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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医妃有毒:佞王请自重-第4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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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敏亦是察觉到了什么,她一边低头翻阅菜单,一边随意说了句。“可惜这上面没有你最喜欢的豌豆黄。”

    那双杏仁般的眼睛里,瞬间绽放光芒,他发现大喜大悲,不过是一念之间,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他感怀不已。

    “是啊,豌豆黄是宫廷点心,在宫外当然吃不到。”他喊来小二,又点了好多菜,镇定自如。“不过,吃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你我能像今日这样坐在一桌吃饭,不用讲究什么君臣之分的破规矩,就算是粗茶淡饭又何妨?”

    诺敏没有阻拦他,她很清楚,七天之后,她就会再度消失,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个眨眼的瞬间,她都想保留更多的美好。

    眼下,他不是金雁王朝的开国皇帝,她亦不再是赫赫有名的金领女将军,就只是一对寻常的男女罢了。

    “果然还是热着的牛肉馅饼好吃。”诺敏撩起了黑色面纱的一角,毫无扭捏作态地咬了一大口,吃相不典雅高贵,但就是让裴九看的移不开视线。

    她就是这么简单纯粹,不讲究太多,不要锦衣玉食,一个香喷喷的牛肉馅饼就能填满她的胃口,当他活了一辈子,看到后妃那些表里不一的嘴脸之后,反而怀念诺敏的这一份纯真简单。

    跟诺敏在一起,毫无负担,无话不谈,感觉非常舒服,他误以为自己只是把她当姐姐,当兄弟,当成同袍,却忽略了感情的萌芽早就不知不觉地滋生了。

    “明天,我带你去京郊,那里有好几个地方,风景特别好,还有满山的红叶——”

    面对裴九的滔滔不绝,实在听不下去,诺敏夹了一口白斩鸡,直接塞到裴九的嘴里,没好气地说。“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要讲?”以前,怎么没发现赫连寻是个喋喋不休的啰嗦家伙?

    裴九衔着鸡肉,完全说不出话来,原来诺敏还是老样子,但是这样粗鲁的她,却显得好……可爱。

    吃完了饭,两人在客栈下榻,裴九很君子地点了两间房。

    毕竟,他不是一个贪婪无耻的下流登徒子,他想要证明,他为的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欲,而是真正的尊重和爱护。

    把诺敏送到房间门外,目送着她走了进去,但他还是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定定地站在门口,仿佛要把门上的砂纸看穿一个洞。

    “嘭”,就在下一刻,仿佛心有感应,双门被直接拉开,诺敏脱下了遮挡面貌的锥帽,直直地望向一脸诧异但是眼底却有着星星点点光芒的裴九。

    “看。”她冲他爽朗一笑,朝他伸出手来,手掌心里,却是两盒圆形的银色胭脂盒。

    “怎么回事?”裴九震惊之际,他明明看到她把胭脂盒丢了啊。

    “小把戏而已。我离开后,收留过一个变戏法的,闲着没事,跟他学了几手。无中生有,有变成无,全靠手上的假动作,只要手够快,就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即便你就在我面前。”诺敏摇头笑道,得意洋洋。“果然,骗到你了。”

    堂堂大将军,竟然在离开他之后,学了戏法?这一点,他当真不知。

    裴九哭笑不得,但看到她最终还是留下了自己送的胭脂盒,有一股甜味,从嘴里蔓延到心里。

    “寻。”诺敏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一分分敛去,太久了,她没有这么面对面地喊过他的名字,如此亲密。“这些胭脂水粉很漂亮……”

    “敏敏,你喜欢就好。”裴九的笑意有些勉强:“在我曾经拥有整个江山,整个天下的时候,当时本可以给你更多更好的,但如今,却只能送你两盒胭脂。”

    “那可不止呢,我身上一文钱都没带,接下来吃的喝的用的,全都要靠你了。不知道你在青天监当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半年的俸禄够不够我们吃喝玩乐七天?”

    裴九被她逗乐了,拍拍胸口,大言不惭。“固然不多,但是养你一年都够了。”

    但是,他们心知肚明,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只有七天。

    “好了,早点睡吧,明早我们离开,去京郊。”诺敏摇晃了下手里的胭脂盒,说完了,直接关上门,让还试图说些什么的裴九险些撞到自己的鼻子。

    他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往对面的房间走去,纵然他们再珍惜彼此拥有的时间,也无法不睡觉,不歇息,更何况,诺敏显然比他更加从容释怀。

    诺敏看着门外的身影,总算移动了,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边的椅子里,打开手心里的胭脂盒,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抹了一点在唇上。

    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复杂莫名,而她的嘴里则不时地喃喃自语。“傻子。”

    就在七天,他们从京城到京郊,看了深秋的红叶,漫山遍野的红,的确美的令人惊叹。

    两人各骑一头郡马,在京郊肆意驰骋,在森林中漫步,在草地上仰躺,看夕阳,看星空;听鸟语,听虫鸣;饿了,去酒楼去茶铺。

    他们之间的谈话很多,而且,诺敏发现裴九一天比一天啰嗦,他们谈的内容也跟过去截然不同,不是战争,不是国家,而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宛若一对寻常的情人。

