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冷艳火-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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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问,“有奖品吗?”
“有……”他还没想好有什么奖品。
小胖子两只眯缝小眼发光,“遥控直升机!”
他点头,“遥控直升机。”
大叔叔前脚一走,陆嘉洛就放鱼竿自由,扭身从背包里找东西。
小胖子瞧着她,“你不钓了啊?”
“我又不喜欢遥控直升机。”
陆嘉洛找到防晒喷雾,往脸上使劲儿一顿喷。
小胖子好奇的问,“有用吗?”
陆嘉洛闭着眼睛,一边朝脸上扇着风,一边说,“没用,别浪费我的喷雾。”
小胖子斜着身体凑到她旁边,“你给我喷喷试试。”
陆嘉洛举起喷雾,冲他的胖脸嗞一下,就扣上盖准备收起来。
小胖子不满的喊着,“就一下?!”
“男孩子就是要晒黑一点儿。”
小胖子显然不怎么买账,要抢她手里的喷雾。
陆嘉洛把喷雾拿远远的,转移他注意力的说着,“你看艾德闻,都快比女生还白了……”
隔着还不到五米,艾德闻想不听见都难,“你一天不针对我,浑身不舒服是吗?”
“我这是喜欢你的表现,想引起你的注意啊。”她越说的理直气壮,越像和他开玩笑。
艾德闻没有什么表情,视线是平平的移开,留给她一个侧脸。
陆嘉洛觉得这就是精神层面的翻白眼,于是蹲到小溪前面,手去沾水,对着他弹了一下,瞧他反射性地抬胳膊挡住。
小胖子有样学样,过来就捧起一把水泼向他。
好好的钓鱼比赛,变成泼水大战,鱼群全吓跑了。
艾德闻被他们两面围攻,干脆躲到溪水里。陆嘉洛穿着橡胶鞋一点也不担心进水,跑进去追他,重重踏着水花,防晒衫跑掉了都不知道。
他们在来来回回的兜圈,他还故意转身逗她。
差一点点要抓住他的衣角,她鞋底一滑就要跪下去,艾德闻跨上前想扶她一把,没料被她扑住,一起跌坐在小溪里。
陆嘉洛掌心压着溪水间的小石子,撑着自己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他湿漉漉的头发,他的眼睛、呼吸、皮肤上的水迹。
她想起小时候被游泳教练扔下水,害怕、耳鸣、心跳加快。
可是,与他这样的距离,不是第一次,上一次甚至更近。
跟着就像下暴雨一样,小胖子在他们后面疯狂泼水。
陆嘉洛从他身前翻坐到旁边,撇过脸避开泼来的水,睁开眼睛,他已经去追着小胖子。
反正从头湿到脚了。
陆嘉洛躺倒下去,溪水漫过她的长发,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脸颊,果然很凉快,在水里她才能冷静下来。
这样躺着有一会儿,她还是起不来,抬手挡住日光,感觉自己的气息特别短,炫目头晕,好像又中暑了。
一路走回去,夕阳也要下班,身上衣服也烤干了。
在别墅大门前,阿姨正揣着盆泼水,给地上降温。
艾德闻扛着所有人的渔具钓箱,大叔叔负责背着她,这仗势进门,吓艾米一跳,问了原因之后,他们一人得到一杯感冒冲剂。
陆嘉洛额外多一瓶藿香正气水,打嗝都是这股味道。
☆、chapter 05
她和艾德闻的房间,只相隔着浴厕合一的卫生间,在蓝与白的墙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户,马桶挨着它。
陆嘉洛上十次厕所,八次遇上窗户是敞开的。
虽然窗外面树荫遮蔽,但是感觉不自在,而且,不关窗,再浓的迷迭香精油也拦不住,野外的蚊子前赴后继扑向新鲜好吃的人类。
不管她冲进来的时候有多着急,都要先关上窗,再拉上窗帘,经常撞掉置物架上的书本。
陆嘉洛可以肯定窗户是谁开的,这间浴厕基本就是他们两个人共用。只是这种事情,她不太好意思提,跟他抬杠的时候,又没想起这一茬。
从钓鱼场回来的中暑病人,才喝了药,头正晕着,抬胳膊都嫌累,洗澡前还要先关窗户,心酸。
于是,陆嘉洛洗完澡,还没将头发吹干就下楼,发尾的水滴,甩在自己的白色T恤背上。
她眼睛盯着茶几上的一扎橙汁和玻璃杯,往沙发里一坐,明显是对坐在沙发另一边的人说着,“你在上厕所的时候干嘛?思考人生?”
