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冷艳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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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继续说,“万一以后我们吵架分手了呢,两个人偷偷尴尬,好过一家子人一起尴尬吧?”
艾德闻没听见她声音似的,眼帘沉敛着,下巴线条微动着,很不开心。
陆嘉洛不可能再像以前,因为惹怒他而得意,简直是报应,她尽量让语气显得难过的说着,“我知道,你不认同我的做法……”
她保证,“但是我不会为了这个跟你分手。”
艾德闻好不容易出声,“你前面说我们可能会分手,后面又说不会跟我分手。”
陆嘉洛理直气壮的反问,“法律规定我不可以这样说吗?”
他撇开脸,懒得搭理她。
她态度专横的说,“所以我不跟家里说,你也不许说,要不然……”
“我就哭。”
艾德闻叹着气,头转向更旁边,“不想和你说话了。”
陆嘉洛又瞬间软下来,“虽然我是你的堂姐,可也是你的女朋友呀,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
艾德闻转回来瞧着她,声音隐隐有一种恼怒的成分,“还要我怎么让着你?”
“就算你跟艾米他们说了,又怎样,他们能给你颁奖是吗?肥水不流外人田奖?”
他在气恼中被逗笑,很无奈的说着,“我只是感觉,你不太愿意承认我们的关系。”
她睁圆眼睛,“哪有不承认,除了家人,我和所有人都说你是我男朋友啊。”
“……我想想吧。”
电车到站。
陆嘉洛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关上外面的灯。
等到阳台里抽烟的男生转过身来,就用口型对他说,去洗澡。
他带着自己宽阔单薄的肩膀走进来,她退后一步,小腿已经抵到床架,烟草的气息从面前掠过,扰乱着心绪。
一时分不清,他到底风华正茂的男生,还是男人。
早上九点起床,她保持着惺忪睡眼趴在餐台上,就像每个暑假里一样,听到哗哗流水声停止,与他擦肩的,挤进卫生间洗漱。
用他的杯子喝水,借他的T恤当睡衣,省得多洗一件衣服。用银色叉子切下一块昨夜从甜品店买回来的,巧克力蛋糕,送进她自己嘴里。
艾德闻找到自己的杯子,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亲掉她嘴唇上的蛋糕糖霜。
她严肃的说,“你不能再亲我了。”
他停下动作,轻轻扬眉。
“因为接下来,你不亲我的两个月,我会很想你的。”
艾德闻从来就不顺她的意,抬起她的下巴,吻她和苦可可的气味。
一个真正的吻,她想往后躲,他跟上来,躲不掉了。
甜吗?倒不是,温润而热,屏息再呼吸,既然忽略对方舌头的味道,又是什么让他们不断的接壤和交换,沉迷其中,直到他感觉胸膛里有股往上窜的燥。
只是分开嘴唇,艾德闻的气息还是离她很近很近,掌心贴着她的脸,指腹揉着她的皮肤,明明他自己充满感情与欲/望的眼睛让人着迷,却说着,“你眼睛很漂亮。”
她笑,“还用你说。”
走在前往巴士站的路上,陆嘉洛才想起拍几张到此一游的街景,艾德闻拖着她的行李箱。
遇到马拉松长跑赛,她把相机调成录像模式。
十字路口,一身运动服装的女生,将从他们面前跑过,脚踝一软险些跌倒,艾德闻反应迅速地扶住她,还问了句,没事吧。
陆嘉洛从手机的录像画面里抬眼。
艾德闻扶起的女生耳朵通红,害羞的向他连声道谢,跑不远,不禁回头张望他。
他太有绅士风度,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周围出现这样的男生,她也想要接近他,希望他能在球赛中场休息的时候,接走她递来的矿泉水。
更担心,年轻人血气方刚把持不住。
艾德闻看着她,“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忧愁。”她据实以答。
他们坐上开往机场的利木津巴士。
陆嘉洛抢走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和他商量着,“你们学校女生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能旁观吗,也给其他单身男同学一点表现的机会。”
艾德闻摇头,“我没有那么乐于助人。”
“这就好,要是以后你一不留神帮了谁的忙,时间太晚送谁回家之类的,都要跟我报备……”
陆嘉洛自己顿住,又摆起手,“不不不,还是不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告诉我。”
“我会气疯的。”她说。
艾德闻居然说,“管好你自己吧。”
陆嘉洛一愣,将他的胳膊扔回他自己身上。
他接着说,“我有点信不过你。”
“信不过我什么?”
