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6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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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兵勇在逮拿汪亥崴时遭遇到了这二十余人的顽强抵抗,甚至有不下五人在被捕后立即咬破齿间毒囊自尽,这让负责这回逮捕计划的伊力兴奋异常,因为他意识到这户商贾绝不简单,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这说明谢莹大有可能将功补过,虽说因为防范不慎致使贺湛与李由在逃脱,一来相比二人更加重要的韦太夫人母子被成功拦截,再者端掉了晋王系潜伏在长安城的此一窝点,至少杜绝奸细又再兴风作浪。
伊力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拿下活口,而汪亥崴虽经严刑拷打,却咬紧牙关拒不招供。
谢莹没有得到口供,但当然认定汪亥崴便是奸细,她的理由如下:“汪亥崴乃莱州人士,六年之前方才定居长安,当时晋王夫妇已然赴藩,可为防引起韦太后动疑,必然会设据点中转与贺湛之间书信来往,汪亥崴在长安开设商铺,刚好符合晋王夫妇这一需求;更兼,妾身其实早有察知,上清观与李由在家仆皆与汪亥崴有所来往,虽一直暗暗关注,却没有察实三人间串通证据,疑心仅为巧合,也是为了防范打草惊蛇,是以没有逮拿审讯;再有,汪亥崴若乃无辜,区区一户商贾,为何私蓄死士,更不可能忍受严刑拷问。”
理由的确充分,不说奇桑,连谢莹自己也相信汪亥崴的确就是晋王党。
哪能料到这人其实是个替罪羊,奸细固然乃奸细,却与贺烨无干,他们是志能便的首脑人物,直接听令于粟田马养。
粟田马养当然心知肚明,但他这时没有勇气站出来庇护党徒,因为正是志能便失误,才导致奇桑作出错误判断踩中贺烨设下的陷井,他即便铤身而出,非但不能将部属救出冤狱,甚至可能把自己也折进去,因为粟田马养并非突厥人,志能便可以为突厥汗王利用,同样可以为晋王烨利用,汪亥崴乃志能便的事实并不能证明清白无辜,只能让奇桑怀疑粟田马养早便与晋王烨勾搭成奸。
阿史那奇桑早就问粟田马养索要志能便名单,谢莹更是威胁他,其实早就察明粟田马养煽动吐蕃部将奸杀长安民妇的行为,粟田马养无奈之下,只好将其中一个据点“坦白”,却隐瞒了汪亥崴这一关键据点,这时他再说汪亥崴乃自己人,奇桑与谢莹必定怀疑他居心不良,粟田马养便会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甚至无法自证清白。
这个黑锅,他只能咬牙替晋王烨背在身上,他更无必要提醒突厥汗王的失误,长安城中,必然还有晋王党徒潜伏。
说到底,粟田马养目的是激化中原大乱,至于突厥汗王与晋王贺烨谁胜谁负,于东瀛而言并不重要,眼前局势十分清楚,晋王胜,则与韦后党决一死战,晋王负,决战双方则变为奇桑与韦后,无论什么结果,都对东瀛有利。
这个海外岛国需要的,就是坐享渔翁之利。
粟田马养早就准备好为国捐躯,他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当然不会为了汪亥崴等部属的性命有损大局。
阿史那奇桑亲自审问汪亥崴无果,耐性尽失,将他们在春明门外斩首,并将这十多颗脑袋遣使送入潼关,他是用这样的方式,公然向贺烨宣战。
晋王既然选择了与突厥决一死战,那么本汗王也不会胆怯,我们,战场再见!
