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有毒:佞王请自重-第4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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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龙厉对她的好,自然心悦诚服,但两人的脾气对抗起来,宛若高手过招,轻易分不出胜负。
“我吃饱了。”秦长安站起身来,用丝帕擦了擦嘴,朝他微微一笑。“皇上若是还饿着,就趁热赶紧吃吧,若不饿了,就让人把饭菜撤掉,早些休息吧。”
“你去哪里?”不但不在乎他饿不饿,累不累,竟然还想离开营帐?
“我去监督皇上赏给陆统领,免得您一番好心,要他进补,免得他不领情,非要亲眼看着他把鹿血和鹿鞭汤喝下……您若是等的久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秦长安语速偏快,说完这一番话,一掀门帘,头也不回就走。
四周静谧,偌大一顶金色营帐里,龙厉被人抛下,只剩下一人,面对满桌子的饭菜,他自然胃口全无,盯着那早已消失人影的门帘,俊脸上的狠戾不减反增。
从主帐走到旁边几顶营帐,花不了太多时间,如今陆青铜是禁卫军统领,更是众人眼中皇帝面前的新贵,当然安排在最近的那一处空地上。
其他官员似乎也是疲累了,几乎无人站在外头,一顶顶营帐内的门帘全都放下,要么在里头用饭,要么就在里头小憩片刻。
秦长安走入帐内,陆青铜刚巧在发呆,他面前摆放着几盘菜,其中果然有一大盆鹿血,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鹿鞭汤。
见状,她不由地双耳发红,似乎因为丈夫的小人行径而感到愧疚,轻轻开了口。“二哥,喝不下就别喝了,我替你倒了去……就算他要责怪,也是我做的,跟你无关。”
陆青铜则挡住她伸过来的小手,黝黑刚毅的脸上,多了一丝很淡的笑意,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难以亲近。“我身为武夫,自然知晓这些都是上佳补品,皇上赐给我,旁人不知有多羡慕呢,岂能浪费?”
她抿了抿唇,那鹿鞭汤是御厨所做,闻上去倒是喷香,她没喝过这号东西,自然无法想象味道的好坏。
可是那一大碗新鲜鹿血,她却是明白个中滋味的,陆青铜大口大口喝着鹿血,墨黑浓眉毫无纠结,若不是鹿血殷红的颜色沾染上他下巴的短须,秦长安真要以为他是在豪饮美酒了。
确定没有在二哥脸上瞧见一分委屈和为难,她才稍稍放下心,正欲掏出随身携带的丝帕给他擦嘴,他却摆摆手,大马金刀地坐着,以衣袖擦了两下,就算作罢,已然很有武将之风,不拘一格。
她收回了丝帕,塞回怀里,往圆凳上一座,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青铜却径自开了口,脸色有些复杂。“没想过鹿血这滋味,是这样的……那些年,苦了你了。”
知道他是指她在靖王府当药人的时候,师父周奉严为她喂药,因为她年纪尚轻,龙厉病的又太凶,周奉严不得不采取最激进的办法,那几年,她当真喝了不少次鹿血。
她浅浅一笑,颇有些时过境迁的意味。“其实,二哥,鹿血的味道也不坏吧。”
显然没想过自家妹子会这么问,陆青铜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闷声道。“他对我还算客气,毕竟看在你的面子上,看来是真把你搁在心上了,爱屋及乌。我相信让人送这些东西来,也的确是出于好意。这一个多月来,我连番整治禁卫军的规矩,是有些疲乏,喝了这些补品,身体马上就能生龙活虎,挺好。”
她的笑容渐渐变淡,她无心为丈夫说话,但听到二哥想说那人并未坏到无可救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发酸。
“听说,你找到你的亲娘了?”
