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隐于宅-第4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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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少遇见储沂轩的时候，储沂轩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孩子，但那双漆黑如宝石般的眸子里却带着倔强，一种不肯屈服于命运的倔强。

　　　　千机老人告诉琅少，储沂轩不是病，而是中毒了，要想保住他的性命，就需要用这世上最为可怕的毒，才能驱散，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吧。而他能想到的最厉害的毒就是黑龙的血。于是，千机老人为琅少和储沂轩分别戴上了一枚银色面具，一个送到了千里之外的边陲，一个则是被强行留下来养病。

　　　　在千里之外的边陲，琅少就戴着面具，替储沂轩出生入死，多年的磨砺叫他的身上多了很多伤疤，大大小小，都是岁月留给他的痕迹。

　　　　这样交换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年，持续到储沂轩彻底痊愈，他们才被换了回去。

　　　　可正是因为那一次的交换，使得琅少再也没有机会做回他自己了，从此以后，他便一直把自己隐藏在银色面具下面，不管吃饭，还是睡觉，都要戴着。

　　　　“小桃花，如果不是那一次我受伤，失去了知觉，也一定不会叫你看我的真实的容貌的。”琅少认真地说，“这一张脸，连我自己都不敢面对，又怎么舍得用它来伤害你？”

　　　　如果说在听完方才的故事以后，谢小桃是震惊，那么现在在听完琅少说的那一番话后，留给她的则是心痛。她没有想过琅少竟然会为了他人付出了那么多。

　　　　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叫琅少一直戴着面具，面对自己。“琅少，我错了，现在你把面具摘下来吧。”说着，她伸出手，去摘琅少的面具，但对方却是把头偏到了一旁。

　　　　“戴了那么多年，都已经戴习惯了。”琅少很是随意地说，话语里却是夹杂着难以忽略的伤感，“更何况，我也挺喜欢戴着的，就算不戴这个，也总要弄个人皮面具来戴戴。”

　　　　谢小桃看着他，“你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抵抗不了毒瘴，为什么还要带我从这里走？”

　　　　“傻丫头，我说过，要带你离开。对你，我不想食言。”在说这话的时候，琅少的气息明显比之前要微弱许多。

　　　　“别说了，我来帮你治病。我是神医的弟子，一定可以医治好你的。”谢小桃再次抓起了琅少的手，却是被对方反握住了，紧紧的，她根本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

　　　　“不用，雾巫山的毒瘴无药可解，就叫我好好看着你。”

　　　　“我不信，一定会有解毒的办法。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医治好你的。到时候，你就不可以不用戴着面具生活了。我也不会再逼着你戴什么面具了，就算你与储沂烨有一样的脸又能如何？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谢小桃十分懊悔地说，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了眼泪，说着说着，她才想到自己从来都没有问过琅少的名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喊你名字，好不好？”

　　　　听见谢小桃能说出这样的话，琅少觉得很是欣慰，“叫我想一想……我真实的名字应该叫做储沂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睛里落了一层灰，“小桃花，你说缘分这种事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

　　　　“嗯？”

　　　　“你与阿轩第一次遇见，应该是那一次他用珠子把你从马下救下来的那一次吧？”琅少幽幽地说。

　　　　“是那一次吗？”谢小桃不由得开口问。想想大概就是那样吧，如果当时没有储沂轩的出手相救，她一定会被那匹发疯的马踩死。

　　　　“要是那个时候，出手救人的是我，你会不会放弃阿轩，选择我呢？”琅少天真地问，“小桃花，如果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阿轩，还是选择我呢？上一次，是阿轩救了你，而这一次，是我带着你离开雾巫山的。”

　　　　这一次，谢小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甚至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不会因为琅少的这一番话而产生动摇。这或许就是天定的姻缘吧。不管其他人对她再如何的好，她的心里始终都只有那个男人。

　　　　看见谢小桃的反应，琅少就明白了她的选择，心情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他应该早就清楚这样的结果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上一问，哪怕等待他的只是自取其辱。

　　　　“哇——”

　　　　又是一口鲜血从琅少的口中喷涌而出。

　　　　谢小桃立刻回过了神儿，“琅少，你快坐好，我这就帮你瞧病。你也别任性了，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咱们再说。”

　　　　“小桃花，我觉得我的时间不多了，叫我好好看着你，把你永远记在心里。”琅少艰难地抬起手，擦掉了谢小桃脸上的泪痕，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会弄疼她似的。

　　　　琅少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谢小桃，眼里、心里也始终都是她一个人。过了良久，他才道：“一会儿，你出了山洞，向前走，不要回头，直到看见太阳，就沿着太阳的方向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的。我能陪你走得路不多了，大概也就只能送到这里了，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小桃花，答应我好吗？”

　　　　谢小桃却是摇头，“不，我们要一起走，谁都不可以留在这里。”

