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他偏要宠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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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廷琛居高临下,散漫地抖了抖长衫,睨向她道:“还傻站着作甚?莫不是要等这厮酒醒了,再来扒拉你的裤子?”
此时小姑娘靠着墙,涂满姜黄的小脸看起来丑丑的。
却唯有那双乌漆漆湿漉漉的圆眼睛,红润湿透,仿佛枝头带雾的桃花,晕染开江南三月的春意,水润干净,似是被风吹开的涟漪。
她吸了吸小鼻子,怯怯走到萧廷琛跟前,“小哥哥……”
“啧,妹妹又要哭鼻子了……”
少年白细的指尖,轻轻按住女孩儿绯红潮湿的眼角,宛如揉捏一瓣桃花般,细细碾压搓捏。
他低垂桃花眼,嗓音温醇柔和,“我都说妹妹成日里要我哄着,你偏还不信……”
这么温柔地说着话,眼底却都是漆黑幽深的戾气。
这双小鹿眼当真勾人得紧,小小年纪就容易招男人,长大了,还得了?
真想把这双眼睛挖出来,细细保存在琉璃罐里,只叫他一个人欣赏……
“走了。”
他很快掩去那浓烈戾气,转身朝溷轩外走去。
苏酒望了眼趴在恭桶上不省人事的少年,忍不住报复般悄悄踹了他一脚,才急急跟上萧廷琛。
萧廷琛行走之间,只觉衣袖处一紧。
他垂眸,只见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正小心翼翼地牵住他的宽袖。
似是……
依赖。
少年唇角轻勾。
刚刚胸腔里蔓延出的戾气,莫名其妙烟消云散。
两人来到大厅,徐紫珠被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在恭维着刚刚的芝兰香。
香满楼的刘掌柜已迫不及待地捧来契书,似是想要买断芝兰香的售卖权。
萧廷琛慵懒地盘膝而坐,手肘撑着小佛桌,“小狐狸,你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不知道去抢回来吗?”
苏酒纠结,“可,可她是知州家的小姐……我,我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我的……”
少年盯向她。
桃花眼中潋滟着无限清冽艳光。
他用扇端挑起她的下颌:
“你只呆呆坐在这里,别人自然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你不开口,笑兰春的主人,就永远是徐紫珠。甘心吗?被人剽窃了你的创意,被人顶替了本该属于你的荣耀,你甘心吗?”
苏酒望着他的眼睛。
旁人的眼眸都是黑白分明,叫人一眼就看清楚,那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
可小哥哥不一样。
他这双桃花眼,像是温润含情,再细看时又似是霜雪弥漫,就仿佛始终笼着隔江的烟雨,令人看不分明。
半晌后,她抿了抿小嘴,犹豫地望向被众星捧月的徐紫珠。
其实想要戳穿她的真面目,也不是没有证据的……
她想着,鼓起勇气攥了攥小拳头,起身朝徐紫珠走去。
第76章 属于我的荣耀,我会亲手夺回来
她站在人群外,朗声道:“徐小姐这味芝兰香,我却是在别处闻过的。”
众人惊诧,忙寻声望来。
只见说话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做书童打扮,皮肤黯淡无光,看上去恹恹的。
却唯有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像是藏尽了江南三月的春光。
刘掌柜率先发难,“又是你这小混蛋!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叫护卫把你打出去!”
苏酒负着小手,目光只定定落在徐紫珠身上,“徐小姐这味香,我前些时日分明在别处闻见过,如何今日就成了你特别调制的香丸了?”
徐紫珠优雅地拢着宽袖,扶着侍女的手在蒲团上坐了,含笑道:“你这书童真有意思,怎么,你怀疑这味香并非我亲手研制?那你倒是说说,几日几时几刻,你在何处闻得?又有哪些人见证?”
她笃定了苏酒说不出来。
芝兰香的味道极为清冽特别,若曾有人闻得,必定早就宣扬得满城风雨,早就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又哪里轮得到她今日出手?
