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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望族权后-第6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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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天子对她必怀防范,她企盼多年的后位,恐怕是一场镜花水月了。
  直到回京,直到入宫,得知柳在湄被软禁崇仁坊娘家,她又才心怀饶幸,以为天子到底不曾因柳氏美色昏聩心智,以为仍有胜算。
  哪里知道,事态竟有如此莫名其妙的转折,柳在湄到底还是霸占后位,而她,再度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圣上,究竟是为什么,连贵妃之位都不愿予她,甚至放纵柳在湄屡屡折辱!
  他难道当真忘记了,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登上至尊之位,难道当真色令智昏,轻信柳在湄与他情投意合,如今韦太后已然一败涂地,他以为靠着柳氏身后的京兆柳,靠着所谓长安五子,就能坐稳权位?
  还是因为燕国公府功高震主,天子这才有意打压?!
  不,决不能允许天子过河拆桥,否则当年她甘受讥辱,以勋贵之女,甘为亲王孺妾,十余载来,竭尽心力辅佐贺烨谋夺帝位,所图不过是有朝一日扬眉吐气,将当初轻贱她、讥笑她的人践踏脚底,这所有的一切,岂不都成了妄废心机,为众人茶余饭后一桩笑谈。
  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你说得对,柳氏何德何能主我荣辱?我不该寻她争辩,我要去见圣上,我要去问圣上讨要公道。”
  这话将徐舒吓得魂飞魄散,又忍不住暗中嘲笑德妃的狂妄,此时却只能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劝阻:“贵人千万三思呀,贵妃之位既然空悬,贵人将来未必没有机会,若这时因为心中不甘,便触怒陛下……贵人恕奴婢直言,圣宠该争,却不能强行索讨,还望贵人千万冷静,忍辱一时,缓缓再图后策。”
  真是经过好番努力,终于劝阻下秦德妃,徐宫女已然是精疲力尽,而对于将来的祸福的忧心忡忡,必然会在接下来甚长的一段日月里,时刻重压在她的身上了。
第1193章 陛下大走桃花远
  其实秦霁大无必要介意人言嘲笑,因为压根没谁觉得她“屈居”德妃之位是多大的笑柄。
  新帝登基复兴元年,朝堂人事甚至整个官场都在经历革新,绝大多数文武百官们当后位落定,大无必要再去关注后宫妃嫔的品阶,与之息息相关者无非元、谢等有女儿身在禁宫的家族,然而就连燕国公夫人,居然都在庆幸孙女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在她看来皇后理当是圣上潜邸时所娶发妻,孙女未曾诞育龙子,如今却已为四妃之一,天家施以如此恩荣,实乃家门有幸。
  之于平民百姓,便更不可能关注后宫嫔妃的荣宠了,再说普通人得见宫中女官都觉荣幸,又哪里还会嘲笑堂堂德妃?
  后宫宫人,虽不乏趋利附势之徒,奉行捧高踩低,然而柳皇后自从入主蓬莱殿,便下令整顿规纪,虽说并未允许德妃继续襄理宫务,表面上却待她客客气气,蓬莱殿的宫人也从来不敢仗着在皇后宫中当差,便对诸位妃嫔丝毫不敬,皇后既以身作则,底下人又哪敢逾礼诽议,更不说当面笑话德妃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诸位品阶既定,最是喜气洋洋的却是张才人,忙不迭前往蓬莱殿拜谢恩宠——以她的品阶,当然没有资格往紫宸殿谢恩的。
  她原本是太后最早安插在当今天子身边的耳目,虽一度也曾时刻预备着暗杀计划,奈何早早便失宠,接近十步之内都要遭受白眼,有一段时日,张才人也即灵药委实过得颤颤兢兢,原本以为终生没了指望,只希望靠着王妃的恩点尚能饱暖,哪曾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幸运,真能摆脱侍婢宫奴的身份。这虽说与她从前“母凭子贵”的期望相去甚远,可只要一想到天子早对太后设防,她的暗杀计划万万不能成功,张才人事隔多年都能吓出一身冷汗,万分庆幸遇见皇后这么个宽厚的主母,虽说再无可能得宠,但在后宫有一席之位,锦衣玉食直到寿终就寝,死后许能追封个婕妤,陪葬帝陵,后代帝君祭祖,她也能跟着受受香火,不至于一口薄棺材草草掩埋,连个墓碑都没资格竖在坟前,更或者被太后殃及,死无葬身之地!张才人哪里还有不满?