第1151章 决战之前
春明门被袭,李由在、贺湛夺门遁逃,乃至突厥联军攻打潼关却遭遇大败的消息再也无法封锁,仍然留在长安的八望士官开始频频拜访薛公,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晋王系或许能够挽回社稷衰亡,无人不知薛绚之至今仍任太原府少尹,俨然晋王系亲信重臣,他们迫切地希望诸多猜测能在薛公口中得到证实,这对于他们的取舍至关重要。
奇桑也终于意识到薛公的重要性,这日诏见,固然薛公仍以“抱病”的借口推脱,不过突厥那位传诏官这回却没有继续客气,逼迫薛公不得不奉令赴见。
面对奇桑,薛公当然没有惊惶失措,当奇桑质问可曾知晓晋王野心时,薛公矢口否认:“老朽已经多年不问朝政,尤其长子被贬黜往岭南之后,无法约束嫡孙陆离以病弱之躯干涉权位之夺,忧心薛氏满门将有祸难临头,更加谨慎小心,不想诸多隐忍,却无法避免身陷战乱,老巧风烛残年,实在不愿颠沛流离,再者家门为大周显望,若因国难临头而无担当,即使饶幸得生,数百载积业也将毁于一旦,所以老朽才宁愿倾尽全力守卫我中华帝都,纵然败北,至少不为懦弱之徒,汗王试想,老朽倘若得知晋王烨能够振救君国于不亡,何至于将族中众多子弟,陷落异族俘虏,此时必然已在洛阳,为晋王烨效力。”
奇桑怒极冷笑:“薛公这样说,便是承认不肯向我突厥臣服?”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豪杰之士怎甘沦为投敌叛臣?汗王有枭雄之志,理应明白,要使天下归服,便必须证明汗王确乃天命所归,然而,眼下时势,纵然韦太后尽失人心,匡复治世却并非唯余汗王一人。”薛公凛然无惧:“纵然汗王要取老朽项上人头,老朽亦不愿向异族称臣。”
薛公自求一死,咬定八望决无可能臣服,这当然激怒了突厥部将,兵败的耻辱让他们将李由在恨之入骨,奈何这时李由在已经脱身使他们鞭长莫及,他们的怒火当然要倾泻在其余周臣身上,纷纷上谏,要求奇桑下令斩杀周臣,就连谢莹,也建议奇桑干脆处死韦太夫人以及薛、崔二公。
宇文盛却不赞成。
李由在的逃离并没有牵连到他,因为二人虽同为周臣,却从来没有干连,李由在为柴取举荐,便连柴取,其实都没有被奇桑治罪。
这说明奇桑虽然吃了一个败仗,却并没有丧失理智,非常清楚李由在只是个例,决不代表所有的周臣都如他一般居心叵测,譬如柴取,他倘若是晋王党,为何将长安城拱手相送?
宇文盛提醒奇桑:“薛子瞻、崔政迂腐,并不代表八望尽乃迂腐之辈,可汗王若在此时诛杀世族,岂不越发让大周士官心向晋王?至于晋王妃之家眷,倘若死去,便毫无价值,臣以为目前关键,汗王还是需要夺取潼关,大败晋王,到时让晋王明悉厉害,再用王妃族人与之谈判,方为上策。”
谢莹在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薛公是有意离间,竟然附和道:“若非京兆尹提醒,妾身竟险些中计,贺烨若真重视崔、薛两门,这回完全可以让这二姓族人趁乱逃出春明门,然而一点没有动静,这是为何?说明贺烨根本没将崔、薛两门放在眼里,甚至担心若让汪亥崴与其联络,大有可能暴露,又或者是贺烨有意留薛公为质,激怒汗王,让汗王斩杀世族,如此一来,稍经挑拨,长安便会激发暴乱,动摇汗国根基。”
谢莹还有假设:“贺烨并没料到汪亥崴已然暴露,留他在城中,必定还有后着,也许就是为了策发暴乱,如今汪亥崴虽说被处死,城中说不定还有残党,与其杀掉薛子瞻,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贵主之计虽说可行,然而汗王还需加强戒备,莫如逼令诸贵,上缴兵器,另外还需加强管制,搜缴坊间刀剑器具,以防暴乱。”宇文盛补充道。
其实长安为周室管辖时,显望之族虽然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私卫,但如连弩、护甲等器具,自然不许各府私卫配备,不过刀剑等器物,莫说贵族家中常有,便连游侠豪客往往也会佩带,只这些兵器的杀伤力当然远远不如军队配备,属于管制之外。
