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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公子传令_姬婼-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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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不换要找的那个枔又姑娘,是桑姿的姐姐?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桑姿要男扮女装,但这突来的血缘关系让屈不换激动不已,毕竟他对南方人生地不熟,茫茫人海捞人来总归渺茫。于是他立刻跟到桑姿身前,急迫地问道:“啊哈,小叔子——老子明白了,你是不是也在找你阿姊?你有什么线索?”
  “谁是你小叔子?”桑姿睨了一眼,眼白下全是红丝。
  听这口气,再看美人怒目,姬洛觉得已经不能用来者不善来形容这气氛,分明是要杀人的节奏。
  屈不换还没拎清局面,大拇指一竖朝自己一点,还要往下辩:“你姐可是嫁……”姬洛见机踢了他小腿肚一脚,冲到两人身前拦下,死死盯住桑姿:“说吧,你想要什么?”
  桑姿抽出自己的那把鸾刀,用手指弹了弹刀锋,笑得人畜无害:“我想要什么?如果说,我想要她死,想要你们死呢?”
  看两人张口结舌,桑姿痴痴一笑,把那刀往墙上一剁,手旋转刀柄咬牙不停往白墙里抠,狠狠道:“这么多年了,我过的什么日子!同样是罪臣之后,为什么我必须在这里背负满门的骂名,夜不能寐活受罪,她却可以在关外活得心安理得逍遥自在?”
  “你问我要什么?”桑姿蓦然抽出刀,推手擦着屈不换的脸甩出,凭着柔体术绕过姬洛,一爪直取那醉鬼的脖子,“我自然是要你的印鉴,不然你以为十七姑为什么会留你在鹿台,你说对吧,匈奴的乌苏王子殿下。”
  屈不换也不是个软柿子,从桑姿道出印鉴开始,他心中已有底数,立刻肘压腿扫,阔剑一转往他身前压。
  桑姿不想被腰斩,借着身轻如燕的功法飞开,不过人却没往后退避,而是从头一个空翻,向前落到屈不换身后,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谁?我不是说了今夜不需要人伺候吗?”
  门外果然立着一道纤细的人影,梳着两个环髻,发饰尤其眼熟。
  “是红绡!”姬洛观察细致,靠身形辨出,脱口喊道。
  事关机密,这夔州出去荆楚之地有朝中重兵驻扎安营,若今晚的话被无关人等听去传出,迟早会惹来祸端。桑姿当即不再管屈不换,撞开大门要将红绡拉进来。
  门外的人没吭声亦没有躲闪,等桑姿以手作刀劈开门,红绡垂着头手上托着盘子,盘子中一只小碗盛着满满猪血。
  姬洛在白门见过人死不立僵,短时间内还保留活着时候的气血的样子,当即心下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桑姿,她已经死了!”
  清亮的声音喝出,然而,桑姿就像中了邪一样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碗血,手抖得不像话,饶是屈不换这个匈奴汉子也为这诡异的一幕发了一身冷汗。
  “别看!”姬洛已经冲到前头,抓住桑姿的后领强行将他拖入屋中,将人推到赶来的屈不换怀中,后腿把门一钩,背过身去往两人身上一扑倒地。
  门外传来惨烈的撕扯声。
  大漠里多吃牛羊,宰杀牲畜是常事,屈不换身为匈奴王子虽然不需要亲自当个屠夫,但那些场面多是见惯不惯。
  猛然砸个人来,他后脑着地虽撞了个两眼昏花,可耳朵却不背,门口那撕扯声分明是骨肉崩开的声音,他忽然就懂了——
  红绡的身上一定带着某种机簧,有人暗中控制,桑姿开门,暗器是冲着他们来的,可刚才姬洛反应快关门一挡,要知道眼前的可人儿乃是十七娘极其看重的,屋子加固用的上好的材料,门板虽不至于挡住所有,但关门带动的劲力却将爆射的暗器回弹,打在了红绡身上。
  好残忍!
