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by李枕风 (女强,传奇故事,心狠手辣女主,完结+番外)-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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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一闪,黑衣人格开了刘昌射来的三支连暗箭:“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不是你不出手就没人出手,上一次在壶关就已经有人对他动手了。不过,那个冒然出手而没有得手的蠢货已经被他杀了,想来,你应该记得,那个,私没战死同伴钱财被他军法斩首的队正。”
说完那黑衣人猛然将杨勤推向了对面的龙卫军,杨勤一介书生哪里禁得住如此大的力道,顿时跌扑了出去,对面的刘昌和李南急忙闪身上前接住了他。杨勤再回头时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刘昌将他扶起来关切地查看询问了一番见他无事才作罢,李南和蒋环等人进中军帐去看过程四无事出来调派了更多人手在中军帐周围巡哨值守。
杨勤待到军寨中渐渐安静下来才缓步进到了帐中,手指上被弯刀划破的伤口细碎绵密地疼着。杨勤捻着指间的血迹渐渐锁起了眉,这,只是顾忌乌恩奇才破例给予的告诫吧。
程四依然安静的昏睡着,连一声呓语杨勤都未听到过。自从那一晚之后,程四从未再和任何人提起关于程易的只言片语,就算是在这样的昏睡之中也未曾。可是杨勤知道她定然是很想念程易的,因为,那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杨勤在枕畔坐下,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坐在她枕畔的程易一样,满眼疼惜,轻轻地握了她的手。但杨勤也明白,自己不是程易,就算再怎样做都不会看到她醒来对着自己含羞一笑。他是番邦的细作,而她是周军的主帅,倘若有朝一日他的身份揭穿了,她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她的兄长,她苦等三载的良人,那个被乌恩奇掳去关了半年都无法说降的男人,被番军活活打死在太原城的城头上暴尸三日鞭尸泄愤,那样的仇恨,不共戴天!
松了程四的手拿过床侧的水碗,俯身,杨勤在程四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他突然很嫉妒程易,她的轻颦浅笑,她的胭脂红妆,她改名换姓提枪纵马驰骋疆场全都只为那一人。纵然他死了也抹不掉那杆长枪翻飞在她心里刻画下的痕迹,为什么?而杨勤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连这一抹影子也留不下。他该杀了她的,可是杀了她又怎样?他可以骗过任何一个人却骗不了自己,这个女子是那一笑之间让他狼狈不堪的女公子,杀了她也改变不了,最初便已经注定的他会在她面前一败涂地,只因他是杨勤。
水滴落下,润湿了程四两瓣颜色浅淡的薄唇,让杨勤忍不住想要一吻芳泽,只是终究他的唇在离着不足盈寸处停下,程四微弱的气息呼在他的脸上让他心底泛起一阵酸楚,她,是不愿意的啊。
“药熬好了……”李妍从屏风外绕进来见状登时呆若木鸡。
杨勤起身,神色如常处变不惊,接过李妍手中温热的药碗,对她摆了摆手。李妍呆呆地转身出去。
杨勤坐在床侧翻搅着碗里的褐色药汁,待到不烫了才将程四扶起来靠近怀里小心地喂了几勺进去,然后将碗放下,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人,唯恐她过不得片刻再将药吐出来。擦去程四嘴角残留的药渍,杨勤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冰凉的指尖抹过他光洁的额角,不管为谁,不管为什么,活下来,祁靖,只要活下来就好。
