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_轻歌-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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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观潮笑了,随即骤然起身,欺身到太后面前,抬手扣住她咽喉,一点一点加重力道,直到她双眼上翻、连舌头都伸出来。
他嫌恶地松开手。
随后,便是腥风血雨的一夜:
就在太后面前,他命人斩断周千珩四肢,又命宫人施以宫刑;
太后伤心惊惧交加。
末了,他说:“牵扯这些年,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该不离不弃。几日后,太后薨。你便去守着你的意中人,去过你要的日子。住行宫是做梦。先帝不曾亏欠你,皇上不曾亏欠你,我亦不允许你们继续玷污皇室。”
于是,太后“死”了。
其后,孟观潮命所有亲信寻找李之澄母子。
一次一次,谨言慎宇在被问及的时候,俱是黯然摇头。
遍寻不着。
知己的妻儿,他找不到。
自知命不久矣的时候,对谨言慎宇说:“如此,便搁置。母子两个,不是已然不在,便是去了别的国度。
“日后看情形。原五老爷若是寻找李之澄,便是上天入地,你们也要给他把人找到。
“原五老爷若是没那个心思,也罢了。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归根结底,是我不周到。”
之后,再与原冲相见时,便有了那一番两者皆可的说辞。
要怎样的挣扎、煎熬、矛盾之后,才有那一番诀别之前的说辞?
是心疼原冲:太多年了,你放不下,我看到了。可以的话,尝试着放下吧。
亦是心疼之澄:太多年,你忍辱负重,只为老五和孩子,只盼着他们好。可以的话,就算明知不可能,我还是多事劝劝他。
“归根结底,是我不周到。”他曾这样说。这样说的时候,怎么想的?
以为自己善待恩师的侄子、外甥,就能免去一场风波,就能免去之澄的流离之苦?
大抵是了。
什么罪过,他都有法子安排到别人身上;什么罪过,也都有理由扯到自己身上。
徐幼微恍然醒来,为前世的原冲、李之澄、孟观潮难过了一阵子。
随后,打自己一顿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情形?为什么不早些看到那些事?
。
寅时,太夫人便醒了,再无睡意,起身洗漱更衣。
她问王嬷嬷:“四老爷怎样?”
“在书房看帐。”王嬷嬷回道,“四夫人派人送去的饭菜,一口没动,倒是没少喝酒。”
“这孩子。”太夫人道,“唤小厨房准备些饭菜,我给他送过去。”
“是。”
外书房里,灯光明亮,空气中氤氲着书香、酒香。
孟观潮穿着一袭道袍,坐在地上的蒲团上,近前散放着诸多账册、一壶酒、一个酒杯。
到腊月,他要与六部合账,看国库的盈亏,自己的产业账目,便在冬月核算。
听到母亲的脚步声,他转身望过去,放下账册,要起身行礼。
“罢了。”太夫人先一步出声阻止。
孟观潮便没坚持,歉然一笑。
“不眠不休的,累着了。”太夫人问道,“好歹吃些东西吧?”
孟观潮拿起账册,“把这些看完再说。”
太夫人从王嬷嬷手里接过食盒,摆手遣了随行的下人,亲手把食盒放到茶几上。转回身,凝望着儿子透着疲惫又显得清冷的面容。
他不回内宅,其实是在躲着她。皇后的事情她已知晓,他担心她会劝他网开一面。
孟观潮问道:“您想说什么?”
太夫人失笑,“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这回您就什么都别说了。”
太夫人款步走到他身边,素手落在他肩头,“想到哪儿去了?我的儿子,我如何不心疼。”
孟观潮抬眼望了母亲一眼,牵了牵唇。
“真气着了吧?”
太夫人抚了抚他的额头。
孟观潮敛目看着账册,“我算了算账,也值。她要是晚几年再来这么一出,倒真是棘手。那样的货色,不定把她儿子带怎样的沟里去。眼下钝刀子磨死她,来得及往正路上带她儿子。”
太夫人神色一凛,“你是说……那样的话,她会不会留下离间你们的话?”
