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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望族权后-第6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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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得他们与荣国公打擂台便是。”
  “我无意利用无辜。”十一娘干脆说道:“姜氏委婉声明,京兆卢选送这位闺秀虽说貌美,但性情温柔并非争强好胜之辈,可见智计尚有不足,根本无能应对明枪暗箭,若利用她打压冯党女子,又或是太后党徒,若万一大意,难保不会害她性命,可荣国公固然有取巧之意,这位女子又何尝能够自主命运?身不由己,已经值得同情,说到底是我不愿成为众矢之的,才让她陷于深宫,若再利用这样一位无辜,我于心不忍。”
  原来十一娘应对萧小九的说辞,确然不是为贺烨开脱,贺烨原本有意拒谏,是她主张破例从简的办法,这样一来,虽然可免更多女子无辜牵涉权夺,但如京兆卢送选这位,仍然无法摆脱厄运,十一娘不确定将来,贺烨是否会对卢氏选送的女子动情,但让她利用一个弱者为自己挡箭,她的确无法说服自己的良知。
  因为后宫之中,自来便不可能雨露均沾,厚此薄彼才是常态,如果京兆卢选送这位女子,无法获得侍御机会,等着她的将是孤老宫廷,而且没有人会为她争取,荣国公不会,女子的父兄更是没有资格,她只是家族随时可弃的棋子,而造成她可能不幸的人,正是十一娘。
  她不敢把赌注压在深不可测的帝王心,她所思所虑尽为如何自保,要想达到为裴郑申冤的目的,她不能影响贺烨必须成功的变法大业,她也不能让后族与杜渐知等人矛盾激化,甚至于她必须先向冯继峥妥协,她的仇敌是韦太后,所以不能眼睁睁看着冯继峥被韦太后彻底拉拢,旗帜鲜明的与她对阵。
  说到底,十一娘是不敢相信贺烨,身为帝王的一切期望与许诺,当初她便是太过相信贺衍,相信那个温情脉脉的男人,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至少不会听信谗言,处死她的家人,但结果呢?她仍然惨败于帝王的取舍,而贺烨比贺衍的志向更大,所以面临的取舍当然也应倍增。
  她还不能成为被舍弃的那一方。
  做为皇后,她不能留给太后把柄,她不能因为一时执迷而连累迟儿,更不能功亏一篑,这就是她的取舍。
  “京兆卢送选闺秀之事,由礼部判定入选与否,我不会干涉,但姜氏又还提起一人,便是荣国公女孙,闺名称媛……”
  贺烨对卢媛尚还有几分印象,但仅限于名姓:“可是皇城之外,惨遭吐蕃蛮夷凌辱那位?”
  “是,她想入宫为女官。”姜氏仔细说明了卢媛的心病,以及以死相逼的坚决,但十一娘这时只用一句话草草带过,又道:“卢小娘子遭遇惨祸之后,虽得家人照抚宽慰,然却羞惭于无力报答,听闻荣国公意欲攀附后族,故自请为女官,愿为家族荣辱尽一臂之力,我思谋着,横竖内宫历经改革,诸宫人年满二十五即可请辞,卢小娘子以女官之职应选入宫,也不至于终老宫廷,她之所以遭受迫害,实为君国无能抵御蛮夷入京,故而我打算从其所愿,但卢小娘子毕竟出身公侯门第,这事,亦当知会圣上。”
  贺烨蹙眉道:“那卢媛乃荣国公府嫡女,我对卢氏女之刁蛮跋扈也算有所见识,凭白无故,何至于甘为奴婢?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难道就没怀疑过卢媛另有居心?”
  不是没怀疑,是太怀疑了。
  但十一娘对这事极其坚持:“圣上,卢小娘子不过闺秀而已,从前固然有些刁蛮任性,但豆蔻之年遭遇惨祸,性情难免大变,因为创痛积心,家人越是呵护照顾,越是问心有愧,想要报答家人,也正是因为她生性刚强这一缘由,圣上质疑其另有居心,是否过于武断?我已经允同诏见阿媛,若经考核,确然足以担当女官之职,打算顺其心意。”
  贺烨见皇后坚持,倒也认为大无必要反驳,颔首道:“我相信皇后眼力,必然足以察断其言行与居心,如若皇后认为无礙,我自然也不理论。”
  心中却难免有些不舒坦,仿佛皇后对待这些素未谋面,更称不上亲友的女子,比对他还要上心!
