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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坤宁_时镜-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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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雪宁也看了他半晌,才抬步走上台阶。
  到得门前时,张遮向里让了让。
  她进了屋。
  张遮才同蒋氏交代了一句,返身将门关上。
  两个一宿没睡的人,面对面坐下。
  茶是昨夜陈茶,已经凉了。
  堆满卷宗的书案上,灯盏灯芯的末端一缕青烟幽浮,已是燃尽。初升的日头从东方,斜斜照进窗前这一张低矮的漆案上,驱散了几分寒气。
  姜雪宁注视着他。
  张遮却低垂目光。
  她轻轻道:“今日本该早朝,张大人却在家中,仿佛知道我会来一般,是在等我吗?”
  张遮沉默。
  姜雪宁双手交覆于跪坐的膝上,一身沉静,笑起来:“我曾表白属意于张大人,张大人却说自己已心有所属。那天我恍恍惚惚的,半点都不服输的性子,竟都忘了问。不知大人中意的这位姑娘,到底是谁呢?”
  张遮案下的手掌悄然紧握。
  他道:“京城人士,寻常人家罢了。”
  张遮也会说谎,也会骗人了。
  姜雪宁眨了眨眼,又问:“张大人才与姚小姐退婚不久,便移情于此人,虽说是寻常人家,可想来才貌该很不差,性情也在我之上吧?”
  张遮好半晌才道:“姜二姑娘无可挑剔,只是在下出身寒微,不敢误姑娘终身。她才貌不能与姑娘相比,性情也并非极好,只是……”
  姜雪宁问:“只是什么?”
  张遮终于抬目看向她,克制而忍耐,心下却异常荒凉,注视着她瞳孔,似乎想讲这面容刻进心底,慢慢地道:“只是我爱重她。”
  姜雪宁突地笑出声来:“那她叫什么名字呢?”
  张遮寂然无言。
  姜雪宁突然好恨他,连那一点虚假的笑都挂不住了:只将袖中藏了许久、也看了一夜的锦囊轻轻放上桌案,那一张薄薄的纸页展开便压在锦囊上,道:“张大人说不出,我来告诉你可好?”
  张遮闭上了眼。
  姜雪宁却一字一句,近乎发狠般,红着眼向他道:“你喜欢的这个人,才不如貌,坏得透顶,不是好人――她姓姜,叫姜雪宁!”
  我意将心向明月。
  那页纸上,难得端正的墨迹,已经渗透,却还未陈旧。
  可张遮的心却已千疮百孔。
  姜雪宁执拗地问:“你怎么能说不喜欢我,你怎么敢说不喜欢我?”
  张遮于是想起了上一世。
  鲜活的她,明艳的她,张扬的她,恣意的她。那时他克制不住那颗僭越的心,想要靠近她。可最终……
  玉山倾,锦屏碎。
  他胸膛里那颗心都似被她锋锐的言语剖了出来,血淋淋挑在刀尖,千百般的苦涌到喉头,又倒落回去,满腹都是酸和涩。
  梅瓶到底是碎过。
  他望着她,仿佛从前世望到今生,终于还是低哑地唤她一声:“娘娘……”
  娘娘。
  眼前这个人,怎么会叫她“娘娘”呢?
  姜雪宁先是感觉到了一种迷茫,随即便晃荡荡地眩晕。那声音隐微的两个字从她耳中传递到心里。眼前的张遮在轻轻摇晃,照进来的日光一片惨白,屋子里好像有雾气升腾起来,让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轰隆隆地乱响。
  她下意识地摇头。
  怎么会呢?
  一定是听错了……
  可心里面却有个声音却冷冷在笑:知道的,你早该知道的!这一世你们才认识多久,他凭什么对你情深义重,喜欢你却还要瞒着你?你没有听错!