艾德闻从iPad上抬头看她一眼,不知道是没懂她的意思,还是不想和她搭腔,放下iPad就起身走了。
不过,iPad上是暂停的视频画面。
陆嘉洛偷瞄着他的背影,按住沙发悄悄凑过去,想知道他都看些什么。
听见趿着绵底拖鞋脚步声,她马上弯腰去茶几,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倒起橙汁,他又回来了,而且递到她面前一只冰袋,包着一层干净的纱布。
见她发愣没接,艾德闻催促说,“拿着,冰到我了。”
陆嘉洛下意识接过来,然后就清醒了,接得这么快做什么,冰死他好了。
至于,手里的冰袋,她皱起眉头,“这是干嘛?”
艾德闻已经重新坐下,懒得解释,握住她的手腕,折过去,冰袋贴上她自己的脖子。
冰冷的刺激让陆嘉洛缩了一下肩膀,他松开了,她还保持这个姿势,看着他捧起iPad,身体倚向一边,肘靠着沙发扶手。
方形吊灯亮了,在棕红砖墙上,犹如老街上的旧路灯。小胖子陆正匀在楼梯那儿跑来跑去,阿姨到楼上的冰箱取东西,险些和他撞上。
电视里播放着综艺节目,陆嘉洛把冰袋覆上额头敷了会儿,化一半的冰块在里头相碰,咔哒响,她小声的冒出一句,“谢谢你……”
艾德闻没听清,转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该不是你耳朵出毛病了吧?”陆嘉洛欲盖弥彰的起身要走,不忘语重心长的说,“记得上医院瞧瞧,早发现早治疗。”
在电视机传出笑哈哈的音效之中,艾德闻视线低回iPad上,无语的轻吐一句,“神经病。”
回到房间里,陆嘉洛将冰袋扔在书桌上,手机解开锁就是微信界面,还是洗澡之前给莫燃发的:中暑,头晕眼花。配上一张丧猫的表情包。
这么久没回,她正准备再发一个消息过去,刚刚好收到莫燃的回复:刚刚在上课。
接着是对方正在输入,他又发来:你现在还难受吗?
陆嘉洛好奇地点着屏幕:上什么课?
——跆拳道。
——哦哦。
——问你呢,现在还难受吗?
陆嘉洛稍稍一顿,回他:好多了,没事了。
然后,她出神的盯着,桌上彻底化成一袋液体的东西,摸了摸颈后,还剩一点冰凉的触感。
大叔叔敲门叫她下楼吃晚饭,顺便神神秘秘的说,“不要忘记我们的计划!”
陆嘉洛表情示意他安心,对他打着OK的手势。
晚餐比较简单,白天的泼水大战,为这一趟钓鱼之行,画上令钓鱼场老板无语的句点,他们一无所获,好在阿姨和艾米有别出心裁的烹饪手艺。
陆嘉洛吃饱了捏着吸管,想要喝光她的柠檬苏打水,不由自主的,观察视线范围内、对面坐的人。
其实,艾德闻也不算白,只是皮肤特别好,吃什么保养的。
这时,他对餐桌另一边的人开口,“爸,我房里的电路,和家里的总电路接在一起吗?”
艾德闻从很小就和大叔叔住在一起,对于认爹这件事儿,没什么心理障碍。
大叔叔眼珠斜向上思考着,“好像是,怎么了?”