苏酒微微一笑,“谢公子,烦请你差遣个侍女,去隔壁半枫荷,请掌柜爷爷带上‘笑兰春’过来。”
醉醺醺从溷轩中出来的少年,春花秋月般的面庞仍旧弥漫着入骨的绯红,糊里糊涂地走到苏酒身边。
他睁着一双清洌洌雾蒙蒙的丹凤眼,不解地凑到苏酒跟前,“你,你说啥?”
扑面而来都是酒气。
苏酒蹙眉,低声对他道:“谢公子,无论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是。”
“唔,小酒言之有理……”
谢容景乖乖呆在她身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点头。
刘掌柜捻了捻嘴唇上的痣,抬手示意侍女去隔壁半枫荷请人。
徐紫珠挑了挑眉,没料到这丑丑的小书童,竟是谢容景的人。
可是……
她拢在宽袖中的手悄悄收紧。
若这书童果真是谢容景的人,必定会把芝兰香卖给香满楼,又如何会与半枫荷有关系?
他必定是在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思及此,徐紫珠心中稍安,白细指尖轻抚过茶盏上的喜鹊登枝粉青图,杏眸中流露出点点笑意。
四周其他人亦纷纷落座,各自窃窃私语起来:
“半枫荷那种破烂香铺,前两年就该倒闭了才是,怎的还一直开着?”
“我曾从门口路过,那老掌柜成日里喝茶晒太阳,全然没有做生意的意思,真是白瞎了那么间好店面!”
众人议论着,目光又不觉在徐紫珠与苏酒身上逡巡。
“你们说,到底是谁在说谎?”
“这还用问?自然是……”
说话之人,抬起下巴朝苏酒扬了扬,眼中尽是鄙夷。
“也是,紫珠仙子天赋异禀,都登上了天香榜,自然没有说谎的必要。我怕这小子是疯了,竟然正面和紫珠仙子杠上,约莫是不想活了!”
徐紫珠眉眼骄矜,对苏酒道:“小子,我念在你年岁尚幼,只要你主动与我磕头致歉,我自会放过你,如何?”
苏酒瞳眸干净明亮,“徐小姐,我始终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属于我的荣耀,我会堂堂正正地亲手夺回来。”
旁边的谢容景,乖宝宝似的,立即赞成地点头点头。
第77章 像是个甜糯糯的小姑娘
“不见棺材不掉泪!”
徐紫珠的侍女在旁边啐了声。
徐紫珠淡然微笑,抚茶的姿态愈发优雅闲适。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半枫荷掌柜姜老先生,就被请了上来。
老人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踏进来,“哟,今儿吹得是什么风,怎的老朽也有脸面踏进这金碧辉煌的香满楼了?”
刘掌柜白胖脸上流露出不怀好意的蔑笑,“楼里茶盏不够用,老哥哥将就着干坐会儿罢。至于请你过来的目的,想来刚刚那侍女已经告知你了。”
这是连茶也不想请对方喝的意思了。
姜老先生在刘掌柜身边坐了,端起他一口没动的茶,大咧咧地饮了几口,“瞧大侄儿客气的,我用你的茶也是使得的,你可千万别同我客气啊!”
刘掌柜额角跳了跳,强忍不悦,冷冷道:“那不知所谓的‘笑兰春’,老哥哥可有带来?”
“那是自然的。”
姜老先生从袖管里取出一只陶瓷小罐,朝苏酒招招手。
苏酒盈盈捧过小罐,瞥了眼徐紫珠,兀自登上香满台,淡然地净手焚香。
大厅中吵吵闹闹,所有人都开始激烈争执起来。
有人说快把苏酒赶下台,香满台历来是贵人试焚新制合香所用,哪能给她一个江湖骗子用!
也有人开始怀疑苏酒说的竟是真话,要求等她焚过香后再做分辨也不迟。
就在四面八方闹哄哄之际,一声铿锵筝音,陡然划破高楼!