“就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嘉洛往椅背里一靠,头扭向窗外,说着,“人都还没犯罪,你判刑太早了。”
艾德闻伸手过来,夹住她的鼻子,“你做个好人吧。”
六月末,真正进入暑假倒计时,期末考试周。
炎夏俨然登场,树木静止,一阵风都没有。
上午的书法课期末考,教室窗户紧闭,空调仿佛老态龙钟,行将就木的输送冷气。
陆嘉洛一直记着自己装笔墨砚台的包,就搁在教室后面的柜子里。
打开柜门,她的记忆如泉涌,上个周末回家前,她把文房用具全扔了。
因为想换新的,却忘记要买新的。
书法老师从眼镜片上抬起目光,“这都期末考了还不带笔墨,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自己想法子解决!”
陆嘉洛喊着,“阿宁!阿宁!”
她让阿宁叫柴晏到宿舍楼对面的文具店,买一套笔墨纸砚送过来,叮嘱着,“差不多就行,不要太贵的!”
书法老师又一次瞧着她,“小点儿声,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陆嘉洛手机没玩一会儿,旁边窗户就传来叩叩叩的声音,她赶忙起身,看见阳光曝晒下,沾着浮尘的玻璃窗外的人,片刻微愣。
敲窗户的是莫燃。
她拉开窗,打开烤炉般的热气涌进来。
“……谢谢。”陆嘉洛接过东西。
莫燃白净的笑脸,好久没见,他说,“没事儿,好好考吧。”
她连忙说,“等我考完就把钱转给你。”
莫燃匆匆点头,让她赶紧考试去,人就走了。
陆嘉洛捧着一叠文房用具,关上窗户。
这感觉就像别人把糖果塞到你的手中,而你想起一个警告,不能吃他给的糖,你明知道他是好意,却放不进嘴里,也不能扔掉,只好就这么捏在手里。
☆、第33章 chapter 33
夏天夜晚最难熬的; 不是刚刚下过一场雨; 潮湿的热,皮肤像粘着没撕干净的胶纸,如同棉花堵塞胸腔的闷……
而是宿舍门禁后,停电。
靠电池维持生命力的小小电风扇; 转数到达自己的极限; 仍然让人觉得它毫无用处。
陆嘉洛坐在寝室的桌上,一边举着电风扇,一边握着手机。
宿舍楼里外从稀稀落落的怨声载道,到此起彼伏的群情激愤; 只需要半个小时; 手电筒的光束在隔间中晃动,狂躁的青年男女无处可逃。
蒋芙响应号召,推开窗,绝望的大声叫着; “啊——杀人啦——”
阿宁正把冷水冲湿的毛巾贴在身上降温,也叫着; “窗户关上啊!最后一点冷气了!”
只有陆嘉洛开辟出一个新话题; “在定西区,或者浦上附近; 哪儿能找便宜的出租房?”
她们转向她; 她就接着说; “两个人住一间都可以。”
阿宁猜出; “许曼问的?”
“她准备花多少钱租房?”
“……最多六百。”陆嘉洛说。
蒋芙诧异的问; “一个月?”
