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_姬婼-第2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打斗时我开口诘问,那人似乎说了一句‘我亦要斩北凉尝尝,痛失所爱是何种滋味’!”
痛失所爱?
姬洛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斩家弟子通报的声音打断思路。郭益派的人没找到斩北凉,倒是给他俩撞上。
“大小姐,不好了,西闸门出事了,外头来了一大批人,河间、河套并幽州几地的都有,他们堵在门口,已经闹开了。”
斩红缨问:“可有带队的人?是谁?”
“是‘金刀燕子’宁永思。”
闻言,姬洛扶额,心道不好:演武场的那批人为人撺掇,若是出去,定要撞上,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而杀人魔和江屿寒还在堡内,越乱越有利于他们择机离开,若是出了堡,便是泥牛入海。
“斩小姐。”
姬洛刚开口唤了一声,斩红缨当机立断,掐了他的话头,朝那传口信的人叮嘱:“我明白,你立即去找樊叔,告诉他事态紧急,让他带着部曲过来,将四门守住,我亲自去找父亲支援西闸门。”
说完,她将苻枭地胳膊往姬洛那方一送,嘱托道:“傅公子有伤在身,还要劳烦这位公子送他回南院,稍后我会嘱托大夫……”
“我和你一起去,那个人还在堡中,他要杀你。”苻枭醒了,睁眼时听到斩红缨的话,手腕一翻,正好将她的手抓住。斩红缨挣了两下,顾着伤势,竟没挣脱,再看他死死不放,颇有些尴尬,眼中也多了一丝无奈和不解。
苻枭见劝她费力,只能转向姬洛:“或者,姬……骆济大哥,你去保护她,我自己回去,反正那个人的目标不是我。”
“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斩红缨忍不住喝骂一声。
那得了吩咐的弟子几次要走不走,这会子看苻枭醒了,脚下生了根似的,又折转回来,多嘴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属下没说,外面,外面那批人他们说……说……”
“说什么?”
“他们说要宗主交出傅公子,还想问宗主要一个解释,是不是已决心要同秦国结盟,而傅公子就是……就是内定的乘龙快婿!”
话音刚落,远远的一声吆喝炸了锅:“就是他!他就是苻坚的侄子,秦国的赵公!” 郭益带队的西闸门眼看已破,此言一出,人群便若那炉上热水,一阵沸腾。
斩红缨见人围拢过来,立即拍了那弟子一掌,送人先行,随后扶着苻枭连退,直到退无可退。眼下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当年风言风语粉饰,加上苻坚下令保密,这北地暂时无人认出姬洛,不然这篓子越捅越大,斩家堡便真如一出好戏,各方轮番唱罢。
宁永思瞥了姬洛一眼,显然认出了他,虽有些吃惊,倒也无甚在意,坞堡势力一直为多方觊觎,帝师阁秘密派人来,也说得过去。她的注意力如今全落在了斩红缨和她手头扶着的人身上:“斩姑娘,你手头这位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也算是你长辈,不若卖个情面给我,以后这冀、幽两地,咱还是好邻里。”
斩红缨不知道,那宁永思心头有气——
秦军灭了代国以后,并没有完全撤兵,张蚝带人驻扎在太行西北,将好掐住刀谷背腹,宁永思想做点什么,皆不如意。再加上坞堡的事情一拖再拖,苻枭一直没办妥,张蚝作为一步暗棋,也只能跟着窝着,时间长了闲出鸟来,只得四处找事,这瞎猫碰上死耗子,截了宁永思好几次密谈,如今人不敢跟军队公然跳脚,只能来找苻枭麻烦,顺便再找上一找斩家堡的晦气。
“原来是‘金刀燕子’,你不在太行待着,来我斩家堡作甚?”关键时刻,斩北凉赶了回来,挡在三人之前。
宁永思拱手笑道:“斩大哥当年二上太行,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明人不说暗话,这个人,是万万留不得的,留了,可伤的是幽冀流人的心!”她指了指苻枭,眼下之意分明是说你斩北凉以流人起家,想要不失民心,就乖乖交人。
