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7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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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仲秋却犹豫道:“皇后真愿相助?那端婕妤新近得宠,皇后必定亦觉烦怨,若我这时去求皇后,说不定皇后会误解乃昭仪指使,若反而怪罪昭仪……”
“皇后一贯待昭仪亲厚,又哪能不知昭仪是何品性?再者如今情势,可不比得从前了,端婕妤得宠,皇后正需旁人牵制端婕妤,论亲疏,昭仪可称首选!”声飞下足力气怂恿,见仲秋虽说仍然蹙紧眉心,但眼珠子却活泛起来,显然大是意动,她便再用激将之法:“只是这样一来,昭仪难免会知闻阿姐自作主张,就怕阿姐会被昭仪怪罪。”
“只要有利昭仪,能助昭仪心愿得偿,莫说是被责怨,就算赔上性命,倒也值得。”仲秋终于松开眉头,坚定决心,也怪齐昭仪把她保护得太好,在潜邸之时,仲秋因小着其余婢女几岁,起初并没意识到晋王府里有多么艰难危险,后来十一娘待齐姬越发亲厚,主仆便更不担心会有横祸将至,仲秋根本不识阴谋诡谲,又哪能看穿声飞那张看似忠恳的面容下,隐藏着什么祸心?
她心意一决,便立即展开行动,趁着齐昭仪眼下不在广阳殿,竟运步如飞前往蓬莱殿去。
巧合的是今日,阿禄入宫问安,这时正陪着十一娘说话,她原本也识得仲秋,十一娘起初也只以为仲秋是代齐昭仪禀事,故而便没有避开阿禄,哪知仲秋被柔洁带了进来,往地上一跪便开始抽噎,十一娘这才察觉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阿禄虽说已经嫁人,恍然间却仍觉得自己还是皇后身边的侍女,见仲秋这副形状,下意识便开口劝诫:“可是齐昭仪遇见什么难处?纵然你心中焦急,也不该在殿下面前哭泣,快些止泣,禀报正事要紧。”
仲秋凭着一腔孤勇,恍然间竟也不觉阿禄在场有什么不对,只顾辩白:“奴婢失仪,甘当殿下责罚,不敢请恕,只奴婢此行,昭仪并不知情,确乃奴婢自作主张,还望殿下切莫误解昭仪。”
就把齐昭仪一直隐瞒的心事说穿,代主恳求皇后成全。
阿禄如今嫁作宗室妇,又很知道不能窥探宫闱的戒律,不过嘉程受封也不算闱隐,莫说她的伯父江迂乃侍监总管,单论贺琰这层关系,阿禄自然也听说了这一件事,她今日入宫,正因忧虑皇后会怀郁结,特意趣话安慰,怎知一波未平,居然又冒出个仲秋来,恳求皇后给予齐昭仪侍宠的机会。
阿禄曾为宫人,谙熟宫规,怎能不知不管皇后意愿如何,仲秋这么做都已触犯大忌,这要搁其余皇后,说不定便会下令杖毙仲秋,就连齐昭仪都会受到牵连。
可阿禄现今身份虽然有别于婢侍,毕竟仍操物伤其类之心,不忍见仲秋因而丧命,再度抢先呵斥道:“你这婢子虽说忠心为主,然也太过鲁莽了,现下是在大明宫,可不比得晋阳城中王府……”
话到此处,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不再是皇后身边近侍,又哪有资格逾越问罪?更不说她还存有为仲秋开脱的想法,阿禄头皮一麻,连忙请罪:“妾身僭越。”
十一娘心平气和地将阿禄扶起来,这才询问仲秋:“若依你说,潜邸之时,阿齐便对圣上渐生倾慕,缘何直到此时,你才相求于我?”
