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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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喝茶算是邀请,而他已复言几遍。
苏澈便走了过去。
第268章 两全
谢清秋和苏定远是在三国战后不久相识的。
彼时后周与梁国关系仍是紧张,尤其因苏定远之父苏恪先长袭后周千里缘故,以致无论是后周百姓还是后周朝堂上的那些人,对此人都是又恨又怕,但对其又是无奈,可要能有个结交的机会,自然都会像苍蝇一般涌来。
在梁国却有不同。
老皇帝没多少时日了,朝堂上风云涌动,官府与江湖勾结,不少人都在借助江湖势力铲除异己,各大小宗门帮派趁机壮大。而将军府因战功,威望一时无俩不假,但正因为功高盖主,暗中颇受猜忌,已被朝堂上下各方逐渐疏离。
在这个有些敏感的时期,后周神都谢家的生意,终于做到了梁国的京城,少年谢清秋随谢家中人入京。
做商人,要的是八面玲珑的手腕,如此才有人脉。
可谢家以前在梁国虽有经营,待两国交战以后,凡别国生意无论大小,无论经营如何,无论与战争是否有关,皆受到本国商人打压。不只是同行,凡是行商之人,皆会来踩上一脚,所以才导致商业一蹶不振。
神都谢家在梁国从前的生意,就是这么败退而回。
谢清秋入京一路,见到的是百姓因战事而累,哪怕因苏恪先父子,梁国算胜,百姓亦然欢欣鼓舞,可被迫流离失所的也是他们,朝廷并没有给予什么补偿。反倒是那些士人阶层,一边不屑于将军府,一边又享受由将军府带来的胜利。
在京城,他看到的是士人阶层依旧风花雪月,鼓吹着大梁,毫不留情地贬低着后周和北燕,却在提起居功至伟的将军府时,一笔带过。
谢清秋在京城待了三日,他觉得,梁国的生意或许没有那么难做。
果然,他以世家才子的身份,成功融入进了这些贵族高层,与士人勋贵称兄道弟,把酒言欢,打开了商机,拓展出一条商路,谢家的买卖在京城有了名声,好像很快就能站稳脚跟。
但谢清秋还是将此事想得简单了,外来的生意永远会冲击到本土的生意,光鲜亮丽的勋贵子弟不会知道赚取铜钱背后的肮脏,或许某个铜板背后就充满着刀光剑影,银子上就沾满了血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有把事情彻底趟平,仅凭把酒言欢是不成的,人还要吃肉。
谢家在京城的生意很快被冷落下去,这还是因为那些士人的关系,谢清秋起初受到的打压不算重,损失的只是银两。一时还处于先前就要立足京城,却一下跌落陷入被动迷茫之中的谢清秋,没有很快反应过来。
而他这般的反应,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只待宰的羊。
很快,谢清秋发现,带来京城的谢家人开始莫名其妙地受伤,流血,被杀。
他这才慌了,更是知道了缘由。
他去登门拜访,他去求以往那些共赏风花雪月,高谈阔论的士人朋友,但无一人能帮肯帮……他们只懂得才情风骚,哪会去理会人间疾苦?他们只会把别人苦难当做嬉笑谈资,想着如何以此堆砌出辞藻华丽的章,更不会平息麻烦。
谢清秋尝到了何为落魄,他似乎是要就此潦倒离京,甚至要还要提防那些人赶尽杀绝。
满怀愁绪买醉归家之时,他遇到了苏定远。
……
尹缎说到这,顿了顿,然后提醒眼前人,“茶凉了。”
苏澈听得入神,此时一怔,的确,桌上茶水不见热气,茶香也淡了许多。
“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他们成了朋友,你父亲动用将军府的人脉关系,帮谢清秋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不至于他死在京城,也免于谢家责罚。”尹缎边说,边从一旁小炉上取了壶,换了沸水新茶。
茶香重新飘散,热气依旧氤氲。
苏澈道:“父亲他,可不像是能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人。”
“那是你了解的他。”尹缎笑了笑,“在你还未了解之前,苏将军还是少将军的时候,或许他是那样的人。”
“铁拜山呢?”苏澈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许是跟二爷有旧吧。”尹缎这话说出的语气,说不清是什么,沉重,或是心知的了然。
苏澈沉默片刻,微微摇头。
“你不信?”尹缎问道。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对此根本不在意。
“不,我只是觉得,难以置信。”苏澈道。
是啊,如果一切真如对方所说的话,那谢清秋,包括铁拜山,都是来赴死的。或许他们是接了谢家的命令,又因为与自己父亲的缘故,所以不能对自己出手,只好以一死来全道义。
苏澈觉得,这应该就是真相,可心头却觉得更为沉重。
“有些事必须得做。”尹缎看着氤氲的热气,语气模糊,“抉择是最难的,可能只有一死方可解脱。”
一旁,盗帅听了这个故事,敬重于前辈之间的道义,或许并非是多深的交情,就如铁拜山和苏定远之间,可只因朋友,便会陪他把命舍出去。
慷慨。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玉沁问道。
