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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程四by李枕风 (女强,传奇故事,心狠手辣女主,完结+番外)-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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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嫁了个短命鬼,该,叫你一个丫,丫头那么横,你再横,横得过天?”
  “是该。”程四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尽,望着窗外呆了半晌,垂眸看着手中透亮如美玉的青瓷酒盅浅浅一笑,眼底有什么慢慢地沉淀了下去,浓稠得化不开,一双凤目愈发显得漆黑深邃犹如无底的深潭,“活该。”
  “不行。”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的彭浪似是被那两个字惊醒了,摇晃着站了起来,“我,我得去找她。”
  程四看着彭浪步履蹒跚地走出去一摆头卫士们忙跟了上去。
  放下酒杯,程四缓步踱出城楼,沿着女墙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垛口里灌进来的风很大,吹起了他的衣衫发带发出“啪啪”的响声,在这一望无垠的夜色笼罩下的空旷城墙上听起来格外的清晰。程四看着城外不远处星星点点移动的绿幽幽的光芒向站在灯笼下值夜的甲士招了招手。
  那身材魁伟的甲士上前行礼:“大帅。”
  “弓箭。”
  甲士应声解下自己身上长弓递给程四又奉上羽箭。程四接过,张弓搭箭,只听弓弦连响城外野狼发出几声惨嚎那一团团绿幽幽的光芒瞬间全部灭了。
  不灭番邦,程四誓不为人!

  四十二 军棍

  吹散药锅上的雾气,杨勤垫了块白布将药锅从炉子上端下拿了筷子压住锅中的渣滓将褐色的汁液滗了出来,没巴掌大的青花白瓷碗只盛了半碗,脏腑内伤关键在养,药虽好却始终是毒。杨勤将碗盖上擦了手还未转身就听见李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师,师傅,你快去看看吧,大帅又麻烦了。”
  “怎么了?”杨勤两眉一皱看住眼前这个为了掩人耳目与他假扮成师徒关系的娇小姐,“又出什么事了?”
  “军寨里的将士都被聚在点将台前,说是,说是要对大帅用刑。”
  “什么?”杨勤听了一掀帘子疾步出得帐来。
  未到点将台杨勤就被刚从军帐中钻出来的彭浪拉住了:“一大早就如此吵闹,程兄弟这是要干吗?”
  彭浪身上还残留的酒气让杨勤两眉之间的褶皱愈加深刻:“大人昨日竟在军中饮酒。”
  “啊,程兄弟允了的。”彭浪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喝太多,醉了。”
  杨勤摇头自顾往点将台去,彭浪疑惑地看看跟上他。
  点将台前聚集了龙卫军所有的将士注视着台上向北而立正在解下身上甲胄的程四,赵闯握着军棍立在一旁张口欲言又不敢说的样子。冯彤和另外一个不曾见过的内侍面色凝重地站在程四对面看着。
  “呸。”立在台下的刘昌不满地啐一口唾沫偏开了头。杨勤施礼问:“刘将军,这是……”
  “不知道,今天早起我等正在帐中同大帅商议北上进兵之事突然来了个传旨的公公,就是那个阉人。”刘昌指了指冯彤身侧的那个内侍,道,“皇上下旨说大帅行军途中贪恋美色豢养娈童依律当斩,顾念大帅年幼初犯又屡建战功特准将功赎罪,官降三级,罚奉一年,杖责一百。”
  “什么?”彭浪和杨勤都是一惊。杖责一百折成军棍要打三十五下,军棍打人之狠在场的无人不知,只要行刑的着实地打要不了几下就是皮开肉绽,程四这三十五军棍挨过必定伤得不轻。