“她有那胆子?敢说一个字,她就是凌迟的罪过,慕容氏亦要满门抄斩。”
大半夜的,听到这样的言语,饶是太夫人,亦是心生寒意,“既然已经思量清楚,我也不会多事劝你,便回房歇息吧。”
“天亮之前,顾鹤、老五、常洛、金吾卫的人要过来。”孟观潮宽慰母亲,“忙过这一两日,我再好生歇息。”
太夫人叹息一声。
。
同样的一晚,靖王也是整夜未眠。
他与幕僚留在书房,反反复复看着那份署名李之澄的所谓证供,来来回回烦躁的踱步,话难听得很:“这他娘的……你说那女人的脑子是不是泥巴做的?年初我要清君侧的时候,她要把这份东西给我多好?绝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幕僚忍着笑,“王爷真是被气糊涂了。那时她怕您成事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您这种东西?”
“也是。”靖王掐了掐眉心。
“那您说,这东西是真的么?”
“怎么可能。”靖王大喇喇地落座,“字迹不是真的,内容也是胡说八道,一看就是被胁迫着写的。李之澄要是那种人,原老五怎么可能看得上,孟观潮又怎么可能给她撑腰。”
幕僚有些困惑,“但是,若是留在手里,来日能否做些文章?”
“晚了。”靖王无奈地挠了挠额头,“没听说么,昨日孟观潮先去了慈宁宫,后去了宁王府。别说是栽赃污蔑,便是李之澄真犯下了弥天大罪,这会儿他也抹平了。”
他把纸张扔到案上,沉了片刻,笑了,“不过,孟老四这回一准儿被气吐血了。该!让他护着那小崽子,这回好了吧?成烫手山芋了。”
第53章
一早; 苗维、窦明城先后而至。
苗维走进孟观潮的外书房; 站定片刻后,展目望去,孟观潮站在东面墙壁前; 负手而立; 望着雪白墙壁上的舆图。
只一个颀长挺拔的玄色背影; 苗维便知不对劲:室内暖如春日; 他却没来由地脊背发寒。
打了这些年交道; 絮叨了孟观潮这些年; 对这情形并不陌生。
这会儿的孟观潮,满心杀气,谁惹谁死。
“苗大人; 何事?”孟观潮询问; 并没转身。
苗维笑道:“昨日,收到了一份莫名其妙的东西,与李小姐有关。我寻思着,定然有人陷害她,这不,就把东西给你带来了。你看着处置就好。”
孟观潮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放桌案上就行。”
苗维说好。
孟观潮说道:“案头是那位状元郎的著作,你拿回去; 摔他脸上。”
“……好。”苗维苦笑,“只是不知,有何不妥?”语气几乎有些小心翼翼的。
好端端的,谁不怕死啊?他已位极人臣; 却也比不得太后、宁王的身份尊贵——那两个,昨日就没好果子吃,何况他?何况明摆着,隔了一夜,眼前这位爷的火气直接变成杀气了。
“我请一些官员、几位名士看过了。不过是意图沽名钓誉的东西。没二回。”孟观潮说。
“明白了。”苗维应得爽快,“我其实也是拿不准,才请你看看。”放下手里的两个信封,拿上书,告辞之前问道,“我听说,皇上连夜狩猎去了,今日若是有要紧的事,我还来府里找你?”
“不。到值房。”
苗维说好。
没多久,窦明城来了。
他倒很是干脆,直接把两个信封放到书案上,“昨日有内侍打扮的人送到我手里的。我想着,交给你最妥当。”
仍在看舆图的孟观潮问:“为何?”