  但愤愤不平者,也不是仅只秦妃。
  如谢美人,虽说不敢肖想妃位,以为怎么也当得九嫔之一,哪曾想还在婕妤之下,仅仅只封了个美人,又虽说潜邸旧人中,元氏与她相同遭遇,可谢美人却深深以为元氏是自遗其咎,万万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十载以来,她可是对皇后言听计从,半分不敢挑衅,甚至还曾隐晦提醒过皇后防范任氏,自己虽则为太后耳目,皇后当初何尝不是听令于太后?她与皇后一样,并不曾行为过有害圣上之事,凭什么皇后就能得到既往不咎的宽容,她却仍被忌防?
  可谢美人心机深沉,诸多不满当然不会如秦霁一般浮于表面,甚至不曾与身边亲信透露,只管暗暗揣摩:我因被太后连累,遭至圣上忌防也无可厚非,但十载以来有心避让,皇后怎能不知我对圣上并无恶意?皇后若肯提携,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但我从未与皇后敌对,皇后应不至于忌恨我,恐怕是她迫不及待打压了德妃,又深恐为我美言遭至圣上猜疑,毕竟我之家族乃太后党羽,而且族公仍为政事堂宰相之一,在朝堂尚有影响。
  看来,我起初计划蒙皇后举荐,争获帝宠这条道路是行不通了,在此深宫中,局势更比当年潜邸时还是莫测,旁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谢美人看着铜镜之中,自己精心描画的妆容,庆幸的是虽说十载过去,容颜还未衰老,她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不算绝代佳人,如今青春已大,更不能指望凭借姿色争获圣宠,大约也只能体察圣意,靠着真情能够打动那颗帝王心了。
  她不知道还有几成希望,但必须全力以付。
  因为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自入宫以来,她不无懊恼明明多年之前,就已萌生情意,却踌躇不前,她不甘为太后驱使,却又不敢违逆太后之令,但她是真心不希望太后得逞的,如果圣上能够体察她的心意,又怜悯她乃身不由己,是否也会因她这些年来虽说不易,却坚定不移没有听令于韦太后的情份上,给予几分温情呢?
  这些年虽说步步艰辛,但欣喜若狂的是圣上能够达成志向,原本以为终将黯淡的人生,似有一条锦绣道路在前方隐隐若现,她不能放弃,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她是坚决不能再踌躇不前了。
  是的,谢美人想,至少应该让圣上知道我的情意。
  而九嫔之首的齐昭仪,此刻甚是宠辱不惊,她也的确不在意名位品阶,但因身边的旧仆仲秋提起已在宫外荣养的乳母若知这喜讯时,定然庆幸欣喜的话,齐昭仪不由也噙了一点笑意。
  潜邸时的旧仆,她身边已所剩无几了,尤其当年陪嫁的婢女,多数都已出嫁,只剩一个仲秋,与她年岁相当,又是自幼在身边服侍,称誓要终生服侍左右,无论怎么劝解都不肯答应嫁人,齐昭仪无奈,也只好由她。
  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尤其是衡阳侯府遭遇浩劫之后,齐昭仪就更不将仲秋看作奴婢,可此时听仲秋絮絮叨叨,她的眉头却渐渐蹙紧。
  “昭仪现下虽只是嫔位,将来若是有了小皇子,圣上必然会更加看重,柳淑妃虽得圣宠,当年却因小产伤身,怕是不能再晋位了,秦德妃虽是功臣之后,不被皇后所容,将来必定也会被打压,昭仪若为圣上诞育子嗣,岂不便能晋升为贵妃?”
  仲秋话音刚落,齐昭仪再也忍不住低斥:“慎言!”
  “昭仪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皇后乃宽厚之主,圣上更是因为君侯忠烈,待昭仪另眼相看,潜邸几位媵人,唯昭仪得封九嫔,足见圣恩嘉许,奴婢并非撺掇昭仪企图后位,只不过……”
  “你还不给我住嘴!”齐嫔急得立起眉头来,留心四周并无旁人,这才压低声嗓:“你也知道圣上封我九嫔之位,是因先父忠烈之故,我若因此骄横,凭借先父功德争强好胜,岂非为家门蒙污,败坏先父忠烈骨气,日后九泉之下,我还有何面目去见父母?!”