  “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彭浪说完也不理会杨勤和刘昌径自翻上了点将台去找那内侍。
  这真的是那龙床上不动神色就将一切收入眼底的人下的圣旨吗?杨勤心中生疑,他还记得在延福宫前辞别时那人看向跪在阶前的程四的眼神,那明明是不舍,虽然转瞬即逝。
  “上次,冯公公来传旨,大帅还辩白了一回,这回这莫须有的罪名大帅竟然一声不吭就接旨了。豢养娈童,大帅哪有那心思和功夫!”杨勤身旁刘昌的抱怨得到了周围龙卫将士的应和,许多人都愤愤不平地咬牙皱眉恨不得能将点将台上的那个太监吃了。
  杨勤讶然看着将解下来的甲胄掷在地上的程四,铁甲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刺耳。赵闯护心镜的反光晃得杨勤的眼睛生疼看不清程四脸上的神情,只见他在一片白光中俯身趴在凳子上。
  “赵闯,行刑!”这一声喝令响亮且清晰,让点将台下归于静寂,众人屏息凝视行刑的赵闯。赵闯向前走了一步,手中军棍扬起迟迟没有落下。
  “打!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是,大帅。”
  赵闯再无迟疑,手中的军棍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声一声如同落在杨勤的心上。低头伏在凳子上的人不叫不嚷甚至连一声闷哼都不肯让别人听去。
  “程兄弟,这……”彭浪蹲在程四面前看着程四咬牙闭眼硬挺着受刑急得手足无措。
  “彭大人,准许程大帅穿着衣裳受刑已经是万岁开恩了。”
  彭浪回头跳起来一把薅住了那太监:“待我回京,叫我知道是谁捏造这等诬陷之词,我定叫皇上砍了你们的头!”
  “彭大人,息怒,这等事情,咱家等自是,自是不敢乱说的,咱家只是,奉命传旨。”那太监抬手遮住脸直往冯彤背后缩。
  “是啊,彭大人,咱家等这样的事情哪敢胡说,皇上的脾气别人不知道大人还不知道麽?”冯彤劝道。
  彭浪气得直点头:“好,好,冯彤,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是你干的!”
  “彭大人,咱家这颗头还要留着呢。”冯彤苦着一张脸告饶。
  三十五军棍赵闯打得很快,彭浪和两个太监的纠缠还没完他已经撂了手里的军棍跪下:“大帅,行刑已毕。”语声有些微哽咽。
  程四的性子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接触军中将士都或多或少了解,这三十军棍赵闯纵然不敢是全力打但也不敢让程四察觉到他徇私枉法,是以打得又密又快,军棍落下时尽量闪过刚刚打过的地方,饶是如此打完也仍是腰臀上鲜红一片,染在程四素白的短衫上醒目非常。
  隔了半晌,程四吐出一口气,松开了紧紧搂着凳子的手臂挣扎了几次终究是没有爬起来,赵闯要扶被杨勤止住了:“待杨某看过伤势再动大帅未迟,或恐伤及筋骨。”
  “杨勤,不用了。”程四缓了一下勉力撑起上半身,“皮肉伤而已,没什么。”
  彭浪横冯彤一眼上前扶住程四道:“程兄弟,你放心,待我回京定为你讨回公道。”
  “此事不劳大人费心,倒是下官托大人的事情还请大人务必早办。”程四抬头对他笑了笑。
  彭浪看着程四被血迹洇染了大半的后背眼圈一红低下头用力点了点:“我马上启程回京,先办此事。”
  “程四谢过大人。”
  “你我兄弟说什么谢。”彭浪扬起脸对程四道,“我这就启程。”
  “兄弟今日不能送亲自送你出城了。”程四一推他借力从凳子上挪了下来,站直了,转头吩咐,“赵闯,刘昌,替我送大人出城。”
  “是。”赵闯和刘昌两人应声下了点将台去备马。
  “程兄弟,皇上和我在京中等你凯旋。”
  “告诉皇上,程四定早奏凯歌。”
  彭浪与程四拱手作别,拖着那来传旨的太监和赵闯、刘昌一起上马出营而去。
  程四被杨勤扶回中军帐的时候已是疼得满额冷汗,扑倒在床上难以动弹,杨勤连忙吩咐李妍帮他撕开衣裳清洗伤处上药。等到李妍将一切收拾妥当了杨勤端了药进来。程四接过喝下,问:“这伤要几时才好?”