斩北凉闻言未语,他知道宁永思也并非真要苻枭的命,在晋国收复河山之前,北方毕竟是秦国的地盘,小动作可以搞,大动作可得兜着,可见多半是想拿人和张蚝谈判,换回她被抓的人,同时也借机敲打斩家,勿忘身份。
说实话,斩北凉确有一丝想要顺水推舟的意思,对于苻枭,他一直好吃好喝供着,却没有万全的处置,眼见斩红缨和他相交甚密,南方又来了个谢家的人直接和他对上,还见了血,可以说是烫手山芋。而今有刀谷的顶风,自己正好可以撇个干净,那么议亲之事,也可有借口作罢,倒是有利。
想到这儿,他不由轻咳了一声,准备打个官腔,逼宁永思一把,叫她亲自动手,自己则寻个台阶,一来二去推个干净,好抽出空来,处理杀人魔的事情,毕竟死去的人无论是否是堡中弟子,想要服众,还需给个交代。
“这话就严重了……”
可斩红缨站了出来,态度十分强硬:“我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要搞事了,要搞事了,要搞大事了。
第264章
满座哗然,宁永思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怒目狠狠盯了斩北凉一眼; 随后皮笑肉不笑道:“哟; 看这样子,怕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但他救了我,按江湖规矩,我也该保他一命; 何况,他是为抵御我斩家堡的敌人才负伤,若不讲信义,传出去; 我斩家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斩红缨还算冷静; 面对横眉冷眼; 倒是未失分寸,只是她本人固执; 干脆提枪横呈身前; 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免去一切回环的余地。
斩北凉叹了口气,重情重义是好事; 但她这个女儿,却又太看重情义。
“斩大哥,看来令嫒不省心,可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不过,年轻人嘛,总是容易冲动的。”宁永思啧啧两声,继续施压。
斩北凉没立即回应,斩红缨的做法是对的,有凭有据有江湖规矩,只是他老了,有些事不若当年果决,在加上人近知天命,背上背负更重,心中对故国的向往更深,生出偏袒,也是无可厚非。
宁永思也瞧出了老大哥的迟疑,怕他先把话说死,于是转头提议:“这样吧,都说江湖规矩,谁拳头硬谁说话,那好,输了交人,赢了,这事儿小妹我不再过问,至于别的,斩家堡需不需给个交代,与我无关。”
她这么一说,方才那单手挑大木头破坏闸门的,低声要劝。宁永思阻了人,压低声音说:“我不管,你们还可以管。”
闻言,那壮汉也有些不是滋味,知道这“金刀燕子”狡猾得很,想拿好处,又想摘清自己,免得和斩家堡撕破脸皮,伤到刀谷的清誉。
刀谷的一切,大致比命还重要。
斩北凉端正不动,既不发话,也不驳斥,只阴着脸两眼珠子四处慢看,包括斩红缨在内,都拿不准他的态度。
宁永思手心里浸满涔涔汗渍,心头有些发虚,她虽打着正义的旗号,却着实揣着私心——
想那斩北凉占据河间,要人有人,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要地有地,什么都有,却还不如自己一介女流有勇气,一直龟缩,左右逢源,心里头发狠便跳出取而代之之意,总觉得只要污臭了斩家堡的名声,叫斩北凉失信,自会有人来投奔她刀谷。
想到这儿,还不见人有反应,宁永思气急难稳,正要开口大骂,刚巧有人挤到她身侧贴耳小声说了两句,她换了一副嘴脸,少了怒火,却多挖苦:“斩大哥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非忠奸,莫不是……呵呵,刚才你们可还纵容这小子伤害谢家的人呢!”
天下姓谢不止一家,方才没回过味儿的人不少,此刻点明,居心叵测。
见有人嘴快给透了口风,苻枭挣扎两下,想要开口阻止她说出谢叙的身份,可惜没成。如今那个谢字,无异于把南方朝廷摆在了台面上,对斩家,对谢叙都没有好处。
“我们只是想讨个理而已,”野心膨胀,宁永思鼠目寸光,根本管不得许多,立即捧着金刀,朝周围同道抱拳:“各位意下如何?”