他起身说着,“有点问题,我想去看看。”
有一个人离开,就意味着晚餐接近尾声。
陆嘉洛留下帮忙收拾碗筷,突然间,家里的灯全灭了。
在黑咕隆咚的环境里,他们听见大叔叔的声音说,“可能是Edwin没弄清楚搞跳闸了,你们在这儿,我过去……”
艾米提醒着嘉洛把碗筷放一边,自己正打算摸着椅子坐下,霎时,餐桌顶上亮起一盏灯光。
一束酒红的玫瑰慢慢走进光下,然后是小胖子一张笑嘻嘻的大脸盘。
艾米惊喜地捂上嘴巴,蹲下一些抱过花束,“Thank you……”
躲到橱柜前的陆嘉洛已经偷偷接上小音箱,她坐在地上,点开MacBook里的音乐软件。
一首老歌,卡朋特乐队的《Back In My Life Again》,艾米喜欢的歌。
男主人翁笑呵呵的出现,他邀请艾米跳一支舞,就像他们曾经在伍伦贡的酒吧里一样。
艾米很不好意思的责怪他吓人一跳,却将玫瑰放在椅子上。
今晚的‘灯光师’艾德闻就站在拱形门下,陆嘉洛注意到了他,他平且宽的肩膀倚着门框,环臂看着他们,脸上有很浅的笑意。
大叔叔比艾米要矮一点,当他的胳膊绕过她的头顶,还要踮起脚。
他的动作那么滑稽,艾米笑得又那么甜蜜。
大叔叔可以把他和艾米的感情经历,改编成让人连续打上五十个哈欠的童话,完全摒弃现实的一面。
在他的故事里,艾米是值得被珍惜的人,而他是最幸运的人,没有什么长处和出众的优点,竟然能得到她的信任,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
艾德闻转过头,与她对上目光,陆嘉洛扭开脸,有一点慌张,她放下MacBook,从地上爬起来,上楼去了。
今天傍晚回家的路上,大叔叔说,最近他忙着工作,忽略了艾米,没能空出时间多陪陪她,晚上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
跟组团去钓鱼一样,没人逃得掉,都是强制性参与的。
差一阶就走完楼梯的时候,陆嘉洛没有再抬脚,而是望着工具室的门,里头的画架、椅子、所有收纳箱都罩着防尘的白布,就像死人之后的房间。
十七岁暑假的一天晚上,陆嘉洛和妈妈在电话里起了争执,如今再回想争执的起因,简直微不足道,当时她就是心里气鼓鼓的,又委屈。
时间很晚了,她一个人在工具室里呆着,掀起靠在角落里的一层布,下面是缺一角的镜子,脏兮兮的镜中,她是及胸的直发,薄薄的刘海。
半夜照镜子挺可怕的,她赶紧盖上,转身又去掀起一层布,下面是个画架,有一幅画,半成品,有点抽象,大概是一条红色的金鱼。
随便选中一部日本电影,名字叫《情书》,她把灯关上,让画面投影在白色的墙体上,她躺在地板上,没有心思留意电影在演些什么内容。
直到有人开门进来,陆嘉洛坐起来,她知道电影放出来的声音,打扰到他休息了。
艾德闻冷着面孔,拔了投影仪和音箱相连的线,整个空间乍然安静。
墙上投映着少年时期的藤井树,对白无声。
他说,“陆嘉洛,我忍你很久了。”
她很快的顶上一句,“继续忍着吧。”
陆嘉洛从他手里抢来音箱的线,低头的瞬间,眼泪从脸颊掉下来。
艾德闻看见她哭,忽然不出声了。
她不需要他的可怜,用力吸一下鼻子,抬眼瞪着他,发现他们离得很近很近,因为他又往前一步。
艾德闻敛着眼睛注视她,睫毛干净得根根分明,直直下垂,他的上唇很薄,笑起来就好像消失一样,但是他此刻不笑,他在想着什么。
或者,什么也没有想。
当他渐渐低下头,他们的呼吸只有一厘米。
陆嘉洛惊醒了推开他,跑出工具室。
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却茫然的、找不到能坐下的地方,心慌得像一口气喝了整桶的咖啡,又像举了几百下哑铃,手会发抖。
艾德闻刚才是……想要亲她?
