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_姬婼-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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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血性归血性,势力毕竟相距悬殊,打斗的两人武功不俗,因而皆没将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反而借着长兵器送往之际,踏刃直上,凌空拳脚交了不下十招。
“臭小子来劲儿了是吧?追我半日,莫非你和那恶婆娘是一路的?”恶面汉子落脚在一块顶盾之上,将手上的缠带用牙齿拉紧,重新摆了个拳出的姿势,说话间脸上肌肉抽动,“我江溪文拳打十方,从无惧谁,来呀!”
看客中有识货的,听他自报家门,立刻竖起耳朵:“江溪文!”
江溪文?这名字好生耳熟。
姬洛还没来得及在脑中搜寻,身旁的人便嘴皮子一翻,接着把人路数给报了出来:“‘下七路’里那位以‘十方拳’成名的恶棍流氓?”
另有人追问:“那红衣小子又是谁你们可能瞧出?看样子武功不差,别是这地痞流氓调戏了个小白脸儿引人追杀?哈哈哈哈!”白少缺困于魇池六年,别说如今路遇的侠客,便是天都教许多新人都不识他的相貌。
姬洛恍然大悟,难怪他瞧那人面相凶恶,有狂徒之貌,原来是七路“色赌财毒盗奸歹”里的那个歹人流氓,听说早年是恶奴出身,苦练拳法,弑主背道害人全家,这样瞧来到像是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的人。
“你说谁是恶婆娘?”白少缺英眉一拧,江溪文骂他臭小子他未曾动怒,倒是提着个女人反倒生了气,非要言语斧正,且伴着阴阳怪调嘲道:“口气挺狂嘛,你能拳打十方,我还能刀劈八荒呢!”
姬洛一听,倒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头口气,只是不知道他话中那婆娘是不是楼西嘉,若是,此刻为何又不见那白影,江溪文功夫虽高,但还拦不住这两人搭手组成的混世魔王。
就着一刻想,姬洛再抬头时,人已经打到前头老远。
常言道入乡随俗,风俗乃祖宗规矩,庄严肃穆的东西哪能叫人说破坏就破坏,这一通搅乱,跟掘人祖坟一般,换谁都得气得牙痒痒。一时间,被打乱阵脚的賨人巴渝舞者,纷纷操戈持剑,吆喝怒骂着跟着追去,看样子都是往那河滩坝子去。
嘉陵水有一处大渡头,沿河桩子上挂了彩结条幅,长风一吹,聚在了向河心延伸的停船码头上,目视良好的人远远一望便可瞧见当中有一块巨石,石上有篆体字,顶头悬挂饰物,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
为何有此一说,乃是因那白少缺与江溪文飞战至码头时,賨人舞者突然在那神石前三丈开外停住了脚步,姬洛一瞥,这些人刚才还怒目圆瞪的表情转眼变成了紧张害怕。
“恶婆娘戏耍于我,教人不能痛快出气,既然臭小子冒头顶刀,那爷爷我便要你好看!”江溪文咧嘴一笑,露出缺牙黑齿,口气熏天。
白少缺眉目一挑,丝毫不惧:“被她戏弄,说明你蠢,既然你想试试,那便陪你练练,瞧瞧谁才是真孙子!”
“嗡嗡——”两声后,子刀脱手而出,刀身寸短,且对手又是位近身肉搏的行家,白少缺人自晓得变通,便以江溪文为轴,左右轻功腾挪,如春日邻家妹子放风筝一般吊着他,再以内力把控这寸短兵器,得心应手到让人不觉得他是个刀客,反而像关西耍流星镖的暗贼。
有道是双拳难敌神兵之锋,换做旁人,早吃了瘪一双手废在了距离上,可是这话用到江溪文身上,显然不妥,他一双拳打四方不是江湖中人给戴的高帽子,而是实实在在有过人之处。
只瞧银光飞闪过,他竟以拳风将子刀击退,逼迫母刀夹攻,每一手落下,皆能准确打在刀身,叫旁地那些连刀子飞过轨迹都捉不清的人惊掉了下巴。
姬洛看得直要拍手称赞,下七路的鱼龙混杂,不乏有如庄柯、石雀儿这般出身不凡,因而自小便可接触上乘武功典籍之人,但要真正以武令人折服的,还要数这位无权无势,孑然一人的江溪文。毕竟,打拳的不少,赌场暗点子里会点手脚功夫的恶奴更是不在少数,却没一个做到眼前人这般。
“好!一面是少年英豪,一面是江湖恶棍,今日真教我等大开眼界。”
母刀回手,子刀嵌入其中,两刀瞬时收于白少缺袖中,再瞧他人,已是飞身上前,竟是要和江溪文比力道功夫。
“有种!”
