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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御繁华[出版]-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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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好几次晚上,皇帝起身去看他睡得是否安稳,阿恒口中嘟嚷的却是“娘亲”。
    江载初心下微微一酸,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未想他竟醒了。
    阿恒迷迷糊糊看了江载初一眼,轻声喊了句“阿爹”。
    “这些天,会不会觉得阿爹待你太严厉了?”江载初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角。
    “不会啊。娘亲自小都这样对我呢。”阿恒蹬了蹬腿,“可我不怕娘亲,我知道她心里可疼我呢。”
    “你娘亲自小这样对你?”
    “有时比阿爹还凶……”阿恒翻了身,又睡去了。
    江载初却靠在孩子的床边,心中五味杂陈。
    所谓严父慈母,他自然是见过韩维桑以前惯着阿庄的样子。直到世事大变,她意识到阿庄总有一日必得独当一面,才渐渐对他严厉起来。
    可是如今对这唯一的儿子,韩维桑竟也能狠下心……可见她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迟早要将他送回到自己身边。
    “可你自己呢?”江载初揉了揉额角,苦笑着站起来,负手在身后,望向窗外。
    花窗外的白梅早已结下数串花蕾,淡淡幽香飘来,他忽然想到,这一生,看似是他君临天下,可原来,是她事事走在他之前,甚至从不给他回旋的余地。
    “维桑……”他喃喃道,“你真的就这样把儿子扔给我,再不出现了吗?”

    永维五年的上元节,帝国己经经过了五年的休养生息,轻徭薄陚,民力得到极大缓解;而匈奴经此一战,冒顿可汗在出关后病逝,部族内部四分五裂,再也无力在边界挑起战争。左屠耆王冒曼在内斗中被族人所杀,因新任可汗欲要和洛朝修好,将周景华送回了洛朝。只是在回国途中,周景华因忧思过重,暴毙而亡,倒是省了一番被千刀万剐的痛楚。
    边界安宁,四海升平。
    皇城外的朱雀大道,宽敞本可以容十二匹马并肩疾驰,此刻却熙熙摟攘挤满了人。
    江载初敕令,取消这一晚宵禁,小贩们在大道两边便摆起小摊,贩卖各式首饰、面具或是吃食,有些精巧的玩意儿甚至不远千里来自关外,写着灯谜的灯笼一连串地展开,将人们的脸颊衬得容色温暖。
    “看,看!陛下来了!”
    人群忽然涌动起来。
    按照往年的惯例,江载初皆会在朝阳门上观赏一年一度的烟火盛会,与民同乐。
    城门足足高有数十丈,仰头望上去,其实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罢了。可人们还是一个个努力仰起头,去寻找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况且,今年与往时不同的是,储君也将出现在城门上,第一次接见臣民。
    江载初倾身向臣民们挥了挥手,顿时朱雀大道上便如惊雷一般,响起了“吾皇万岁”的呼喊声。
    更有眼尖的看到皇帝臂弯里还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孩子,那自然是储君了,只可惜也只能远远看见而已。
    忽然之间,远处轰的一声,皇城似乎静默了一瞬,旋即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深蓝色的天空被画下,却又巧妙地婉转而起,如同牡丹一般瑰丽!
    “开始了!”
