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6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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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拘束,她无法说服自己因为**变成一个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所以只能受此永无止境的折磨。
她并无斗志,但阴谋一旦启动,却不会因为嘉程的消极便停止。
蓬莱殿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泄露到长安殿,可韦太后却能轻而易举探知陆芃的落第,以及柳彮与其重归于好,她认为时机恰好,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步。
这日太后再次传召嘉程,嘉程本来仍欲称病拒召,可太后派遣的女使这回却没这么容易被打发了,极是强硬的口吻,逼胁嘉程必须应召。
嘉程到了长安殿,才知道太后召见的不仅仅是她,天子与皇后也同时获召。
她默默无语地跽跪一侧,有那么一刹那甚至紧张得无法集中精神仔细聆听交谈,天气越来越冷,脊梁上却一直冒汗,嘉程甚至感到到了衣领里寒栗炸起,她完全猜测不到太后接下来会有什么阴谋,但其实她明白太后至少在这时,不会当真加害她。
或许她是意识到今日便将得契机,所以才会如此忐忑难安,又或许紧张的起源是因为可耻的期待?
要不为什么她偏就把太后那番最最关键的话听进了耳里!
“自我生辰之前,圣上便已充选后宫,然转眼半载过去,圣上却不曾召幸嫔妃,我心中实在焦急,自仁宗帝以来,皇家子嗣便甚单薄,这可大非社稷之幸,故而今日我召圣上与皇后前来,便是商议此件大事!这些时日以来,老身也在关注诸位才人品行,认为陆氏,既是出身诗书名门,又不愧季外慧中、温雅贤惠之德品,若得御幸,擢为美人,亦可为诸多才人表率,皆效品行,后宫既安,亦为君国社稷之幸,未知皇后可有异议?”
太后说是找来帝后协商,却只问皇后有无异议,用意无非在于暗示皇后妒悍不贤、狐媚专宠,贺烨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太后想让朕召幸嫔妃,怎么独问皇后意愿,说得好像朕之言行,务必听从皇后指令一般,朕不愿召幸嫔妃,太后是否要问皇后罪责呢?”
天子护短本是预料之中,太后自然也不会偃旗息鼓:“你父皇当年,独宠椒房,然崔后因为羸弱,生下晋安之后便难于子嗣,崔后贤德,竭力劝谏君帝以社稷国祚为重,可见九五至尊身边,也少不得贤妻良臣劝谏,关涉皇室子嗣繁荣,这原本也属皇后份内之事,我问皇后意愿,怎么就不合情理了?”
又叹息一声:“我也知道圣上,肖似君父,乃极重情义之人,可你也是一国之君,更该效仿德宗当年,以社稷为重。”
言下之意,德宗当年有贤后,可贺烨如今却娶了个妒悍不贤的妻室,故而德宗重情,能听从贤后劝正,贺烨重情,却听信妒妇摆控,置江山社稷不顾。
贺烨自然不会放任十一娘受此诽毁,还击道:“父皇在位之时,外无突厥兵犯内无奸宦抗政,四海升平八方宁靖,就连兄长一朝,突厥也仍对我大周俯首称臣,怎比如今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朕深知无能,有愧父祖先君,正是为了江山社稷为重,万万不敢再耽于女色,且如今,朝中既立储君,又何需忧愁国祚无继?事分轻重缓急,还望太后体谅。”
听来是自责,其实是讽刺太后。
大周险被突厥灭国,以及国库虚空贪官横行抵抗改制,这可都是韦太后一手造成,贺烨言下之意实为——你把国家搞得一团糟,我这皇帝接手一堆烂摊子,忙得食不安席、卧不安枕,还哪有时间召幸嫔妃?这时忙着和小妾们生孩子,难道就能抵御突厥进犯?!
