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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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认识的?”万贵妃对此似乎颇为好奇。
“我与颜琮乃至交好友。”苏定远落了一子,看向万贵妃,“犬子与其子自幼一起长大。”
万贵妃笑得眯起了眼睛,“这样啊,可我只知道玉书的名字,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姓氏。只不过,我却是不记得颜琮是谁呢。”
身后,名为玉书之人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如若几人所说的不是他一样。
竟然真的是他!?
苏澈看着那目光淡淡看着棋盘的身影,一时有些呆愣。
六年过去,对方相貌与以前全然不一样了,都说女大十八变,颜玉书虽为男子,可本就男生女相,体质柔弱,后又进宫,难免如此。
只不过想到他对自己的冷淡,苏澈心中便隐隐有些难受,对方终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对于当年的事情,就如一道沟壑,将两人阻隔。
“哎呀,朕输了!”棋盘的另一边,梁帝方景然一脸懊恼,将棋子随手掷了,“苏爱卿,你也不知道让让朕。”
这话像是在埋怨,可语气里却透着亲近。
苏定远只是一笑,道:“开局前,是陛下让臣不要相让的。”
方景然哈哈一笑,指了指他,没说什么。
“还是莫要让咱们大梁的年轻俊彦久等了吧。”万贵妃轻声道。
方景然点头,这才将目光落向在亭外躬身立着的二十多考子。
帝王,九五之尊,久居宫阙之间,执掌苍生,单是这平淡而来的目光,便足以让人心头一跳,不觉凛然。
“方才朕出的那道题如何?”方景然问道。
一旁,高尧恭敬道:“只三人通过。”
此话一出,苏澈身边的人,有的便脸露不忿,隐有不服,而且虽然故意想要掩饰住,偏生偏生能让人看到。
苏澈暗中摇头。
“才三个人?”方景然的目光从亭外每个人的脸上看过,然后笑了,“既如此,那朕便再出一题。”
高尧一愣,眼神有意无意地,与一旁静默不语的苏定远交汇一瞬。
亭外,不少人脸上都浮现笑意,眼里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方景然却是摸了摸下巴,忽而有些为难,“朕方才见似是有人不忿,便脱口而出,现在却有些忘了。”
亭外的人有些傻眼。
尹莲童微微皱眉。
万花楼一脸笑意,仿佛根本不担心什么。
乔芷薇脸色平静。
苏澈却是低头看着脚尖,他怕自己一抬头,便忍不住朝玉书看去。
“这样吧,要不这题,苏爱卿就替朕出了吧?”
这时,亭中的方景然轻笑着开口。
他的脸上带着看臣子的亲和,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那样亲近随意。
万贵妃只是一颗一颗地收拾着棋子,嘴里轻声哼哼着,好像在哼唱什么宫廷曲调。
高尧躬身立在一旁,不发一言,只是余光悄然看着苏定远,额上隐隐见汗。
至于亭中那护卫似的四人,俱是目不斜视。
旁人或许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只当陛下是心血来潮般地一说。
苏定远与他相视片刻,忽而一笑,“既然陛下有意,那臣乐意效劳。”
方景然眸光沉了沉,转而便朗笑一声,“那就劳烦爱卿了。”
苏定远点点头,也不起身,只是偏身看向亭外众人,如是思忖片刻,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开口。
“北燕精骑号称十万,素来为我大梁和后周所忌,其统军上将燕康更是我大梁军伍的眼中钉,恨不其人横死。我便以此人为题,考教各位。”
苏定远顿了顿,脸带正色,道:“为何后周和我大梁皆欲处之而后快?”
这话落下,不少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这还用问吗?
因为他是燕康啊,是北燕的上将军,是公认的军神,他的存在,让所有用兵之人自惭形秽,他怎能不死?
“每人可作答一次。”苏定远拿了桌上茶水来喝。
方景然同样端茶来喝,眼神有些捉摸不定地看着他。
亭外,有人试探开口,“因为他曾率军击溃我大梁北地防线,一州之地沦陷,两城被屠?”