    所有人的目光终于从城楼上移开,望向远方,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城楼之上,朔风更烈。
    江载初肩上披着厚厚的白狐裘,手中抱着阿恒,微微眯着凤眸,亦望向那烟花绽放处。
    他的身旁,是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郎,瘦瘦的身子上穿着黑色大氅,见到极精彩的烟花,也偶尔轻轻击掌。
    “姑父,我幼时在锦州城,似乎也见过烟花。只是,不如此处的盛大绚烂。”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微凉。
    江载初抿唇笑了笑,“你姑母曾经约我上元节去看锦州的烟花……”
    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韩东澜不由得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对父亲少有印象,自七岁时被姑父带在身边,便视他如父。在他心中,宁王也好,皇帝也罢,都只是他的姑父,深于谋略,勇于战场,是个无所不能的人物。
    可他也知道,唯有提起姑姑,这个泰山崩于前不会变色的帝王,方才会短暂露出这般黯然之色。
    果然,片刻后,江载初己经面容平静,笑道:“韩东澜,将来你真正成了君侯便会知道,再绚烂的烟火,也不及民生安稳,会令人觉得真正喜乐。”
    “侄儿记下了。”
    他们低声交谈时,帝国的储君正看着这漫天烟花,不敢眨一眨眼睛,生怕漏掉最精彩的一幕。
    趁着一个间隙,阿恒转过头,认真地同皇帝道:“阿爹,我想和娘亲一道看烟花,你什么时候能把她找回来?”
    这般的童言无忌,韩东澜想要阻止表弟也已来不及,他只得抬眼,小心望了一眼皇帝。
    江载初安静地抬起头,月光与烟花交杂着,明灭不定的光在他俊美的侧脸上留下闪烁的痕迹。他淡淡望向远方,却和普通人一样,带了些惆伥。
    良久,江载初笑道:“三个月后我将她寻来,那时正是春日,咱们一起去踏春,好吗?”
    阿恒笑着拍起了手,
    韩东澜略带疑问地望向姑父,却见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心下顿时明了,那只是姑父想要安慰表弟罢了。

    在城楼之下,所有人仰着脖子,为一朵朵绽开的烟花欢呼的时候,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城墙之下,安静地看着朝阳门上隐约的身影,一瞬不瞬。
    她兜着风帽,双手亦笼在裘衣中,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
    周围的喧哗声被阻隔在外,风帽柔软的绒毛间,她的脸隐隐透出白玉般的色泽,鼻尖微翘,嘴角的笑意柔和如同此刻皎然的月光。
    丈夫,儿子,侄儿……
    或许一年之中,也只有此刻,她才能见到最亲的人吧。
    他们就在那里,她知道他们都很好。
    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深,终于低下了头,正欲离开,忽被身边看烟花的人撞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起头,却见到是个寻常人家的少女,因被人群推搡了一下,便跌在她身上。那少女正欲道歉,却瞥见风帽下这女子一瞬容华,蓦然怔住。
    待到回过神来,那道身影己经消失在人海中了。

    上元节过后,宫廷内外却为了一件事担忧不已——好不容易皇帝有了储君,小太子却偏偏在上元节赏烟花时着了凉。
    本以为是普通不过的伤风,太子虽年幼,身子却好,多吃几服药便能痊愈。未想到这病却越来越凶险,连治了十几日,反反复复的总是不见好。一月过后,竟转为沉疴,储君日日躺在床上昏睡,牙关紧闭,连一滴药都灌不进去。
    江载初日日守在病床前,十余日不曾上早朝,更是一连罢黜了五名御医,储君却始终不得好转。
    所谓病急乱投医,各地开始不断遣送珍稀药物和所谓名医入京,甚至不乏所谓“秘术”,却无法让这个幼小的身躯再获得新生的力量。
    宫闱深处,烧得满脸通红的孩子勉力睁开眼睛,似是在找寻什么,最终却归于失望,喃喃说了句“娘亲”便又昏睡过去。
    江载初陪了他一天,终于慢慢站起:“命钦天监选一个吉日,朕去天坛祭天,祈求上天怜佑吾儿平安。”
    “陛下,有关殿下的病……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江载初眼中布满血丝,声音亦是哑涩:“朕连秘术都信了,还有什么不当讲?”
    “京城外有个盲人,算命很是灵验,昨日臣遣人去算了一卦……那人说,说是殿下命格与这紫宸殿不合……若是能送出静养,当能疫愈。”
    江载初仔细想了想,不由道:“宫外的数处别苑,那人可说哪个方位与太子合宜?”