　　　　“那我先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们就一起走。”琅少苍白着一张脸道，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谢小桃不觉瞪大了眼睛，伸出手，颤巍巍地移向了对方的鼻子下面，已经没有了呼吸，豆大的泪珠一下子从眼眶里蹦了出来，“琅少！不，阿琰！”

　　　　洞外，山风呼啸，好像是在代替琅少在说：“小桃花，我能绘制千万张脸，却绘不出令你倾心的那一张，如果当日救你的人是我，而不是阿轩，你我的命运会不会改写？谢小桃，你的命是我给的，你记住，我要你幸福！”


785无法偿还

　　　　“叫我想一想……我真实的名字应该叫做储沂琰。”

　　　　“我能陪你走得路不多了，大概也就只能送到这里了，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小桃花，答应我好吗？”

　　　　……

　　　　太阳透过稀薄的雾霭渐渐露出了真颜，谢小桃独自一个人穿行在那一片诡异的深林，心里想着的却都是琅少在临死前所说的话。

　　　　我记住了，你叫储沂琰，是大越皇室不为人知的皇子。阿琰，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而且会活得很幸福。

　　　　谢小桃是这样在心里对琅少做出承诺的，只是真的要做起来，并没有说得那么容易。

　　　　不管如何，谢小桃都会努力活下去，否则就辜负了琅少为了她而丢掉的性命。

　　　　按照琅少的指示，从离开山洞以后，谢小桃便一直朝着前面走，直到看见了太阳，就像夸父追日一般地跟着太阳走，渐渐的，总算是走出了那一片被雾霭包围的雾巫山脉。

　　　　或许是走得有些急了，谢小桃的肚子竟然是不争气地痛了起来。她紧紧咬着下唇，却是不肯放弃的继续向前挪动着步子。好在，她所经过的地方并没有看见大越的士兵。她想，就连雾巫山的子民恐怕也鲜少有人清楚，还有这么一条路是可以离开的。

　　　　肚子越来越痛了，痛得谢小桃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细密的汗珠便从谢小桃的额头上冒了出来，她紧紧皱着眉头，原本粉嫩的唇瓣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颜色。

　　　　宝宝，你再挺一会儿，等娘亲离开这里了，咱们就安全了。我不能死，你也不能有任何闪失。宝宝，乖一点儿好不好？

　　　　谢小桃默默对着腹中的胎儿道，希望小家伙能在听见她的话以后，稍微安静一些，就一些而已，只要可以支撑她成功走过眼前的山路。

　　　　奈何，腹中的胎儿却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安静，谢小桃终归是抵挡不住疼痛，沿着粗糙的树干，滑落到了地上。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很想站起来，可浑身上下根本使不出半点儿力气来。

　　　　难道真的要葬送在这个鬼地方了吗？不，不可以，我答应过阿琰，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以这么快就食言了呢？

　　　　谢小桃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边喘息，一边尝试着叫自己站起来，但一连试了很多次都是没有办法做到。

　　　　就在谢小桃感到绝望之际，前面却是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接着，便是听见了一声欢喜的声音。

　　　　“小姐！小姐！”声音由远而近，只不过片刻的光景，那人就已经来到了谢小桃的面前，是连翘。因为太过欢喜的缘故，她竟然是不顾主仆尊卑，一把抱住了谢小桃，喜极而泣，“小姐，太好了，奴婢终于找到您了。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奴婢找您找的好辛苦！”

　　　　谢小桃的喘息变得越来越粗重了，只觉得力气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离，渐渐的，她竟然是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救……救我……”

　　　　连翘这才注意到谢小桃的反常，刚想询问对方到底是怎么了，奈何却是晚了一步。

　　　　在断断续续说出那三个字后，谢小桃便是因为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小姐……”连翘被吓了一跳，赶忙用手试了试谢小桃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便是松了一口气。她握住了谢小桃的脉门，经过诊治，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小姐，别怕，奴婢这就带您离开这里。”说着，打横将那陷入昏迷中的人儿抱了起来，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走了起来。

　　　　……

　　　　“小桃花，你醒醒……”

　　　　“谁？谁在叫我……”

　　　　“小桃花，是我啊。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吗？”

　　　　“是琅少？不，是阿琰？”

　　　　“是我。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吗？”

　　　　“记得，当然记得。我答应过你，要好好活下去。可我真的好累，累到根本走不动了。阿琰，我可以跟你一起离开吗？”

　　　　“不，当然不可以！你的命是我给你的，我没有允许你死，你就不可以死！”朦胧中，琅少的声音是那样的凶，听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是啊，我的命是你给的。可你就没有想过，今后我要怎么活下去？我已经欠了你那么多了，多到根本偿还不清啊。”谢小桃满是委屈地说。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欠人人情，偏偏在琅少那里是一再的拖欠，积累到了最后才发现哪怕是用命抵命，也是无法偿还清的。