直到这时,仲秋竟然还不愿连累声飞:“奴婢因见端婕妤获幸,这才……”
“仲秋,我深知阿齐,信得过她重情重义,故而我不会怪罪于她,我也知道你一贯性情,若无旁人背后唆使,决不至于自作主张,阿禄方才是想为你求情,但她呵斥你那话却对,你要知道,阿齐身为后宫嫔妃,倾慕圣上并非罪错,可为获圣宠,行阴谋附党之事却触大忌,多得现下并无外人,否则你本是一片忠心,却将主人置于险恶之境,为你出谋划策,唆使你相求于我者,若居心叵测,将来难保不会再暗中加害昭仪,为了齐昭仪,你也不应再有隐瞒,包庇此人。”
仲秋这才如梦初醒,流着冷汗道明原委。
十一娘又道:“你回去吧,莫要打草惊蛇,这事我自有处断,暂时也不需告诉阿齐,今日你有此一行。”
待仲秋告退,阿禄方才汗颜道:“妾身一直便知殿下宽容大度,原不该多此一举。”
“这是你真性情。”十一娘微微一笑,打趣道:“再者从前,你也不少目睹我杀伐决断,我这双手,又不是没有染过他人之血,更何况如今是在大明宫,非同潜邸之时?我呢,一贯也不屑妇人之仁,只不过若非逼不得已,依然尚存感悟,常思同生为人,何必成为他人地狱?”
正如你死我活,往往造成的是同归于尽,可人难道一生下来,求的便是死?
十一娘其实从不热衷争斗,更休说用性命作为赌注,如果能活自然不会求死,那么同样,如果能活,也何必要让他人死。
故而就算她明知,阿禄真正效忠的人是贺烨,可正因阿禄一路挣扎于阴谋险恶之中,还保存着物伤其类的悲悯,她依然是喜欢阿禄的,喜欢她的热心肠。
仿佛这样,自己的心肠也不至于彻底冷硬。
第1314章 皇后亦陷囹圄
阿禄直到辞宫,还在思考皇后看似戏谑那句交心,甚至于唉声叹道:“殿下若不是皇后,就太好了。”
把身边婢女先是吓了一惊,又不无困惑:“娘子这话怎么说?奴婢以为娘子一直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会忽发惊人之语,竟……”希望皇后之位被旁人取代?!
阿禄忧愁地看向婢女,再复唉声叹气:“你不懂,你不能体会,你的确应当不懂,你又怎能体会?就连我,其实也无法真正体会,只是依稀察觉,殿下才是最最身不由己之人,殿下若非皇后,大约能活得比天下人都要恣意,于殿下而言,皇后之位,也许囚牢而已。”
所以她多少安慰都只能如哽在喉,甚至羞愧自己竟然认为能够给予皇后安慰,她现今已经远离宫廷了,对于皇后接下来的计划,谏言都算僭越,但阿禄虽说对如今的生活并无不满,仍然时常怀念陪伴皇后的时光,尤其此刻更甚!她忽然想起碧奴,觉得自己应该拜会,或许这世上,也只有碧奴能够理解她这时复杂的心情了。
阿禄已经解脱,但柔洁仍要尽职尽责,仲秋事件发生后,她觉得有些话,是必须劝谏出口了。
“声飞是旧宫人,极有可能听令于太后,殿下既然已在怀疑这又是太后离间之计,对于齐昭仪……奴婢认为,殿下当然不会治罪齐昭仪,可亦再不能为昭仪一厢情愿,再次触怒圣上了!”
柔洁没说出口的话是——倘若给予端婕妤机会,还算能获利益,可衡阳侯已经过世,齐昭仪家族已无顶梁之柱,皇后就算想要争取衡阳侯旧部的人心,善待齐昭仪已能达到目的,又何必在明知太后奸计的情况下,为了齐昭仪自己都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意,甘冒触怒圣上的风险?
十一娘明白柔洁的言下之意,她原本不愿将心意直述,因为这样似乎有自榜贤良的嫌疑,可她今后需要柔洁的助侍,又认为倘若不诉实话,难以让柔洁明白她的想法,说不定也会如仲秋一般,行为自作主张之事。
“柔洁看来,齐昭仪与端婕妤,于而我言亲疏如何?”