  仲秋万万不想昭仪竟然会如此盛怒,连忙跪在地上:“是奴婢措辞不慎,不该论及贵妃之位,奴婢何尝不知昭仪并不在意此类虚荣?但昭仪既为后宫嫔妃,侍御乃理所当然,奴婢希望昭仪诞育小皇子,这话却并无过错。”
  齐昭仪冷笑道:“何为理所当然?当初我明知韦太后安插任、元等人,是欲加害圣上,我虽不甘为韦太后驱使,却也从没想过阻止恶行,更甚至听信圣上乃暴戾之徒,恨不能避之千里,当家门遭遇不幸,若非圣上与皇后,晋阳城外那片无名山谷,已经成为我葬身之地!圣上成就大业,乃皇后、燕国公等出生入死辅助,我并未能尽绵薄之力,如今得此恩荣,衔草结环为报尚不能够,怎能再生妄图之想,你告诉我,何为理所当然?”
  仲秋张口结舌:“可昭仪当初,昭仪当初也有不得已处呀,自保并无过责……”
  “趋利避害,确乃人之常情,可谁告诉你情非得已便一定能得到谅解?圣上不曾怪罪,已经是胸怀宽广,我若再得寸进尺,才是忘恩负义、恬不知耻,仲秋,你若不是想折辱我,这些话今后切莫再提。”
  “可是昭仪,昭仪不是已然对圣上生倾慕之情?”仲秋这话有若蚊吟。
  却是让齐昭仪愣怔当场,良久方才叹息道:“那又如何呢?圣上贵为天子,不知多少女子都会仰慕倾心,但想想当年,圣上潜邸之时,又有几个女子甘愿生死与共荣辱同当?若能得圣上情意固为我之幸运,若是不得,那才是理所当然。”
  “可昭仪若不向圣上表白,圣上又岂知昭仪之心,奴婢是见昭仪仍然敬而远之,适才为昭仪暗暗心急,昭仪可是担心皇后怪罪?奴婢以为,皇后一贯待下宽厚,又深明大义,昭仪既为后宫嫔妃,亲近圣躬无可厚非,皇后又怎会因此心生妒恨,只要昭仪仍然事皇后以恭敬,辅助皇后治理后宫,不争正宫及……及储君之位,也算报答皇后庇护之恩,万万说不上负义。”见主人没有否定已对天子心生情意,仲秋暗暗松了口气,她今日借机试探,也实在是为了昭仪的将来打算。
  虽说天子赦免了两位郎君,甚至表彰君侯耿耿忠烈,但太后当年仅以违抗圣命的罪责逼死君侯,黜免齐氏一门爵位,仔细论来,这不算诬陷,而为有失公允,连圣上也不能反驳君侯确然抗命的事实,仅仅是以罪罚过重之名赦免诛连,昭告君侯虽抗违圣命,然是为捍卫大周国威律法,虽有过责,却并非逆臣,不负忠烈之功,追封赐谥勇毅公。
  但衡阳侯的爵位,本不世袭,谢、韦二相又以大郎君岁不及冠,素无建树之由,否驳圣上意欲特例加恩,大郎君当然也不愿无功受禄,自请投军效力,誓以凿实功勋复振家门。
  君侯与夫人不能死而复生,衡阳侯府已经不能成为昭仪的归宿了。
  昭仪日后,只能以深宫为家,仲秋当然不愿昭仪孤独寂寞,昭仪还如此年轻,她当然希望昭仪能获圣宠,膝下子女双全,得以美满。
  “仲秋,你要牢记。”齐氏目光所及,是采薇殿中,此季芍药正自婀娜:“莫图功利,不奢虚荣,无为阴诡之事而求答偿,方不负倾慕二字,又此深宫之中,佳人无数,帝君独一,雨泽恩沐原本无法均及,常见则乃芳华虚耗岁月,青春枉付流年,没有所谓理所当然,正如庄子曾说,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婢女似懂非懂:“昭仪所引庄子语,究竟何意?”