江溪文右手拇指就着鼻翼一划,扯出浪荡笑,更为认真起来。随即,他双掌握成死拳,攻其心肺,追及鼻骨,撞起肚腹,飞腿连环,踢其耳畔太阳穴,一脚锉人双肩,要踩踏人于足下。
白少缺悉数接下,避开要击。“逍遥游”功法加持下,他轻功绵延卓绝,竟以四两拨千斤的柔度,抬腿将他腿法蹈回,而后翻身落掌,出招其快。
《不死之法·天宗》一卷可称得上神妙,兵器在手时能教刀锋灵动,手无利刃时,又能教筋骨百炼。白少缺之悍勇,一时扭转局势变守为攻,靠自身节奏,破了那位拳法大家的出招。
少教主耳力好,且游刃有余,因而还能分出心来听听观战闲人的口谈和賨人舞者的谩骂,听取江溪文身世时,不由一愣,张口用汉话道:“听说你是恶奴出身?不想浊世能行刚烈拳风,功成于此实属不易。你是我出滇南遇到的第一位对手,我敬你风骨,若我侥幸胜你半招,你我就此罢手如何?你只需告诉我那位姑娘在何处,我便放你离去?”
“呸!谁需你放?他奶奶的你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想,江溪文听后脸色铁青,他未成名之前曾因出身而被人戳脊梁骨,因而万分厌恶有人于跟前提他恶奴旧事,心中一气,怒发冲冠,当即是拳风走快,道道惊心,一击能断骨,二击可碎心。
不怪白少缺说错话,他在滇南恣意行事惯了,身份在哪儿摆着,又有绝技傍身,因而胆气和口气都不小,他未有颐指气使之心,听者却取落人脸面的奚落之意。
江溪文大喝一声:“我要将你拆筋剥骨!”一时间,他手头拳速快至顶峰,人眼生出幻影,双拳变十,当真是拳打十方。
此刻,白少缺虽稀里糊涂,但也不敢轻敌,与他追击在那码头巨石之上,寻得契机瞧出他真拳,拧眉折身,以一刁钻角度出掌。掌风与拳风相对,震散了江溪文的头巾,也吹开了白少缺随手束起的青丝。
只瞧红衣人轻轻一笑,子母刀从袖中飞出,将江溪文的肩膀穿了个窟窿:“对不住了。”这声道歉,实在高高在上。
就在这时,神石顶端挂着的绳结被刀气所伤,咕咚掉落在地,而那光洁无痕的石面,突然张开裂纹,从正心的刻字,一直蔓延到底座,遍布前后四周,竟是在他俩的内力之下,将要崩离。
賨人舞者盯着前头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唇齿生颤,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姬洛观之,心中咯噔一声:遭了!看这些人的神色,这石头有古怪!
果然,不知谁喊了一声,声音直越过观战的人——
“神……神犬石,要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卷的故事开始啦,彩云之南结束,现在去往巴蜀,这是一块重要地图,会来好几次的……(为什么这话听起来那么像导游)
这几章会讲到一些巴国的传说,还是蛮有意思的2333神犬石是真的有~
注1:出自《山海经·海内经》
第130章
码头上的二人并未上心,白少缺轻飘飘落手按了一把; 皲裂猛然停止; 神石并未崩散; 当然,他这一手并不是有所顾忌,不过是借力一撑,翻身落到后头去辖制江溪文:“你输了,你得告诉我戏耍你那姑娘在哪儿?”