    在无人的荒野,他们一起坐在树下,即便只是对视,也能燃起电光石火,当他们比试骑马,秋风吹起她帽檐下的黑纱,他看到那张依旧张扬的面孔,却早已不再是秦长安的五官。

    有时候,他们并不说话,两人相视一笑的时候,诺敏不难捕捉裴九双眼中流淌的情意。

    两人除了睡觉,一日三餐,每一个清晨晌午傍晚,全都在一起,但时间依旧点点滴滴地消失,最终,到了第七日的黄昏时分。

    他们在城门要关上的前半个时辰,进了城门,不远处,已经有人架着马车在等待,马车上正是皇室的徽记。

    她知道,天马上要黑了,而她,必须在这里,跟裴九分别。

    而这一次分别,便是永久。

第五卷 傲视天下 069 朝着心口,刺下去

    

    孙武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一点头。“皇上说了,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娘娘务必要回宫。”

    黑色面纱之后,传出诺敏清冷的音色。“明白。”干脆利落,没有异议,毫不拖泥带水。

    孙武的心中悚然一惊,明明还是皇后的声音,但此刻听来,却仿佛是另一个人发出来的一样。

    两人并肩走在行人很少的街巷上,华灯初上,京城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又成了另外一副景象。

    走了许久,诺敏第一个开口,她停下脚步,取下头上的锥帽,站在护城河边,转向他。“时辰差不多了,寻。”

    “敏敏,你真的决定了?”心里咯噔一声,裴九艰难地开口,嗓音哑的不像话。

    她沉默了半响,晚风吹乱她额头前的碎发,裴九忍不住伸出手去,只是落在半空,最终只是不曾触及她的发丝。

    他看得到不远处的侍卫,他们动也不动地站着,就为了监视他们的举动,是否跨过了那一道线。

    “当然,你没发现吗?今日我抹了你送的胭脂——”树影在她身上摇曳着,她看出裴九脸上无法掩饰的失望和落寞,心猛地被揪住,但此刻,她不容许自己优柔寡断,否则,她就成了不仁不义的混账王八蛋了。

    她朝着裴九走近几步,树上挂着的彩灯,能让他们把彼此在这一世的容貌看的更加清晰,纵然裴九已经不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少年英雄,他变得斯文白净,看似羸弱,但倒映到她双目中的男人轮廓,最终还是赫连寻的模样。

    此言一出,仿佛有一座火山,在压抑已久的心中,最终爆发开来,裴九再也顾不得远处探头探脑的侍卫,手再度伸到她的脸边,帮她把耳边垂下的发丝勾到耳后,动作很温柔。

    诺敏看着他,心跳同样在加快,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情愫跟她在上一辈子的那么不同,他们称不上是情人,更谈不上是夫妻,但是他们却比任何人更加了解彼此,他们分离了百年之久,她的身体早已消亡,唯有留下无形的意识,但她的心还是会像过去一样悸动和紧张。

    裴九深情款款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秦长安的五官,早已在光影的勾勒之中,渐渐有了微妙的改变,她的双颊抹着粉色的脂粉,唇上鲜红欲滴,比起这几日的素面朝天,多了几分女子的娇美。

    那是他所陌生的诺敏,是他从未见过的诺敏,那是……他思念了百年之久的女人啊。

    他忍不住红了眼。

    “很丑吗?是不是像猴子屁股?”诺敏见他一脸呆若木鸡,瞬间一脸烦恼,伸出手胡乱地抹去脸上的脂粉,却被裴九突然抓住了手。

    “敏敏,很好看,我只是看的移不开眼了。”裴九的嗓音里有着不小的波动,那双杏仁般狭长的双目,也不再跟前几天般波澜不惊。

    “这是老娘第一次涂成这幅鬼样子,就算要笑,也给老娘憋着!”某个大女人有些恼羞成怒,不愿承认听到心上人的赞美,也会有点害羞,因此,故意化身为母老虎,凶悍地吼人。

    裴九笑了,眼底的水雾渐渐散开,压低嗓音,轻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诺敏咽下淡淡的苦涩,过去,她的性子太直了,不懂得拐弯,但在她跑去跟赫连寻告白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要为这个男人多一点女人味,但最终,也只是想想而已。

    “啐,老娘只是想着再不用,也是浪费,不用白不用。”总是死鸭子嘴硬的,也不尽然都是男人,女人也是如此。

    “敏敏,不管你是何等模样,都是我心里唯一的那个英姿帅气的金领将军,你的模样也是深深刻在我心里,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都不会老,不会变。”

    这一番话,让诺敏猛地抬起眼,眼底的错愕激动,再也无法隐瞒,是啊,她死的时候才三十五岁,而赫连寻却活到六十六岁,她的视线在裴九的脸上长久地滑过,却依旧无法想象出那个草原王子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一幕。

    诺敏的心里,仿佛某一处正在被融化,她浅浅笑了,感动不已。“我喜欢的,其实,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初你答应我的求爱,我愿意过世间女子的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的反应就是那么单刀直入,不耍心机,喜欢便是喜欢。他送她胭脂水粉,她不会扭捏地追问那代表什么,因为他们都不再是那对早草原上追逐嬉闹的少男少女。