尹缎摇摇头,喝了热茶,慢慢站了起来。
“好啦,想说但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好像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朝同样起身的苏澈道,“后面的路,就需要你自己应对了。”
苏澈看着对方绕过自己,朝船楼外而去。
“你去哪?”他下意识道。
“做该做的事。”尹缎抄起墙边的纸伞,朝后摆摆手,出门了。
苏澈眉头皱了皱,抬脚,就要跟过去,但被拦下了。
玉沁收手,道:“那是他该做的事,不是你的。”
苏澈想要说什么,却听到了门开后,外面雨中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马蹄声,穿透进了雨里,愈来愈近。
人应该很多,能听到那种压抑和沉重。
苏澈跑到了船楼门口,这一次玉沁没有拦他,几人都一并过来。
外面的雨只是淅沥,零星的雨水潲进来,却打不湿衣衫。
他们看清了码头上黑压压的人马,火把如同长龙,他们同样看到了另一条大船。
苏澈抿紧了嘴。
他看着那条大船摇晃着欲要离岸,而码头上的人则冲了上去,接着便是喊杀、惨叫之声。
在这一刻,他恍然明白了,那才是他们之前坐的商会客船。
脚下震荡了一下,苏澈扶住了门框,他脚下的船,也离岸开动了。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长笑,声音透过雨幕,穿破夜色。
那是尹缎的声音,那个有些阴柔,脂粉气略重的少年,让人本觉该擅唱曲儿吟诗,这一声笑却尽是豪迈。
他在对面的船上。
然后,当火把的长龙涌上大船之后,船炸了。
第269章 两全(下)
那是比震天雷还要猛烈数倍的火药,其量也堪称恐怖。
一艘几十米的客船,就这么轰然间爆炸,火光照亮了黑夜,浓烟滚滚,汹涌而起的火焰在河面上一瞬扩散。
就好像是一个大火球落在了眼前,所有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一切的声响尽皆消失,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和偶尔的爆裂。
火势不熄,照亮了岸上惊惶的人马,也照亮了苏澈所在的这艘离岸大船。
岸上的人朝这边指点着,喊叫着,有人朝这边射箭,有人上马想要追赶,也有人大抵是想以轻功过来,却都在岸边止步。
风帆高扬,本就离得远,如此早就离岸,大船自是遁入了淮水河的夜色里。
“桃花剑阁。”盗帅倚靠在门框上,说道。
依稀间,他们看清了岸上一些人的穿着,那是统一的剑装打扮。再有谢家,如今不难猜测便是两方联手了。
但苏澈仍未回神,他一直看着那艘渐渐沉没的客船,看着火焰消失在河面上,最后连那些零星的火光都不见了。
他听到了之前的惨叫,那是先前同船的人,是下船,然后从库房离开后,重新上船的人。
他们去了原本的那艘客船,而自己,却上了另一艘船。
苏澈回头,衣衫半湿,他看着对面的人,没有开口。
商容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而她当然知道为什么。是她领着几人上的这艘船。换句话说,对于尹缎的安排和方才所发生的的事情,她是知情的。
她挽了挽耳边的发,想要开口。
“是我让她这么做的。”玉沁说道。
商容鱼一怔,她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承认下来,因为像这种事情,她这个魔教的妖女承担才是最好的。在所谓的坚守正道的人面前,这一切本就该与他们无关。
苏澈有些不信,他只是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
“在到晔县码头的前一刻,尹缎把计划与我说了。”玉沁道:“谢清秋忠义两全,尹缎设计拦下追兵。”
“可那些无辜的人?”苏澈语气有些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
“既然上了船,没有无辜,只有天命。”玉沁看着他,平静道:“或许说起来很残忍,但他们的确是为了你而死。”
商容鱼咬了咬唇,看着她,觉得她的话说的未免太重。
“为了自身活命,所以要搭上其他人的性命么?”苏澈问道。
“或许吧。”玉沁淡淡道:“桃花剑阁来的是内门长老张剑寒,还有一位执事长老。随谢云舟一起的,有神指门的谷敬知,还有九通拳派的掌门赵天南。”
九通拳派与神指门一样,都是正道门派,而掌门赵天南绰号「拳镇天南」,同谷敬知一样,也是位半步高手。
桃花剑阁的执事长老可破甲八九,至于那内门长老张剑寒,虽资历不如瑶无艳,却也是实打实入三境的大修行。
除此之外,更别说还有其他同来的官府、江湖中人。
如此人多势众,不是他们几人就能力敌的。甚至,只是一个张剑寒,就足够他们头疼。
因为他们都有旧伤在身,自不是对手。
哪怕苏澈心中领了玉沁和商容鱼的情,但这道坎儿,依旧过不去。
他绕过了两人,寻了个房间去了。
盗帅脸色也是沉着,身为墨家之人,当然见不得这种事情,哪怕是为了活命。
“怎么,你也觉得不妥?”商容鱼问道。
“用他人性命来换自己活命,我的确做不到。”盗帅直言道。
商容鱼点头,一笑,“你们正道中人,都会这么想么?”
