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他偏要宠我-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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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目光那么深情款款,如同深深眷恋着夫君的妻子。
她的手紧紧抓着紫檀木书案边缘,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白皙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更是急剧颤动,仿佛下一瞬就要支撑不住。
书房寂静,唯有炭火发出的哔啵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宿润墨终是低低道了一声:“自是极美的。”
陈簌便笑了。
她无力地跪趴在地,抱着肚子疼得面目扭曲,泪水打湿了裙裾,她笑着轻嗔:“夫君就不能为簌簌挑一款不痛的毒药吗?簌簌好疼啊,夫君,簌簌真的好疼啊……”
殷红的鲜血渐渐渗出,将她朱砂色的裙裾染成更深的红。
陈簌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宿润墨给她喝下的并不是取她性命的毒药,而是……
堕胎药!
她猛然睁大杏眼,泪流满面地望向宿润墨,“夫君?!”
宿润墨闭了闭眼,“鬼狱的细作,没有资格怀上本座的骨肉。想来,你也不愿意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的命运,是与你一样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
陈簌小腹绞痛得厉害,指尖死死揪住染血的裙裾,脸色苍白如金纸。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云髻散乱发钗委地,像是个蓬头垢面的疯子。
宿润墨沉声:“对不起宿家的,是你祖父,而不是你。念在你我曾有过婚姻,所以我不取你性命。这是我昨夜写下的休书,从今往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生死荣辱再无瓜葛。你我缘尽于此,望今后彼此珍重,各遇良人。”
他起身,把那封休书丢给陈簌,决绝地转身离去。
陈簌哭得不能自已,一手揪着染血的裙裾,一手抓着休书,眼睁睁目送宿润墨消失在视野中,终是无力地晕厥了过去。
梦境里无光无月无星,只余下黑暗而不见尽头的归途。
宿命如此,她无力抗争。
宿润墨踏出书房,转过两道游廊拐角,面色冷峻地立在凉亭里。
他负手而立,静静盯着平静皓白的水面,偶有锦鲤跃出水面呼吸,却激不起他眼中的灵动与笑意。
判儿抱着一件厚实的斗篷,悄悄躲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蠢货,在那里偷窥什么?”宿润墨突然沉声。
判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蠢货,你这男人说话也忒难听了些。”
她磨磨蹭蹭上前,一脸别扭地把斗篷递给他,“天色瞧着阴沉沉的,好似要落大雪,你穿上吧,冻坏了我又得伺候你,麻烦得很。”
宿润墨每每听她抱怨,眉心总是忍不住突突直跳。
他毫不客气地揪住她的小耳朵,“金判判,连夫君都不愿意侍奉,你是不是想上天?”
判儿见他脸色不再如刚刚那般阴沉可怕,于是朝他扮了个鬼脸,好声好气道:“你打算如何处置陈簌和花月舞?”
宿润墨背转身,继续注视平静的水面,“陈簌绝不能生下本座的孩子,所以本座给她喂了堕胎药。至于花月舞……还是留给皇上处置,总归,她姐姐花月姬乃是他的贵妃。”
判儿想了想,迟疑问道:“那陈簌以后……还是你的夫人吗?”
“你希望她依旧是本座的夫人?”
“当然不!”判儿极快否定。
宿润墨似有所料般低笑两声,听得她颇为脸红。
她上前抱住宿润墨的手臂,仰着小脸温声道:“那你以后会待我好吗?就像你从前待陈簌那么好?”
来自北凉雪山的小姑娘,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素日里总是顽劣放肆地上蹿下跳,难得如现在这般娇软动人。
小心翼翼的询问,令宿润墨冷硬的心脏莫名柔软。
然而他在判儿面前端架子端习惯了,仍旧绷着一张俊脸,淡淡道:“那得看你今后的表现。”
“要怎么样的表现才可以?”
“最起码会写中原汉字,会刺绣女红,会弹琴作画。”
判儿满脸为难,“如果我学不会,你就不会宠着我吗?”
宿润墨挑了挑眉,“你说呢?”