楼中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身着天青色直裰长衫的少年,眉清目秀,朱砂色艳,正端坐在香满台上轻抚古琴。
满束阳光从楼顶倾泻而下,悠然洒落在调香台上。
少年玉指修长,白皙得恍若透明。
墨青的衣襟处绣着幽兰,薄唇轻抿,鼻若悬峰,卷翘漆黑的眼睫低垂着,遮住了桃花眼中的温润多情。
周身书香气浓,令人情不自禁赞一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他身侧端坐焚香的小子,穿若草青的窄袖交领细袍,春阳洒落在他的面颊上,把他的肌肤映照得宛若羊脂琉璃。
梳两个垂碧绿丝带的总角,小小的嫣红唇瓣饱满犹如含珠,一双乌漆漆的小鹿眼纯净清澈,颊边两个酒窝儿甜得宛如盛了甘花蜜糖。
乍一眼望去,
不像是毛头小子,
倒像个甜糯糯、软萌萌的小姑娘。
“啪”一声响,
徐紫珠手中的茶盏跌在小佛几上。
侍女忙取出绣帕擦拭佛几上晕开的水渍。
徐紫珠以袖掩面,才堪堪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事到如今她才认出来,这书童,分明是萧公子那位小侍婢!
那夜花朝节大比,萧公子甚至把赢来的绣花鞋赠给了她!
一股酸透的醋意在心口弥漫开,她紧紧攥住宽袖,双眸中迸射出狠光,恨不能将苏酒当场弄死!
然而不过须臾功夫,便有幽幽兰香从香满台上氤氲而出。
徐紫珠这才回过神,暗道糟了!
四周的雅士们,怀着复杂的心情,已然将异样的目光投向了她。
第78章 我们不一样
在座的谁都不是傻子。
这半枫荷的笑兰春,虽然味道大抵与芝兰香一样,然而因为窖藏过一段时间的缘故,香味更加清幽醇厚。
可见在数日之前,半枫荷就已经有了这味香。
谁在说谎,
不言而喻。
徐紫珠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忽然给了她侍女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萧廷琛的琴音。
大厅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对主仆身上。
徐紫珠朝众人屈膝行了个礼,气愤道:“当初我调制芝兰香时,原本用的并非是这套香方。都是这侍女在旁边怂恿,我的香方才在不知不觉中朝笑兰春靠拢。如今想来,定是这侍女侥幸购得笑兰春,刻意向我出主意邀功!”
那侍女哭哭啼啼地跪伏在地,“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邀功心切,才怂恿的小姐!求小姐饶命!”
徐紫珠拂袖,“你这样欺主的奴婢,我是不敢留了!”
刘掌柜忙起身劝道:“罢了罢了,这小丫头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紫珠仙子勿要与她置气!”
“是啊,紫珠仙子和一个不懂事的小丫鬟计较什么?大家都是明眼人,都晓得仙子是遭人蒙骗!”
其他人或有怜香惜玉的,也跟着劝说。
徐紫珠叹了口气,把那侍女扶起来,“罢了,我也不怪你了。只是今后,可莫要再撺掇我行这种不义之事,瞧把那小书童急得,好像我占了她多大便宜似的。”
苏酒端坐在青瓷香炉后,轻嗅着袅袅香雾,甜兮兮的小脸上,极快划过一抹冷意。
这徐紫珠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话里话外,还在诋毁她小气。
娘亲曾说,
香道缥缈,非至情至性之人不能登顶。
徐紫珠总说她自己天赋异禀,可她瞧着,怕也不过如此。
姜老先生趁机嘿嘿道:“春山如笑,沅茝澧兰,此香名为笑兰春,宋州十县,唯有金陵城半枫荷有售。诸位若是欢喜,还请移步寒舍。”
立即有真正爱香之人,迫不及待地同他下楼。
刘掌柜忍不住给了姜老先生一个白眼,该死,这老头子竟拉客拉到香满楼来了!
结果,今日这出戏闹了一下午,真正捡便宜的竟是半枫荷。
而徐紫珠也很快同刘掌柜告辞,带着侍女乘坐软轿,灰溜溜地走了。
苏酒暗道经此一事,虽然还有人仍然崇敬徐紫珠,可“紫珠仙子”这个纤尘不染的名号,怕是也会在一些人心中留下污点。
正寻思着,骨节分明的大掌从背后伸来,径直拎起她的后衣领。
萧廷琛弯腰凑到苏酒耳畔,“还在发什么愣?走了。”
“嗯!”