这时; 一声冷哼在后,随鼻息喷出的声响之重,宛如一头扬蹄兴奋的斗牛。賨人舞者闻声松了口气,齐齐回头; 只听两道哀音唱起——
“呜——”
“呼——”
声波过处有风扫之势; 四面柳不动; 头上燕不飞,但江上的水却滚了起来; 立时炸起; 白少缺罢手回头,目光过处,如剑直指前方披甲胄的舞者。方阵随即有序分开; 一长须老人身着賨人的族衣礼服,手持图腾盘,张口喝音。
老者内力不强,但那一声喊却似有惑人心神之力; 气息不绝音不断,攻势绵延且长。白少缺和江溪文分别回头与他对视一眼,脑中嗡荡,喉咙一口腥甜涌上,脚下皂靴砺不住地面,稍一失神,竟被震到了嘉陵江水中。爆裂的水花霎时将人吞没。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此时沿街木楼下的看客后方,少年在墙上推臂一撑,跃过众人头顶,在二楼廊柱上一点,几个起落后,直扑向白晃晃的水花中。
不管怎么说,这人毕竟是相故衣认的义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姬洛也势必要出手管一管闲事。“白少缺?”入水瀑后,少年刚一出声,一只手迅速把住他的小臂,抄到其后,小声低语:“姬洛?我在这儿。”
白少缺话音一出,位置暴露,水下忽然伸出一拳,潜浮在嘉陵水中的江溪文以内力辟水,直打他靴底脚心。到这时候还不忘一争高下,这人也当得上暴脾气。
他要斗,白少缺自然奉陪,于是他将姬洛往前一送,自个儿收腿一让。
动静变化间,江溪文水花中盲视听风,见招拆招,拳风立刻变实为虚,起“蛟龙出水”钻天式,手臂一缠一裹,按住人脚踝不挪分寸。白少缺挣脱无法,干脆借灵动轻功,凌空拔起,将他从水中提将出,长袖一抖,子母刀绕身飞旋,逼迫其弃招放手。
眼下明明有更厉害的角儿在渡头坐镇,可水上却仍斗个你死我活,都说君子审时度势,偏这二个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姬洛从水花中窜出,心头不由苦笑。
“呜——”
一声呜音扑面,姬洛面色不动,起手画月轮,“天演经极术”心法从降娄走至娵訾,合一周天之力,将其压了回去。江上忽然狂风疾掠,柳叶飞絮漫天,水瀑落下,夹岸的人只见那道清辉似的少年郎携来一叶如乘舟御风,拨于掌间发出一声尖啸,撞破音波功。
“大族长!”
老者手中罗盘一顿,嘴角溢出一抹红色,手执“牟弩”的舞者换到阵前,箭矢立刻朝少年蜂拥而至。姬洛内力齐出,不慌不乱将柳叶拨开,一叶击一流矢,飒飒犹如春雨,眨眼江上只剩圈圈涟漪,清风明日间,只剩花容月貌,秀骨无双。
不怕流氓有礼,就怕君子无赖。姬洛收手,朝那老者抱拳致意:“得罪了!我等无意滋扰,还望老先生恕罪,今日……”
“轰隆——”
然而,姬洛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岸上众人目光被引至另一处,江溪文落于甲板,冲拳抬步,竟然力大如能倒拔奇山,一时足下的船只被他齐齐推出,撞击接二连三环环相接,浑似火烧赤壁的连环船。
不像白少缺使刀子借轻功神出鬼没,拳法依傍下盘腿脚,这船一直连至江心,江溪文有了踮脚物,登时如鱼得水。
老者抹去嘴角的血,对着姬洛遥遥一瞥,捋了把胡须,调头去看那两位始作俑者,张口再呼——
“夺!”
船板应声裂了个窟窿,白少缺落足,正好踩在空处。他身子一歪斜,堪堪避开江溪文的腿劲,失力下坠。
姬洛皱眉远观,猛然发现这些船上都系着统一规格的图腾旗帜,当即反应过来,渡头的舟子在今日做了规整,并非载人之用,再观那老人布满褶皱的眼角上提,眼中灼灼有神,脸上每一寸都写满傲然,想必乘船其上,嘉陵水才是他的阵地。
“白少缺,快离开江面!”姬洛踏叶渡水,却迟了一步。江心霎时卷起漩涡,一条铁索抽来,白少缺下腰躲避时腿脚一钩,拉着挥拳撞上的江溪文倒地,一同在船只上被晃得头脚磕碰。
“呜——”
开锅般热闹喧哗的人群后头,传来一声呜咽,并非老者音喝,而是有人摘下空中飞卷的柳叶,以此作哨,吹起宫商角徵羽五音。
那音并不引人注目,甚至还没有观战解说的江湖人声量大,但老者却比刚才被姬洛以功法强行镇压更为严肃,脸色几乎瞬间跨下,身子骨重重依靠在最近两个舞者身上,艰难扭头回看:“究竟是谁,竟能以柳叶哨,破老夫玄黄音?”