苏定远看他一眼,点头,“你已经作答,其他人。”
先前开口之人皱了皱眉,有些不解,有些忐忑。
陆续,又有人开口作答,苏定远同样不置可否。
慢慢的,有人会抢着发言,因为燕康名头虽盛,可他们谁会闲着没事去了解他呢,所以他们知道的关于对方的事迹就那么一些。
不知不觉间,作答似乎便成了对燕康战事生平的简述,似乎苏定远考校问题的答案,就是因为燕康做过什么。
当然,实际上燕康不管是攻陷大梁城池还是屠城,都与大梁百姓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是北燕的英雄,却是其余两国的死敌。
方景然摸不准苏定远所想,此时听过大半,忽然道:“你们这些人看来都未说到苏爱卿的心坎里去啊。”
人群中的万花楼眼神微闪,一敲折扇,道:“苏澈是苏将军之子,想来能揣度一二,不如让苏澈来说说吧?”
第34章 文比
万花楼的话音一落,当即,有已经作答过的人颇感懊恼,而刚待开口的一下闭了嘴,未作答的则是暗松口气。
苏澈面无表情地看了万花楼一眼。
苏定远却是轻轻颔首,“也好,澈儿,说说你的想法。”
苏澈先是抱了抱拳,然后稍加思索,道:“燕康势大,麾下北燕十万精骑,纵横捭阖间,几无相抗。他是北燕的军神,他若不死,北燕大军就是铁桶一块,无从攻破。”
苏定远点头,这些很轻易就能看出来。
一旁的方景然用指甲挠着下巴,似是在听,似是无聊。
至于亭外的人,有的也是不以为然,本来还以为苏澈能说出什么见解,没想到却也是这等人尽皆知的东西,毫无新意。
苏澈眼帘微低,缓声道:“关于苏将军的题目,我的理解是,或许正因为无法杀死燕康,所以人人才欲处之而后快吧。”
“哦?”苏定远还未说话,方景然倒是笑了笑,“有意思,这话何解?”
苏澈看了眼自家父亲,发现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没有探究,也没有阻止。
他开口,“针对燕康,无论是派遣义士行刺杀之举,还是下毒、美人计,都只是耗费人手,无一成功,反倒令燕康名声更盛。”
苏澈无声一笑,“就连离间,都反助彰显燕康和北燕皇帝的君臣之心。”
话到这,他自己忽然微怔,眼神变化之间,看到了自家父亲眼底闪过的欣慰之色。
离间,君臣之心?苏澈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忽然有些若有所思。
“不错,正是如此。”人群里,忽而有一人忍不住开口,如若恍然大悟一般,“正是君臣同心,才让北燕固若金汤,燕康难杀,可若能杀他,自是杀人诛心,他一死,北燕朝廷便不足为惧。”
方景然眸光微闪,稍显刻薄的嘴唇抿紧,心下冷笑,苏定远,原来你是打了这个心思。
他知道对方是借燕康和北燕皇帝,君臣之间的亲密无间来进谏,可偏生他觉反感,觉得眼前这人竟想学燕康拥兵自重,野心之下必有图谋。
而他看着那方才开口之人,心中情绪不露,反而和颜悦色,“不知这位是?”
那人连忙出列,拱手道:“在下武元通,乃本次武举的解元。”
“武解元。”方景然点头,勉励道:“果然是英雄少年,谈吐不凡,真知灼见。”
得了圣人夸奖,武元通激动的不能自已。
而众人里,难免有人羡慕。
此前的一番话,有人能听懂,有人自然听不懂。
高尧暗暗捏了把汗。
万贵妃却是眼底不屑,看着苏定远时略带讥诮,君臣多年,竟然还不知道眼前人是什么性子,他若能有北燕皇帝那般雄才大略,大梁官场和军中何至糜烂如此?