电风扇自带蓝色的灯,黑暗中,蓝光旋转在陆嘉洛的脸上,而她点着头。
阿宁一句话道出现实,“六百在市区,租个厕所都勉强。”
空调机发出嘀一声,寝室的灯管亮了起来,宿舍楼所有房间都接二连三亮了起来,一时间迸发欢呼声。
整容课期末考分小组,在殡仪馆进行现场实际操作考试。
陆嘉洛如往常一般,高腰牛仔裤,藕荷色吊带,细跟凉鞋,只是在外面多穿上一件防护服。
殡仪馆外头,烈阳在高处,围墙上的爬山虎,水泥地上的黑色树影,它们都拥有旺盛的生命力。
拆开口罩的塑封,她盯着窗户出神,听见同班的女同学小声地喊着,“嘉洛、嘉洛……”
女生戴起三层口罩,过来说着,“我能跟你一组吗?”
虽然陆嘉洛在学习书面知识的过程中,玩手机、吃零食、睡大觉,但是她的期中实操测验成绩,不仅是整个防腐班最高的,而且是历年来最高。
站在高空坠落的,溺水身亡的,车祸现场的遗体面前,和恐怖电影的画面不同,甚至没有真正碰到冰冷的人体躯干,光是感受与死亡共存的腐烂气味,就让许多人打起退堂鼓。
因为生疏而紧张是正常的,同学们都在尝试和适应,攻克自己的心理防线,只有陆嘉洛与众不同的淡定,实操时被从旁提醒的次数越来越少,技术趋向娴熟,指导师开玩笑说,还以为她从业两年了。
陆嘉洛从口袋摸出抽签的纸条,“可我是第三组。”
“我换到啦!”女生意识到自己有点大声,捂住嘴巴,然后八卦兮兮的说,“张隽说他和蒋芙一组,自愿跟我换的。”
陆嘉洛跟她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组交接进行一具连体肢体损伤的男性遗体整形修复,再清洗消毒一具中年女性的遗体,每组考核时间三十分钟。
同组的女生递三角针的时候,勾破了指导师的手套,他翻过手背一瞧,准备换副手套,低声说着,“没事。”
这位遗体整容师是南大毕业,他们的学长。
陆嘉洛仿佛要触及口罩的睫毛,稍稍扬起,瞥着他抽下手套,十指指甲干净,转回注意力,没有她男朋友的手骨节长且直得好看。
三十分钟后,陆嘉洛这一组的考试结束,整理好自己从卫生间出来,她没有回整容室,在走廊逗留,倚着墙,掏出手机。
昨晚艾德闻说他今天有课,所以一天没给他发消息,点开他的Instagram照片墙,最近更新是上周打赌输给她,发的一张自拍。
他穿着红色T恤,眼底卧蚕像柔软的阴云,脸颊上有一颗褐色的小痣。
从点过这张自拍喜欢的账号里,陆嘉洛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昵称,曾经跟他单独合照过的女生。
在这个女生的照片墙上,最新一张照片,发布于二十分钟前。
不是她自己,是一个男生的侧面。
陆嘉洛愣住。
软件自带的翻译功能不太准确,至少能懂得大意,照片中的E君帮助她做完实验得到表扬了。
E君。
用了三个颜文字表情,其中两个有爱心符号。
陆嘉洛顿时感觉自己胸闷气短,不止,还含着一口超浓缩柠檬汁。
不管他在不在上课,拨通他的电话,省略最基本的问候语,她说,“Edwin同学,我跟你有仇吗?”
艾德闻似乎还认真想了想,说,“暂时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气死我?”
“啊?”
陆嘉洛把腿都站直了说,“你就这么闲,帮你们班的女同学做实验?”
艾德闻才恍然听懂,“我们分到一组,她动作太慢,我受不了就帮她做完了。”
“为了感谢你,她给你拍了一张非常帅气的照片。”
“哦,我不知道她拍照了。”他的语气能听出不在意。
陆嘉洛再次倚墙,低头按着额角,“你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想等我自己发现,然后气死。”
艾德闻即刻辩驳着,“你自己说的啊,不要告诉你。”
确实说过,还记忆犹新,她理亏,寻思着怎么堵上自己挖的坑。
她不出声,他就问,“在干嘛呢。”带着一种轻飘飘的少年口气。
“在殡仪馆考试,心情就跟马上要被推去火葬一样。”
陆嘉洛真真切切的形容,却听见他笑,“我叫她删了行吧。”
她着急的说,“别再跟她说话了答应我!”