她猛地抬起眼,错愕地看向他,但眼底马上归于平静。“你知道了。”
“放心,我就是随口问问,过去那几年我整个人都不对劲,浑身的不甘和愤怒无处发泄,倒是朝你发了不少火气,连带着还在心里恨过你亲娘……”陆青铜的眸色深沉几许,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连带着那个奴字也好似皱了起来,声音紧绷。“我这幅德行,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就算皇上罚我喝一整年的鹿血,我也无话可说。”
“二哥,皇上替我找到我娘的时候,她双耳皆聋,喉咙也哑。”她顿了顿,将自己生母边君华的一生遭遇,巨细无遗地讲了个清楚。
陆青铜的那张脸,哪怕被晒得很黑,但还是有着极为精彩的风云变化,越是听到后面,他越是自惭形秽,恨不能去撞墙,把这颗没用的脑子也撞个稀碎,方能让自己不那么愚蠢。
他恨了那么多年的妇人,根本不是他脑子里胡诌出来的仰仗年轻貌美勾引自家老爷那等轻浮的女人形象,而是半辈子颠沛流离,孑然一身,若说可怜,长安的生母绝不会亚于他。
第五卷 傲视天下 020 美色勾人
“二哥,你真不用太内疚,当时你在陆家也只是听到一句关于我的出身,并不了解我娘亲,这世上坏人姻缘的女人不少,你自然会把我娘亲当成是妖魔鬼怪般警惕痛恨,更会为了大娘而义愤填膺。”她静静地说,眸子犹如被洗过般清新明澈:“今日我也早就嫁做人妇,若这般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身为正妻,我不能昧着良心说心里就能不起波澜。再者,至于爹跟我娘亲之间的事,我不敢说我的生母就没有一点过错,爹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点温暖,她遇到了,痴恋了,想着能在他身边留下来,甚至能用自己特别的身体冒险生下个孩子,为大娘续命……这样的想法,本就有错,可是,因为执念而一心想把虚弱病重的大娘强留在这个世上的爹,同样有错。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故事已经终结,若没有他们各自的纠结和执念,也不会有我的存在。”
沉默了一会儿,她释怀一笑。“近来,我娘的身体好多了,她能听到一些声音,也能说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如今她找到边家这个娘家,边家人对她这位姑奶奶可是十分敬重……我带她去祭拜过爹和大娘,她说过,死后要独葬,不愿干扰他们夫妻的清净……二哥,我娘亲的心结已经解了,你呢?”
陆青铜迟迟不发一语,只因为铁骨铮铮的汉子,哪怕年轻时候被董智伤害的遍体鳞伤的自己,也从未流过一滴眼泪,而眼下,他却红了双眼。
“这些,我都不知道……长安,谢谢你告诉我……。免得让我被那些愚蠢至极的恨意缠了一生……”
“想告诉你这些,至少这些是真相,倘若你知道真相之后,继续要恨着怨着,那也无妨。”她笑着耸肩,将手搭在陆青铜的肩膀上,感受到青色布料下的武夫身躯,硬的像块铁般。“说出来了,我轻松许多,如释重负。”
“当然,我也希望二哥早日释怀,毕竟,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我敬重爹,喜爱大娘,怜悯我的亲娘,这三人全都是我至亲的亲人,而大哥,你,我,我们也是一家人,是吗?”
面对那双璀璨逼人的眼瞳,陆青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羞愧和自责尽数将他包围,他将厚实双掌捂住脸面,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
秦长安想,当一个人痛苦至极的时候,势必是要一个人呆着的,于是,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帘子垂下的那一刹那,她好似听到里头传来男人讶异至极的哭声。
她并未要求二哥的原谅,他们这些当子女的,无从插足那些久远的故事里去,更不该代替任何人要求宽恕。
他们该做的,是立足当下,活的更好。
或许陆青铜的浓烈情绪,多多少少感染到她,在她走回主帐的那条路上,她故意放慢,抬起头,仰望星空,她竟然有种从未有过的轻盈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快飘在半空。
她的脚步,最终不曾直接走入龙厉的营帐内,而是拐了个弯,往前方一处小山坡走去。
当然有人发现了,是个没见过的侍卫,出来拦阻。
秦长安已然擅于抛出皇后威仪,淡淡睇着对方,正色道。“本宫只是随意走走,消消食。”
“可是,皇后娘娘身边无人保护,实在是——”年轻侍卫很是为难。
“谁说无人?本宫贴身大宫女见夜间清冷,折回去拿披风了,很快就会赶上来,至于她的武功,你们应该听说过……”秦长安不笑的时候,脸色冷凝,纵然不如龙厉那么阴邪狠毒,却也不显的太好说话。当主子的,若没有半点威信,岂不可笑?