窦明城平静回道:“值得小女等十来年的人,定然不是奸佞之辈。若不认定这一点,我与内人也不会由着她。”
孟观潮转身,在晨光中望向说话的人。
“人与人,各有各的执念罢了。”窦明城显得有些倔强的面容之上,少见地现出黯然之色,“本该连夜送来。但是,家里在办丧事,昨夜没法子遮人耳目地前来。”他拱一拱手,“叨扰了。告辞。”
孟观潮缓声说:“多谢。”
窦明城缓步出门时,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不是好人,却是最好的帝师。”
孟观潮目送他走出门。
他应该意外,应该动容。
但是没有。
只是清楚,那个愣头青一样的人,给了他一份认可。
只是,那认可带来的触动,在这样的时刻,宛若暗夜中一点微光,落到他已硬如玄铁、冷如玄冰的心里,似有若无罢了。
他是知道自己的。情绪最恶劣的时候,就是一头狼,逮谁跟谁炸毛,不能与任何人平心静气地说话,甚至于,抵触任何人善意的问询、关心。
只想独自待着,甚至可以说,想躲起来。
躲起来,舔舐伤口。
不可能向任何人承认,心里却是清楚,伤到了。就算那原由再荒唐、再愚蠢。
因为受伤而愤怒,怒火不能全然宣泄出去,只能与自己较劲。
他恨自己,事发之前,怎么从没想过防备太后。
怎么能笃定,宫中有顾鹤做管家,有亲自统领的上十二卫筑起铜墙铁壁,就不需要再斟酌她是否会生妄念。
好几年,上十二卫完全保证母子两个安稳无虞,让他们格外放心,理所应当的偷懒。他也纵着,还觉着母子两个不容易。
结果呢?一步步的,太后确然明白的是:只要把他这个人琢磨透,只要能算计到他,就什么都有了。
不知道别的知情人,只他,就要笑话自己几十年。
是他贪心了。
这尘世,除了无条件爱你的父母,除了你无条件爱上的意中人,除了同患难共生死的知己,真不是谁都值得你掏心掏肺的付出。
天亮了,因着之澄的喜事,整座府邸活了起来,不断入耳的声响,透着喜庆。
孟观潮深缓地吸进一口气,转去洗漱更衣,照常出门。
路上,林筱风骑快马赶上他,站在马车前恭声请示:“皇上昨晚只打到了两只锦鸡、三只野兔,很是不甘,想歇息之后继续练练手,明日再回。指挥使不敢做主,派我来请示太傅。”
马车里的孟观潮若有所思,声音不高,却是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林筱风耳中,“是打草惊蛇,还是你们把那些东西送到皇上近前的?”
“打草惊蛇。”林筱风忙道,“我们真没有弄虚作假,有打到野狐的同僚。”
到此刻,马车门才打开,孟观潮审视着林筱风,“皇上的骑射,有无进益?”
“有!”林筱风对此十分笃定。
孟观潮嗯了一声,从暗格中取出一个信封,轻轻巧巧地抛给他,“让你上峰看过之后,一起交给皇上。跟皇上说,我家中有喜事,明日告假。他与你们,若是有兴致,不妨休沐翌日再回宫。”
“遵命!明白!”林筱风笑得现出一口白牙。
。
下午,原冲已经知晓一切。
他怒不可遏,恨不得将太后生吞活剥,最终却是对常洛说:“把宁王、李之年交给太傅就是了。”
相信观潮,会做出最妥当的安排。
何况,他想见之澄,心急如焚——心,又一次全然乱了。
他的女人,所做的一切,是长期的隐忍,更是长久的执念。
到了孟府,管事分明已得了吩咐,带他走向暗路抵达之澄待嫁的院落。
这般周到,让他想起观潮,想起来,心里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一切皆因他与之澄而起,谁承想,最终伤得最深的却是观潮——他们有今日可珍惜、有未来可期,可观潮,要面对、应对的却太多,越是面对、应对,定是越心寒。
他想起了十六岁那年,那个被父亲打得血肉横飞、倔强、任性却又清冷孤单的少年;
他想起了最残酷的沙场之上,那个拼上自己安危助他脱离危难的孟观潮;