    大概因为这样,这一番话,就更加直戳裴九的软肋。

    “有些话,我留在最后,才跟你说。就是不想这七天我们郁郁寡欢,彼此心里不痛快——”诺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手掌心没有属于诺敏的厚茧,但却拥有她一贯的果断和力道。

    她深深地凝视着他,眼底有着浅浅水光,她感受到裴九的双手颤抖,她却愈发用力地紧握,环顾四周,感慨万千。“那个脸臭的不像话的小子是你曾孙啊,能看到一百多年后的金雁王朝,算起来,还是托你的福。国泰民安,这就是我所期待的盛世。”

    裴九紧紧抓着她的手指,兴许这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纵然龙厉知道后会废了他的双手,他也在所不惜。

    他的心愈发滚烫,心跳的越来越快,不受抑制,喉结上下滑动。“敏敏,我要跟你说……”

    诺敏朝他缓慢地摇头,双眼湿润一片。“这七天,你说的够多了,我听的耳朵都快出茧子了,最后,让我说吧。”

    再也无法拒绝,裴九只能心领神会地闭上嘴,静默不语,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扭曲。

    诺敏轻轻抱住他,将脸贴上他的胸膛,或许裴九的胸膛稍显单薄,不如赫连寻的那么坚硬厚实,但她能听到他真实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的很快。

    “赫连寻,我不恨你了。你为了再见我一面,做了这么多,纵然当年我恨过你,此刻也不该再有半点恨意。如果我们有缘,就约在下辈子吧,如果注定无缘,那就好聚好散。”

    裴九痛苦地闭了闭眼,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嗓音里的哽咽愈发明显。“敏敏,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寻,你明知道的。”诺敏很坚持。“我们已经因为一己私欲,介入了他们夫妻,其实,我们早就是两个死人了,而这里,也不是属于我们的人生。”

    他脸色一阵青白,后背涔涔冷汗。裴九吞不下喉咙里的口水,他的胸口莫名的泛疼,眼前她的面孔突然变得有些缥缈起来,好像让一颗巨石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或许我跟秦长安不只一点缘分,如你所说,她居然能用金刚锥,就决不会是一般女子。若是其他女人,绝不会让我霸占她的身躯,完成你我相见的心愿,毕竟,我们说到底不过是素不相识,未曾谋面……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仿佛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种感觉很玄妙。她可以穿过梦境,来到混沌彼岸,而我亦可以通过梦境,来到她神魂所在之处。说不定,即便我离开了她的身体,也不至于断了所有的牵连,更不至于抹去我的所有痕迹……”她抓紧裴九的衣裳,试图用最平静的语气,不疾不徐地说下去。

    “我走后,你还会活好些年,别为了我轻生。这七天是他们夫妻给我们的礼物,你若能一展长才,在他们旁边出一份力,就帮帮他们,让金雁王朝。”

    “敏敏,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我会继续活下去,连你的那一份,也一道活下去。等我死了,我就去找你,等我,好吗?”他的指尖愈发冰冷,但诺敏的手指却很温暖,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化解了他内心的凄凉。

    在这些话脱口而出的这瞬间,沉甸甸压在他胸口多年的挣扎、痛苦、两难与自我厌弃的感觉,突然奇异地消失地无影无踪。

    有形的一切都终将成为尘埃,她是将军,见惯了生死,当初的诺敏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残留在秦长安体内的一缕幽魂。但即便了解这一点,但仍旧是会遗憾,但是她清楚,有所遗憾是好的,没有那么尽善尽美,才是真实的人生。

    “我等你,寻。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诺敏笑着点点头,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她已经许多年不曾感受真实的温度,她记得裴九眼中看向她的深情,那曾经比烈日还要滚烫,让她一度忘记了,自己早该成为一具冰冷的骸骨,而此刻,却又万千情绪,在她的四肢百骸里窜动流淌。

    短短七天,她又重新燃烧了一次自己的热情,纵然还有些许遗憾,但她已经知足了。

    重新戴上锥帽,任由黑色面纱挡住自己的整张脸,她不曾在跟他说一句道别,或许没有道别,反而更好些。

    裴九咬紧牙根,目送着诺敏一个人走入漆黑的夜色之中,纵然别离的滋味令人难以忍受,但比起当年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听到诺敏被杀的噩耗而言,已经平和许多。他的身子紧绷,每一块骨头都硬的宛若石块,摩擦着这一具平凡的血肉,就在诺敏坐上那辆皇家马车的下一瞬,有一滴液体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愣了愣,低头看,这不是下雨了,而是……

    他的泪。

    没有诺敏的四十多年,他挺过来了,而如今,虽然还是一样的结果,但有了诺敏的那一句诺言,他对于将来的生活,不再觉得只有孤寂,反而有了更多的期待。

    当死亡不再是覆灭,不再是烟消云散,不再是孑然一身,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意义就大为不同。

    就让他期待,将来的某一日,某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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