陆嘉洛没察觉自己是什么时候分神的,所以没有听到他从工具室出来、关门的声音,也没有等到他敲门,等到他不屑的说,只是吓吓她而已,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陆嘉洛这样对自己说。
☆、chapter 06
牙膏泡沫吐在洁白的洗脸池里,她抬头,镜子里,巴掌小的脸上,眼睛最大,没表情的时候会显得无神,所以她喜欢抹颜色鲜艳的口红,让别人的注意力从她眼睛上移开。
陆嘉洛起码知道自己明艳不可方物,从不轻易答应与谁交往。
不过,她的室友经常说,要是我长成你这样,我就持靓行凶,把每个院的帅哥都玩弄一遍。
陆嘉洛听到她描述的宏愿,世俗的心动了。
可是简单设想一下,实际操作的可能性不高,要不然,她和莫燃怎么还仅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朋友关系,他们认识都快有一年了。
她抹掉嘴角的泡沫,正准备继续洗漱却拧起眉头,凑近镜子,眼睛周围居然有些暗沉。
昨晚失眠到三、四点,开始是苦恼着如何让艾德闻交出地下室的钥匙,结果很自然的,由他,想起十七岁那年的暑假,电影丢失对白的深夜。
今年陆嘉洛十九岁,也就两年前,不是多久远的事儿,以后吧。
以后会忘记的。
陆嘉洛穿着Oversize的条纹衫和短裤,从厨房走进小客厅,端着一杯热咖啡,苦涩而香浓的味道,诱惑着她浅尝一口,还是被烫到嘴巴。
没人愿意坐阳光晒落的单人沙发,它的座垫下破皮越来越多,就像这个家里的老人。
电视机上是意大利画家莫迪里阿尼的《女人肖像》的仿品,电视机对面是长沙发,艾德闻坐在沙发一边,阅读一本书,封面写着日文,还有一张鲸鱼的照片。
将热咖啡搁在茶几,陆嘉洛往沙发另一边里坐下,按了按眼底金色的眼膜,MacBook搬上腿,开机。
楼下门铃响了,接着是阿姨的声音,“诶,快递吗?”
陆嘉洛恍然记起一件事儿,直接从沙发里站起来,这一头跑到那一头,跨过艾德闻身上,跳下沙发,一边喊着,“我的我的我的!”
艾德闻被眼前晃过的人影吓到,在慌忙间合上书,随即转去楼梯的方向,“会不会好好走路!”
这个暑假的第一周结束前,陆嘉洛决定改变策略,要智取,要投其所好。
她挤进堆满杂物的小厨房,从料理台上抽出一把水果刀,回头,目光穿过木头小餐桌上、铁桶里的红粉鲜花,定格他。
水果刀在她的掌心转个方向,划开快递箱的胶带。
艾德闻困惑的打量着,塞进自己怀里的,Q版手办的包装盒,抛出一个疑问句,“钢铁侠?”
陆嘉洛在他身旁坐下,回答一个肯定句,“钢铁侠。”
他不理解,“为什么送我这个?”
她理所当然说,“钢铁侠的电影啊,你不是都看了好几遍了。”
“你怎么知道?”
她偷瞄到的。
“我……关心你呀!”陆嘉洛眉心蹙起,感怀至深的说,“我的亲人呐——”
艾德闻将包装盒递到她面前,拒绝收下的意思,“你把我当小孩?”
陆嘉洛推回去,“很多成年人也喜欢收藏手办的,多贵你知道吗?再说了,你……确实比我小啊。”
可能差距不到一岁,只有几个月。
钢铁侠又递到她面前,艾德闻说,“你确实也从来没让着我。”
陆嘉洛再将包装盒推到抵在他胸前为止,而且按住不动,“过去我是有不对的地方,你收下这个,就算我们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次,艾德闻没有再推还给她,而是问着,“你打的什么主意?”
难得陆嘉洛对他展露笑容,“以前你也没少跟我作对,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带我参观参观地下室呗。”
他轻轻扬起眉骨,目光朝下,想了想,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