  楼顶的青瓦上浮起细微的脚步声,屈不换耳朵一动,抻手一摸,拉过重剑往头顶挥,顿时瓦上拉开一条缝隙,漏出天光。
  “别追,有备而来!”姬洛没出手,他为人更警惕,立刻拉住暴躁的屈不换,两人委身在地,目光沿着楼顶缝隙追看。
  比起桑姿方才说翻脸就翻脸,说揍人就揍人,口里喊打喊杀,心头泄愤撒气的情况来看,这才像真的要杀人的布局,方才掐脖子那一出真是太过儿戏,不知道是不是扮女人太久,做起事来就像泼妇打架一样。
  然而,任凭姬洛反应如何快,却还是棋差一招,对方布局高妙,算准了他们不会追,就算万一追来,也有后手让他们防不胜防,因为推红绡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杀人——
  桑姿蓦然暴起,两手如白骨,屈不换里头又没穿中衣,胸口当即出现五道血痕,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娘的什么情况?巫术?还是闹鬼?”
  “都不是!是失心疯!”巧雨的话在姬洛的脑中蹦出,他方才醒悟过来,血就是诱发桑姿失心疯的东西,而回忆整个鹿台,除了十七娘没有人穿红衣,而十七娘几乎不与桑姿交谈,桑姿出现时她亦不现身。
  姬洛离得稍稍有些远,只来得及去按桑姿的腿,然而柔体术不是白练的,失了心智的桑姿身法却滑如泥鳅,被他脱了困。
  “屈不换,你在发什么呆,快按住他!”姬洛出声提醒。
  桑姿砸烂了整个屋子,屈不换这时候蛮力功夫活脱脱成了累赘,被桑姿各种古怪诡异的姿势戏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着女衣的男人飘入长廊飞桥。
  那方向是往鹿台大堂去,姬洛跟着追,方踏出屋子,皂靴踩住暗器残留的刀片,顿了一下蹲身拈起就着灯笼一瞧,浑身汗毛倒竖——
  这刀片他再熟悉不过了。
  连年战乱,铁石并不是遍地可捡,开采所需消耗大到难以想象,所以好的铁器不是废物,而是宝贝。匠人造物,多喜欢留下自己的名号,而脚下的碎片里,恰好就有。
  姬洛望风拧眉,一时间落后屈不换一步。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将‘洛河鬼神道’那些废弃的机关铁器收捡,改用到此处——
  会是那位害死明什大师的“高人”吗?
  姬洛挥手,将铁片从廊桥上扔出,心中想:是巧合?还是说……我被什么人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也开学了……晚上的飞机…
  么么哒小可爱们~


第51章 
  两人一路追着桑姿行至鹿台正堂,堂中推杯换盏; 莺歌燕语。姬洛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不管躲在暗处的人要做什么; 他今夜趁阁楼无人守而故意激桑姿发疯,那桑姿本人很有可能就是破局的关键。
  “不要让她伤人!”姬洛冲屈不换喊道。
  桑姿从二楼落下,那些喝得醉醺醺的江湖客听到动静,本能去摸武器,可抬头一看; 是刚才那惊鸿一舞的美人,顿时都卸了几分防备。
  姬洛和屈不换分道,一人从破窗跟进,另一人自雅座翻入; 两面包抄。桑姿见人就扑; 不停呢喃:“杀!杀了你们这些混蛋!杀!杀!”
  “啊?”嘈杂的鼓乐喧哗声盖过了桑姿的独白; 有酒客酒醒了一半,瞠目结舌看着美人归来; 还以为自己是被相中了; 脑子一发昏伸手去迎。
  还有一个法子!
  姬洛和屈不换对视一眼,要去灭堂中的灯,这些油盏灯笼排列有致; 会武功的人想灭极为容易,两人抢到桌前,抽了一把筷子。
  可就在他们要出手时,堂中的灯次第灭了; 鼓乐骤停,众宾骇了一跳,一并噤声。
  情况有变,姬洛也跟着一变,他默记下桑姿的位置,在黑暗中将从五势图中悟出的身法运用到极致,终于抢到了前头,左手打落桑姿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狼牙棒,右手将她甩了出去。
  “灯怎么灭了?哎呦,谁踩我。”
  “十七姑莫不是想得了什么新点子?嘿嘿,小娘子,让爷猜一猜你在哪儿?哎呦,这小手嫩的!”
