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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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变招!
季子裳内力灌输,真炁凝形间臂上龙首嘶吼,霎时以高击低,掌出伏龙!
陆延年强提内力,一道剑光,一声剑吟,看似刺出一剑,却是剑气如雨,而正中一剑直欲穿过那咆哮嘶吼而来的龙首。
真气相撞,两人甚至都未接触便被气浪掀飞。
同样的,虽相隔还远,又在街边的苏澈两人也是被气浪吹动,身形一下不稳。
瓦片落在地上摔碎,地上卷起沙尘,而当苏澈和江令寒再抬眼去看时,空中或是房上早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苏澈跑到街上,挥着烟尘,四顾而望,终于看到了摔落在不远铺面街前的陆延年。
对方此时还在挣扎起身,看样子,他是被气浪掀飞,撞着屋檐落下,现在更是狼狈。
至于季子裳,苏澈还未看到。
少时,他心中一动,朝青花巷那边看去,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朝这边而来。
是季子裳,他捂着左肩,步履依旧如常。
苏澈心里松了口气。
季子裳走到了长街之上,离陆延年不过三四丈。
“若不是你先前一番交手,败的便是我。”他说。
陆延年以剑撑地,缓缓起身。
他的嘴角有血,发髻有些散乱,而目光只在苏澈和江令寒那边一扫,便一直落在季子裳脸上。
“奚落我?”陆延年冷笑。
“并非如此。”季子裳摇头,“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桃花剑阁乃是江湖门派,如此干涉官府或城中百姓,不觉得有些逾越,坏了规矩么?”
“规矩?”陆延年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规矩。”
季子裳皱眉,显然,他没想到身为一派大师兄,而名声远扬的对方,竟会说出这等话来。这不像是对方应该说的,反倒像是那些市井不良或是不入流的帮派所言。
那些人求财争命,才会视规矩于无物,不知何为逾越。可对方,乃至桃花剑阁,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无需如此,也不该如此。
“说再多冠冕堂皇的话,都离不开其本质。”陆延年站直身子,手中长剑一抖,依旧寒光如练。
他开口道:“官府腐败,民不聊生,迟早生乱。但有桃花剑阁在,这梁州大小帮派、家族数十,却从未生乱。这才是规矩。”
季子裳微微凝目。
“人生在世,名利二字。”陆延年看着他,说道:“有人为名,有人逐利,只要听话,便是朋友。少庄主以为呢?”
季子裳听了,深吸口气,并未如何思忖,便道:“我可能,不敢苟同。”
陆延年听后,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那真是可惜了。”他说。
“可惜什么?”季子裳问道。
“做不成朋友,便只能是敌人。”陆延年轻声道。
季子裳皱眉,内力调动,一下放开感知,朝四方而视。
陆延年道:“输赢,很重要。”
季子裳瞳孔微缩。
因为四下里,出现了莫名的气机。
……
苏澈握剑的手紧了紧,而一旁的江令寒同样有感,皱眉看去。
黑暗的四下,有人走了出来。
皂色的剑装,是桃花剑阁的人。
他们得有二三十人,此时却无人出声,只是看向场间。
季子裳第一次觉得棘手。
“聚义庄今夜来的人,死了不少吧?”陆延年问道。
“什么意思?”听到这个,季子裳当然不会高兴,因为他一直认为正是他今夜的失误,才让那么多人身死。
“没死的人,都在医馆里,离这边,不算远。”陆延年道。
季子裳闻言,双眼眯了下,其中第一次有了杀机。
“很生气?”陆延年笑了,转而脸色一冷,“今夜是你败了,又破坏了我的计划!”
季子裳道:“有话直说。”
“想要他们活,就把燕廷玉交出来。”陆延年直接道:“我知道,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说着,他甚至朝四下看了看,然后喊了几声,只不过,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他。
燕廷玉肯定是听见了,此时也只是撇嘴,就躺在破席子边上,藏在阴影里。他暗自冷笑,且看他还能猖狂几时。
他想什么,场间的其他人当然不会知晓。
季子裳对陆延年的要求感到意外,便连不远处的苏澈,同样也觉得意外。
只不过,苏澈却是想到了之前燕廷玉莫名的眼神,当下,不知怎的,他心底一下有些沉重。
“你找他做什么?”季子裳问道。
陆延年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当下,脸上有些失望。
“原来是我高看了你。”他说。
季子裳眼底一沉。
“我终于明白应巨侠为何会让你来梁州了。”陆延年似是感慨一般,轻笑道:“寻常百姓和江湖人不知道你的名声,可在我等这些人眼里,你却是如雷贯耳。聚义庄的少庄主,名士许梦游所言的‘明月繁星’,啧。”
季子裳从来不喜欢别人拿这说事,是以,即便他有心克制,此时都有忍耐不住的迹象。
陆延年见此,索性道:“应巨侠还真是对你给予厚望,想让你磨砺江湖,以此成长起来。只不过,我觉得你好像没领悟到,还沉浸在一次失败之中。”
“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么?”他好奇道:“愧疚?憋闷?”