这一刀又狠又准,扎得韦太后险些没有当场吐血三升。
第1304章 孤勇
然而韦太后到底老辣,时刻牢记目的,并不是要占口舌之利,更加不能与贺烨反目,她握紧指掌,不用吸气便忍住了胸口奔涌的三升恶血,装作没有听懂贺烨的言下之意:“圣上忙于政务,老身当然能够体谅,然诸多才人,皇后亦当安排随驾侍奉之职,一来才人们得以亲近圣躬,二来圣上左右,也需要体贴之人服侍,否则一旦忙累,延怠膳食,宫人们不敢叨扰,总得有嫔妃在侧提醒,龙体安康,毕竟关系社稷之重。”
韦太后以退为进,此时才提起这个不容反驳的理由。
为防贺烨又再护短,太后再逼一步:“后宫这些事务,原该皇后处办,若非一直延怠,老身何至于干预?圣上若再生误解,以为老身意在刁难皇后,也罢,关于安排何人随驾值守何处,老身发誓,再不过问,全由皇后决断,为示诚心,老身甘愿自请为德宗帝守陵,残生余岁,只望祈求先君庇佑,维护圣上安康,社稷宁靖,如此一来,皇后也再不用担心了吧。”
太后若真被逼得为德宗守陵,十一娘狐媚惑主的罪名便算背实了,而且安排才人随驾侍奉,这原本就是大周惯例,她连先例都不答应,太后只要往德宗陵前跪席待罪,不要说她这个皇后,连贺烨都要担当不孝不仁的罪名。
十一娘尽管早已洞悉太后目的何在,但她也只能踏入陷井。
因为利弊一目了然,她有必须达到的企图,所以只能选择不顾贺烨一腔孤勇的坚持。
这回她没有让贺烨挡箭,抢先一步应诺:“太后提醒极是,安排诸位才人侍驾,原为惯例,并非妾身有意延怠,不过的确需要时间考量才人们品行,方不至于引发内闱失仪之丑,妾身遵从教诲,当尽快拟定职差,交太后审准。”
皇后既这样说,贺烨顿觉陷入孤军奋战的窘境,而且他还不愿被外人看穿窘迫,自然不会再与皇后发生争执,于是微微露出笑容,佯作毫不介意:“太后执政时,便连晋朔改制一类政务,也信任皇后能够独当一面,事实证明太后果然慧眼识人,怎么如今只不过鸡毛蒜皮琐碎而已,反而杞人忧天?”
边说边就起身,马马虎虎地礼辞:“太后若无其余教诲,便容朕与皇后先行告辞。”
这回十一娘没有违背皇帝的意愿,紧随其后礼辞。
在座中人,心情最为复杂者反而是嘉程,依她这时的阅历,除了笃断天子俨然抵触召幸自己以外,竟完全不知太后有无得逞,这当然也关系到她是否当真赢获契机,她呆若木鸡不知所措,浓重的羞耻感像长满锐刺的藤萝,在她的体内蔓延攀扼,几乎就快锁紧她的咽喉。
“我能为之事已经尽为,陆氏,今后只能靠你自己。”
这是韦太后最后,也是唯一的叮嘱。
嘉程几乎是落荒而逃,这一晚辗转反侧,但她其实想要入睡,她想梦见她的祖父,如果祖父在天有灵,总会告诉她将何去何从,就算是痛斥一场,她也许就能幡然悔悟,努力冲破这些迷瘴,找到一条出路。
但是祖父从未入她梦里。
那个慈爱的长者,是否已然对她彻底失望?
可是大父,你不是说过吗,希望嘉儿能得恣意。
入宫是我自己的抉择,大父,你也觉得我这样做,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吗?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入宫,天子坐拥天下,三千后宫理所当然,大父,我原本不应羞耻,可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理亏?
次日,嘉程听闻结果,皇后安排她,那么多才人中只有她,侍职紫宸殿。
她再也难以忍受压力,不愿再隐瞒心里的疑问,她再次凭仗着一腔孤勇,前往篷莱殿,她语无伦次,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她到底询问出口:“殿下为何如此,殿下明明知道圣上心存抵触,为何要违逆圣意?”
嘉程看见皇后身边,那个心直口快的婢女深烟,直刺向她大是不善的,责备的目光,但嘉程不以为意,她迫切地盯着皇后,她太需要这个答案了,她想知道皇后为什么,凭什么可以把旁人求之不得的一颗帝王心,视若无睹。
十一娘昨晚也没有睡好,精神甚是萎靡,但她没有不满,没有恼火,她仍是云淡风清,但又是真诚的,虽然,有些话必须隐瞒。
“我知道你为何入宫,不是因为冯侍郎唆使,不是因为权谋,而是你想要成为嫔妃,因为圣上,是你倾慕之人。”
“殿下难道只因惺惺相惜?”