  “人都看不清,喝个屁的酒,点灯点灯。”
  适应了黑暗,那些江湖人都回过神来,喝酒的人嚷着看不清,玩女人的一脸淫笑,还有些警惕的拿武器傍身。
  姬洛夜视不差,追着细微的动静和风声看,可奈何堂中人太多,左突右支个个都是阻碍。好在,桑姿被这一扔,磕着脑袋终于安静下来,姬洛正待趁人不备拉他走,可落脚的地方却湿了皂靴。
  这种粘腻的感觉——
  姬洛回头,冲跟来的屈不换叫停。此时,掌灯的侍女拿出了火石点灯,四下顿时一片光明,有人掐着嗓子尖叫了一声。两人低头,脚下踩着的,可不是什么打翻的酒缸里溢出的葡萄美酒。
  是血!
  ————
  赵恒义被侍女引到了十七娘住的卧室,规规矩矩立在门口耐心等里头的人唤,可等了好些时候都没人理会。再怎么说,四劫坞也不是个小门小派,堂主亲自登门,没有在外头干耗着的道理,这是实在的轻慢和打人脸。
  吴闲和展婈觉得面子挂不住,亮了兵器要破门而入,赵恒义将两人点住,缓缓道:“男人等女人,且还是位美人,不能唐突。”
  呼啦一声响,两扇木门开了,十七娘在榻上梳头,道:“你倒是人精,我这鹿台,谁要闯谁找死。”
  “不敢。”赵恒义还是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淡笑,挥手将吴闲和展婈屏退,自个儿掸衣往屋中走。他心里清楚的很,就凭十七娘这个名望,完全不用唬人,她说找死,那只要在她的寝卧中,绝对是铜墙铁壁。
  “你别对着我笑,你这笑中藏刀,让我浑身都不舒服,仿若时时刻刻在提醒我,你是不是在算计什么。”十七娘扔下梳子,用内力将两扇门合上,压根儿没拿正眼瞧赵恒义,“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十七姑睿智,在下也就不卖关子了。”赵恒义握扇慢走,淡淡道,“袁舵主病重,四劫坞内斗猖獗,如此下去必定两败俱伤,夔州与荆楚沿江一体,再下恳请十七姑助我。”
  十七娘抬眼,不露喜怒,道:“据我所知,四劫坞右堂主袁护乃是袁可止的亲子,而你不过是他的表侄,论起亲疏,合情合理,我为何要帮你?”
  早料到她会试探,赵恒义也不急,继续游说:“四劫坞依傍水运而于江湖立足,高门权贵早惦记这块肥肉,趁机以此挟制。袁护此人耳根子软且毫无主见,畏惧老舵主死后失势,不但大肆清洗坞中势力,且枉顾当年老舵主立下的‘不涉朝堂,不交奸佞,不行不义事’的三不之约,勒索往来人,甘为权贵狗,我等正义士,怎能坐视不理?”
  自从簪缨世家垄断仕途,朝中日益腐朽,寒门无路,边境重兵被权臣所控,十七娘瞧不起朝堂上沽名钓誉之人,这也是鹿台远离建康,避入这山中城的缘故。
  赵恒义很有把握,他手中掌握了详尽的资料,这十七娘在武林中口碑下品,但为人绝不是鼠辈可比,反倒是很有义胆,暗中为驻军捐助钱粮,用以抵御胡人南下。这一番话如敲门砖,倒是对症下药。
  “哎哟,确实下了些功夫,不过光凭这些想说服我,小子,老娘劝你回去多吃两年干饭。”十七娘掩口嘤嘤一笑,忽地走至他身边,手指轻轻摸过他的侧脸,言语多娇酥含媚,“瞧这身板,你受不住。”
  赵恒义往后躲,似乎并不喜欢有人靠他过近,按说这十七娘虽不是花信少女,但风韵之盛,还不至于这样被人嫌弃。
  于是,被扫了兴的半老徐娘也不再逗他,抻手把他推开,回了榻上下逐客令:“哎哟,好生无趣。我得歇着了,除非赵公子准备留下与我共度良宵。”
  赵恒义拧眉,但足下却半步都没挪,反而伸手摸索,从怀里取出一枚骨韘,大声道:“十七姑,你要见我诚意,这可足?”