季子裳只是冷冷看着对面的人,他早就明白了师傅让他此来梁州的用意,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会对那些死去的人,报以愧疚和自责。
磨砺少不了挫折,而挫折便意味着失败,或是做错了事。
他从不否认,更不会逃避。
第170章 遭遇
陆延年见对面那人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当下,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交出燕廷玉,才不会再死人。”他说道。
季子裳道:“为什么?”
“那些狼卫跑了。”陆延年说道。
季子裳眉头先是一皱,没有立即联想起来。
可苏澈却是猛地清醒过来。
“燕国军队!”他一下冒出冷汗,猛地看向另一边燕廷玉的藏身之地。
仿佛那黑暗里,有人正与他相视,恶意深藏。
只不过,苏澈仍是不敢确定,对方竟有如此心思么?
这该是如何的险恶,若不是早有预谋,燕廷玉为何会一直平静,一路从容不迫?
季子裳在此时也已想通,脸色也是微变。
“我此来梁州,并未见有北燕军队。”他说道,仍是有几分怀疑。
陆延年淡淡道:“没看见,不代表没有。”
季子裳眉头皱起,若真如此的话,那些狼卫的确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而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让燕廷玉出面,届时化解此事。
但,他看着对面之人,事情真会像对方所说那样么?
陆延年并不催促,他没有作声,仿佛只是在等面前那人做出决定。
季子裳不由看向不远处的苏澈和江令寒,目光之中,有犹疑,有探寻。
陆延年当然注意到了那边,叶常青他自然是认出来了,而看那关心对方的人,想必便是同行的江令寒。
只不过,对于另外一人,他却没有认出来。
此时,见季子裳看过去,他的目光便也落在了苏澈身上。
本只有好奇,却在看出苏澈易容伪装之后,眼中不由得便浮现出怀疑之色。
此人是谁?
陆延年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苏澈手中的剑上。
那是看起来很普通的长剑,但在他看来,却于简朴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只不过,陆延年自是能察觉出苏澈如今气息不稳,显然是重伤在身,是以,对其的警惕戒备,远没有对季子裳来的重。
而对于季子裳看来的目光,苏澈自然能看懂。
他平复下心中疑虑,虽然觉得众人猜想,的确是不如亲自问燕廷玉来的清楚,可他同样不相信桃花剑阁的人。不只是因为乔芷薇和瑶无艳,更有对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这都很难让人选择去相信。
场间,一时有种诡异的安静。
而这一切,皆是被暗处的燕廷玉收入眼底。
他无声一笑,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转,眼底略有自得之意。
……
盗帅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好。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他的运气,似乎是在遇到苏澈之后变坏的。
当年自己一身轻功来往江湖,神行术一出更视大梁皇宫于无物,甚至可在万贵妃寝宫内,相隔珠帘随手拿走九龙杯。
但当跟苏澈见面后,自己便一直遭遇波折。
墨家与将军府合作,盗帅自然不会阻止,哪怕彼时见面是故意,可后来结交却是真心。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冥冥注定,他的运气,确实有些不好。
旸山郡与苏澈被人追杀,九死一生才脱身;好不容易离开京城,却又陷身在这梁州城里,遭遇如此多的变故。
乃至于现在,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盗帅看着对面房顶上一脸笑意的老头,不由暗嘬了嘬牙花子。
四下房上,是十几个持剑而立的桃花剑阁之人,他们一脸戏谑,好似瓮中捉鳖一样。
“后生,你跑得倒快。”对面的老头笑了笑。
此人面容慈和,个头不高,圆头圆脑,发量稀疏,而又生得富态显胖。此时穿着一身皂色剑装,背着手,看着倒像是个米粮店或是肉铺的掌柜。
盗帅撇嘴,他如何不认得对方。
桃花剑阁外门主事长老「笑面佛手」康义仁,其人也确像他这名字这般,‘仁义’挂在嘴上。只不过,盗帅当然知道对方做事行径,满口倶是假仁假义,标准的笑面虎。
“跑得再快,还不是被您老人家堵着了。”盗帅摊摊手。
“听说,你是从青花巷那边来的?”康义仁问道。
“这话可不能乱讲。”盗帅看了眼追了自己一路的那几个桃花剑阁的弟子,开口道:“我离青花巷还有几十米远呢。”
康义仁点点头,“这么晚了,去那边做什么?”