但这些她是不在乎的,不管大梁如何,天下如何,打仗还是不打仗,只要她能享受到便够了。
荣华富贵,前呼后拥,她总是缺不了。
至于听不懂的,只当苏澈也是说了些生平典故来论事,反倒尹莲童听完后,看着那亭中神情有异的皇帝方景然,以及默不作声饮茶的苏定远,若有所思。
等众人都回答完毕,方景然笑问道:“苏爱卿,你觉得,这一场该如何排名?”
“陛下以为呢?”苏定远问道。
“爱卿出的题,答案自然在爱卿心中。”方景然语意微深,“别人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容易揣度的。”
苏定远神色如常,点头,而后看向亭外,目光环视众人,最后落在苏澈脸上。
“苏澈当为第一。”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众人一时哗然,但很快平静下来。
这里不是闹市,不是校场,而是宫里。眼前的,是名满天下的苏定远,是大梁皇帝陛下,他们不敢喧哗,更不敢造次,口出狂言。
可依旧有人不忿,有人不服气,并非因为对苏澈所答他们不认同,而只是因为出题的是苏定远,是苏澈的父亲。
或许,这是他们也不愿意承认的嫉妒。
武元通握了握拳,有心开口,最终却颓然作罢。因为苏定远此前有言在先,每人只可作答一次。他此前答过了,方才不过是在苏澈作答时心有所悟,因此而言。
照此看来,虽说自己所答同样贴合苏定远心中的答案,可也不在规矩之中,即便无奈,他也只好忍下了。
苏澈听后,先是一愣,在看到自家父亲眼中的欣慰之后,他才舒心一笑。
而看到那安静站在万贵妃身后的玉书时,发现后者自始至终的眼神都未落在他的身上,苏澈眼神黯了黯。
方景然眼皮一抬,看他半晌,然后点头,“此前朕所出的题目,苏澈也是过关之人,既如此,那殿试文比第一,便是苏澈。”
若是在此之前,他还会说一说自己出那题目的深意,说一番道理,既勉励,亦收人心,可现在,他忽然失去了兴致。
亭外,苏澈抱拳,不卑不亢,“多谢陛下,多谢苏将军。”
方景然摆摆手,没说话。
一旁,高尧适时道:“下边,该擂台比了。”
说着,他一指那池塘中搭建的擂台,道:“诸位一路过关斩将来此,规则咱们也就不多说了,抽签吧。”
象牙玉的签筒,玉签底下写着人名,每个人抽一支,抽到的人名便是自己的对手。而抽到自己的人,则与同样如此的人互为对手。
苏澈看了眼手里玉签上的人名,不认识。
擂台在池塘正中,而先前搭设的木桥自然是撤掉了,欲想登上擂台,唯有施展轻功。
轻功,指的是腾转挪移之法和轻身疾行功夫,都是有相合的心法,是功法中最为珍贵的。
而此地考生里尚有寒门子弟,只是这如何登上擂台,便将他们刷了下去。无他,能修行武功已经是不易了,更别说日夜锤炼之苦,哪还有余财去购置轻功,乃至有时间习练?
可谁也没想到这回的殿试擂台比竟会有这般考校,当下,已经有人含泪。被人打败虽然丢失颜面,可这是正常比试,常有也该有,但连擂台都登不上便只能无奈放弃,这才是最大的屈辱。
万贵妃静静看着亭外考生的神态,低低一笑。
“爱妃是看到还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方景然凑近,轻声问道。
万贵妃便也贴到他耳边低声去说。
两人恍若无人般地如此,苏定远偏开目光。
第一轮很快比过,输者沮丧失意,赢者自然高兴万分,同时暗呼侥幸。
还剩十三人,刚好是武进士录取的人数,但最后的成绩自然不是这么算。
第二轮,万花楼轮空。
他摇着折扇,冲高尧笑了笑,后者眼观鼻鼻观心,没甚反应。
有人虽也怀疑,却也不敢问。
苏澈抽到了乔芷薇。
第35章 剑势
乔芷薇脚尖点水,当先上了擂台。
苏澈踏水而行,只湿鞋底,同样飘身而上。
“剑步。”池塘边,尹莲童低语一声,眼中微有凝重。
剑步,天山剑派独有轻身功法,擅腾转挪移,纵横击剑,不亚于该门派另一门顶尖轻功「踏雪无痕」。
只不过这剑步唯有用剑之人才可修行使用,而且修炼难度极高。
尹莲童看着擂台之上,此前,苏澈战胜易长月时使了一手快剑,当时他未注意,现在想想,那时候对方轻身便是剑步。
“这轻功倒俊。”万贵妃看着,轻笑。
身后,玉书开口,“这是天山剑派的「剑步」,上乘的轻功绝学,修行不易。”
“轻功绝学?”万贵妃疑惑道:“他还是天山剑派的传人?”