阿史那奇桑起初并不在意诸贵的私卫以及兵器,因为长安城内外驻守百万盟军,当然不惧城中暴乱,然而现下他必须攻夺潼关,而且决意亲征,那么便会抽调多数兵力,一旦后方暴乱,无疑不利局势,所以宇文盛的建议很得奇桑赞赏,他并没有为难薛子瞻,毫发无损地将人送回宣扬坊,甚至在决战之前,又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诸贵出席,甚至对李由在不吝赞扬,声称虽说中计,被晋王贺烨伏击,若获李由在,势必斩杀,不过凭心而论,李由在能为晋王烨出生入死,其赤胆忠心实在让人肃然起敬。
奇桑这是在向诸贵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同时也在暗示诸贵,晋王烨能救李由在、贺湛等亲信脱困,却对诸贵不闻不问,远近亲疏一目了然,向谁投效更有可能飞黄腾达,尔等好生衡量。
还别说,这场宴会后果然收服了一些士官,大多是正统派,他们虽然反对韦后弄权,拒绝弃都东逃,但同样不能容忍晋王烨的谋逆之行,他们希望贺烨能与突厥拼个鱼死网破,这样一来,他们效忠的当朝天子贺洱便有望平息内忧外患,结束动乱的时局。
于是他们大加赞颂汗王胸襟广阔,痛斥贺烨为乱臣贼子,意图怂恿奇桑与贺烨两败俱伤。
但在奇桑看来,与贺烨开战已经是不能避免,他也懒得深究这些士官的心态,而笃信收买有了成效,对阻止他大开杀戒的宇文盛更加赏识倚重,因为谢莹的疏失,导致贺湛、李由在成功逃脱,这多少让奇桑心生不满,无法再倚重谢莹女流之辈,他将收剿刀剑兵器防范暴乱的重任交托宇文盛。
而宇文盛果然不负重托,他在长安原有名望,百姓们也极其信任这位京兆尹,自发上缴刀具者不在少数,而对于八望士官,宇文盛的态度非常强硬,不仅搜剿兵械,甚至还威逼利诱诸贵遣散不少私卫,这些人都由京兆府统一编制,为巡防城卫,上有突厥统领监督,这样一来,看似杜绝了诸贵联合激发暴乱。
皇城宫城有伊力统率的五万宫卫守护,内郭外郭有宇文盛节制的五万兵卫禁严,阿史那雄河伤势也渐渐好转,虽说暂时不能领军作战,坐镇长安已然不成问题,奇桑汗王便能够放心大胆再征潼关,他要亲自一雪兵败的耻辱,他要让贺烨明白,先驱突厥夺回长安逼令韦太后让权的计策并不可行,贺烨只有一条退路,那就是舍弃幽燕、晋朔、洛阳、关中,与韦太后决一死战,凭借长江天险,据金陵苟延残喘。
当奇桑制定诸多军事计划时,十一娘仍然在经营她的生意,只不过战争结束前,连众多商贾也不能离开长安了,她原本也没有潜逃的主意,韦太夫人以及均宜夫妇还未营救成功呢,上回她让十余死士装模作样袭击柳家宗宅,正是为了让谢莹干脆将太夫人一家三口困禁宫内,否则一旦起事,兵荒马乱,她还得分心护卫家人安危,均宜行动不便,留在宫中反而更加安全。
这日十一娘正在东市一家酒肆,宴请某家官眷,她当然要预先到场,正好听闻一楼大厅,有几个士子打扮的文人,说起那日春明门被袭的事。
“听说是有一伙人乔装成为行商,大约也就二十来个奉文牒入城,守卫原本不设防,哪知当头那位,不待守卫看清文牒,拔剑出来就砍倒守卫,他振臂一呼,同伙纷纷响应,春明门内又有内应杀出,情势极其混乱,再有一彪人马,也不知从哪方蹿出,打头那位脸上扣着铜面,简直有若杀神降世,只他一人,瞬息之间便砍杀五十多个突厥兵!”
“听说晋王领燕国公部已经兵援潼关,打头那位,莫不就是杀得营州潘部闻风丧胆之青面少将吧?”
“应该就是那位,若非燕国公部先锋少将,还有谁能如此神勇?”
十一娘看向窗下,见议论之人不像是道听途说的闲汉,心里不由嘀咕,莫不是晋王殿下亲自出马接应李由在来了?还真像是那人的风格,素爱出其不意,阿史那奇桑万万想不到,他的对手竟然会偷袭春明门,否则哪有必要倾巢出动,当日在春明门外设伏,便能将晋王殿下俘虏。
正出神,客人却来了,出乎十一娘预料的是,刘氏竟也同行。
她连忙殷勤迎出见礼。
刘氏一把拉住十一娘的手,也不避忌旁杂,开口便相求:“好二娘,如今只有你能助我,贺郎必定身在洛阳,你想想法子,将他再劫来长安,只要你做成这事,我担保让洛阳阮家,将来为新朝首富!”