“有点吵,睡不着,到处走走。”盗帅道。
“那要不要去喝杯茶?”康义仁笑着说。
盗帅轻笑,“这还是算了吧。”
话到这,两人虽是含笑,却没有什么温度。
彼此都知道对方身份,话本来就没那么多。
“墨家非要掺和?”康义仁说道:“据我所知,你们自己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缠身吧。”
“是挺麻烦的。”盗帅说道:“不过你可别误会,墨家可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我真就是随便走走。”
“这话我可不信。”康义仁挠了挠下巴,“要不,还是跟我去喝杯茶吧。”
“还是算了吧。”盗帅说道,在袖里的手上,已经捏住了飞刀。
“那可真遗憾。”康义仁叹了口气。
话落,盗帅第一时间甩出飞刀,而同时,四下桃花剑阁之人已经持剑刺来。
飞刀很快,尤其是在这等几无灯火的夜里,更是防不胜防。
但康义仁能成为桃花剑阁外门的主事长老,武功当然不会差了,哪怕他未入三境,也绝非等首发
飞刀在他面前顿住,好似遇到了无形屏障,就这么在半空颤抖着漂浮。
盗帅躲过刺来的长剑,以身法在几人之间周旋,当他看向这边的时候,自是注意到了康义仁的手掌。
那是泛着金光的双手,此时正缓缓抬起,而那柄顿住的飞刀一下失去力量,落在瓦楞上。
康义仁绰号里‘佛手’二字,便是因其武功,他虽是桃花剑阁之人,所学却非剑法,而是大行寺的金刚伏魔掌法。
别看他笑起来慈和慢吞吞的,可这身武功,却极为刚猛霸道。
盗帅脚下一滑,整个人竟就要从此间脱身。
“好高明的轻功。”康义仁眼神一沉,不只是先前飞刀,还是此时身法,眼前这人都绝非无名之辈,而此等轻功也让他一下联想到墨家那名为‘盗帅’之人。
但不管对方是谁,他当然不会让对方轻易离去。
此时,康义仁看着被众人围攻的盗帅,淡淡一笑,探手虚抓,房上瓦片如是牵引,颤动间漂浮起来。
第171章 死到临头
这是以浑厚内力聚于掌上,以真炁吸附,是内力浑厚之人常用的招数。
盗帅暗暗戒备。
康义仁手掌朝前一推,瓦片如箭,刺破夜色。
凌厉刺耳的呼啸声里,盗帅回头,皱眉,难道对方竟是不在乎这些桃花剑阁的人?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四下持剑之人竟是身法连动,攻势未变,可方位却全然变化。
“剑阵?”盗帅眼神一凝。
他来不及多想,手腕一抖一甩,特制的飞刀便激射而出。
如是点火的引子,飞刀划破一线,好似斩开了瀑布,瓦片自两旁崩散。
盗帅鹞子翻身,闪过四下斩来剑气,指间飞刀如蝶舞,应对看似从容,实则有他自知的艰难。
康义仁挥袖,双指一并,便将射来飞刀夹住。
可不等他嘴角冷笑溢开,眼前便是寒光一闪!
千钧一发间,他只来得及匆忙偏头,可右脸仍是一凉。
康义仁一时竟是愣住了,直到脸上一股温热和痛意传来,他才回神,而脸色更是阴沉无比。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一手鲜血。
原来在刚才,被他夹在两指间的飞刀竟是突然弹出一片,若非他闪避及时,怕是这一记刀片便要扎在眼里!
康义仁指头动了动,那本是巴掌大小的飞刀,此时刚好少了一截,此时被他捏住的部分,隐约能摸到小巧的机括。
他沉着脸,好奇但小心地凑到眼前来看。
飞刀里有精密的簧片和他看不懂的机关,而这明明只是一把看起来普通寻常的飞刀,便连重量都未有太多差别。
康义仁脸上一哆嗦,将飞刀随手丢了。
他从怀里取了干净的手帕,仔细擦拭着侧脸,口子有些长,是很锋利的伤口,很疼。
他看着眼前在众人围攻下腾转挪移,却总是出不得剑阵和房上的身影,眼底杀意渐重。
盗帅自然看得清楚,当下,心底只有苦笑。看样子,刚才的小手段把对方彻底激怒了。
而现在,自己应对这些拿剑的混蛋都不容易,若是对方亲自出手,恐怕,自己今夜真是凶多吉少了。
“这么精密机关,恐怕也只有墨家能做出来吧?”康义仁语气冷淡。
盗帅随口道:“你难道忘了还有后周的造作监?”
“怎么,身为墨家之人,竟连自己身份都不敢承认么?”康义仁嘲讽道。
他对今夜之事并非不知情,而此时也是从眼前之人的武功上有所猜测。
盗帅沉默片刻,开口,“是又如何?”
“你承认了?”康义仁同样笑了。
“正是你盗帅爷爷!”盗帅朗笑一声,笑声之中多是豁达。
康义仁冷哼一声,不过也从对方笑声中听出意味。
当下,他直言道:“既是墨家统领,你我本无仇怨,何必打生打死?不若坐下来,喝杯茶如何?”
盗帅这回连看都不看他,对于对方心思,他如何不清?
康义仁摇头,好似可惜一般叹了口气,“若日后墨家找你,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盗帅对此只有冷哼。
他却不是放弃之人,仍是在找可以脱身的方法,但似乎,好像真的没辙。
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一个躲闪不及,手臂上便中了一剑,随即,在他回神注意到伤势的时候,腿上、身上同样被剑气所伤。
盗帅一下心神凛然,打起十二分精神。
可他知道,无论是消耗的内力还是当前局面,都只是无谓的拖延罢了。
因为在如今的梁州城里,能救他的人都不在这。苏澈和江令寒都身受重伤,更不知道他此时所在。
“希望他们那边一切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