“应是他人所授。”玉书道。
万贵妃点点头,没再问。
擂台上,苏澈看着眼前人,有心在比斗之前先开口寒暄一二,可乔芷薇似乎没有这个兴致。
她拔剑,然后刺来!
苏澈双眸一凝,只觉眼前色彩斑驳,周遭竟全然笼上大片粉红色,且有靡靡之音而生,乔芷薇从前婀娜走来,巧笑嫣然,妖娆魅惑。
他轻咬舌尖,呼吸先是一促,转而一缓而急,清明陡降,眼前再现的是快到眉心的长剑。
苏澈脚下一踏,剑步若滑,轻身后退。
两人相视,一个目光清明澄澈,一个平静如水,不带丝毫感情。
苏澈拇指一顶剑镡,长剑出鞘,右手一抄,沉影剑便竖抵在眼前。
铿!
一声脆响,剑尖击在剑身之上。
乔芷薇微一抿唇,双目竟一瞬泛红。
这当然不是委屈或是故作姿态,而是以内炁激发桃花煞,融剑气成剑煞。
苏澈双眼一眯,只觉得呼吸间仿佛有什么极为讨厌反感之物临前一般,这却是他无时无刻不在运转那无名呼吸法,此为自然之气对煞气的天生排斥。
剑身一松,乔芷薇以剑锋一荡,从旁挑来。
苏澈手腕朝内一转,以剑身将刺向自己喉间的长剑拍低的同时,沉影剑紧贴对方剑锋而上,竟是打算直接施以落剑术!
而他侧身迎上,更与眼前人咫尺相隔。
“无畏无知。”乔芷薇轻吐音节,似嘲似讽。
苏澈心神一凛,只觉得身周陡降无边寒意,其中更带让人自心底而生的反感。
锋锐之芒从眼前之人身上骤然临身,如直面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那是无形的桃花煞剑气。
此时的苏澈只能收剑抽身,否则便要被无形剑气击中。
可乔芷薇如何能让他退?
千钧一发之际,苏澈以肘为力,侧身时如若拔剑,剑身与剑锋之上火花迸溅,可原本紧贴的剑身竟如苍龙起势。
“好强的剑势!”亭中,高尧目光一凝。
玉书目光平静,仿佛对谁胜谁负没兴趣,又像是早就看出了胜败。
乔芷薇一直平淡的脸色一变,本是铺天盖地而出的桃花煞竟然呈现溃败,而自己更是有些握不住手中的长剑。
这是苏澈所修行的山海剑势。
在此时,只是一招起势便让骤然而袭的剑气溃散。
而在此招出剑时,苏澈更是以剑步相合侧退,等眼前桃花煞破去,他的剑已经停在了眼前人的脖颈间。
乔芷薇肩膀微抖,握剑的手也是轻颤。
苏澈看了眼,微皱眉,“你身上有伤未愈?”
乔芷薇没说话,只是后退几步。
她转身便要朝擂台外走去。
“哎。”苏澈下意识唤她一声。
“与你无关。”乔芷薇淡淡道。
她语气虽然平静,可在背对苏澈的眼神之中,却有恨意一闪而过。
若不是在此之前,那女人将她重伤,且留下了一道难除的寒冰剑气,她的桃花煞怎会如此便被破去,她又怎