  “大帅何意?”杨勤蹙眉看他。
  “本帅想在下雪之前拿下忻代二州,将番军堵在雁门关外。等明年开春起兵一鼓作气收回幽蓟各州。”
  杨勤愕然看住程四,幽蓟各州被番邦占据日久,历代大周皇帝兴兵收复未果,他没有想过一个女子会有这样的气魄。
  “大帅如此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程四斜眼看他:“操之过急?既然北征就要彻底,这番邦,我要从大周的疆土上连根拔起!”
  杨勤禁不住低头苦笑,倘若早些年的将领们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他又何至于沦为番邦的奴隶。
  “为何发笑?”
  杨勤摇头:“大帅伤上加伤,恐一时半刻之间难以痊愈。北地天寒,强行北上若是大帅再被寒邪侵体岂不是要赵将军等人杀了杨某?”
  “杨勤,本帅希望你真是个惜命之人。”
  闻言,杨勤抬头,正对上程四的一双明眸幽深沉静,黑得让人惊心,决然不同于当年那双笑意盈盈澄澈见底的眸子。这句话是劝诫,亦是威胁。
  他原本聪慧且心重,生长于官宦世家,自幼被当成男儿教养自然官场世故更是少不得浸淫,有父兄在时自是不同,此时此刻父兄夫婿尽皆亡故一切都落在他身上,再加上这近一年来所历之事程四早已不再是程府中那个装聋作哑不到万不得已对什么都不动声色的相府千金。程四自幼既是不动则已,动则惊人,此番说出这句话来杨勤心惊之余颇觉欣慰,至少这表示程四给了他转寰的余地,许他抽身而退,纵然他退无可退。
  “杨勤,谢过大帅。”杨勤敛袖一揖。
  程四摆了摆手:“告诉李妍,无关紧要的话不要乱讲,她年纪尚小名声要紧,小心祸从口出。还有,你们离冯公公远些。”
  “是。”杨勤见他有些倦地合上了眼悄声自大帐中退了出来,正看到赵闯和刘昌回营遇到冯彤在寒暄。杨勤不由笑了,原来,他比谁都明白。

  四十三 调遣

  许是天冷了伤口愈合的比较慢,许是棍伤比较难愈合,程四的伤直过了半个月才勉强可以下地走动。其实,杨勤很明白一个人的身体底子再厚实也经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损耗,更何况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耗损。杨勤生怕程四等不及伤好就率军北上攻取忻州每日里再三地同程四讲明利弊,程四每每只是看着他不语,末了对他笑道:“有劳杨大夫费心了。”杨勤煞费苦心讲得口干舌燥程四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杨勤看不出,也揣度不出,反倒自己着急上火生了满嘴的泡。程四很体恤地叫他在帐中休息不用应诊,说大帐这边有李妍一个人照应已是绰绰有余,还煞有介事地当着冯彤和赵闯说这是帅令,既是帅令杨勤自然违逆不得只得躬身应了退出了中军帐。
  “大帅,杨大夫说的有道理啊。”赵闯看看杨勤落寞退出大帐的背影忍不住替他劝道。
  程四抱肩倚坐在椅子中望着帐门道:“本帅知道,但是,他的身份是什么?是大夫。大军是进是退,本帅,说了才算。”说着凤眼开合眸光转向冯彤嘴角一扬,“人总是应该自重身份才好,本帅说的是吧,冯公公?”
  “自然,自然。这军中事务一切应是听凭大帅做主才是。”程四颇有深意的目光和那少有的温和笑意让冯彤怔了一怔陪笑道。
  程四伸开手慢条斯理地收起案上的军报、地图,啜了口茶水:“天色不早,估计过不得片刻便开伙了,冯公公不如留在此处和本帅一同用晚饭吧。”
  “不用了,不用了,咱家自回帐中。多谢大帅一番美意。”冯彤连忙起身拱手道,“今日就到此吧,大帅,咱家先回帐中休息了。”
  “如此,本帅便不强留公公了。”程四撑案起身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赵闯上前要扶他,程四摇了摇手赵闯止步,“替本帅送冯公公。”
  “大帅留步,赵将军留步。咱家自去就是了。”
  程四使个眼色给赵闯,赵闯会意笑脸迎上去和冯彤客套着送冯彤出帐。
  未几,赵闯从外回到帐中,程四又已将地图摊开在案上,左手扶额右手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弧线:“便是如此了。”
  赵闯好奇地上前侧头看着程四手指划过的那一带,正是燕山山脉。
  程四猛然抬头看见是他又倚进椅子里:“将冯彤送回自己帐中了?”