有人开门,她下意识地回头,错过艾德闻的回答。
出来的男人是指导师,也是前辈学长,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他说着,“跟谁聊得这么起劲?等会儿一起吃饭,你们老师请客。”
傍晚他们在小酒楼开一间包厢,坐两张圆桌,因为数次实操学习之后,全班只剩十三个人。
老师感慨,曾经他们也是这样,吃完一顿,班里就少一个人。应是伤感的情景,怎么听起来就像灵异故事。
下午考试前扎起的头发,陆嘉洛没有再散下,颈部到肩头的肌肤在光线中,呈现着细腻的光泽。
她低垂着眼睛,编辑微信消息。
身边传来比较平庸无奇的男人声音,问她,“吃饭重要,还是社交重要?”
陆嘉洛眼都不抬的说,“男朋友重要。”
“你……有男朋友啊?”
总算抬眼瞧着他,“嗯,搞不好要结婚的。”
她的眼睛不会笑,也不会楚楚可怜,无灵魂的高傲,让人自觉的退避。
回到寝室,阿宁就提起,“今天那个学长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陆嘉洛摇晃着一瓶卸妆水,满不在乎的说,“可能。”
阿宁开玩笑的说,“你没什么想法?”
她倾倒卸妆水的动作顿住,“我?”
陆嘉洛把浸湿的化妆棉覆在眼睛上,顺便说着,“我想做个好人。”
☆、第34章 chapter 34
酒吧工作需要; 许曼接了长发,原因是最近查的严; 经理说她短发太像中学生; 而且必须每晚携带身/份证件上班。
陆嘉洛请她吃麦当/劳; 独自坐在这里等待她,一群大学生可能在开童年主题的生日派对; 餐厅循环播放着生日快乐歌。
女孩骨架纤细,穿着一件纯棉炭黑的T恤; 从陆嘉洛的身旁晃到眼前,就见她掌心罩住可乐; 提起来猛吸一口。
鸡翅、薯条这些小食被吃完。
陆嘉洛把柠檬茶吸光; 晃了晃冰块。
许曼捏起一撮刚接的头发; “这段时间愁得我头发都要掉没了; 接多点也好,就是太麻烦了; 还要打理它。”
今天陆嘉洛约她过来; 是因为阿宁将租房的事情顺便跟柴狗一说; 柴狗又在寝室里顺带一提,在莫燃那里出现转机。
想到莫燃,陆嘉洛曾经准备过一套台词; 想要对他说,“祝愿你能遇见一个非常非常喜欢你; 你也觉得她非常非常可爱; 并且值得你去爱的女孩。”
可是怕他从这句话里; 品出她表面上发自内心,实则居高临下的怜悯。
不管她是否想得太多,什么都不说,减少联络,让时间消磨纷扰,最好。
所以陆嘉洛犹豫过,受恩的许曼是她朋友,也仅仅是她的朋友而已,却好像自己欠他一笔似的。
但比起不影响温饱的情感纠葛,解决许曼无家可归的问题要紧。
于是,陆嘉洛当起房屋中介,“他家有一套房产,这套房有配一个地下室,以前也是租给别人住的,简单装修过,有浴室、彩电什么的,就是窗户很小,基本不打开的那种。”
“不过离市医院特别近,走路只要十分钟。”
许曼问自己最在意的,“不收房租?”
“不收。”
“莫燃是吧?”
陆嘉洛点头。
许曼万分真挚的说,“替我谢谢他八辈祖宗。”
陆嘉洛顿觉惊悚地摇头,“不敢!”
每年的盛夏来临,不同院的学生陆陆续续放暑假,校区没有限制车辆出入,停车混乱。
她的刘海又变长,拨到两侧露出额头,穿白色收腰背心裙,黑色细带的凉鞋,在走出宿舍楼前,撑起一把长柄雨伞。
天空下着细细的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