她冷着脸,耐心解释,但却给侍卫一种再问下去皇后就要不耐烦拿他治罪的感觉。
“天黑了,娘娘还是别走得太远,这灯笼。,…。您还是带着吧。”年轻侍卫对付女主子的经验不足,毕竟皇后已经解释的这么巨细无遗,他再拦着,就是惹人厌烦了,但大晚上的,尊贵的皇后但凡出了点问题,他必然难辞其咎。
“好。”秦长安接过了灯笼,驻扎在草原上过一晚,除了营帐旁的篝火之外,别处自然是黑漆漆一片,侍卫的好心,她没道理拒绝。
前阵子刻在脑海里的两件事,已经有了眉目。
一个是江南的洪家,苏老爷子专门给她写了信,就为了让她想法子把在风雨中飘摇的洪家拉上一把,可是她总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因此,她让人去江南把洪家的底细查的水落石出。
这一查,果然不对劲。
之前洪家富得流油的时候,曾经是朝廷少数几个得到官府开矿令而名正言顺开采矿石的商贾,开了一座玉矿,可以追溯到太宗皇帝的那一代。如今,或许洪家已经不算排名靠前的巨富商贾,但一谈到采矿,洪家依旧榜上有名,据说洪家有一套寻找矿脉的独特方式,不外传,只传给自家的子孙,被传的十分玄妙。在几年前,据说又找到一处矿藏处,但后来却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洪家有人因为党派之争而获罪,龙厉上位的时候,自然是整治了一批立场不明又对朝廷没有多大价值的官员,新皇登基,振超纲,肃清余党。里头是否有一两个无辜的官员,还真管不了太多,这世上的大户之家,若有子弟在朝廷当官,尤其是身居要职的,势必要格外小心,一旦被朝政风暴牵扯进去,牵一发则动全身,那可不是玩笑。
如今洪家在风雨中飘摇,树倒猢狲散,仕途走不下去了,就连走商道都元气大伤,只因洪家为了把这个洪家子弟从牢里捞出来,花了不少银子,疏通关系。
人捞出来了,洪家的名声却不好听了,如今洪家无人在朝为官,地方上新上任的官员自然眼高于顶,不愿再跟看上去已经式微的洪家多打交道。而洪家想继续开矿,连地方上都不同意,又如何能从朝廷得到开矿令呢?
她写信给了苏老爷子,多余的话没说,只是问能否让洪家人来京城,她想单独见见。
不管其中还有多少内情,洪家的家道中落为何能让老爷子如此上心,她必须得知隐情,才能做出判断。
若洪家想要保住百年采矿人的名气,不想就这么消失,当然会派人上京。
另一个则是那个古里古怪的裴九,青天监的景老说此人资质上佳,但因为他的到来,青天监从国师手里传下来的宝物玄晶石破裂,至今找不到原因。
她派人去了裴九的老家,一个很小的村镇,距离京城有十来日的车程,昨日她得到手下的飞鸽传书,说是马上就要回来了,而且,的确打听到了关于裴九的消息。
心绪全然的放松下来,她将整个身子往后靠,挨着山坡上柔软的青草,淡淡合眼,思绪千丝万缕,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秦长安回头,眼看着龙厉就这么站在小坡的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身旁隔着的一盏灯笼上头,唇上缓缓勾起弧度,是了,这一片草地上就只有此处有细微光亮,可不就是给某人指路吗?