  只听风声一急,十七娘已经落在赵恒义身后,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取过他手中的骨韘,冷冷道:“你知道些什么?”
  赵恒义当即拱手,端着架子笑道:“求十七姑替我引荐不动尊。”
  十七娘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道:“你要拜菩萨,该去庙里,来我这儿做什么,我不信这些。”
  “我说的不是东入佛教里的不动明王,而是长安公府的那位‘不动尊’。”赵恒义虽被她钳制一动不敢动,可胆色却极佳,不留情面驳了十七娘的话。
  位列‘四府’之一的长安公府与其他江湖势力不同,收的不是弟子,传的不是功夫,而是笼络了一大批经营好手,控制着经济脉络。
  张骞出使西域后开辟通路,长安一时繁华无与伦比,但士农工商,商一直排于末尾,为人不屑与之。此时,钱氏一族崛起,称承袭‘商圣’陶朱公范蠡之《生意经》,大肆网罗奇才,在新莽之后,刘秀起义时彻底靠战争发家,自号一府,一时天下商人皆向往之。
  长安公府的历任掌权者都称不动尊,不动尊在民间,亦是钱财的别称。
  十七娘一个弱质女流,既不依傍权贵,又没家族扶持,却能在山中造出这富贵鹿台,赵恒义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大手笔,只能亲自来赌这一局。
  “那一帮家伙呀,不是你玩得起的,长安公府早没个原先的样儿,一帮子鬼老头,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已挑破,十七娘也不藏着掖着,情绪该有便有,不满时张口就骂。
  这不奇怪,十七娘虽行事恣意,但并不妨碍她支持晋朝正统。
  几十年前,氐人控制长安自立秦国,长安公府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其投诚,一时间江湖唾骂纷起,一些心怀热血的商贾不甘屈于氐人之下大肆南逃,南方发展盛极一时,长安公府遭受重创。
  按理说一门传奇就此陨落,可惜的是,钱氏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过了个十来年,又重新雄踞关中,占据西域古路。
  赵恒义当然知道现在的长安公府被南边儿的人咬牙切齿的骂,可他缺钱,缺大量的钱,不只是因为需要上下打点好登上四劫坞舵主之位,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不能放下。可这个原因,他不敢说,说了,就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于是,他只能寄希望于那枚骨韘——吴闲费了大力气,通过线人辗转从长安得到的,据说十七娘年轻时有个相好,不过死在长安了,尸体都没找到。女人多念旧,只要她有犹豫,赵恒义觉着凭他的口舌,还有翻盘的机会。
  于是,赵恒义抿唇含笑,将目光重新落在那枚骨韘上,不动声色给十七娘暗示。找到的东西当然不止这小小骨韘一个,他等的就是这女人索取更多,有了需求,才好坐地起价好好谈。
  “早个十年你拿着他的东西来见我,我多半会因你投我所好而心软,可惜岁数大了,只想缩在酒色笙歌里麻木度日,斯人已逝,死物终究是死物,拿去!”
  十七娘何等的人物,当即厉声一呼,猝不及防将此物抛还给了他,腕上带了内劲,赵恒义霍然开扇,拿折扇盛着,兜转了足足一圈才解了那劲力。他执念太深,心上根本压不下那一口气,跟着拂袖一挥,又将那骨韘打了回去。
  只瞧十七娘水袖长出,赵恒义以扇对敌,两人暗中较劲,立时四面架子和把玩物什被两人的震得狂抖不止。
  就在十七娘当头一击时,赵恒义能伸能屈能狠下心,突然撤了手,双膝着地一跪,高呼:“求十七姑成全!”
  水袖落在他的额顶,十七娘迟疑一刻,手臂往下一沉击打在胸前,赵恒义立时双膝于地退行了两丈远。
  十七娘上前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叹道:“很多年前,我也是这样求人的,但是我后半生不仅声名败尽,也永远活在悔恨中。来钱的门道那么多,你偏要选这最凶恶最为当世不齿的,哼,人缺钱缺到一定程度,什么都可以卖,骨肉,性命,甚至良心!”
  说完,她猛地推开跪地的人,眼中涌出杀机。
  那一瞬间,赵恒义真的怕了,凭借小聪明和善于伪装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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