　　　　“就算不是为了我，也总该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吧？”琅少换了个方式继续劝说。

　　　　“孩子？对，我的孩子……”谢小桃适才想到了什么。这个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娘亲，我是阿芜啊，你不要我了吗？娘亲要是死了，阿芜该怎么办？”虽然谢小桃明白她的孩子是不可能会说话的，但还是固执地相信说出这一番话的就是她腹中的宝宝。

　　　　“没……没有……”

　　　　“娘亲分明是想死！娘亲分明是不想要阿芜了，那阿芜也不要娘亲了！”

　　　　“孩子，我没有……”

　　　　……

　　　　“孩子，我的孩子！”谢小桃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滴湿湿的汗珠沿着她的额头流入了眼睛里，刺得她不觉闭上了眼睛。她只是随便揉了两下，便是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小腹，“孩子，我的孩子！”

　　　　“小姐放心，你的孩子没有事，孩子还在。”这个时候，连翘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微微一笑，笑得是那样的美好。

　　　　惶恐谢小桃会不相信，连翘便是抓起谢小桃冰凉的小手，摸向对方的小腹，“不信您摸摸看，他真的还在的。”

　　　　隔着厚实的棉被，谢小桃也终于是感受到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瞬间放下心来。经过这一段时间，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知道里面正有一个孩子在一点一点的长大，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失去。

　　　　紊乱的心绪渐渐恢复了平静，谢小桃适才想到了什么，看着突然出现的连翘，有些惊讶地问：“连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我们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

　　　　“小姐放心，咱们现在在马车里。方才奴婢经过山脚下的时候，正好看见您了。当时，您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陷入了昏迷。”连翘慢慢解释着，“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您只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就不会再有任何事情了。”说着，她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药丸，放到了谢小桃的手中，“小姐，先把这药吃了，对您的身子有好处。”

　　　　谢小桃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腹中的胎儿，便是乖乖吃了下去。她看着连翘，很想把刚刚的问题再问一遍，“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对，之前奴婢是被关起来了，但那小小的地牢又怎么可能困得住奴婢呢？”连翘笑着说，说话间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了。

　　　　“什么意思？”谢小桃没有听懂。

　　　　连翘却是把手心递到了谢小桃的面前，上面布着大大小小的茧子，“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可以看出来这些茧子并不是常年做粗活所致。”

　　　　“你会武功？”谢小桃明知故问。

　　　　连翘点了点头，“当日奴婢摆脱了侍卫的把手，成功从牢房里逃了出来，本来是想找机会把小姐救出来的，奈何一直不知道小姐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后来，奴婢便听说小姐跑了，于是就沿着你们逃跑的方向追了过来。”

　　　　可追了一路，连翘都是没有能够找到谢小桃和琅少的踪影。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雾巫山脚下。

　　　　连翘猜想可能谢小桃是被带到了山上去，“这几个月来，奴婢一直都在山下徘徊，想要找到上山的法子，但每一次都被雾气所阻。这里的大雾乃毒气所聚，外面还好，可到了里面，奴婢就抵抗不住了。”

　　　　这一点，谢小桃并不否认，就是因为有这么一片大雾的存在，才使得雾巫山一直都不被外人所发现，在世人的眼中，它只是一片神秘的领域。

　　　　“奴婢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小姐了，不想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叫奴婢找到您了。”说到这里，连翘就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上苍了，叫她能够如此顺利找到谢小桃，特别是想到刚才，若不是她的及时出现，谁都不敢保证等待谢小桃的会是什么，要知道昏倒在荒郊野外，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谢小桃静静地听着连翘讲完前因后果，心思却是比刚刚变得越来越沉重了。她没有想过，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小女孩，竟然是一个常年习武的。

　　　　谢小桃并不清楚，这些年来连翘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欺骗不觉叫谢小桃警惕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做我的奴婢？”


786前往苍鹜

　　　　谢小桃可不相信一个习武之人会因为走投无路而跑到侍郎府做她的奴婢，甘愿受府上那些小姐们的窝囊气，甚至还在她被贬到戚川时，不惜千里迢迢，跑过去，忠心追随！

　　　　可这些年来接触下来，谢小桃并不认为连翘出现在她身边是别有所图，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连翘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听见谢小桃这样问了，连翘却是不觉得慌张，似乎早就料想到了对方会这样问了。

　　　　连翘微微一笑，向着谢小桃回答道：“小姐，若是奴婢说，奴婢是您师父派来保护您的，您会相信吗？”

　　　　“我师父？”谢小桃几乎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您师父，就是净空师太。”连翘认真地点着头，眼底不见一丝戏谑的味道。

　　　　“她不是已经云游去了吗？”谢小桃不解。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净空师太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