“嘉程,我和你不一样,我与你之间本来就不存冲突,因为我们谋求之事,并不相同。”
当嘉程因为贺烨打抱不平,跑来蓬莱殿质问,十一娘更加欣赏这个女子,或许她还存在别样复杂的情绪,但她不想深思,成全与放手,对她更加有利,那么其余莫名的情绪,自然就无关紧要了。
“自入宫以来,直到如今,你没有违背本心,这样很好,所以,如果你信任我,便记得我这一句话。”十一娘突然不想正视嘉程那双明澈的眼睛,她看向琉璃壁外,这日明明有阳光,但她仍觉不够晴朗的天色。
“真挚赤诚,最最难能可贵,而高处不胜寒,位于尊位者,往往最为孤寂。”
贺烨需要一个人不顾一切终生不渝的陪伴,但那个人不是我,或许会是你。
所以如果可能,不要让他绝望,我们可以成为同盟者,只要你助我达成愿望,那么我就不会成为你的障碍。
这是各取所需,我们不会成为仇敌。
可十一娘明明坚定了设想,但想到昨晚贺烨失望灰败的神色,她的心里就如笼罩一层挥之不尽的阴霾,但她却又笃断,只是这个地步,两人还不至于反目成仇,那么便有望和平共处,谁也不至于走到背水一战的绝境。
韦海池的确了解她,但并不是十分了解贺烨。
十载夫妻,朝夕与共,十一娘自信对贺烨的了解,远远胜过韦海池。
韦海池的计划,的确会导致贺烨心灰意冷,甚至愤怒怨恨,但贺烨比贺衍,比德宗更加重情,所以就算愤怒,也不会斩尽杀绝,不会让迟儿,他如此珍爱的儿子陷入危难。
至多只是,移情他人,从此与她“相敬如冰”罢了。
这样的结果十一娘可以接受,并不认为凄楚。
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第1305章 妖魔上阵
“没想到皇后真如太后计划一般,安排陆才人入紫宸殿奉职。”确定消息的任瑶光忙不迭通报喜讯。
却没拿捏好用词,反而引来太后不满的扫视:“这本是十拿九稳之事,也值得你这般惊喜。”
任瑶光的笑容便晃颤一下,将手中一把炭炉递给婢女,握了拳头上前替太后轻轻擂着膝盖:“太后虽对妾身道明部署,然妾身愚钝,仍然想不明白太后为何笃断,皇后竟能心甘情愿纵容旁人分享帝宠,莫说独宠后宫有多荣耀,即便是嫁给那些贵族子弟,谁不以夫君专情为幸,那些贤名背后,多为无可奈何隐忍而已,要么便是心有别属,各自过活,才不将姬妾放在眼里。”
任瑶光原本便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不计较丈夫姬妾成群的女人,往往是因女子不能约束丈夫,无奈之下才博个贤名聊以自/慰,皇后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把虚名空誉,当为至关重要的蠢人,她是真不明白皇后明明在独占圣宠的大好局面下,为何甘心把别的女子往天子怀抱里推,难道就因为确信陆氏已被太后厌鄙,可与她结为同盟?
这也太荒唐。
韦海池冷笑道:“你那前夫雷仰棣,过去待你也是一心一意,听说后院莫说姬人,连个侍妾都不置,依你刚才所言,你理当倍感珍惜才是,又为何与他和离,并心甘情愿劝说他向同安求好,亲手促成他另结姻缘?莫不是你心中并不情愿,只不过不敢违逆我之嘱令罢!”