四十一
调过的方子对了症,昏睡之中的程四没有再将喂下去的药悉数吐出让杨勤悬了多日的心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但是,那黑衣人夜袭之事仍是萦绕在杨勤心中挥之不去。
黑衣人的来意就是敦促杨勤尽快动手杀了程四,并且告诫他如果他不动手自然有人动手。可是,杨勤之前尚能一次次勉强聚起的杀意终是在他将程四靠进自己怀里那一刻烟消云散。他下不了手。不仅仅是因为他眷恋着佳人,而是自他被送往河间巧计骗得那悬壶行医的男人好心收留又传他医术时起他就已经不再是一个番邦可汗布下的称职的细作。在那个胸怀济世之心的男人数年的熏陶调教下,若不是时时有传送密报的飞鸽停落在他眼前,他早已当自己就是那人的儿子,就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而若非三年前那人亡故后一道密令要他入京,他情愿为人诊病度日直至老死在那一片杏林之间。
杨勤久久地凝视着程四合起来的一双凤眼,他不是程易,也有负养父多年教诲,更背离了当初被选中成为细作脱离奴隶这个不堪身份时候立下的重誓,他的心装不下江山社稷,他的眼看不到天下苍生,他更不想背负别人的天下霸业,他只想护得眼前人的周全。所以,他要在那人再有动作之前找出那个人将之除掉。
可是那个人是谁?杨勤细细地考究着这个问题。能只身同龙卫军众多将士周旋且一招之间越过许多人钳制住他,足可见其身手不凡。知道程四伤重,且对于将帅处斩一个小小队正这样的事情都了若指掌,那么此人必定知悉军中事务。能捏造出皇帝赐婚这样的假消息想要诈降程易很显然此人不仅了解程易,而且还知道程四的身份。只是,知道程四身份的人都是祁程两家至亲至信之人,连杨勤若不是当日程四一纸军令把他征入军中也会被程夫人遣人暗中封口,况且,知晓程四身份的人除了程夫人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身手?此人既然知道程四的身份为什么不向朝廷直接揭穿程四的身份借刀杀人?
“程四是个女子?”御座上的皇帝手中举着一本鱼白色封皮的奏折扫视殿下所立群臣,“这是第几次叫朕知道有人如此污指朝廷命官了?有人一再向六部、三衙、大理寺、御史台秘密投递这等折子,尔等竟然至今尚且抓不住此人任其逍遥法外,该当何罪?”
大殿之中一干朝臣垂首噤声,无一人敢应声。
“张御史,朕已经明令禁止各司各部此等折子未有确凿证据者一经发现立刻交由彭太保处理,为何你又将这折子呈上?”
“回皇上,臣观其言之凿凿,确有其理……”
“言之凿凿?”皇帝冷笑出声,“相貌俊美便是女子?工部侍郎柳逸风。”
“臣在。”一名外表斯文举止优雅的年轻男子应诺出班。
“抬起头来,好叫张御史看看清楚相貌俊美的是否都是女子。”
“臣遵旨。”
这柳逸风少时便已是名满京城的美男子,有传言柳家公子之美曾让艳冠京都的太子妃一见之下抑郁成病终至郁郁而终。这个传言的真假无从得知,但是太子妃确实曾对柳逸风的美貌自叹弗如。柳逸风站直了身子缓缓抬头,张御史对这平日很少打照面的同僚一瞥之下竟然目不能瞬,柳逸风低头一笑:“张大人,逸风确系七尺男儿无疑。”
张御史这才反应过来,转开目光在阶前跪下:“臣惶恐,请陛下降罪。”
“惶恐?朕怎么没看出来?朕至今亦是无须尔等是否也怀疑朕是女人?”皇帝扬手把那折子扔了下来。
此言一出不光张御史满朝文武全部跪倒在地俯首道:“臣等惶恐。”
程四年幼,入朝之前身无功名,而今接连封赏又手握兵权一时半刻之间定然难以服众。如此,冯彤的密报正好用来掩其锋芒,也好杜绝这些人再因为这类匿名的折子对其身份深究。皇帝双目微合,自案上抽出一份折子:“卿等平身。既然说起程四,今日,朕有件大事要和众位卿家商议。”
祁连抬头:“不知皇上所议何事?”
“朕接到密报,说程四贪恋美色,因军中不许携带女眷便私自豢养一貌美娈童李氏。此事,”皇帝抬眼看住祁连,“依律当斩!”
闻言,祁连的神情一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此事万不可能!请皇上明察!”
