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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坤宁_时镜-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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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两人的脚步声已经有些远了,声音也有些远了。
  姚惜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待,悄悄绕过那梅树丛,便要离开。
  可谁想心慌意乱之下容易出错。
  她匆匆弯身时竟不小心撞着了一茎梅枝,顿时梅花摇颤,有枝干碰撞的声音传出。
  “谁在那里!”
  萧太后回头搁着远远的地方只能看见那一茎梅枝动了动,下意识便一声厉喝!
  姚惜立刻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行迹,慌不择路,拔腿便跑。
  只是恐惧到极点,恶念也涌上来。
  她眼底一片狠色溢出,心念一动,竟直接伸手探入袖中,摸到了那枚方才拾到的香囊,直接掷在地上。然后快步出了这梅园,往别处转了一圈,才回到赏梅宴上。
  *
  宫里一堆妃嫔赏梅,还有个萧太后在,姜雪宁才不爱去凑那热闹。
  流水阁里方妙被周宝樱拉了坐在那边下棋。
  她便走了过去,坐在旁边,一面剥着宫人端上来的花生吃,一面看两人棋盘上较高下。
  直到天色暗下来,去赏梅的那些人才回来。
  见着流水阁里在下棋,众人都跟着凑了过来,想看看这一局周宝樱又会赢方妙多少。
  萧姝也在她们之中。
  见姜雪宁手边已经剥了一堆花生壳,萧姝淡淡笑了一笑,眸光微闪间,抬手便将一枚香囊递到她面前去,道:“方才在外头捡到一物,看着有些眼熟,是姜二姑娘的吧?”
  姜雪宁一怔,抬眸。
  萧姝指间挂着的那香囊正是先前尤芳吟做成第一笔生意时,专门用了丝农送的绸缎,给她绣的那枚香囊,深蓝的牡丹十分独特,很漂亮。
  再垂眸一看自己腰间,不知何时已空空荡荡。
  她眉梢微微一挑,从萧姝手中将香囊接过,倒也并不千恩万谢,仍是有些冷淡,平平道:“是我的,也不知是何时落下,倒是有劳了。”
  香囊的边上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了一道,有些起毛。
  姜雪宁看了倒有些心疼,轻轻抚了一下,才皱着眉挂回自己腰间。
  萧姝静静打量她神情,观察她行止,轻易便觉出那并不愿同她多言的冷淡来,可除此之外,竟是十分的坦然。
  尤月在后面看得有些一头雾水。
  姚惜却是在看见这一幕时心如擂鼓,险些脚下一软没站住。


第84章 暴脾气
  东西失而复得; 自然值得高兴。
  不过交还之人是萧姝,多少透着那么一点奇怪,姜雪宁不是很习惯。好在萧姝也并没有借此与她说话的意思; 交还香囊之后便走了。
  于是她也乐得自在; 继续看周宝樱与方妙下棋。
  这回下的是围棋。
  方妙这一手已经进入了长考,一时半会下不定。
  周宝樱百无聊赖模样,便也抓起旁边的花生来剥,还转过头看了姚惜与尤月一眼; 好奇道:“二位姐姐也去赏梅了吗?”
  姚惜见萧姝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可听着周宝樱这一问,心又不由紧了几分; 勉强若无其事地笑道:“也去了; 不过也没看上多久,都陪着各宫娘娘们说话了。”
  周宝樱便“哦”了一声。
  她像是想要说什么; 不过正巧这时候方妙“啪”地一声落了子,她的目光顿时便移开了,立刻拍手大笑起来:“我便知道方妙姐姐要下这里!看我吃你半目!”
  方妙看她手指所落之处; 立刻着急地大叫起来:“你!你怎么可以下这里呢?不对不对; 我还没想好,我不下这里!”
  “落子无悔啊姐姐!”