  齐氏摇头一笑:“这话意思是,多少人都知道彭祖以长寿著称,但世上人若皆以为自己也能如彭寿一般长寿,岂不是自不量力?正如圣上对待皇后,又或者将来对待他人,固然恩宠无限,可这份恩情,并不是众人都可匹适,为而埋怨厚此薄彼,更或因不甘而生争斗之心,必定自遗其咎,这世间也不独后宫,多少祸患,起因皆为攀比,如蜩鸠之虫,妄图鲲鹏之翼。”
  她是在的提醒仲秋,同时也提醒自己,不要因为爱慕,而偏离一直以来坚持的本心。
第1194章 碧奴入宫
  树欲静而风不止,十一娘当然明白后宫不会安若明镜,此地虽不见狼烟烽火,仿佛一片歌舞升平,然而琼台玉阁间,也不知掩埋多少美人白骨,斗转星移过,更难计飘荡无数冥灵冤魂,深宫里的人,距离至尊极贵最近,又有几个能够参透荣华恩宠有若浮云?唾手可得的权利,太易蒙蔽心智,欲望是摧骨剧毒,足以毁蚀一切,宫廷,便是摧生欲望的沼泽,罪恶与阴谋,卑鄙与残忍,在宫廷之中实乃司空见惯,这富贵之所,注定不会是平静之地。
  称不上习惯,皇后却也能泰然处之。
  无论是秦德妃的义愤填膺,还是谢美人的蠢蠢欲动,皆在十一娘预料之中,但只要表面上还能和平共处,她便没有必要草木皆兵,她让婷而及齐氏襄助宫务,是确然信得过两人,必定不会被韦太后唆使利用,有损于贺烨。
  关于齐氏对贺烨的改观,十一娘当然有所察觉,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齐氏的好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并不需要经过千锤百炼,柳皇后直至如今,偶尔还会感情用事。
  她更多关注的是后宫人事,虽说无法将太后党羽连根拔除,但也力求将隐患限制在最小的范围,所幸她对高玉祥的揣摩并无偏差,有了这一利器相助,让许多事情化繁为简。
  六月时,第一轮的人事变动已经告罄,后宫无论何时何人治理,其实都做不到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不过十一娘自信的是,现今的大明宫,已经不再是韦太后的天下了。
  大明宫在柳皇后的整顿下,已是秩序井然,忙劳烦务既然暂时告一段落,十一娘便让江怀出了一趟宫,带碧奴与艾绿来见。
  艾绿颇显熟门熟路,碧奴却是有生一来首回踏入宫门,直到进了篷莱殿才稍稍放松,当艾绿远远指着玲珑台让她快看时,情不自禁发出两声低低的赞叹。
  十一娘正在玲珑台上,此时正执錾花铜剪,修整一盆植栽。
  她听见艾绿像个孩子般大呼小叫,笑着听她说当初虽也来过蓬莱殿,无非远远瞄见玲珑台,并不曾仔细游览,今日一游,赞叹的是果然有如此巨大的琉璃壁,而且任凭开合,不用大废力气拆卸,又闹着要看六月也能盛放的牡丹,还有传言中诸多仙葩奇珍。
  “这处虽然保留,我也是觉得建成既大耗财力,拆毁岂非暴殄?只为了一时玩赏,却不能再劳民伤财,玲珑台里如今可没有仙葩奇珍了,倒是不少典籍书卷,小艾仅管看阅。”十一娘笑道。
  玲珑台占地甚广,远非普通台阁能比,而台基遍埋地热,四围又筑琉璃壁,纵然严寒之季,亦可形成密不透风的蔽室,更兼多少擅长园艺培植的巧匠,方能营造四季如春花开不败的奇景,单此一地,竟就耗废一州赋税,十一娘这时当然不可能如此铺张,虽说没有将玲珑台拆毁,也不过在内栽植一些应季而盛的植物,连多少珍奇玩赏都已搬除,倒是将此地变为了一间偌大的书房,春夏秋三季,无论宴会场所,还是议事之处,设在此地均为适宜,至于到了冷冬,十一娘并无意烧通地暖,因为实在太耗财力,铺张无度了。
  既失暖房效用,当然便不能再培植逆季而放的花草。
  碧奴的关注点却与艾绿不同:“奴婢二十年来,竟不知殿下竟然还喜欢侍弄花草。”
  十一娘稍稍一怔。
  她原本是喜欢侍弄花草的,不仅如此,一度还专研过酿酒、制墨、雕琢等等杂巧,但都是渥丹那一世的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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