    “城西的天揽阁最为合宜。”
    江载初嘴角带了一丝苦笑,长叹了口气:“也罢,命人将天揽阁收拾出来,明日便送太子过去。”
    城西的天揽阁是皇家别院,每年中秋,皇家皆爱在此登高阁赏明月,往常却是没人住的。因要移为储君养病之所,顿时喧闹了许多。
    储君在第二日便悄无声息地被送出宫。
    江载初亲自抱着他,心急如焚,送至阁楼内,又是无眠无休地照看了一夜。
    钦天监选的吉日是三月二十四,皇帝因要提早斋戒沐浴,便早早离开了天揽阁。
    此处的守卫虽不比大内,却也极为森严。
    入了夜,储君所在的暖阁内门窗紧闭,虽是初春,天气已不再严寒,却依然烧着暖炉,弥散淡淡一股药香。
    侍女静静守在一旁,忽然宫中李女官走到门口,悄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她是宫内品级最高的女官,侍女们闻言忙退了出去。
    待到她们走后,女官带着随从进了屋内,那随从急步走向床边,低头望向的孩子,却见他满脸通红,用力闭着眼睛,几乎要将长长的睫毛夹断了。
    她心中一痛,伸手探向孩子的额头,低声唤他:“阿恒……”
    阿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恍惚间见到了娘亲,犹自不敢相信,摇头道:“是娘亲?”
    “是我。”韩维桑扮作了极不起眼的宫女,想尽了办法方才进来。
    如今见到了儿子这副样子,既后悔不该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却又怨恨江载初不曾好好照顾他,只恨自己不能分担去孩子身上的痛苦。
    “娘亲,我好难受……”阿恒轻声道,“好难受……”
    韩维桑一开始得知孩子生病,还以为是江载初想了法子,总归是要骗自己出现。未想到阿恒这一病便足足病了一个多月,几乎惊动了整个帝国。她想方设法找人去询问了好几名御医,又苦心安排民间良医入宫,得到的消息确凿无误——太子真正是病重了。
    她赶回京城,得知江载初在祭天的前一晚要离开此处,便想了法子来探视孩子。
    “阿恒,娘亲在这里。”她心中焦灼,“如何难受了?”
    “就是……就是……”阿恒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踢开了被子,大口喘着气道,“热得难受!”
    “你——”韩维桑一时不曾反应过来,还要替他盖上被子。
    “娘亲,我装病也装得很难受!”阿恒跳起来,哈哈大笑,顺势抱住了她的脖子,“娘亲你终于回来了!阿爹没骗我!你回来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韩维桑一颗心倏然间漏跳了一拍。
    “阿爹,你看,娘亲回来了!”阿恒的声音欢天喜地。
    韩维桑轻缓地掰开儿子的手臂,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江载初就站在那里。
    她眼中蓦然泛起水光,便看不清他的五官与表情,只能一步步走过去,微颤着伸出手去,用指尖描摹那在时光长河中变得越发清晰的眉眼。
    手指刚刚触到他的脸颊,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就放在自己脸颊边,用力握着,双眸深邃,仿佛要将她吸纳到无底的漩涡中去。
    “韩维桑,你怎么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江载初一字一句地说。
    明明是想做出威严的恐吓的样子,如同五年前在青州府一样,可他知道自己克制不了嘴角的笑意,因那是从心底泛起的喜悦,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怕这世上,再没一种情感,能强烈如此。
    她被他握住了手,滚烫的泪落下来,烫得要灼伤他的手背。
    可她只是扬了扬眉,声音清泠,又带着哽咽:“这些年,你好吗?”