十一娘不好接腔,只能陪笑,刘氏这才醒悟过来,将那官眷暂时打发去别处,十一娘这才好劝说:“并非妾身胆敢拒绝夫人,妾身可实在没有这么大本事,自从夫人上回提说那事,妾身便修书一封让兄长安排,可别说莹阳真人,便连袁氏,出辄随扈上百,哪里能刺杀得手?再者夫人想想,贺郎君若回长安,哪还保得住性命,妾身看来……夫人似乎并不怨恨贺郎。”
刘氏淌眼抹泪:“我哪里会恨他,只怨他执迷不悟,死心踏地追随晋王烨。”
十一娘叹道:“妾身的确无能为力,夫人,便是妾身现在想要相助,长安禁严,书信口讯都无法送出。”
“长安竟然再度禁严了?”刘氏愕然。
“夫人竟不知?”
“我这几日,哪有闲心关注这些琐事。”
“夫人刚才说贺郎君是追随晋王?妾身早前听底下几个文人议论,说什么突袭春明门者乃燕国公部先锋少将,尚觉咄咄怪事,燕国公明明远在营州,怎么会夺占洛阳,妾身前些时候还与家人通信,可一个字也没听家人提起。”十一娘转移话题。
“不怪你不知,晋王烨为了伏击汗王,这等机要又哪里会公之于众,便连河南尹,也被瞒在鼓里,晋王烨先是收买了潼关守将姜导,夺取虎牢关后装模作样南下,待误导汗王,再杀了个回马枪,连河南尹此时也身陷囹圄。”
十一娘当然不会为李辰翁担心,所谓身隐囹圄,只不过是为了继续误导奇桑,保护宇文盛继续潜伏而已。
却从刘氏口中应证了一件事——
“的确是先锋少将突袭春明门,那人身手十分了得,恍然杀神从天而降,也难怪能让潘部、北辽闻风丧胆,只他虽了得,那晋王万万不能与汗王匹敌,只凭先锋少将一人骁勇,怎么能够战胜突厥百万大军?贺郎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1152章 贺湛的试探
十一娘没有安抚杞人忧天的刘夫人,下昼回家时,她才向贺湛抱怨:“殿下寻常行事便有乖张之处往往不依常理,可如今攸关胜负,可谓生死一线,他竟然还敢如此儿戏,营救李先生出城,只能是趁突厥士兵不备偷袭,要绕开诸多斥候哨兵,人数当然不能太多,成算虽大,仍不免风险,他可倒好,竟然为了挑衅阿史那奇桑,不惜以千金之躯行险,也不想万一有何闪失,未与奇桑对阵,多年努力便付之东流,这场胜负可关系万千性命,他怎敢如此儿戏?”
贺湛此时已经满足了乔装脱身瞒人耳目的好奇心,因为不再被突厥兵勇约束手脚,虽心中大感痛快,也兴奋于养精蓄锐等待决胜时机大展拳脚,不过这样的等待越发显得漫长与煎熬,他这时还不能抛头露面,只好憋屈在这所宅院,这日十一娘出门,陆离也通过密道往宣扬坊别苑,与京兆李好几个知交谋划夺城大计去了,剩他一人在此,更感百无聊赖,暗自梳理了一回诸多部署,并没有找到纰漏疏失之处,倒觉得自己成了可有可无之人,很有些价值观受挫的矫情,于是正把翻找出来的美酒,坐在一棵桂花树下唉声叹气的浇愁,听明白了十一娘这场抱怨的由来,顿觉晋王殿下的酣畅淋漓实在引人羡慕。
他干脆把身体一横,毫无正形的躺倒在苇席上,屈着手肘撑着头,斜挑了眉眼,这形态落在碧奴眼中,这些年来越发稳重的婢女都忍不住微抿了唇角忍俊不住:唉呀,真是一位醉潘安。
不过碧奴也意识到贺郎君斜睨着她不转眼,坚决不是唐突调侃,极其自觉地避开,留下王妃与这位私话。
贺湛方才懒洋洋说到:“五姐还是这般不懂风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