“太后千万不能误解妾身。”任瑶光引火烧身,忙不迭地辩解道:“表兄待我虽一直亲厚,但当年与表兄成婚,却非妾身情愿,可纵管如此,妾身眼见无望实现志向,一度也只能屈服时命,未得转机前,当然不希望表兄纳妾,可后来妾身有了机会辅佐太后,表兄却不认同,妾身怎可为男女之情所困,当妾身决定和离,入宫侍奉时,就已经斩断前缘,与表兄再无婚姻之约,男婚女嫁自是两不相干,妾身又怎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之人?太后明鉴,妾身是心甘情愿,希望表兄能获贵主芳心,日后表兄更得圣上看重,关键时刻,才有望相助太后一臂之力。”
“你总算还有几句,切中要点,要论来,其实皇后与你并无差异,在你们眼中,男女之情居于其次,你们所图,权位而已,所以在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可以舍弃。”
韦海池微微靠向隐囊,显然因为一局小胜使郁烦的心情稍有好转,今日颇有耐心提点任氏:“我联合冯继峥等人,策划充选后宫时,得知贺烨是因柳氏劝解,才退让一步,我便意识到柳氏所图甚大,她根本不愿与正统派对立,她不是看重虚名,但她需要争取人心,就连冯继峥,她也没有放弃笼络。”
天子拒谏充选后宫,朝臣们或许会质疑皇后妒悍,有失贤德,但这样的罪名原本牵强,更不可能做为废后的理据,就拿德宗帝当年来说,崔后甚至不能诞育皇子,卢太后恼怒起来,也曾逼着德宗以无子之由废后,可后来呢?对崔后当然毫发无伤,再说贺衍,何等懦弱,裴皇后父母二族谋逆获诛,可对于朝堂之上废后的谏言,贺衍不还是以一己之力,抵挡下来。
可见倘若帝后不曾离心,谁也无法逼迫废后,反之,天子想要废后,往往朝臣拼命反驳,也难以阻止。
故而韦海池认为,十一娘向正统派退让,决不是忧心后位不稳而已。
“直到柳氏诱捕勋国公,与我对峙,我才意识到她诸多退让,是为了断我臂膀,让我一败涂地。”韦海池此时说起这一件事,非但没有怒火中烧,反而露出笑意来:“她以目的相告,无非是激将之法,以为我会在盛怒之下,自乱阵脚,主动掀发旧案,那么她便能利用改制之机,唆使贺烨干脆彻察裴郑逆案,斩除异己……不过她急于求成,却泄露了一项关键。”
太后见任瑶光一脸糊涂,也不寄望她能醍醐灌顶,冷笑道:“那就是贺烨并不一定会赞同重审旧案,或许说得更准确,柳氏担心贺烨十之八/九不会赞同,因为贺烨对她虽然宠爱,却仍不忘我那衍儿,仁宗皇帝当年对他庇护大恩,裴郑逆案,乃仁宗帝审决处断,若被推翻,仁宗帝枉杀忠良,必定遗臭史书。”
“皇后应是答应了薛陆离等臂助,待佐贺烨夺位,当竭尽全力重审旧案,甚至后族京兆柳,如今族长柳誉宜,也一定不死为逆贼脱罪之心,可皇后想要促成此事,仅靠后族近臣力量还不足够,必须争取更多朝臣附议,而且要逼我公然与贺烨对立,这样一来,贺烨为了稳固帝权,才有可能不顾仁宗帝声誉,答应重审旧案,斩除我之羽翼,让我彻底失去力量,只能在后宫等死。”
“冯继峥党系影响虽然有限,可金陵陆家,为诗书大族,声望当然不容小觑,我一旦打击陆嘉程,皇后当然会侍机拉拢,所以她固然洞察我之计划,也必须再一次退让,她至少要让杜渐知、陶葆仪等等,相信她这皇后并非妖言惑主之祸水,她之贤良,并不会有损社稷,这样一来,但后族掀发旧案,才有望争取正统派支持。”
“而还有什么办法,比她主动安排陆氏奉职紫宸殿,争取近水楼台之利更加行之有效呢?”
经太后这番详细的剖析,任瑶光终于开窍,但她最最关注的事,却并非嘉程得宠与否,又忙道:“除陆才人以外,这回得以随驾奉职者,确然尽为亲近后族一系以及正统系选送女子,虽说符合太后计划,但太后难道就不担心,这些女子身后家族,真被皇后笼络?”
如果皇后得逞,太后岂不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脚?
“我当然备有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