判儿纠结地咬了咬朱唇,旋即撒娇般晃了晃他的手臂,“那我试着学一点好了,你也学着就多宠宠我呗?”
宿润墨忍不住笑了。
他摸了摸判儿的脸蛋,郑重地道了一个“好”字。
他明白,虽然结束了和陈簌的夫妻关系,但他和判儿要磨合的路还很长。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
苏酒烧了两日。
伍灵脂带着一帮太医从早到晚守在绣云殿,可无论怎样的药物都没办法使她清醒痊愈,他清楚这场风寒只是个引子,苏酒大病不愈的真正缘故,乃是从前身体所遭受的伤害。
傍晚时分,他坐在绣墩上诊过脉,沉默地放下帐幔退出内殿。
萧廷琛就坐在外殿的圈椅上,他两日未曾合过眼,此时眼睛里血丝弥漫,哑声道:“可有好些?”
伍灵脂摇了摇头。
“砰!”萧廷琛拂袖砸碎一只釉玉茶盏,几近暴怒,“你不是说只要养护得好,还能活两三年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伍灵脂平静道:“皇上也记得,须得养护得好,才能活两三年。可皇上扪心自问,自打来到西婵,苏姑娘活得快乐吗?”
萧廷琛不语。
伍灵脂声音淡漠,“苏姑娘药石无医,不如试试用人参大补。西婵富贵国库充盈,从里面寻一株千年人参并不是难事,熬成汤羹给苏姑娘每日服用,兴许还能再续一段时间的命。只是今后如何,还得看老天的意思了。”
他退了出去。
霜降见萧廷琛脸色不对,急忙带着殿中伺候的宫人一同退下。
萧廷琛独坐殿中,一帘之隔,苏酒面如金纸地躺在榻上。
坐了很久很久,他缓步走到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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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9章 她不是我的女儿
他站定,沉默地看着榻上的少女。
她八岁就跟了他,十五岁成了他的女人,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偶尔闹别扭,也常常是因为他逼迫太甚的缘故。
而她如今才十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上苍却想要收回她的命……
这些年,手染鲜血背负无数人命的是他萧廷琛,该去死该下地狱的人也应该是他萧廷琛,为什么上苍却偏偏要她的命?!
男人在榻边坐了,轻轻执起苏酒的手。
她的手绵软无骨,握在掌心格外娇小细腻。
他俯身凑到少女面颊边,亲了亲她苍白的脸蛋和嘴唇,对着她的耳朵低语:“苏小酒,再不醒过来,朕就把你儿子卖了……卖去最贫穷的农家,叫他从今往后都得吃苦,就像你小时候那般……”
缓缓说完,却察觉到唇上多了些温热的液体。
他诧异望去,苏酒半睁着眼皮,竟是哭了。
她哑声:“我死了,你也要欺负我嘛?”
萧廷琛便笑了,桃花眼里藏着劫后余生的欢喜,伸手替她擦拭眼泪,“不过是诓骗妹妹罢了。妹妹睡了两天两夜,怕是饿坏了,朕叫人送米粥进来给你填填肚子。”
小厨房里十二时辰准备着热粥,萧廷琛亲自端起碧玉碗,拿金调羹一勺勺喂给苏酒吃。
苏酒靠坐在金丝团花引枕上,鸦青长发散落在腰际,小脸尖俏白嫩,显得一双鹿眼格外漆黑水润,只是到底清瘦憔悴了些,宛如枝头不堪雨露的娇花。
她轻轻抓着被子,吃了两口小米粥,听见萧廷琛淡淡道:“花月舞已经死了。”
她愣了愣,抬起纤长眼睫,“死了?”
“她挑拨你与朕的感情,该死。”
苏酒默了默,细白小手缓缓抓紧缎被,眼睛里含着一点光亮,迟疑试探:“她姐姐可是花月姬,是你的贵妃……难道,你不在意花月姬的感受?”
萧廷琛睨着她,“你究竟想问什么?”
苏酒避开他的视线,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花月姬的女儿,真的是你的骨肉吗?”