  周宝樱好不容易又要赢一盘,才不许她轻易悔棋; 两人便在棋盘上面打闹了起来。
  姚惜才历了一番险; 只觉心神俱疲,佯装无事在流水阁中看了一会儿,才称自己困倦; 往外走去。
  尤月见状,目光一闪也跟了上去。
  姜雪蕙从自己房里出来时正好看见她二人一前一后地回来; 还轻轻打了声招呼,但兴许是她先前当面驳斥过她们的缘故,两人的神情看上去都不很亲近,显得有些怪异的冷淡。
  这时她倒也没在意。
  到用过晚膳回房的时候,注意到姜雪宁那香囊上刮了一条道,才问了一句:“这香囊是怎么了?”
  姜雪宁低头看了一眼,道:“大约是不小心落下了,被萧姝捡到,还给我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大约是在哪里刮破了吧。”
  香囊汗巾这些东西,都是女儿家私物。
  她是惯来外头混惯了,对这些小节不甚在意,姜雪蕙却是高门后宅里养出来的,闻言眉头便轻轻蹙了蹙,道:“什么时候丢的?”
  姜雪宁同她的关系本来不近,若非必要,两个人都是不说话的。
  如今姜雪蕙却主动问起。
  姜雪宁细一思量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毕竟这种私物若在宫中往谁的手里走一遭,扯出点什么男女之事来,落在有心人眼中,也够搞出一桩大事了。
  她也没回话,只重新将香囊解了下来,直接打开来看。
  里头装的还是干花与香片,倒没多出什么别的。
  只不过原本细细的杜若芳息里竟隐隐多了一股沁心的冷香……
  极淡,可依旧能嗅出。
  姜雪宁心头顿时微微一凛,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今日在宫中的那一场自己并没有去的赏梅宴。从今天早上出门到晚上用膳,她所待过经过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从仰止斋到奉宸殿,还有中间那一条条宫道,中间绝对没有沾过什么梅花,更何况虎蹄梅是开得最早的……
  除非萧姝用梅香。
  可据她所知,并不是。
  姜雪蕙不过是想问问什么时候丢的,怕宫中有人拿这香囊做文章 ,却没想到姜雪宁拆了香囊略略一闻后便紧皱眉头。
  她难免担心:“不对?”
  姜雪宁眼底覆上一层阴翳,只望向了仰止斋门外以及门外那一条宫道,也不回答,把香囊一系,看周遭也无旁人,便径直下了台阶,一路仔细看着。
  到得仰止斋门口,她忽然想起点什么,脚步一停。
  宫中的宫门都是木制。
  这会儿两扇门还没关上,圆圆的铜环垂在两边。但在左侧那扇门差不多与人腰相同的高度上,却是有一道木刺突了出来,上头还挂了几缕极其纤细的月白蚕丝。
  姜雪宁仔细一瞧,便发现了。
  她轻轻抬了手指将那几缕丝摘下,再将掌中香囊摊开,香囊上那道刮痕尚新,月白的底色同这细细的蚕丝,一模一样。
  再一回想,先前她从奉宸殿回仰止斋时,的确有扒着这扇门往回望。
  这么想来该是那时候丢的。
  当时遇到了尤月和姚惜,倒没看见旁人。可这香囊最终却是萧姝拾到的,且上头还沾了几缕梅香……
  姜雪蕙看她这架势就知道是出了事。
  但姜雪宁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只道:“不用你管。”
  说完便拿着香囊回了房。
  经历过上一遭查抄仰止斋被人陷害的事情后,姜雪宁已经小心了许多,毕竟她不再是上一世的皇后,旁人一点阴谋诡计也能陷她于危难。
  这事儿有没有蹊跷,暂且两说。
  要紧的是,如果有蹊跷,会有什么牵扯?
  屋里点了灯,香囊与那一缕丝线都放在灯下,姜雪宁坐在案前,看了许久。
  入夜已深。
  很快就听着流水阁那边笑闹的声音小了下去,紧接着便是方妙与周宝樱告别的声音,大约是终于下完了棋,约定要明天继续战。
  这时候,姜雪宁便想:与其自己在这里思虑怀疑,倒不如明日直接找了萧姝,先发制人开口问。毕竟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旁人若要栽赃陷害,难免有不周全不完美之处,必定会露出破绽,被人发现马脚。
  而且,萧姝真的不糊涂。
  她一念定下,便打算洗漱歇息。
  没想到,刚起身,外头竟响起敲门声。
  “叩叩。”
  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门,接着竟是周宝樱那软软糯糯的嗓音:“宁姐姐你睡了吗?我房里的糕点吃完了,你这里还有吗?”