  一股锥心之痛,连着无尽的愧疚将她捆缚,让她颓然坐倒。
  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像是有那高高的山岳,沉沉的深渊,将她压垮,任她坠入,她到底承受不住,埋下头捂住脸,控制不住地恸哭。
  张遮无言地走过来,只觉自己像是那残忍的刽子手,击溃了她最后的防线。
  前世今生的种种汇集如洪流。
  他半跪在她身侧,喉结微微滚动,终于还是容许了自己这一刻的僭越,轻轻将她拥入怀抱,道:“是臣不好,是臣不好……”
  她哭着道:“你早没告诉我,你骗我……”
  张遮说:“是臣骗了您。”
  姜雪宁憎恶自己,回想起先前的质问,只觉自己荒谬可笑。她哪里配呢?
  她的泪都掉在张遮胸膛,沾湿了他衣襟,将他一颗心浸在里面,也使他确认,的确不该告诉她的:“娘娘,臣也怕。怕您知道,您眼前这个,是上一世的张遮。”
  一旦知道,往事便纷至沓来,生出无穷愧疚。
  她要自由,要得偿所愿。
  可这愧疚,却足以将一个已渐渐抛开前尘往事的人压垮、击倒。她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新的人,唯有他是她陈旧的羁绊。而太过沉重的过往所裂开的沟壑,纵然两个人都想尽力填补,又怎能弥合如新?
  那样活着,该有多累?
  她在他面前时,一点也不像真正的她。


第177章 到底钟情
  圆圆的木棍在砧板上擀着; 一只手熟练地转动,面皮便在拉扯挤压下慢慢变得透薄。
  蒋氏是想简单地下一锅馄饨。
  只不过面皮擀着擀着,就听见书房那头传来的哭声; 她顿时一怔; 不免有些忧心,有些迟疑地朝着窗外张望。
  自家这根木头,往日几乎与女子没什么交集。
  那位姜二姑娘……
  莫不是传言中与他有些瓜葛的那位?
  当时蒋氏还以为这是谣传。
  街坊邻居们打趣,她也只说; 倘若真有点什么首尾,以那小子闷头只做不说的脾性,该是一早就中意了人家; 早晚会娶回家来的。
  没料想人家姑娘找上门。
  瞅他那消沉样; 对人家姑娘十分在意,只是那不冷不热的态度; 叫她这个当娘的看了都生气,活像是吞了黄连。
  也不知说了什么,还引得人家哭起来。
  蒋氏看那姑娘倒是赏心悦目; 也不去想是不是姑娘对自己的儿子不好; 反琢磨这儿子又臭又硬,半点不开窍。
  炉子上烧了水。
  面皮也擀够了。
  她算了算时辰,怕里头那位姑娘早晨来时没吃饭; 也不好进去多问; 索性多包几只馄饨,一个个飞快地捏了,等着水滚沸后丢进去。
  书房里哭声; 过了好一阵才小下来。
  姜雪宁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 眼神空茫地落在张遮那颜色沉冷的袖袍边角上,只感觉到了命运的弄人。
  曾以为,重生便可挽回一切,重头来过。
  可怎么能够想得到——
  她最在意、最不想伤害的人,也带着记忆归来呢?
  在她哭的时候,张遮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陪在她身边,任由那一声声的饮泣将他心肺撕裂,给予他一种强烈的存活于世的感觉。
  唯痛苦与磨难最深刻。
  也唯有在面对她的时候,那些素日里都深深压抑在冷肃躯壳之下的、鲜活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怨才会爬上来,让他感知到,一日一日无法自拔。
  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代价,却太过惨烈。
  连回想都仿佛蒙了一层血色。
  那日夜深的宫中长道,她低垂了眉眼,放低了姿态,扯了他的衣袖,骗他说从此以后就当个好人,只恳求他帮帮她。
  宫廷里危机四伏。
  萧姝有孕,她与萧氏斗得正狠,陷入太深,在那个位置上,抽身已不能够,而输意味着死。
  周寅之是她的心腹。
  心狠手辣,结党营私。
  无论出于法,还是出于理,他都没有理由放过此人。该要趁着对方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事情被人挖出,将其一网打尽,方不负自己治律多年、清正一生。
  可三司会审的那一日,他高坐在堂上,看着卷宗上那一条条的罪证,提了笔,却久久未能落下——
  一旦定罪,周寅之固然可除,可姜雪宁与此人捆绑已深。
  周寅之倒,等于她死。
  他不仅是在断案,也是在断她的生死!