“身为一军之帅贪恋美色,这也还罢了,竟然在军中豢养娈童,此事关系我大周军威,朕以为,北征军主帅当另选他人。”皇帝似是根本没有听到祁连的话,目光淡淡地自他脸上扫过转向彭祖,“殿前司都指挥使彭浪年轻有为,于平叛广南王之乱立有战功,朕想由彭都指挥使接替程四担任北征之帅,众卿以为如何?”
“皇上,程都指挥使才不过十六,这贪恋美色之说会否系他人诽谤之辞?”彭祖出班立在阶下也不抬头,只道,“彭浪虽有战功,然则若论其才不及程都指挥使十分之一也,北征帅位如此大任恐其不堪重任有负皇上所托,万望皇上三思。”
“可这密报之中倒妥实是言之凿凿,连这娈童姓甚名谁是哪家公子都写得清楚明白,如此怎会是诽谤?”
“皇上,纵然如此也不可此时换帅,一来,臣曾说过,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北征军连战连捷皆赖程四统兵有功,此时若换帅必定削弱士气涣散军心;二来,程四率军北征以来数战有功尚未封赏反先问其罪恐将士们不服,不若略施小惩准其将功赎罪,待战事结束后再做定论未迟。”
一个人能得到两位皇帝的欢心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就如彭祖,比起祁连的不善言辞彭祖这一番对答如流深得皇帝之心。然而,御座上的少年天子并未露出丝毫喜色反倒垂目沉思状似犹豫不定。
彭祖左右一使眼色,又有朝臣出班各抒己见。祁连的意思很明白,而彭祖为了不让彭浪涉险自然亦会选择保住程四的帅位,皇上的犹豫正是向群臣暗示彭祖所言已经打动了他,朝臣们自是见风使舵舌灿莲花,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也不过归结到一点上,对于程四豢养娈童的事要罚,但是不能动了他北征的帅位。对此,皇帝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能如此将朝堂上的局势掌控在自己手里。于是早朝散的时候,皇帝大笔一挥圣旨颁下。
少年人的伤病往往来势凶猛,一旦用药对症好起来也快,杨勤调过方子之后程四的伤势迅速见了起色,未出一月程四已经下床穿梭在营间,只是每日里少不了挨杨勤的白眼,有时气急了杨勤也会发火,程四除了按时服药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太原一战之后,忻州番军守将几次奉命率军前来攻城试图夺下太原均被赵闯和刘昌击退。而后,忻州番将曾派大军围城赵闯和刘昌奉命坚守不出两厢对峙半月后番军失去耐心再度率军攻城,程四命刘昌率军于城上牵制住攻城番军,赵闯带小队骑兵突出一把火烧光了番军营寨,自此忻州番军再不敢来犯,只偶有小股骑兵队到城下骚扰每每被军士们一阵乱箭射下留下几具七零八落的尸体。程四每日里听着斥候们刺探得来的军情也不多言,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案上摊开的地图,时不时问一两句关于番军将领调动的事情,随着伤势渐愈赵闯刘昌等一干将领被召集进中军帐内的次数与日俱增。杨勤从旁看着,觉得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而那令他记挂的黑衣人也再未出现。
这一日,彭浪来的营中辞行,准备第二天回京。彭浪本该宣旨完毕就回京的,但是,一是彭浪看到程四的伤势沉重怕自己一走说不得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二是他难得出京,出来了就不想那么快回去,程四的伤和番军的那次围城正好给他一个推拖的理由,于是他修书一封着人快马送回京中自己留在太原盘桓了数日。
“明日回去?也好,早些回去吧,皇上那里等着大人呢。”
彭浪有些无奈地捅着大帐中央的炭火,道:“我也知道,不过,真想再留几日。”
“再留几日?”程四放下手中狼毫抿嘴一笑,“大人是怕回京之后再难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跟我爹哪个肯轻易放我出来?”彭浪怏怏地扔了手里烧着了的木炭俯身到程四的桌案前,“你说,明明你年纪这么小,皇上为什么就放心把你放出来还是面对这么多的番军,我有时候想想真的不服气。”
程四拿起案上的素笺倚进椅子里吹干上面的墨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彭浪这过于亲密的举动所带来的说话时喷出的温热气息:“大人自己说为什么。”
彭浪哼了一声伸手摆弄起程四桌案上的红木镇纸:“你不知道,皇上那天,发了好大的火,白玉的镇纸都摔了个粉碎,我觉得皇上比起我更器重你。”
程四待信笺上的墨迹干了又端正的压上帅印,叠好,装进信袋里封了口,换走了彭浪手里的镇纸,起身:“走吧,我在城楼上设宴给大人践行,让大人把城下的风光看个够。”
“咦?”彭浪看着程四从桌案后面绕下来,道,“你不是禁止在军中饮酒吗?”