  但贺烨因为充选后宫一事,心中实在有些负愧,不愿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人事将不快见于形面,影响十一娘对他的看法,故而转眼又再嘻皮笑脸,缠着十一娘说不尽的甜言蜜语,引得窗下一双鹦鹉,竟然又直着脖子扯开嗓门背诵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来,依稀这不是大明宫,仿佛晋阳王府潜邸的时光,那时胜负未分、志向未达,一切的隔阂都还没有浮现,十载的谋划渐进,却像是偷得的清闲静好,他们之间,距离分道扬镳尚远,仍然处于同舟共济。
第1268章 准才人、准女官
  萧渐入既已求官得逞,正急着收拾行囊,却不料这日突然有不速之客拜访。
  来者是他的族弟萧渐舍,还有被萧公择定送选的未来才人,萧三娘。
  渐入对这兄妹二人大不耐烦,挥着手臂直喊送客,却招来姑母的一场斥责:“小九,你既已入仕,怎么还能如此任性?就算你不满大父决断,可这事又哪里是渐舍与三娘能够自主?不睦手足,你这是自遗把柄让御史弹劾,就你这样,还想助益圣上推行新法?我看你反而会成为十四郎累赘,不如趁早断绝入仕之心。”
  九郎天不怕地不怕,对自家这位姑母还存畏惧之心,挨了斥责,又实在没有理据反驳,也只好乖乖听教,皮笑肉不笑地接见了族弟——三娘毕竟是女子,先要随萧氏拜会韦太夫人,女眷之间,少不得一番应酬的过场。
  渐入对渐舍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斜着眼,皱着鼻梁,阴阳怪气却先行一礼:“未来贵戚,渐入此厢有礼,还望舍弟将来多多提携。”
  萧渐舍虽说不像父祖,热衷于问道静修,也实在是因为父祖不问俗务,他身为长子长孙,必须肩挑责任,虽无入仕之志,但用心于庶务,虽说比渐入要小上几岁,然而也颇经人事,怎会听不明白族兄的讥讽?
  故而也极恼怒:“九兄何必迁怒于舍,当舍愿意送三妹备选不成?无非是族翁下令,舍不能违抗罢了!”
  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渐舍更增郁怒:“九兄,舍当真妒嫉你,又羡慕你能够如此恣意,舍之父祖,不问俗务,却也不如九兄这般洒脱,胆敢违逆尊长之令,九兄乃京兆萧大宗嫡系,虽非宗孙,然历来得族翁寄重,但九兄因婚事不满,胆敢违逆父母之命,离家十载而无音讯,却暗助帝后起事,夺复长安,舍历来敬仰九兄,却没想到,九兄竟然为了皇后,迁怒无辜!”
  这话倒让渐入失笑,又极欢喜渐舍没有说那套外戚坐大、近臣弄权的理由,态度缓和几分:“舍弟这话,让兄大惑不解,你到底是嫉恨我呢,还是敬仰我?”
  “原本敬仰,眼下嫉恨!”渐舍冷哼一声,蹙着两道浓眉,显然还未消气。
  “算了,我承认我对你兄妹二人是有偏见,故而态度颇为无礼,然而听舍弟这番话,倒也明白过来的确错怪了你。”渐入也不摆嫡系兄长的架子,竟正正经经又施一礼:“兄为无礼冒犯,诚致歉意,还望舍弟宽谅。”
  渐舍这才作罢,自然也恭身还礼。
  “来意?”再次落座之后,渐入言归正题,这正题倒也极省略。
  渐舍却怔住了,半响才道:“九兄,我原本也没想到走这一趟,但奈何三妹哀求……”
  要说来,渐舍祖父,乃萧公堂弟,也就是说追溯他与渐入的关系,乃同一个高祖父,渐舍祖父还是庶出,所以他这一系已经算作旁支,渐入年少时,根本便未与渐舍交道,两人虽是同宗兄弟,也就只有数面之缘,生疏得厉害,所以渐入才对渐舍兄妹两人的拜访,大存戒备之心。
  听这话后,戒备之情更急速倍增:“我若所料不差,舍弟虽不愿送令妹备选,但令妹恐怕自有主张,舍弟才不得不服从大父之令吧?”