苻枭愤懑,张口呼道:“‘金刀燕子’是吧,有什么冲着我来,斩家忠心昭然可见,是我以救命之恩相威胁,你若有何不满,自可以上长安论理。”
“那倒要看看这忠心是为谁?”宁永思翻脸,指着他的鼻子,将那个“忠”字咬得十分沉重——
只要斩北凉敢说忠于南方,不需她出手,苻坚也会着人铲除,到时候河间的武林势力无主,正是自己笼络的好时机;若他说忠于大秦,只怕从此在流人之中再无威信可言,人马流失,只是早晚。
“别说了。”
斩北凉喝止住苻枭的话头,转头朝前后左右致意,朗声掷地:“我斩北凉这一生只求俯仰无愧于天地,非要论忠,唯有斩家堡,为弟兄们,自是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斩某绝非忘恩负义之辈,这小子既救我独女,我必按道义承他这份情,‘金刀燕子’要战,我应便是,至于堡中杀人一事,我亦会给诸位一个合理解释。”
苻枭气滞,还想跳脚,姬洛用力在他手腕上捏了一把,摇头阻止。
宁永思目光从斩家每一个人脸上滚过,最后停在郭益身上,招呼人离开:“好!七日之后,荻芦岗,你我一战!”
樊学成带着人早在四周埋伏,若有异动,必然是要誓死守卫斩家堡,好在宁永思领人暂退河间小镇,免去一场风波。而堡中的人有担心小命怕死的,有想看热闹讨说法的,去留各一半。
郭益留在西闸门善后,斩北凉召集心腹,回了内堡议事,斩红缨把苻枭送去安置妥当后,方才离开,饭后演武堂练枪这等雷打不动的习惯,终是破了,屏退了前后的人,径自端了热茶去书房。
“父亲,你为何要答应?就这无理要求,我们不理会便是,斩家堡立身河间,什么人没见过,她若要强来,我们亦不怕!若是为了揪出凶手,时间虽紧,但堡中那些人现今不也安抚得好好的?”斩红缨搁下茶碗,十分不解,她打小在斩家堡长大,视斩家堡如命,自是不容许人轻贱。
斩北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先前那么坚持,是因为苻枭替你挡了一刀,你想保他的命?”
“是!”
“为父也想保宁永思。”斩北凉不急不缓道。
保宁永思?
这些年宁永思的作风谁不了解,哪里有热闹准有她,说得好听,那是不遗余力联络人马、挖掘人才,复兴门派,说得不好听,就是各家搅屎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榔头锤子再说。
斩红缨实在不解,瞧那“金刀燕子”气势嚣张的样子,哪里需要人保,她不带人闹事,已叫人谢天谢地。
“你那是江湖规矩,为父这儿,亦然。我欠宁不归一条命,现在得还。你可知她为何要来?”斩北凉问话,斩红缨思忖片刻,心中有感却思路杂乱,只得摇头。
见状,斩北凉自问自答:“不是为了所谓正义道义公义,就是为了刀谷。宁不归说过,他这个徒弟性情非常偏执,年少遭逢灭门大难,如今更是一根筋,她一介女流在北方活动那么多年,想复兴刀谷的心不可谓不诚,但她坚持不下去,没有兵马,没有人。”
斩红缨登时反应过来:“所以她就来抢夺我们的人马?疯了吗?这样有什么好处?宁永思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欲,而损害他人的利益!”
“谁不是呢?人都很现实。”斩北凉感叹。
斩红缨的心好像被灼了一下,她失神间,竟乱了脚步,撞在了身后的枪架上:“爹,您也是吗?”