街头巷尾的阆中人早因看热闹而挤在码头岸边,此刻空空无人,只留一片细叶遗落青石板上。
得了喘息之机,姬洛一脚踏船舷,船身先稳再倾,白少缺趁势在江溪文脸上踩了一大脚丫子,往少年郎的方向扑去。江溪文气得两耳嗡鸣,不甘示弱地捞过那红衣摆,带着恶奴斗殴的习气,铁头往白少缺腰肢上一撞,力道一推一,三人一起落往江心。
好在,三人皆不是武功稀松平常的泛泛之辈,本能地寻水着力,气沉丹田而起,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手脚触底并非寒江水,乃是实打实的石头。
姬洛站定张望,这才发现眨眼间,嘉陵水中浮出好几个圆形石盘,盘口大如江南莲叶,而形制又似贫农人家的磨盘,中心凿一凹孔,孔中渗水依着纹路流淌,每一石盘皆不相同,但按某种顺序,却又似乎能拼成一环。
白少缺将红衣一振,荡去水渍的同时顺着孔洞往下望,发现深难见底的水中似乎浮着几口船形的棺木。
经历过南疆浮棺怪事的姬洛不由警惕起来。
“是船棺葬。”落于另一石盘上的江溪文忽然开口,他并不拿正眼瞧二人,只低头将手上缠布拆下,从腰间取出铜环卡在指骨间,只要用力一锉,上头的尖刺便能开石。
白、姬二人闻之只觉惊奇,并不嗔怪,毕竟各地葬俗不同,賨人属于巴族分支,巴国虽消亡了几百年,但有些祖制保留下来也未尝不可。唯有一点,让人费解,这些棺木似乎跟这些石盘交织在了一起,说句不好听的,并不似安息之地。
岸上的舞者惊恐,用賨人语喊道:“大族长,这几个外乡人上了祭坛!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阆中侯留下的符箓五星盘已开,按照规矩,我们不能再出手,那么生死各安天命。”大族长眼中蒙上雾气,盯着江中对立三人,冷冷道。
“你要作甚?”姬洛瞧他起手不对,出声喝道。
江溪文冷笑一声,抬起拳头来,拳风呼来,朝白少缺脚下砸去,然而,那古怪石盘却纹丝不动,连碎石渣子都没蹦出一二。白少缺在他动手时人已跃出,落至近旁一块,瞧到此变故,不由脸挂嘲讽。
不过,石未碎,但石盘却动了,三人位置立刻交错。
姬洛手中铜钱一掷,从脚下空洞落入,而后随水波辗转,从白少缺落定那石盘中飞出,被他红袖一扫,飞回姬洛手中。依水势,姬洛位置在下,白少缺在上,两人成溯游之势,铜钱不该能逆流而上,唯一的解释乃是脚下石盘成阵,阵法开八门,他们见石头动了,但石头并未动,变换的只是八门。
“白少缺,你方才挪位,生死门随之变换,此阵来得突兀,尚不清楚是否暗藏杀招,二位想要安然无恙,还需听我一言,切勿动手。”姬洛摆手示意。
白少缺挑眉,将手环抱胸前,虽未和姬洛交过手,但毕竟自己生于滇南,对玄门一道不甚了解,他虽狷狂,却不悍勇,起手间似乎是个“请便”的意思。反观江溪文,大牙一咬,本不打算搭理,但姬洛飞去一眼,竟颇有震慑之威,便是他这个久经江湖的老油子也不由一抖,那目光直戳人心,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此刻未能临水照面,姬洛不曾察觉自己在“天演经极术”的作用下,已多了股摄人之力,那賨人老者以音动人心神,而他明眼如窍,威吓从目中随神思所向自然流出。
“跟我来!”
顺流而看,石盘成倒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