  这话再度让渐舍恼羞成怒:“九兄莫不是以为,三妹也如那些贪慕虚荣之女子,立意于后宫争宠?今日一行,我两是为求九兄相助?!谁不知道九兄当年,违逆父母之命,缘由是与皇后青梅竹马,所以不愿另娶他人,为此请求九兄,舍岂非自取其辱?!”
  萧渐入笑道:“看来,我所料不差,果然是令妹自愿入宫,舍弟其实也不赞同,但因护短,才行此一遭。”
  渐舍气结,但他竟无话反驳,因为他的确不知妹妹为何愿意备选,而且一再要求走这一趟。
  正僵持,三娘掀帘入内,莞尔笑见:“阿兄,请阿兄暂且回避,有些话,容乔与九兄私下解释。”
  三娘闺名唤作南乔,如萧公考见,她之性情也的确乖顺柔和,这回备选,并非出自她之意愿,因父祖不问俗务,母亲又逆来顺受,劝解她不能忤逆族翁,所以尽管兄长心忧她将来处境,她也不存抗逆之想,十四年来,唯有这回求见族兄,是首次固执任性,但这一层缘由,非但没想过向兄长道明,甚至连族兄,她也决定必须隐瞒。
  所以南乔的解释,其实无关自己的心事。
  她只是劝说道:“九兄因不满族翁意愿,罢应试之志,而宁走贵幸之路,乔听闻,惶惶难安,今日求见,只是希望九兄能三思而行,乔可立誓,即便入宫,也决不行为有损皇后之事,乔知道九兄,与皇后情谊深厚,乔……素来敬佩九兄,还请九兄信任,乔答应备选,是为相助皇后,而不是为了贪慕荣华。”
  “如果你所言不虚,我才劝你应当三思而行,皇后无需你相助。”萧渐入蹙着眉头看着这位陌生的族妹,显然极为不耐旁人干涉他的志愿。
  “九兄,即便乔拒绝族翁之令,族翁也会另择他人备选。”南乔仍然维持着微笑:“乔不能保证旁人是否会不利皇后,只能保证自己,乔没有其余野心,但当真希望九兄能三思而行,毕竟贵幸之路,对声评大有损碍。”
  “这事与你无干。”渐入越发不耐:“如果这就是你来意,那么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回心转意,所以你也不用再废唇舌,有这闲心,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一入深宫,很可能便面临孤老凄凉,你既不慕虚荣,又何必趟此浑水。”
  说完就想拂袖而去。
  但忽然又听闻一句:“因为我想帮助九兄!九兄,我会代替九兄臂助皇后,我知道我蠢笨,或许没有太大作用,但至少让我入选,皇后会减少一个敌患,我幼年之时,便听过不少九兄事迹,对九兄大是折服,我知道我不该干涉九兄仕途,但请九兄一定相信我,我不会不利于皇后,否则,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如此坚定又狠绝的誓言让萧渐入站住步伐,转身再度看向族妹,迎上的是一双迫切狂热又似乎微有躲闪的眼睛,女子白晳的面颊上呈现出异常的潮红,浑身似乎紧绷,以至于肩膀微微抽搐,因为紧张,她绞握着手指,在他带着审视的目光下,她有些惊慌,又有些期待,这样的神情,萧渐入其实并不陌生。
  刹那之间,渐入变窥透了南乔的来意,她没有说谎,但有所隐瞒,真正的原因太难以启齿,而且也的确让渐入心生抵触。
  太荒谬,这样的意愿也太无望,但不知是否因为同病相怜,渐入突然觉得无法呵斥拆穿。
  他越发想要头也不回地离开,但这次甚至没有真正前移步伐。
  有一个想法,像着了魔一般涌进他的头脑里,他一直计划而不知如何开始的事情,似乎终于迎来了契机。
  移动步伐时,不是往门外,而是折返室内。
  跽坐下来,渐入神色冷漠,嗓音低沉:“你真正愿意帮助者,不是皇后而是我?是否我交待之事,你都会毫不犹豫言听计从?”