盗帅沉声道:“我知你对江湖正道有所偏见,但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呢?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你现在应该劝的是他。”商容鱼说道:“珍惜活下来的机会,要想这种靠牺牲别人才活命的事情不再发生,那就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
听到这句话,玉沁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并无半分玩笑,其中认真像是对自身说,让人看之心悸。
盗帅定定看着她,没说话,也走了。
付吟霜早就去上药了,此时,雨声淅沥,船楼门口,便只剩两人。
“你了解他吗?”商容鱼先开口。
玉沁知道她说的是谁,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认真,但正因为此,才会犹豫。
“不算了解吧。”玉沁说道。
商容鱼笑了笑,“不想说说么?”
“不想。”
“但我还挺有兴趣想听听的。”商容鱼说道:“你们之间,应该能算得上是曲折离奇吧。”
玉沁看她一眼,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外面。
雨夜,凉意如夜色般重。
“方才,是否说的太重?”她问。
商容鱼听后,有一瞬的错愕,不过转而如常,定定看了对面那人半晌。
玉沁微微蹙眉。
“我以为你一直是这般冷血。”商容鱼摇头,语气好似有些失望,“但在他这里,你总会失了冷静。”
玉沁静静听着。
“你有什么打算?”商容鱼忽然问道。
“什么?”玉沁像是下意识再问,可实际上,她当然听明白了,而心中同样有刹那的迷茫。
“就算去了墨家,然后解开了秘钥,那之后呢?”商容鱼问道:“就此跟着他待在墨家?要是他一辈子不出机关城呢,你也会一直陪着他吗?”
玉沁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随便一说。”商容鱼无所谓道:“只是我觉得,他应该还会去找周子衿,到时候,你要如何自处?”
她注意到,当她提起那个人名的时候,面前的人手指下意识动了动。显然,对方一直很在意周子衿,同样,在苏澈这里,似乎有比她先前所想还要重的东西。
“那你呢?”玉沁反问。
“什么?”商容鱼一怔。
“你拿到无生玉录之后,打算如何?”玉沁问道。
“练就神功,一统江湖。”商容鱼说道,只不过,话语里多是玩笑意味。
玉沁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便转身朝房内走去。
“记得关门。”她说。
商容鱼看着她上楼,目光收回,靠在门框上。
她伸手,冰凉的雨水从指间溅落。
“呵。”
第270章 无天无地
心中有事总是难以入睡,亦或该是无眠。
可连番折腾,以及近日紧绷的弦在稍微松散开之后,疲惫就如潮水涌来,倦意再难抵挡。
后来,苏澈是被爆炸和撞击声吵醒的,而本该是因感知应激而醒。
他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只是在想着发生之事的时候,就沉沉睡去。以致于如今被吵醒时,他还有片刻的茫然。
但马上,苏澈便提剑起身,脚下却一阵摇晃。
不是身子站不稳,而是整艘船都在摇晃,似要沉没般的不稳。
眼前有浓烟飘散,想必是有地方失火了,隐约能听到盗帅在外面的喊声。
不,不只是喊声!
苏澈眼神一动,脚下朝后一退,眼前便是寒光闪过,一支箭射在了墙上。
轰!
又是爆炸声,这一次离得很近,门窗俱碎,伴随着飞射的铁片,外面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苏澈挥了挥衣袖,耳边传来凄厉的破空声,那是如蝗般的箭雨。
他来不及想这一切发生的原因,现在只有跑!
燃烧的木柱倒下,火势蔓延的太快,而飞箭不断,其中还有阵阵说不清的声音,如同诡异音律,让他有些辨不清方向,甚至有头脑昏沉之感。
“谢家,尹家?”苏澈在脚步一顿,躲过倒塌下的梁木,脑海中却愈发清明。
淮水河上有水匪河盗不假,但像他们这种大船,还是挂着四海商会招牌的大船,便是一些绿林都不敢打主意,更别说是那些区区河盗。
更何况是在这等雨夜里,还敢出河的,必有目的。而能找上他们的,似乎只有身后的追兵。
隐隐入耳的音律之声,不是画舫伶人唱曲吟调,而是尹家的「消神音功」。
苏澈定神,之前听到了盗帅喊声,且此前他们都在船楼歇息,对方必定就在不远。
“我在这!”他鼓足内力,以真气发声。
但得到的反馈不是盗帅,而是更多的箭矢。
苏澈跳下走廊,直接落在一层,拔剑,剑气席卷,如平地掀起狂风,斩落四下飞箭,火焰倒回。
船楼在一点一点倒塌,他甚至能感觉到外界有风透进,带着一股冷意。
刺鼻的烟呛味里夹杂着浓烈的硝烟,这绝非江湖帮派能轻易买到的东西,而是朝廷军备火药。
苏澈双眼被熏地有些睁不开,他有一身本领,可眼前浓烟强烈,火势太大,且又被诡异音功惑神,一时便是通明剑心,短时间内也无法辨明方向。
……
“苏澈!”
就在苏澈四顾该如何脱身的时候,浓烟和火光之间,他遥遥看见了一道身影,听见了那人在喊自己。
本是一身浅绿绸衫,此时却沾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