  那是张遮入朝为官近十年来,第一次下不了笔,也是唯一的一次徇私……
  然后万劫不复。
  他永远也忘不掉,在飘荡着陈腐与血腥味的牢狱里,与他相熟的狱卒带着不忍,悄悄递伤药给他时,告知他母亲的死讯……
  蒋氏独居,身子本就不好,乍闻他身陷囹圄,伤心欲绝,却要强撑着为他伸冤,把衙门里的冤鼓都敲了个遍,哭着对人说:我养出来的儿子我知道,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清官,他是好官,他对着他父亲的灵位发过誓的……
  可无人理会。
  她在家中无人看顾,早晨下台阶时一跤跌倒,再也没能起来。
  足足过了七八天,街坊邻居才发现了异常,搭了梯子爬上墙朝院子里看,才发现。撞开院门进去,人已经……
  张遮永远不敢去想那场面。
  为人臣,他不忠;
  为人子,他不孝!
  别说在母亲跟前尽孝,母亲的丧事还是朝中的同僚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了忙,而他这个身受母恩的儿子,却连出去送个终都做不到。
  姜雪宁颓坐着,一动也不动,心丧若死地问他:“张大人,你该恨过我吧?”
  张遮说:“恨过的。”
  姜雪宁道:“该是如此。”
  张遮一阵沉默,然后才慢慢道:“可我怎能恨你?不忠的是我,不孝的也是我;爱你的是我,害你的还是我。到头来,只好怨憎自己。娘娘,张遮哪里有那样好呢?他为你迷了心窍,背弃原则,枉顾律法,成了这浑噩世间一介庸碌昏聩的凡夫俗子。不要再惦记他了,他只是一个不敢再去爱的懦夫,他不值得。”
  姜雪宁抱着膝盖,摇头哽咽:“不,是我不值得……”
  是她太坏了。
  身在深渊,贪慕他的高旷,嫉妒他的清正,伸出手去把他从高高的山巅拽下,沉进了不见底的地狱,毁了他的一切,纵她想以命相抵,又怎能偿还?
  他们之间隔着好与坏,悖逆与忠孝,还有那本不该有的牢狱之灾,酷烈之刑,甚至还有着活生生的人命……
  纵然都重生了,又能如何?
  那些过往,实在太痛,太惨烈,连她午夜梦回时都要难过不安,张遮偶然想起又会是何等煎熬苦楚?
  神仙眷侣也会吵架。
  纵她与张遮在一起,又怎知他日不会因些许不快,便互揭伤疤,或在某一个瞬间,无意地伤害?
  两个人都记得过往,太脆弱了。
  姜雪宁道:“你不想我知道,你也重生而回,是不想我愧疚,愿我自在。可我爱的,偏偏是你。我要怎样才能不去追逐你,不来找寻你?我心安理得,以为一切可以重头来过,就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想到,倒叫你一番努力全白费。你太了解我了,张遮……”
  张遮寂然无言。
  姜雪宁却觉自己从未有如此难过的时候:“你不是懦夫,我才是。”
  倘若两个人要在一起,这样的秘密,张遮怎能瞒着她一世?
  到时再知道,她如何承受?
  可若早早告诉她……
  她又怎么能心安理得、毫无愧怍地去爱他,想他、追逐他?
  前世她怎么对待谢危,这世便会怎么对待张遮。
  前世她当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可谢危却因为当年与她一道上京,而知道她不过是个言行粗鄙、什么也不知道的乡野丫头。于是她厌弃谢危。倘非因他位高权重,或恐早找了个理由将他贬谪出京,一点也不愿想起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
  这世她要重新当一个好人,可重生回来的张遮,却见过她所有的坏,所有的不堪。她明明爱这个人,却害得他身陷囹圄,寡母亡故,清誉折毁。一见着他便觉自己坏,一念着他便要生愧,又怎能承受住熬煎,时时愿意见他呢?