“齐昭仪毕竟有潜邸之时,十载情谊,殿下视昭仪,当比端婕妤更加亲厚。”
“正是,我既能体谅婕妤情意,若对阿齐全然不顾,岂非凉薄无情?又若阿齐真对圣上暗慕不宣,为我之故,甘受郁苦折磨,我知而不顾,岂不辜负阿齐知交之情。我行事,虽重利益,还没到只顾利益这等地步,再者,阿齐与陆婕妤一样,均为圣上良佐,圣上既已接受陆婕妤,我又怎么忍心单看阿齐孤老宫廷?这一件事,虽说乃太后离间之计,但我不能漠视阿齐悲喜,我希望……至少希望她能获得契机。”
多年相处,十一娘肯定齐昭仪不是贪求虚荣的人,如果她真对贺烨动情,与嘉程一样,怀抱必然是一颗赤诚之心,若获宠幸,当然更会死心踏地效忠贺烨,那么将来,不管情势如何变迁,贺烨身边,至少还有这两个女子,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追随。
这也许便是我,对你,最好的报答与成全了。
但十一娘眼下需要确定的是,齐昭仪真实的意愿,这不能开诚布公地询问,因为齐昭仪必定不会如实相告,所以,她需要先行试探。
故而次日,十一娘与婷而、齐嫔商量宫务时,提议不妨鼓励女子击鞠,将这项时兴贵族的运动切实向民间推广——晋朔之地,便是因为齐嫔的倡导,让击鞠更加风靡,不仅带动了全民健身,还给不少授田不足的百姓,创造更多的致富机遇,就算不论经济,如果平民女子都能纵马击鞠,无疑更加促进男子尚武,国民豪迈勇武,何愁外族侵犯?
但往往要将某项事好推广全国,都是从宫廷作为开端,官方的倡导和推崇从来都能事半功倍,十一娘认为,齐嫔可以在宫中,选拔宫人,集中训练,按时举行对抗赛事。
齐昭仪原本便爱好骑射击鞠,得皇后支持,当然喜不自禁,颇有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豪情壮志,忽闻张才人打趣——
“昭仪英姿勃发,连妾身亦觉热血沸腾,昭仪巾帼不弱须眉,真不知这天下男儿,才品各俱,有哪一类才敢自荐为咱们齐巾帼良人。”
这话要说来颇为荒诞,因齐昭仪是天下皆知的后宫嫔妃,有谁还胆敢给皇帝陛下脑门上系一条青头巾?
只不过齐昭仪从未获宠之事,如今在宫闱之内也不算秘闻,再者现下并没有“外人”在侧——张才人自从畅游苑事件,至少表面上被皇后越发纳入羽翼,她又一贯言语轻挑,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算稀罕。
往常如婷而及齐嫔,也并不在意张才人的冒失,但这回显然太出格了些,婷而生怕齐嫔感觉难堪,便轻嗔灵药:“失言失言,还不掌嘴?”
哪知这回,竟然连柔洁也来打趣:“张才人确是失言,普天之下,除了圣上,还有谁敢恃配昭仪?又昭仪虽是巾帼英雄,圣上能征善战,难道还不能般配?”
婷而是被瞒在鼓里的,这段时间也正忧愁十一娘心中会怀郁结,听柔洁竟然公然打趣天子及齐嫔,立时看向十一娘。
十一娘却正注意齐昭仪。
潜邸时的酒醉事故,证明那时,齐嫔对贺烨绝无爱慕,反而怀有疏远之意,她若真未改心意,此时神色必定会显惊怔,然而十一娘却看见齐嫔先是面颊飞红,这才伸手去打柔洁:“仗着有殿下撑腰,竟敢拿我打趣,看我不罚你。”
十一娘心中已然洞明,笑看着齐嫔与柔洁当真打闹起来,好一阵才留意见婷而忧愁的目视,她伸过手去,没说话,轻轻一握而已。
连她都觉得贺烨虽为帝王,仍然值得许配终生,又怎会讷罕齐嫔会改变看法,从敬而远之,到这时的倾心爱慕呢?
要说来,贺烨才是齐昭仪,真真正正的救命恩人呢。
十一娘曾经听过一句话,颇为赞同,那便是“不记仇者,必然寡恩”,那么反过来说,知恩图报者,也极易会对恩人产生情愫。
贺烨不是生来便理当能为帝君者,但他如今成为帝君,说明更具智敢才识。
身居高位,又如此勇智,怎不获人倾心?