    江载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薄唇贴着她的耳侧,闭上了眼睛:“承君深意无以报……韩维桑,你负我整整八年。”
    她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勉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此刻他不再是冷酷的帝王,只是和妻子久别重逢的丈夫,他轻柔至极地拍着她的背:
    “望君此生御繁华……维桑,你可知道……你在何处,那处便是我的繁华。”

番外 温柔
  帝国的储君略略有些不开心。
  娘亲已经找回来了,可是他却没见上几面,第二日便被送回了皇宫内,又过上了背书习武的老日子。
  表兄倒是傍晚才回来的,兄弟俩一道用的晚膳,他看看表兄微肿的眼睛,好奇道:“阿庄哥哥,你哭过了吗?”
  俊秀的少年还有些不好意思,掩饰般擦了擦眼睛:“没有,沙子吹进了眼睛。”
  “见到我娘亲了吗?”
  “见到了。”韩东澜沉默了片刻,“姑姑……终于回来了。”
  “你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姑父说姑姑一路赶来累了,就让人送我回来了。”
  “……阿爹还在那里?”
  “嗯。”
  阿爹居然还在那里!
  阿恒委屈得有点想哭!
  昨日是谁一本正经地教育自己,说是作为国之储君,不可一日荒废学业。到头来呢,他一国君主都没回来。而辛苦装病的分明是自己,被热得半死的也是自己,他却不能多和娘亲多待一会儿呢?
  此刻在天揽阁,江载初陪韩维桑用了晚膳,心情甚好,携了她的手道:“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可好?”
  韩维桑默默看了他几眼:“你今日不走了吗?”
  “自然不走了。”他神清气爽,理所当然道,“要去哪里?”
  白日里终于见到数年未见的侄子,见他如今俊秀挺拔的眉眼,她这个姑姑,只觉得说不出的高兴。
  只是江载初早早地将他送走了。
  至于儿子,今日压根没送过来。
  “可……阿恒和阿庄,他们……”韩维桑略有些踌躇。
  “他们每日在宫中都有许多功课要做。”江载初轻描淡写,“天子侯爵,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的。”
  “可我……着实想他们。”
  韩维桑的声音轻轻柔柔,又低着头,皇帝便瞧不见她的脸色,心中蓦然想到一件事,声音有些沉沉。
  “若只是一个我,这辈子,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再见我?”
  初春的夜晚,天气凉凉的,又仿佛带些微甜,韩维桑知他心中的郁结,想了想,反手与他十指交扣,轻声道:“那时我中了你那一箭,一时闭了气,他们就以为我死了,将我抛在了那里,是顾飞找到了我。我那时还醒着,求他带我离开……我怕自己死在你面前,若是那样,你不知道该多难过。”
  江载初停下了步子,涩然一笑。
  “这一生,我在你面前出现,又离开,反反复复那么多次,我若是你,也早已放弃了。”她缓缓将头靠在他胸口,听到那颗跳动得平稳有力的心,低声道,“多谢你一直这样坚持,一直不曾放弃我。”
  他伸手将他拦在怀里,恍惚间想起前尘往事,忽然觉得能有静静相拥的这一刻,真正如同奇迹,他和她,竟也这样走过来了。
  “后来他们告诉我,我已经有了阿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缘故,身子也好的快了。那时你已称帝,我心中想着,天下女子千千万万,如今你万人之上,总能找到合适之人……”
  “所以你就躲着,原本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让我知道你们母子还活着吗?”
  她自他怀中仰起头,讨好地蹭了蹭:“这几年过去,却一直没听说皇帝立后纳妃。”她眼睛晶晶亮,“我猜,是你的倔脾气又犯了。”
  江载初低头在她眉心轻轻一吻,皎皎月色落在两人身上,凉凉似水:“当日我一箭射你胸口,往后的每一日,我都在这样的梦中惊醒……你要我怎样去接受枕边睡着旁的女人?再说,我也曾答应过你,从今往后,再不会有别人。”
  “那时你自说自话时许下的诺言,我都已忘了。”韩维桑低低笑了声,却被他一把攫住下颌,抬了起来。
  “维桑,每一次,我向你许下的承诺,心中都是当做一等一重要的事!”江载初有些恼怒,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猛然间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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