  对谢危是厌;
  对张遮是愧。
  可本质上并无什么差别,她都不愿意去面对过去那个不堪的自己,也不敢再对着张遮走近哪怕一步。
  姜雪宁抬起头来,望着他,才发现眼前这一张清冷的面庞,这一双沉静的眼眸,的的确确与上一世毫无差别。
  还有他与后来一般的字迹。
  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只是她一点都没有发现罢了。
  可是……
  一种恐惧忽然浮上心头,姜雪宁浓长的眼睫都被眼泪浸湿,声音颤了颤,问他:“不,不对。那日他们逼宫,朝上那些清流都上书要我殉葬,交出传国玉玺。我答应了,谢危也允诺了我,不会杀你,你怎么会与我一般……”
  怎么会与她一般重生?
  这一刻她心底恨意陡然钻出,身体绷得紧紧的,立时要起身:“他食言了,谢居安他失信于我!”
  然而,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却轻轻将她拉住。
  张遮静默地抬眼。
  只想起那日那位已倾覆了朝野、扫清了六合的太师大人,来到他无人问津的牢房,风轻云淡似说出的那番话……
  他凝望着姜雪宁。
  手还拉着她的手。
  过了许久,才慢慢道:“没有。”
  谢居安没有失信。
  姜雪宁顿时愣住,从高处看向张遮。
  那一双清明的眸底,倒映着她的身影。
  可她脑海里却乱糟糟的。
  直到一个想法划过,她喉咙里都跟堵了沙、卡了刀一般,泪珠扑簌顺着面颊滚落,艰涩道:“你……”
  倘若谢居安没有失信于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张遮安静地道:“国有律,家有规。王子犯法,罪同庶民。张遮是个罪人,判词也已写下,罪由律定,刑由法处。情不可移法,我错得已经够多了,罪当处斩,凭何幸免?”
  没有人忍心为他写判词。
  所以他自己写了。
  罪状与律例,一应完全,核准秋后处斩。推上刑台,天地苍茫,铡刀一落,身首异处,血溅三尺罢了。
  姜雪宁终于站不稳,重新跌坐下来,怔怔地望向窗外。
  是啊。
  那可是张遮啊。
  她以旧恩相挟,要谢危放过张遮,可张遮治律一生,又有何处愧对于人呢?既然亲笔写下了自己的判词,便是自认其罪,纵然放在面前的是生与死,他也会选后者。
  所以她才会喜欢他。
  姜雪宁忽然觉得好累好累,眨了眨眼,才问道:“谢危后来可算得偿所愿,登基当了皇帝吧?”
  与其说是个问题,不如说是句感慨。
  毕竟他谢居安那样强的本事,灭萧氏,诛皇族,染得半座京城都是血,最终传国玉玺也拿到了,登上皇位何等易如反掌?
  可没料想,张遮久久地沉默,竟然说:“没有。”
  姜雪宁疑心自己听错。
  她看向张遮。
  张遮想起自己上一世从入狱到秋决那段时间听闻的事,却道:“都过去了。娘娘,那些答案,都已经不再重要。”
  姜雪宁恍惚如梦。
  蒋氏已经煮好了馄饨,犹豫再三,还是远远去叩了门。
  姜雪宁手忙脚乱起身,只觉狼狈。
  她实在无颜面对这位上一世为自己连累亡故家中的妇人,不敢多留,擦了眼泪便要告辞离开。可张遮却拉住了她,朝她道:“留下来,一道吃个早饭吧,娘该多煮了一个人的。”
  一碗普通的馄饨,面皮擀得虽薄,却也没用什么珍贵的食材,不过是剁了肉馅,混了胡椒,点了姜末。煮好后,盛到碗里,撒上葱花,略点了些干虾,米醋。
  碗也只是普通瓷碗。
  端上桌来热腾腾一片白气。
  姜雪宁人偶似的同张遮、蒋氏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却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蒋氏时不时打量二人,却担心这位穿着打扮不俗的姑娘吃不惯这么粗的东西,有些拘谨:“早也不知有客来,买了鱼回来吧,做着又太花时间。也就糊涂着包了碗馄饨,实在不怎么上得台面……”
  姜雪宁心中酸账。
  她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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