后党人多势众气势汹汹,不少愤怒又绝望的朝臣纷纷以挂冠的方式表明态度,这其中,包括了贺湛。
韦太后冷眼注视着这个“心腹”的倒戈,对于贺湛的背叛愤怒不已,但这时的她显然顾不得清除党逆了。
罢官就罢官吧,她这时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死,她不可能向蛮狄称降,但她没有把握能够稳守长安不失,她需要转移到更加完全的地方,才能够调兵遣将击败蛮狄一血前耻,她当然不会与长安城共存亡,她认为这不是苟且偷安,而是真正的明智,她以为她若死去,这个天下便会彻底倾覆,只有她继续活关,华夏社稷还有希望。
迁都就这么决定了。
但韦太后显然已经等不及安排妥当体面的离开,她几乎是狼狈的溃逃,带着姚潜和多数禁军,以及韦元平等忠心不二的党徒,仅只留给长安城数万武装,为她阻绝追兵的袭击,庆幸乃是,为防追袭,韦太后给武关留下了十万禁军防守,又经谢饶平建议,再留十万禁军固守潼关。
留守长安城的京兆尹,徐修能保举的人选是柴取,而在此之前柴取的官职仅仅只是户部郎中,他连得数级提拔,对同年徐修能却一点不存感激之情,因为留守长安无疑便是等着城破被杀,柴取毫不怀疑徐修能是为了排挤他这太后亲信。
随着韦太后及大周朝廷的仓惶溃逃,长安城彻底陷入了混乱,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此时此刻尽皆意识到一个惨痛的事实,国都,保不住了,华夏之治,似乎真正走到了穷途末路。
第1114章 宁死不为丧家犬
朝议迁都时挂冠请辞的一应官员中,包括了十一娘的父亲柳均宜。
事实上这些年来,他虽一直任职秘书省,从官职上而言仿佛谢党,实际却一直未得韦太后的信任,位居高职,然则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他以为自己习惯了作为摆设的存在,不过当共治议和发生,发自内心的愤怒与忧患仍然让他坐立不安,舅兄萧行辄在处死齐俊一事上爆发时,柳均宜也忍不住附议,萧行辄获罪,他又再四处奔走,然而结果是徒劳无功。
当太后决定迁都,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苟且偷安了,默默摘下官帽,置于朝堂,一言不发拂袖而去,直到步出宫门,目睹大明宫外,依然繁华热闹的这座城池,市坊间人流拥挤一如往昔,共治二年的春天并没有因为国难将至而延缓,一切灾异似乎真已随着共治元年的结束湮灭于时光的洪流,大道旁的槐杨已生新绿,可已经被烧毁的兴庆宫就像一块伤疤长久烙痛着华夏臣子的胸口,他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这一刻柳均宜深深怀疑这些年的隐忍是否真有意义,如果不能挽回华夏江山的倾覆,如果不能挽回沦为亡国之奴,他耻辱的人生,必将终结于无尽的悔恨。
悔恨不是源于生不逢时未展抱负,而为世望之后却不曾对江山社稷尽力。
几乎是失魂落魄回到家中,柳均宜跪在太夫人面前,他无法解释分明内心的悲愤与绝望,他只能哭泣着道罪:“均宜有负阿母教嘱,再也无法忍辱求安,均宜想留在长安,与长安城,共存亡。”
韦太夫人扶起儿子,她似乎想要为儿子拭去眼泪,终究只能轻拍儿子的肩头:“好,这一回,阿母尊重你之决意,阿母陪着均儿,我们留在长安。”
韦太后当然没有忘记太夫人这位姐姐,在狼狈出逃之前,竟还打发了高玉祥前来授意:“柳大夫拒奉迁都之令,誓守长安不弃,虽犯令不遵,太后却念其忠耿,允辞职事官位,留其散官之阶,望柳大夫言出必行,援守长安不失。太夫人,因夷狄贼子犯境,长安危殆,太后原欲让太夫人随朝廷及诸贵,迁往金陵平安之地,却也能够体谅太夫人不忍骨肉分离之情,特地让鄙者转告太夫人,去留皆随太夫人意愿。”
话说得好听,实际是让韦太夫人留在长安与柳均宜一齐等死。
事实上韦太后撤逃,当然不可能顾及长安城中所有贵族,对于那些反对迁都不惜挂冠请辞的官员更加痛恨不已,疲于奔命之际,尚且不忘宣告天下这些人的“赤胆忠心”,宽赦犯令不遵之罪,允准留在长安,实际上便是彻底断绝了这些人逃亡之路——尔等意欲与长安共存亡,那么一定要留在此处等死,眼看城破在即,若因贪生怕死而反悔,那便是欺君罔上,那便是死罪难逃,当然,尔等若屈降于突厥,更加是投敌叛国,必遭天下耻笑,遗臭万年。
眼下这样的局面,太夫人完全不用再对太后虚以委蛇了,冷笑道:“高内臣也转告太后,金陵路远迢迢,途中风餐露宿,甚是艰辛,太后可千万保重,我在长安,亦会求神告佛,礼拜太后安康,将来……再见可期。”
高玉祥回应两声冷笑,拂袖而去。
然而相比柳均宜,作为被韦太夫人“不容”的庶子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