他想起了最消沉的时候,那个陪着他谈笑、由着他性子一起饮酒的孟观潮;
他想起了这几年,一直不论遇到何事,皆不问缘由地护着他、纵着他的太傅。
他忽然停下脚步,对带路的管事说:“告诉李小姐,一切安好。我明日再来。”
离开孟府,他策马赶往宫里。
就算观潮一个字都懒得说,他也要陪着他。不是刻不容缓,亦是刻不容缓。
。
皇帝为帝师特设的值房内,顾鹤见到太傅,落座之后,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事实:“昨日,宫里人手不够,我便将十来具尸体留在坤宁宫了
“太后回宫之后,先是晕厥过去,继而就因为一个贴身服侍的宫人都没有,走出门能看到的只有尸体,惊惧交加。
“嚷着要传太医,见不奏效,便嚷着见太傅,直到此刻。
“我就是来要个准话。”
孟观潮麻利地批阅着公文卷宗,语气格外地平静而和缓:“她与周千珩情长,那便生死相守。
“只是,先帝不曾亏欠她,皇上不曾亏欠她。
“断了周千珩的手筋脚筋。
“让周千珩亲口告知太后:他心仪的到底是谁,所妄想的到底是什么。如此,他可早些解脱。
“你若为难,知会我。”
第54章
听到惨叫声; 太后心里一哆嗦; 踉踉跄跄地奔出门去。
顾鹤老神在在地站在院中,看着宫人不急不缓地挑断周千珩的手筋脚筋。
行刑之后,周千珩直接晕死过去。
“千珩!”太后想赶到他身边; 却在跑下台阶时一脚踏空; 重重地摔落到台阶下。
顾鹤冷眼望着太后; 却问行刑的两名宫人:“今儿你们做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一名宫人道:“今日奴才请假; 出宫看望故友; 明早方回。宫中事; 概不知晓。”
另一名宫人道:“今日奴才得了大总管吩咐,出宫采买些物件儿,入夜方回。宫中事; 概不知晓。”
顾鹤满意地笑了笑; “下去当差吧。”
二人称是,抬着周千珩离去。
“狗奴才……”太后呻/吟着吐出这三个字,翻涌到喉间的腥甜无法压制,呕出一大口鲜血。
顾鹤走到太后近前,居高临下地凝住她,“原本,奴才为着先帝、皇上、太傅; 不论太后娘娘把我当人、当狗,都无怨无悔。却是不成想,太后娘娘先不把自己当人了,做下了畜生都不屑的事儿。这就恨上我了?早了些。这才刚开始。”
“你也有脸提先帝、皇上?”太后挣扎着坐起来; 取出帕子,擦去嘴边的鲜血,“哀家固然有错,也只有五分。我又何尝不是在为皇上未雨绸缪?”
顾鹤勃然变色,上前去,一脚将太后踹翻在地,踏上她心口,“先帝在的时候,便让太傅教导皇上。
“太傅是如何待皇上的?日后他有了子嗣,对子嗣再上心,也不会比待皇上更好。
“所有为人父的人,做的最好的,也就是太傅待皇上那样儿了。
“你是不是人?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你们母子,若没有太傅殚精竭虑地安排上十二卫保着,便是宁王,都能随时发动宫变。
“这天下,没有太傅运筹帷幄,你儿子能在龙椅上坐几日?
“这天下,太傅若是想要,有你儿子称帝、你做太后的余地?先帝都拿他没辙,你算哪根儿葱?
“居然算计到了太傅头上?
“你是混帐王八蛋生的吧?良心呢!?
“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痴情种?狗屁!
“你就不配为人/母,你就根本不配为人!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管好你那张犯贱的嘴,不然,我便豁出去假传旨意,明日就把你母族的人挨个儿车裂!”
语声顿了顿,他阴恻恻地一笑,“我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