“既然有求于大人,连大人这点小小的愿望也不满足的话那程某岂不是太迂腐了?”程四微微侧脸,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得彭浪一怔。
“走吧,彭大人,今晚不醉无归。”
“好,不醉无归!”彭浪将信揣进怀里追了出去。
程四给彭浪设的宴很简单,只一张小几上摆了五六样精致的清淡小菜两壶浊酒,两人凭窗而坐举目就能望到城外天高云淡衬着隐隐青山。
渐渐地夜幕垂下,酒至半酣,城楼上的军士们开始换班,列队而来,整队而去,整个过程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只有铠甲甲叶轻轻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彭浪看了不由感叹:“怪不得皇上器重你,你年纪轻轻治军倒是真有一套,殿前司那班侍卫等你回京了我要交给你整治整治他们。”
“大人说笑。”程四拎起酒壶给彭浪和自己杯里斟满了酒。
彭浪转过头来:“不是说笑,那班混账东西任我怎么操练都是那副散漫的德行。”
“他们也有散漫的时候,只是不曾被大人撞见罢了。”
程四举杯还未劝酒,彭浪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干了,程四只得看看自己手中的酒杯叹了口气放下,再替彭浪斟上,彭浪拿起来跟他碰杯一下又干了,如是反复,彭浪已经连干数杯喝得醉眼朦胧。
“酒,酒逢知己千杯少,醉卧沙场君莫笑。”彭浪放下酒杯,摇头晃脑的吟出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诗句。程四只得低头轻勾嘴角,又替他斟酒,抬起头来时却见他正愣愣的盯着自己,问:“程兄弟,你,你可有妹妹?”
程四怔了一下,摇头。
“你要有妹妹,我回京就找人去提亲。”
“大人喝醉了。”程四笑着拿起那只青瓷小盅对彭浪举了举。
“是喝醉了。”彭浪拿起来又喝干了倾身,把两只手臂都撑在桌子上指着程四说,“没喝醉我才不会说这等混话。”彭浪的脸上因为酒意泛着红色,一双大眼睛也是雾蒙蒙的,打了个酒嗝,又说,“我,我告诉你,我在找一个人,皇,皇上都知道。”
程四把玩着手里的酒盅斜倚在窗边看着他笑问:“那彭大人要找一个人还不容易么?”
“不,不容易。我跟你说,那,那年,在,在那个太子的寿宴上,我,我被一个小丫头,看,看不起。我就发,发誓,有,有朝一日,我彭浪要是,要是拿了武状元,我一,一定把,把那死,死丫头,用轿抬,抬回家,好,好好收拾她,叫她,知,知道什么,什么……”
听着彭浪断断续续地醉话,程四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看着手中的酒杯轻声道:“彭大人不用再找了。”
“为,为什么?”彭浪歪着头看他。
“那个丫头去年腊月初六已经许配人家了。”
“嫁,嫁人了?为什么?”
“因为想嫁。”
“不,不害臊,一个,一个姑娘家怎么,怎么能她想嫁,就嫁?”
“是挺不害臊,小时候起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嫁他。”
“还,还迫不及待?那个,那个男人哪好?”
“除了命短,哪都好。”
彭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嫁了个短命鬼,该,叫你一个丫,丫头那么横,你再横,横得过天?”
“是该。”程四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尽,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