寝殿寂静,落针可闻。
苏酒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血色,低头道:“我知道我不该问这种事,也知道你是这天下的帝王,三宫六院实在正常不过,可是……可是……”
可是,她还是在意的啊!
在意他是否和花月姬有过肌肤之亲,在意他是否让别的女人诞下孩子……
萧廷琛看着这样的苏酒,她娇小的可怜,纠结拧巴的小模样,更是令他忍不住的心生怜惜,他就知道,这丫头其实还是在意他的。
他摸了摸苏酒的脑袋,笑着反问:“那你告诉朕,苏燃真的是颜鸩的种吗?”
正如她在意他,他,也是在意她的。
他自幼霸道,在关于她的事情上,更是霸道得不近情理。
嘴上说着原谅的话,但心里面仍旧存着疙瘩,一想到他的小姑娘曾像承欢自己身下那样,在颜鸩的榻上承欢,他就几乎喘不过气,胸闷得快要窒息而亡。
这么美的苏小酒,原本就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就算是生孩子,也只应该给他生!
苏酒眉尖轻蹙。
她盯着缎被面子上的团花纹,牙齿几乎快要咬破唇瓣,却仍旧无法回答。
她在颜鸩面前发过毒誓,此生不会说出燃燃的身世,她应当信守承诺的。
她垂着眼帘嗫嚅了半晌,萧廷琛的一颗心却渐渐凉了下去。
他哂笑,暗道自己就不该多此一问,反倒给彼此招来不痛快。
瞧见苏酒虚弱清瘦的模样,他定了定心神,问道:“你可还记得姜言蹊和姜衍之?”
苏酒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于是点点头,“记得。”
萧廷琛把小公主的身世和盘托出,神色冷峻肃穆,“……他们为国而死,朕铭记于心。他们的骨肉不应当颠沛流离,朕自该当做亲女儿养育教导,因此才放在了花月姬膝下。”
苏酒怔愣许久,释怀一笑,原来如此……
萧廷琛转向她,“妹妹可怨恨朕养了个女儿?”
“并不怨恨。”苏酒轻言细语,“若是换做我,也会这么做。姜言蹊他们为国牺牲尸骨无存,是世间真正的大爱。他们的女儿理应受万人爱戴,封为公主,最合适不过。”
她心怀仁善,在弄清楚事情真相后不哭不闹,反而十分理解。
萧廷琛暗道他真是攒了十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这样的姑娘。
他温柔地将苏酒拥进怀中,抱了会儿似乎嫌弃不够过瘾,于是不顾她的害羞把她摁在暖榻上亲,怎么也亲不够似的。
宿润墨站在珠帘外,冷不丁咳嗽两声。
苏酒连忙推开萧廷琛,红着脸躲进缎被深处。
萧廷琛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唇瓣,不悦地盯向帘外,“做什么?”
“皇上在绣云殿待了两日,书房里的政务堆积如山,外间还有许多事等着您决断。”
萧廷琛望向被窝,他的女人才刚醒,他怎么能……
一只细白小手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来,轻轻拽住他的衣袖。
苏酒探出半张小脸,眼眸水润乌黑,“你去吧,我自个儿会好好喝粥的。”
萧廷琛摸了摸她的脸蛋,沉吟半晌,叮嘱道:“朕一会儿就回来,外间天寒,你不许乱跑。”
见少女乖乖点头,他起身要走,却发现袖角仍旧被她拽着。
他回眸,苏酒红着脸小小声:“那你和花月姬有没有……”
男人失笑,“未曾。”
话音落地,就看见苏酒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两个小酒窝染了蜜似的甜。
他心情也好了几分,摸摸她的脑袋,大步离开了绣云殿。
苏酒躺进被窝,盯着帐顶看了片刻,从未有哪一刻的心情如现在这般圆满欢喜。
只是无法向萧廷琛诉说燃燃的身世,仍旧是她的一个心病。
她忽然挣扎坐起,端起搁在床头的小米粥,努力地吃起来。
她想把身子养好,将来再请名医想办法解开萧廷琛所中的绝子汤之毒,再名正言顺地给他生一个儿子,他定然十分欢喜的。
第1070章 我恐怕,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吃罢小米粥,苏酒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窗缝。