  姜雪宁顿时一怔。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同周宝樱的交集也不深。隐约只记得这姑娘后来嫁了延平王,诸事不想,成日里研究吃喝,倒是非同于常人地逍遥自在。
  这大半夜还找吃的?
  她上前开了门,道:“还有的,我给你拿些?”
  周宝樱刚同方妙下完棋回来,有些羞赧地站在门外,仿佛这样找人要吃的很不好意思一般,见姜雪宁给她开门便眉开眼笑,跳了一步进门,道:“谢谢宁姐姐。”
  宫里的糕点都是按例给的。
  周宝樱好吃,一天到晚嘴都不带听,自己房里的糕点吃完了是常事。
  姜雪宁却截然相反。
  入宫之后吃得甚少,对宫里目前这些厨子,都不很满意。
  她将自己那几碟糕点都放进了食盒里,道:“我也不爱吃,要不都拿给你?”
  周宝樱咬唇:“啊,这不大好吧……”
  话虽这么说着,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姜雪宁递过来的食盒伸去,紧紧地攥住了,两只眼睛弯得月牙儿似的,简直开心得冒泡。
  给吃的都是好人。
  所以对着姜雪宁,她好话便一箩筐地往外倒:“我就知道宁姐姐长得好看心也善,很疼很疼我了!今天萧姐姐给你捡回来的那个香囊我可也看见了呢,不过那时候我站在廊上,姚惜姐姐和尤月姐姐在门口,已经先捡起来了,我想她们会还给你,就没再过去。见她们回来的时候没说给你香囊,我还纳闷了一下,还好萧姐姐竟然拿了出来。真是,若是我捡着就好了,不然这会儿也不算白吃姐姐的糕点了……”
  两道眉锁了起来,一副有些发愁的小模样。
  她说起话来软软糯糯,可语速却不很慢,像倒豆子似的,自带一股韵律。
  一番话说过去差点让人反应不过来。
  可待姜雪宁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时,便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已是微微一怔,心头大震!
  周宝樱却似对此毫无知觉一般,两手攥着食盒,有些愁苦为难模样,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对姜雪宁道:“这样吧!这回拿了姐姐的糕点,等下一次宫人们端糕点来时,我便把我的那一份分一半给姐姐,绝不反悔!”
  姜雪宁:“……”
  周宝樱就当她是答应了:“那就这样定了!谢谢姐姐,我,就回去了?”
  姜雪宁这才淡淡一笑,道:“回去吧,早些休息。”
  周宝樱又蹦了一下跳出门去,朝姜雪宁挥手:“姐姐也早些休息!”
  说完便欢天喜地地拎着食盒往自己房间去,半道上还没忍住,掀开盒盖来从里面拿了一块杏仁酥塞进嘴里,俨然是馋得狠了。
  姜雪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才一垂眸,慢慢将门合上。
  心绪却陡地翻腾。
  果然是姚惜与尤月呢……
  不过这一点她先前就怀疑过了,所以当从周宝樱口中听说时并不很意外。让她意外的却是周宝樱偷偷溜过来同她说话本身。
  看似不经意,可若她先前对此事的蹊跷并无察觉的话,这话已经足够点醒她,让她心生警惕了。
  这小姑娘……
  姜雪宁不由一笑,虽然喜好吃喝,可到底是能在棋盘上杀得方妙片甲不留的棋痴,没表面上那么傻。这机灵劲儿,一般人没有。
  *
  次日早起去奉宸殿上课,姜雪宁一脸的若无其事。
  萧姝也是寻常模样。
  倒是姚惜似乎没睡好,有些恹恹,不很精神。
  陈淑仪还打趣她:“这小模样看着憔悴,晚上都想什么去了呢?哎呀,是我忘了,咱们姚惜姑娘可不一样,是亲事都定下来的人,当然要想得多一点啦。”
  若她以前这般说,姚惜必定满面羞红。
  接下来便会是众人一番打闹,气氛轻松愉悦。
  可没想到,听了她这话,姚惜的脸色却是顿时一变,甚至变得十分难堪起来,抬起头来直视着陈淑仪,竟有一分的怒意。
  陈淑仪立刻就意识到了。
  她面上的笑意一滞,停下笑来,迟疑了片刻道:“怎么,不是不和那张遮退亲了吗?”