  “是,大帅。”赵闯应着从地图上移开了眼睛。
  程四握拳用指掌关节在额前用力摁了摁,仰头勾起嘴角哼了一声,“这个太监要小心。那三十五军棍打得虽然是本帅,但是这太监只是杀一儆百。豢养娈童,这是死罪,皇上降了本帅三级打了三十五军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过,已经足够了,他就是想立威而已,拿本帅开刀是最有效不过的了。”
  “大帅的意思是?”
  “他能叫皇上下旨降本帅的官打本帅军棍,他就能叫皇上下旨砍了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不论是在沙场上还是在朝堂上。你暗中吩咐下去,叫刘昌他们今后一律谨言慎行,能少开口就少开口,否则这太监存心要谁好看的话一封密报递上去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程四起身背手从案后踱到了大帐中央的炭火旁填了两块木炭进去。
  “是,大帅。”赵闯忽然觉得程四比起在上党见时又长高了,“那大帅把杨大夫撵回去也是为此?”
  程四手里正在翻弄木炭的的动作顿了一下,方道:“不全是。”
  “杨大夫这麽些日子以来为了大帅的伤忙前忙后几乎夜不能寐,大帅方才冷淡的态度只怕……”
  “只怕什么?”程四回身看住赵闯,“他想什么本帅明白,他确实是个好大夫,本帅如此做也是为他好,你不见他自己业已面见病态了,叫他好好歇息歇息吧,这点小伤现在其实连李妍也用不到。况且,冯彤上次能给本帅捏造一个豢养娈童的罪名未必便不能再给本帅捏造其他罪名,杨勤无事总是待在此处说不得把他牵连进去。再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蹀踱了几步,低喟一声,程四又道,“也是为了大家好。”
  “大帅话中有话?”
  “有什么话?”程四低头莞尔,“本帅今天说得够多了,你下去吧,吃过晚饭叫刘昌他们一并来,不要声张。”
  “是,大帅。”
  程四看赵闯行礼出帐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杨勤,当日征你入军中只是为了方便约束你的行动,谁知道竟会发展至如斯境地。杨勤啊杨勤,你又是何苦呢?只望你好自为知,不要让我抓到任何把柄,我会保你早日平安回京做你的大夫。除此之外,我再给不了你什么。
  入夜之后,龙卫军所有营以上将官陆续聚集到程四的中军帐。中军大帐里程四头一次奢侈地用了儿臂粗的蜡烛照亮了悬挂在大帐正中屏风上悬挂的地图。人多地峡,程四叫人连桌案都撤进了内帐,所有人分两班站在大帐中。
  “大帅,左右巡哨暗哨安排妥当。”赵闯和李南两人从外面进来报说。
  程四颔首示意知道了,两人也站进了人群里。程四抬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两名将领把大帐的门帘放了下来。
  程四看看人已到齐便不再迟疑站在地图前看着自己的所有部将开口:“诸位,程某自执北征帅印之日起至今同诸位共同征战已有一段时日了,既已打到此处,程某有一件事要知会各位,此次北征,不仅仅是夺回河东河北失地,更要一举夺回被番邦占据日久的幽蓟各州。”
  程四此言一出中军帐内的将领们顿时或是面面相觑,或是交头接耳,没有人想到他们的主帅小小年纪有如此大的志气。
  “怎么,有人以为做不到麽?”程四逐一扫视帐内的将领,“你们之中没有自幽蓟逃难至汴京的么?”
  “有!”“有!”
  回答程四这个问题的不在少数,甚至超过了半数,很多从军的军士都是在北地被连年的征战弄得家破人亡不得不背井离乡南下逃生,而后步入行伍的,这些人往往在军中作风彪悍,在对番军的作战之中非常英勇,从而战功累累也比较容易获得升迁。
  程四眉梢一挑,问:“你们,难道不想报仇不想回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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