  南乔没有一息犹豫,她顿首,这一刻她觉得呼吸都是如此艰难,刚刚狂跳的心脏却像突然停顿,她害怕自己立即便要因为窒息昏厥,但又分明感觉到内心的狂喜,一边羞耻着一边雀跃着,十四年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如此勇敢与迫切,而两年以来的所有郁苦惆怅,在这一刻是真真实实的烟消云散了。
  “那你听好,皇后不需要你帮助,你不要接近她,我需要你接近奉承之人,是……”萧渐入缓缓吐出几字。
  ——
  今日,十一娘正式诏见卢媛。
  前生今世,她与京兆卢氏的闺秀都打过交道,因为荣国公“治家有方”,对卢氏小娘子们的嚣张跋扈十一娘大有体会,自然不会觉得多么愉快,但唯独对卢媛,十一娘对她的遭遇饱含同情,所以并不存成见。
  可历来平易近人的皇后,这回诏见卢媛时却有心刁难,将她晾在偏殿外足足两个时辰,而且是与宫人、女官站在一处。
  这日皇后不仅召集了婷而与齐昭仪议事,因为太后生辰逐渐临近,对德妃等等也不少叮嘱,妃嫔们入见时,都不大在意候令殿外的宫人,但对穿着打扮显然与众不同的卢媛,少不得多给几眼关注,众人也都知道正在选充后宫,虽说自己无宠,但对于日后的新人们总不至于完全漠视,故而尽皆猜疑这位看上去年龄符合备选的闺秀,究竟是什么出身,竟能获得皇后破格诏见,目光便大有些审视的意味。
  已经立夏,炎暑将临,身着盛装即便是候立之处,还有一方屋檐遮挡,但那滋味确然也不那么好受,娇生惯养的公府千金,何时受过如此对待?
  更别说,今日皇后接见嫔妃,有意拖延时间。
  如德妃、谢美人,无时无刻不在揣摩皇后的心计,当然会生猜疑——皇后似乎有意刁难殿外那位闺秀。
  出来时,看向卢媛的目光便更加微妙,甚至带着几分讥鄙了。
  两个时辰之后,待婷而与齐昭仪离开,十一娘这才让绾宇传诏卢媛,没有宽慰寒喧,开门见山问道:“听说,小娘子以死相逼,力求荣国公允同,应选女官?”
  “禀殿下垂询,妾,确然立志应选女官,望皇后成全。”回应十分坚决。
  “既如此,择日录入宫籍,先经教诲,待应考入选,再安排职差。”十一娘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离去。
  卢媛面对着空荡荡的坐榻,却恭恭敬敬匍匐拜礼。
  女官的入选,自然要比备选后宫简省许多,而所谓教诲考核,也大多针对宫婢擢升女官,如卢媛这样的公府千金,从前再是如何被亲长惯纵,也不可能目不识书,大周可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贵女们就算不至于个个才华出众博学多识,但起码能够识文断字,也就是说,卢媛只需要熟记宫规,约束言行,不犯规禁,必能通过考核入选。
  她如释重负,知道自己的初步计划,算是达成了。
第1269章 轻敌
  十一娘在面审卢媛之后,行至玲珑台,刚坐下,未及批审内宫各项需呈,满腹疑问的宫女深烟,便迫不及待道出困惑。
  深烟今年才满十四,并不是晋阳潜邸时的旧仆,但来历与绾芋等等一样,故而才能在蓬莱殿,担任皇后贴身侍婢,她算是初来乍到,还不怎么熟谙皇后的性情,只体会到皇后待下宽厚,故而有什么疑问,都敢直抒己见。
  “殿下不是极为同情卢小娘子么,为何今日竟有意冷落?”
  皇后看向柔洁——自从已经与同安闹得水火不容,关于柔洁的安置,皇后倒也不再为难,干脆将柔洁诏回身边,横竖就算不这么做,同安对她的态度也不会有所好转。
  柔洁会意,这是皇后让自己向深烟解释缘由,同时,也有考较自己的用意。
  柔洁不愿考虑婚嫁,宫廷便是她的归宿,十一娘打算让她今后担当培教新人的职责,所以才有意在这时便让柔洁熟惯职能,这当然也是器重信任的表现。
  那么对于皇后的用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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