  殿内众人对她和张遮的亲事都是清楚的,一开始知道她要退亲,后来不知为什么又不退了,在慈宁宫意外见过张遮之后更似乎对张遮十分满意。
  郎才女貌,虽不门当户对,可女方没怨言的话,也能成一对佳偶。
  按常理来讲,这门亲事自然是妥了。
  即便有张遮主动退亲的信来,可众人都不觉得那是事儿。
  包括萧姝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看向姚惜。
  姚惜搁在桌上的手指攥得便紧了。
  她只觉着这些好奇的目光里都藏着恶意的探寻和打量,甚至有一种隐隐等着看好戏的期待。张遮坚决要退亲的信她已是看过,且还因为在奉宸殿中一番戏言被父亲冷言责斥!
  想起来就恨。
  更恨的是那张遮竟然敢退自己的亲!
  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往后面子往哪里放?
  此刻众人关切的目光非但没有缓解她心内的难堪,反而更加重了她心中的恼恨。
  可这种事她绝不愿宣之于口。
  哪个姑娘愿意坦然说自己被退亲了?
  姚惜咬着牙关,朝陈淑仪笑了一笑,竟没客气,道:“那张遮不识好歹,小门小户出身,纵有一表人才也显得寒碜,更何况请人算过,一副天煞孤星命格。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众人都惊讶地“啊”了一声。
  姜雪宁却是亲耳听过张遮说要主动退亲的事情的,此刻听姚惜说得,倒像是她主动退了张遮的亲一般,且张口竟然就说张遮是“天煞孤星命格”!
  这同她当日与尤月所议,有何区别?
  她面容微微冷了下来。
  姚惜却挑衅般地故意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不过,我看不上的人,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想来都抢着要。所以便是退亲了,那张遮说不准也能找个不错的呢。虽然未必能与我相比,可说不准人王八对绿豆,瞧得上眼呢!”
  旁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唯独姜雪宁清楚这话是骂自己,胸腔一时鼓动。可想要发作,对方又没指名道姓,她若跳出来倒好像自己真同张遮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般,反中人下怀。
  正好这时上课的先生到了,她便强行将胸臆中这股火气压了下去。
  只是越压,这股火气反而越盛。
  今日学书和礼,全程她脸色就没好过。
  那堂上的先生们乍一错眼瞧见她都以为是自己教错了,在知道姜雪宁逼走过两任先生之后,都不由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倒没来找她麻烦。
  等到下课,姜雪宁要从殿中出去,姚惜也正好走上来。
  她不想让,姚惜也不想让。
  两人挤了一下。
  姜雪宁脾气上来,眉头一皱便直接推了她一把,丝毫不客气地道:“我走在前面你抢什么,赶着投胎去吗?”
  姚惜也是今日冷不丁被陈淑仪问起亲事,想起了张遮退亲的那一遭恨,疑心病上来总觉得此事与姜雪宁有关系,是以不知觉间便要与她作对,不肯相让,却忘了姜雪宁本身是个何等不肯忍让的脾性,一点就着。
  被她一推,她险些一个趔趄倒下去!
  殿内先生都还没走,宫人们立在一旁,见着这一幕简直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有人脾气这么火爆,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发作!
  连姚惜自己都没想到。
  她被人扶了一下才站住,待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大怒:“姜雪宁你什么意思!”
  姜雪宁冷笑:“想搞你的意思。”
  沈芷衣都没走那么快,这会儿还在后面呢,她并不知道两人之前还有什么恩怨纠葛,看着这场面都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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