过了很久,斩北凉才缓缓吐出口气:“不然你以为为何独我斩家堡能发展壮大,就因为郭家堡那援手立威的一战?不,你不明白,在这之前,数代人穷心竭力,下了多少功夫,都是看不见的,或者当看不见。”
他脸上忽然掠出一抹饱经沧桑的笑容,决然而凛冽,只听他又道:“当年虽有手段和牺牲,但能撑到如今的局面,撑过石赵的攻掠,撑过北方三易其主,功过相抵,自然不会再有人谈论我的是非。”
难怪,她从来不知道。
自她出生起,她的父亲已经为人拥戴成名,过去种种,无从经历,更无从了解。人只会在过得不好时怀念旧时,真正过上了好日子,过去的糟糕绝没有人主动再提。
“女儿知道了。”斩红缨拿起银|枪,转头出了书房,走得急,连门也忘了阖上。
斩北凉亲自去关,闭上眼,缓缓摇头:“在我年轻的时候,斩家堡只是坞壁里一撮无人问津的势力,没有丁点名气,那个时候,我也曾想过借助刀谷的名气,闯出一番名堂,所以才会二上太行啊。”
南院。
苻枭平躺在榻上,忧心忡忡,是睡也睡不好,歇也歇不下,把眼皮掀开,鼓着眼珠看桌案灯烛前的姬洛,又缓缓闭上,再掀开,再闭上。
这动作该是悄然无声,可姬洛明明头也没抬,却已将他的小动作拿捏在心:“没见过哪个重伤的人有你这么闹腾。”
苻枭眼睛没闭上,憋不住话:“姬大哥,你的书简拿倒了。”
“武功可以正着练,反着练,谁说书不可以倒着看,这叫倒行逆思。”姬洛阁下竹简,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答道。
“我只知道倒行逆施。”
嘟囔的声音大了些,姬洛笑眯眯地看着他,苻枭忙改口:“我是说……先前为什么不让我接着说……斩宗主他……”
“说了也是白说,斩北凉一定会答应。”
苻枭语塞,姬洛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却一反常态吹了吹沫子,才又道:“谢家的小少爷来了?别瞒了,斩大小姐已经跟我说了。他走的时候你都没那么着急,斩红缨挺身相护,就让你急眼了,可见你对她……”
“不是!”苻枭急忙打断,“姬大哥!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和我很像,我们都是追逐希望的人。”
“怀迟知道了,估计要再吐血三斗。”姬洛揶揄他。
哪料,苻枭却回答得十分坚定:“不会的!他总有一天会明白,那个时候我会用行动证明。其实,往后他不信我也好,就像姬大哥你说的,我应该坚强自立,尽可能做到毫无后顾之忧。”
“傻小子,”姬洛哭笑不得,“谁说自立坚强叫做没朋友,难道一个人想要变强大,就非得要背负血海深仇?没有道理的事,朋友弥足珍贵,这辈子能有几个,生死之交就更少了,若能珍惜自得好好珍惜。”
苻枭情急,翻过身去,背对墙里:“我又做错了。”
“没有,你今天做得很好。”姬洛怕他置气扯动伤口,忙起身去将他翻过来。
“别说了。”苻枭把脸捂在被子里。
姬洛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好与坏都是相对的,可别像那个‘金刀燕子’一样偏执,好事也做成了坏事。苻枭,你来北方,究竟有几分是为了谢家,几分是为了复仇,几分是为了谢叙?”
苻枭怔怔地看着房梁,低声自语,一时忘了痛:“我很喜欢南方。那一剑,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不然以怀迟的脾气,事情闹大定是很难全身而退,而我也会有危险。”
“‘芥子尘网’,或者说风马默,就算一时不察,但不出两日也会反应过来。”姬洛摇了摇头,对于他说的方法,不置可否,怨恨是激一个人离开最好也是最笨的法子,最主要的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那就是第一个念头。
姬洛替他掖了掖被角,又道:“不过已经很好了,至少我发现,在谢叙的事情上,你总能果决地做出选择,并做对选择,现在,希望他能尽快赶回京口。”
不止苻枭,谢叙也需要成长。
实际上,还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