该不会落在他眼里,这也是小女人的小心机,颇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
“不是等着人给你送披风吗?”龙厉一开口,嗓音清清冷冷,一听还有怒气未消,嘴角的嘲弄若隐若现。
他当然知道她去了陆青铜那里,只不过,却不愿马上回来见他,反而独自一人在外游荡,现在已经入了夜,整个偌大草原上被夜色笼罩,除了山坡后面一块空地上扎了营帐之外,其他地方空无一人。
此话一出,就知道他已经跟那个年轻侍卫对质过,她不假思索地道。“别为难人家,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他哼了一声:“现在是要赶人吗?”
在心中徐徐叹了口气,她才站起身来,拉过他的手,龙厉抬了下眉,攸地放开她的手,狠狠笑了两声。
“皇后当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安危当一回事,一个人呆在荒郊野外,还能如此笃定心安。”
“做了万全准备,才能笃定心安。”秦长安浅浅一笑,对他晃动了下带着琥珀戒指的右手:“你送了这枚永生花戒指给我,这后头我藏了毒,小小一颗,足够毒倒百人,便是以备不时之需。”
俊脸上一层冷霜像是退了几分,但语气仍旧绷紧,他故意让宫廷匠人在戒指后面留了空处,约莫指甲大小,可以藏一颗药丸,至于这药丸是什么用处,全屏秦长安自己做主。
他的好意,不用开口,她早已心领神会。
这样的想法,多多少少安抚了他易怒的情绪,脸色依旧不算好看,但总算能平心静气继续听她开口说话。
“还有,我随身携带它,就算半路遇上刺客,撑上一段时间并不难。”她从中筒黑色靴子里抽出一柄金灿灿的物件,正是金刚锥,在掌心里转了个圈,昏黄光耀下的金刚锥,依旧令人移不开视线。
龙厉定定地凝视着她,身处后宫,身为皇后,她固然没太多机会用得着这把古怪兵器,但是金刚锥在她的手里,她用的实在熟稔,仿佛跟着她已有好些年头,仿佛她就是这一柄金刚锥的主人——
停!
他的思绪击出火花,理智让自己不再深想下去,目光划过秦长安那张明艳却又坚定的小脸,在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时候,她眼底的坚决和自信,让那双本就好看的眼,明亮的宛若天上的星子,十分惊艳。
新皇登基半年,哪怕龙奕是用太上皇的身份退位,不曾耗损多余的兵力,更不曾伤害无辜群众,但不见得就没有人伺机而动,试图把一切恢复原位。
春猎,搞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
他们两日后就要离开这片围场,此处方圆百里,鲜少有人家,说真的,秦长安多度觉得这里是动手的最佳地点。
因此,她才会把金刚锥从宫里带到此处,因为它能屈能伸,而她一身劲装,脚踏中筒靴子,金刚锥贴近小腿肚,藏在靴子里,长短正正好。
见他不说话,她轻轻耸肩,又把金刚锥放了回去。“我心里有数,当了这王朝皇后,势必要更加谨慎小心,刺客来袭,很寻常。”
虽然身边有一大批高手,但她也必须有自保的能力,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没在她脸上瞧见半分疲惫和厌烦,他的眸色转沉,在月光下重新打量她一回,她身着红色劲装,勾勒出女子纤细玲珑身躯,腰际故意放宽两寸,才能在众目睽睽下瞒住大家的眼睛。长发高高盘在头顶,一圈黄金链子绕过青丝,露出白皙脖颈,手上套着护腕,脚踏黑靴,英姿勃发,实在是很美。
骨子里的东西,就算一开始不曾呈现,也会随着时光的迁移,渐渐的露出水面。
红色,是他最常穿的颜色,张扬跋扈、特立独行,而如今,她却穿出了飒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