十一娘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从开始便从未想过争取帝王的一心一意。
贺烨也是幸运的,因为,世上还有这么多人,是赤诚相待于他。
所以就算没有我的专心,亦当不值终生遗憾。
帝后与君臣,贺烨,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就好。
第1315章 请君赴会
皇帝陛下最近不往蓬莱殿去,反而连心、耳、神都关注往这里,日日都要自言自语嘀咕几遍:“未知皇后在忙何事?”,江迂便只好心领神会地一趟趟跑去蓬莱殿打听,回来后也装作自言自语的嘀咕,好教陛下得知——皇后早膳用了什么,蓬莱殿的内厨今日准备了什么茶点,田埠楔上昼请了平安脉,等等这些琐碎。
陛下一般不会追问,仿佛江迂的自言自语和他全无相干,但这段时间对江大监的恩赏不断,显然陛下又极为认可大监的工作能力,江迂一边领着赏,一边悬着心,时时暗诽:帝后之间这场冷战,圣上早就撑不住打算高举白旗了,又分明一贯都会宽容皇后,偏偏这回,较着劲地死扛,有什么用?还不是在折磨自己罢了,蓬莱殿那位女主人也是,从前没发觉如此固执强硬呀,怎么这回,就是不肯放低身段主动求和呢?
江迂敢拍着胸脯担保,只要皇后愿意架好阶梯,皇帝就能迫不及待从台上一跃而下,阶梯什么的原无实用,皇帝需要的,只是皇后愿意架阶梯这一态度而已。
有时江迂甚至怀疑,皇后表面上无动于衷,实际仍然在意陛下“宠幸”端婕妤一事,可鉴于此事也算皇后自遗其咎,当然不好意思借题发挥使小性,所以才与陛下置气,以不闻不问的态度表达妒嫉之情,如果当真是这样,一定比阶梯还好使,保管陛下立马跑去蓬莱殿坦白从宽,表明自己仍然矢志不渝。
可据江迂打听的结果,皇后根本便没有心怀郁结的情态,饮食起居丝毫不受影响,处理各类事务也照样井井有条,甚至就连对待端婕妤,亦仍是宽厚和气,端婕妤因受帝嘱,当真向皇后要求陈设器具等等,皇后也不怪端婕妤骄横,答应得十分爽快,半点没有不满妒忌的迹象。
眼看着陛下因此郁怒攻心,越发热衷于“宠幸”端婕妤的计划,以求加大力度刺激皇后那颗麻木不仁的心,江迂又哪敢把他那其实连自己都无法确断的猜疑,用来劝诫圣上莫再胡闹,早早与皇后和好如初,他们这些奴婢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故而就算帝后之间的冷战看来甚有旷日持久的不良态势,但因冷战以来,皇帝陛下暗暗关心,其实也知道十一娘联同齐昭仪,打算推广击鞠这项活动一事,于是某日,江大监再次听见皇帝陛下自言自语般地嘀咕:“皇后令齐嫔在后宫组建击鞠队,利诱长公主参与对抗赛事,竟未获我允准,她们便自作主张操筹起来?”
江迂:……
分明是皇帝陛下自己交待皇后,后宫事务全凭皇后作主,不需上报圣允,齐嫔不过是聚集宫人,筹办女子之间的赛事,鸡毛蒜皮的琐碎事罢了,犯得着来报圣上允准?
江迂决定不搭腔,这回再不愿心领神会——要若自己跑去提醒皇后,此事陛下颇有怨言,原因是皇后未报陛下允准,皇后若来紫宸殿“道罪”,或许是件好事,要万一皇后干脆彻消计划,与陛下冷战到底,圣上搬起石头砸脚,他这运石头的还能跑得了一场迁怒?
好在是,没过多久,皇后这块坚冰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遣江怀来送邀帖,说宫里第一场女子击鞠赛,邀请了不少命妇贵女观战,也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大驾光临。
皇帝冷着脸:“事先不报我允准,这时才想起让我驾临,为她们壮大声势扩充场面了?”
江迂咳了两声,险些没把“见好就收”的提醒脱口而出,好在不需他的提醒,皇帝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仍装模作样:“江迂,看看那日我可有空闲,有无其余宴会。”
必须没有,就算有,也得先紧着皇后这边邀约呀。
江迂的禀报让皇帝陛下“老怀安慰”,故而待大明宫首场由宫女组成的毬队正式开赛这日,皇帝陛下欣然到场观战,自是与皇后共座一席,他目光一晃,留意见嘉程今日并未受到邀约的时候,心情越发愉快了,这是不是证明皇后到底还在意他的情意,终于开始拉拢他了?皇后这招手段也的确不露痕迹,表面上仍然贤良大度,今日这场“盛会”,却不让端婕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