殿外朔雪纷飞,眼见着除夕在即,宫女们穿着袄裙,忙碌地将一盏盏崭新的正红色编织金丝琉璃宫灯挂上飞檐斗拱和游廊宫檐,廊外几株寒梅悄然怒放,大雪里红艳艳的十分美好。
苏酒没穿鞋袜,纤细苍白的脚踝在裙裾底下若隐若现,脚丫子踩在绒毯上,大约仍旧觉得冷,下意识地交叠在一起。
她搓搓手,朝掌心呵出小团雾气,一双鹿眼清澈见底,悄悄地往游廊尽头张望。
萧廷琛的书房就设在那里,隔着风雪,她隐隐绰绰地瞧见书房毡帘紧闭,窗棂倒是开着,那个男人坐在书案后,侧颜恶劣冷漠,正狠狠训斥底下的官员。
她莞尔,知道自己不在他身边时,他总是这般暴怒的性子。
水眸里藏着痴意,寒风袭来,她忍不住拿帕子捂住嘴咳嗽两声,却瞧见白帕子上尽染鲜血,触目惊心。
胸腔里翻涌着难受,她扶着窗棂剧烈咳嗽,渐渐的整块帕子都染成了血红,就连霜白的衣襟和中裙上也满是殷殷血渍。
她苍白的唇色染上嫣红,耷拉着的纤长睫毛渐渐湿润。
白嫩的手掌心满是血,她顺着墙壁跪坐在地,鸦青长发遮掩住她憔悴哀绝的眉目,细雪被风卷落在发丝上,越发显得单薄纤弱。
她慢慢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血,无奈地弯起唇瓣,“萧廷琛,我恐怕,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原来我的身体,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
她终于明白,为何萧廷琛会在她小产之后,义无反顾地喝下绝子药。
也终于明白,为何他总是用那种哀伤晦暗的目光凝视她。
原来她已经不久于人世了,他知道的,他比她更清楚……
少女靠在墙壁上,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明黄色三角形小纸包。
是她娘亲去南疆之前送给她的,说是能救她的命。
苏酒想不明白世上还有什么药能救她的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艰难地拆开纸包。
纸包里躺着一枚水荷色花苞,只有她的小指尖那么大,突兀地散发出诡异幽香,瞧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口。
苏酒拧着眉,她娘亲素日里是调香圣手,但也一向妙手回春,是江南有名的神医娘子,应当不至于坑她这个亲女儿。
她又难受地捂住嘴咳嗽几声,神志渐渐模糊,终是艰难地将小花苞放进嘴里。
她阖上沉重的眼皮,缓缓倒在了绒毯上。
“萧廷琛……”
绵软的呢喃被风雪吞没,一颗泪顺着眼角滚落,在绒毯深处消弭无踪。
书房。
萧廷琛寒着脸把奏章砸到一名臣子的脸上,“朕说过开仓放粮,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
奏章外壳十分坚硬,划破了那名臣子的额角,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急忙磕头请罪。
数九寒天,书房的臣子们个个儿满头大汗,他们也不知道为啥皇上今儿脾气特别不好,这已经是第五个挨骂的官员了。
萧廷琛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书案后,心不在焉地打开下一本折子,风雪在窗外呼啸,他仿佛听见一声轻轻软软的“萧廷琛”,宛如一场小心翼翼的幻梦。
他心中无端烦躁,又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几本奏章,就再也坐不住,大步返回绣云殿。
书房里的朝臣们面面相觑,一名老臣试探着询问宿润墨,“宿大人,你可知皇上这是怎么了?如今新得了西婵,中原一统江山稳固,皇上理应高兴才是啊!”
宿润墨双手笼在袖管之中,远眺了眼窗外阴沉沉的风雪,俊脸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等着吧,今儿只是个开始。若是那位当真出了什么事,从今往后咱们在朝堂上,都讨不到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