小姑娘深嗅了一口笑兰春,笑得眉眼弯弯。
萧廷琛拎着她下楼,唇角轻勾,“妹妹笑得这般甜,定是做好挨罚的准备了。”
苏酒懵懂,“挨罚?”
“夫子听说妹妹和谢容景逃学,可是相当生气呢。”
苏酒的双脚在半空中打着晃晃,“可是小哥哥,你也逃学了呀。若是要罚,咱们可是要一起受罚的!”
“不,”少年笑得意味深长,“我是好学生,今日是特意替夫子跑腿,出来寻你们回书院的。小酒儿,我们不一样。”
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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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可不敢再逃学了
三楼雕窗边。
几位老人站在一处,静静目送苏酒他们沿着长街离去。
其中一人抚须而笑,“花老,听闻东瀛国的枕香馆,明年要来人同咱们金陵城的晚辈切磋香道。你不是担忧咱们能拿出手的晚辈不多吗?刚刚那小书童,可是根好苗子。我看,不如你收他为徒?”
东瀛与齐国隔海而望,又称扶桑、倭国。
所谓切磋香道,实际上却是以切磋之名,进行两国的香道较量。
两国各自为了体面和名声,自是要竭尽全力的。
花老眯了眯眼,“虽是根好苗子,可惜根基尚浅,见识与眼界,俱都比不得徐紫珠啊。”
“徐紫珠的人品,花老不是都看在眼里?这般心性的女子,你指望她能研制出怎样的好香?我现在都怀疑,她究竟是如何登上天香榜的了。”
花老摇了摇头,沉声道:“再看看罢,总归还有一年时间准备,五个名额,总能凑齐的。至于收徒……区区书童,尚不能入我的眼。”
金陵书院。
正是黄昏,春日的夕阳温柔洒落在书院中,泛起淡金色的光影。
甲子号学舍的屋檐下,苏酒与谢容景蹲着马步,脑袋上还各自顶着一本书。
谢容景侧目,望了眼身后窗槅里的老夫子与同窗们,又望了眼坐在教室后面的清闲少年,道:“我都说萧廷琛不是个好东西,你偏还不信我。”
他是被他兄长送回书院的,酒已经醒了,只后背上赫然两个脚印却浑然不知。
苏酒已经蹲了半刻钟,衫下的小细腿有些打哆嗦。
她吸了吸鼻尖,“我今后可不敢再逃学了,那么多人看见咱们罚蹲马步,真是丢人。”
到底是女孩子家,她还是要脸面的。
“小酒,你咋跟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这面皮薄的都能包饺子了!”谢容景没好气,朝不远处一指,“你瞧,花柔柔和阿瞒。”
苏酒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班上那个喜欢涂脂抹粉的同学,还有个壮硕胖实的少年,正互相扶持着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而来。
“哈哈哈,他们定也是逃学了!哟,瞧那浑身是伤的样子,必是在外头打架打输了!真是丢人呐!”
谢容景幸灾乐祸。
花柔柔和阿瞒走近了,苏酒才看见这两人浑身青紫交加,衣裳都被撕破了,果然是打过架的模样。
花柔柔一看见自个儿同窗,立即掏出手帕捂脸哭了,娇声道:“嘤嘤嘤,徐腾欺负人!人家去逛胭脂坊,正好碰到徐腾他们,他们笑话人家娘里娘气,还打人家!”
谢容景给苏酒解释道:“徐腾是孔庙府学的学生,也是知州的儿子。”
苏酒点点头,暗道这徐腾大约就是徐紫珠的兄长。
谢容景又瞥向阿瞒,“你又是怎么受的伤?”
壮硕胖实的少年,豪气道:“我去打酒喝,正好从胭脂坊外面路过,听见里面在打架,再一看,被打的居然是咱们柔柔!那我怎能袖手旁观,所以我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直接就解决了他们一半人!”
“你可真厉害。”
苏酒称赞。
阿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们总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